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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事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蓬莱客

    双鱼将冻的有些发僵的双手凑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看了眼边上陪着自己在等的一干王府中人,心知自己若不进去,他们也是不会进去的,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刚迈过门槛,忽然听到远处依稀仿佛传来一阵马蹄踏过路面的沉闷之声。因为万籁俱寂,听起来分外入耳。

    她猛地回头,睁大眼睛望着前方,稍顷,门口延伸出去的那条大道尽头,夜的茫茫雪色里,有黑色影子正朝她的方向而来。

    很快,那一行人便到了近前。

    她看的清清楚楚,当头那个身上雪氅被风袭的鼓荡而起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念想的丈夫段元琛。

    在一片“王爷回来了”的惊喜呼声中,身旁之人纷纷迎跪到了台阶两侧的雪地里。

    双鱼倚在门边,望着段元琛停马,翻身下来,几乎是箭步般地上了台阶,停在自己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最后他朝她咧嘴一笑,伸臂,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小鱼,为夫回了。”

    他在她耳畔轻声道。




美人事君分节阅读51
    ……

    夫妇回到房里。段元琛的身上,带着雪夜的浓重寒气,双鱼帮他脱下了身上那件沾满积雪冰渣的大氅,有些心疼,埋怨他为何要这样漏夜冒雪行路。

    段元琛笑了,握起她的手,帮她搓揉,等她手也回暖了,牵到自己唇边,慢慢亲了下去,凝视着她道:“我想早些见到你和福慧。早一刻也好。”

    双鱼心里涌出一阵暖流,握着他手,两人轻手轻脚入了女儿卧房。

    福慧依旧在黑甜梦乡,浑然不知父亲已经冒雪连夜提早赶回了家。段元琛贪婪地望着女儿的睡颜,叹了一声:“好像比我上回离家时,又大了不少。”

    ……

    净房的大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沐浴香汤已经备好。双鱼亲自服侍段元琛入浴,帮他揉搓后背时,段元琛忽然转身将她抱住,吻住了她的嘴,吻了片刻,双鱼又被他拖入了浴桶,最后出来时,桶里的水已经半凉了。

    稍解**的段王爷抱着星眸半闭面带红霞的王妃回到了卧房。

    屋里暖如春,红泥小火盆上,还热着一壶起先用来温身的黄雕。王妃被丈夫抱在怀里。他喝了一口温酒,凝视着她,朝她慢慢地靠了过来。

    双鱼羞的粉脸再次飞红,在丈夫含笑又含了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最后还是微微启唇,迎上了他的吻。

    他在很早之前,偶然发现了一个关于他的王妃在床帏里的闺情“秘密”。那次,王府做节,一向滴酒不沾的她破例陪他喝了一杯,回到卧房后的那个晚上,她在他身下哼哼唧唧,瘫的成了一滩水,破天荒地主动纠缠了他许久,热情的差点让他虚脱到第二天上不了朝。

    王爷对那个晚上极其满意,免不了就想再来一次,多来几次,但是王妃抵死不从,再也没沾过酒,王爷慢慢地也只能断了这个念想。

    但他对那个晚上至今念念不忘,这才有了这个哺酒之吻。

    他再喝一口,再哺了她一口。

    馥郁的酒香,慢慢地氤氲在了两人缠在一起的唇舌之中。

    王爷放下了酒壶,将王妃再次抱了起来放到床上,顺手扯下了帐幔。

    久别之后,这个温暖如春的冬夜,他终于能好好享受一番**的美人之恩了。

    ……

    第二天,段元琛入朝,上表奏称,从先帝委他摄政以来,迄今已是第八个年头,八年之中,他因能力有限,不免过失,但时刻谨记先帝遗训,勉强也算不辱使命,如今幼帝长成,龙吟清啸,又到大婚之年,自己也应当按照当年对先帝所应承的那样,还政于少帝,以尽到人臣的职责,往后希望能回到庭州,继续为大兴戍边守疆,则此生无憾。

    这八年里,摄政王尽心辅佐少帝,无论在朝廷还是民间,名望而威重。他的上表虽在群臣的预期之中,但真这么快就成真,还是有些出人意表。当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发声。座上的东祺亲自下了龙椅扶起段元琛,请求他继续代自己摄政。群臣这才纷纷发声予以劝阻。少帝终于收取奏章。

    ……

    青麟台里,段元琛最后望了一眼自己伏案了八年之久的那张长桌,转身要走时,少帝来了。

    段元琛向他行礼,被少帝扶住。叔侄二人相对而立,静默片刻后,少帝问道:“七皇叔,你真的不能留下继续在朝堂里帮我吗?没有你在身边,我心里仿佛没底。”

    段元琛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一年里,陛下做的已经非常好了,陛下会是一位明君,七叔即便留下,也没什么多余东西可教授于陛下了。如今还政,倘若继续留朝,在群臣眼中,于陛下恐怕有所掣肘,故请去庭州戍边。七叔的大半个少年时代都是在庭州度过,那日于七叔而言,犹如另一家乡,此去于七叔,也是心之所愿。”

    少帝默然。

    段元琛朝少帝行了个礼,告退出青麟台时,忽然听到身后少帝道:“七皇叔,留步。”

    段元琛停下,转过身,看见少帝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端端正正跪了下去,叩头道:“七皇叔,请受侄儿一拜!”

    段元琛面上微微现出感慨之色,急忙上前扶起了少帝。

    “这几天我就圈定皇后人选,请七皇叔和皇婶主持完我的大婚之礼,再离京也不迟。”

    段元琛面露笑容,道:“自然。陛下大婚,举国之庆,七叔七婶焉有缺席之礼?”

    ……

    段元琛离去后,东祺也不坐龙辇,沿着两侧积雪的宫道慢慢地朝昭德殿走去。

    他经过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承祉宫附近时,脚步停了下来,最后停在了那株枝杈上堆满了积雪的老核桃树下,仰头望了许久。

    身后六福不敢发声,垂手默默等在一旁。

    良久,他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转身,加快脚步往昭德殿的御书房行去。

    到了殿内,他命左右退下,自己开启了屋角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抽出了一幅卷轴。

    他慢慢地展开,对着画中那个他平日要叫“七婶”的女子凝视了片刻,最后来到炉前,将画轴投了进去。

    火舌很快吞噬了画卷,纸张和上头的那个人儿渐渐卷曲,随着一簇突然高高跃起的火苗,终于彻底化为灰烬。

    东祺回到了御案前,翻开礼部已经催他多日的那本名册,勾了上头的一个名字。

    七婶无意地对他曾提过一句,她见过这位国子祭酒顾大人家的女儿,颇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终。  



美人事君分节阅读35
    进京路远,舅父的身体一向不大好,因为自己受了这么点伤,他便放心不下千里迢迢地来看。双鱼忍不住又是感动,又有些难过。

    卢嵩动身入京之事,她起先并不知道。倘若知道的话,一定会去信阻止的。这会儿每天翘首等待的时候,心里也只盼着他路上能顺利,平平安安地到达才好。

    ……

    卢嵩是在初九日抵达京城的。当天到的时候,将近日暮时分,且这日恰好又是先帝的祭日,当天皇帝带领一众的皇子、宗室以及百官去往太庙行祭祀之礼,礼毕宫中会有赐宴,御前事务繁杂,所以卢嵩并没立刻求见,而是像上回那样,暂时先落脚到了驿馆里。

    他这回到驿馆,待遇和上次天差地别。驿丞极尽侍奉之能。

    卢嵩为官半生,起落沉浮,早已荣辱不惊,并未住进驿丞领他去的那间僭越了自己县令身份的上房,改一间普通屋。因路上风尘仆仆,安置完毕有些疲倦,早早地歇了下去,打算等明日一早再到宫门前递呈求见。

    ……

    每年的先帝祭祀,都是一场隆重大礼。礼部按照规制,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但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先是日食,接着地方便接连不断的地震,人心不定,朝廷又忙于赈灾筹款,焦头烂额了这么久,直到最近这几天,御前才算清心了些,是以白天祭祀大礼虽和往年一样隆重,但宫中赐宴却少了许多排场。

    是皇帝的吩咐。说不必过于铺张,在棣华楼设一场家宴便可。

    ……

    棣华楼在晁阳宫西南隅,先帝在位时所建,是宫中摆设家宴或皇帝宴乐百官时的主要场所。天将日暮,宫人次第一盏盏地点亮宫灯,棣华楼灯火通明。皇帝端坐正中桌后,从太子开始,诸位皇子全部列席就坐,剩余是宗亲皇室。

    酉时正,赐宴开始。按照往年惯例,先是由太子端酒敬辞。

    太子最近一直抱恙,百官里不少人也是今天才和他打了个照面。楼内静肃一片,许多双眼睛看着他。

    太子看起来确实比之前要清减了些,脸色被身上那件明黄色的朝服晃的发黄,像打了层蜡似的。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站起来时,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坐自己侧旁的一溜兄弟,从一张张熟悉的、此刻大多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脸上掠过,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在这些看似面无表情的一张张脸孔之下,到底有多少个人在恨着他,有多少个人在日夜睁大一双眼睛,只等着他倒霉的那一天?

    太子的目光忍不住再次扫了眼他那个排行第七的弟弟。

    十年前他既然走了,挑在这个时候回来,想做什么?加入那些正觊觎他太子位置的人的行列吗?

    他们大约忘了,他可是太子,他们的长兄!

    他的牙齿忍不住暗暗地咬了下,抬眼却撞到对面皇帝正盯着自己的两道目光。

    皇帝的目光望着他时,永远都是暗沉沉的,他完全无法从中窥知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着什么。

    他的手腕有些发僵,端起宫人为他满上的面前的素酒,刚刚抬起手,手指一滑,酒杯竟然脱手而落,打翻在了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割破耳膜,酒溅了起来,弄湿了太子的朝靴靴面和一块袍角。

    明黄色的布料浸湿了酒,变出张牙舞爪的一滩,又带了点讽刺般的滑稽味道。

    四周鸦雀无声。

    太子的脸迅速地涨为血红,僵硬地看着近旁的宫人忙忙地拾掇起地上的酒杯碎片,擦拭他脚面和衣角上的湿痕。

    他终于忍住了羞愤,重新端起宫人为他重新换上的那只酒盏,用他此刻能表现的出来的最镇定的语调说完了那段他年年重复,熟悉的已经倒背如流的敬辞。

    他停下来的时候,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附和着他。就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皇帝最后说,开宴吧。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

    家宴便开了。

    太子终于慢慢地坐了回去,神思有些恍惚。

    刚才的那个意外仿佛是个征兆。他的心里慢慢地生出了一种不祥之感。

    将有什么就要发生似的。

    ……

    棣华堂里的这场家宴进行的沉闷而平淡。人人仿佛都只想快点结束然后离开,没有谁出来说任何的话。直到皇帝让东祺坐到了他的身边。

    “皇爷爷,这地方为什么取了棣华之名?”东祺问皇帝。

    皇帝扫了眼儿子们。

    “你们当中,谁能给东祺解释一下?”他问道。

    没有人应声。皇帝便转头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

    “我知道!”东祺道,“后面是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这是诗经小雅里的篇目,女夫子叫我背过的!”

    “能全部背出来吗?”

    “能!”

    “背给皇爷爷听听。”

    东祺便从椅子上下来,站的端端正正,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背道:“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皇帝听完,点头道:“背的很好。说的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禀皇爷爷,是说兄弟亲爱。”

    “说的很对。此处乃宫中家宴之所,是故棣华,乃取了小雅棠棣篇的兄弟亲爱之义。兄弟如棠棣之花,花覆萼,萼承花,兄弟相扶,方能相互辉映。懂了吗?”

    “懂了!”东祺大声道。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微笑,目光扫过桌下一众敛眉低目的儿子,最后朝东祺招了招手:“回来坐吧。”

    东祺应了声,往自己的座椅上走去时,忽然停了下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咦了一声,接着,转头看向右手边的方向。

    那面是东宫方向。侧耳细听,竟仿佛有杂乱的喧闹声传来。

    这在宫中,极不寻常。

    一直侍立在皇帝身后的徐令也听到了这动静,转过头时,看见远处竟冒出成团的烟雾,犹如起了火一样,脸色微变,急忙快步走了出去,迎面撞到一个管事太监进来,扑在了地上道:“皇上,东宫走水!奴婢们已经在扑火。恐惊了圣驾,故来禀报,请皇上恕罪!”

    众人吃惊。

    太子也是吃了一惊,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皇帝道:“父皇!容儿臣先行告退,儿臣去看一眼!”

    皇帝神色凝重,挥了挥手。太子转身便匆忙出去。

    皇帝转头看了眼起烟的东宫方向,对徐令道:“你替朕去瞧瞧。务必尽快扑灭。”

    徐令应了声,急忙往东宫而去。

    ……

    东宫突然失火,这家宴自然也无心再续了。皇帝命散宴,回了昭德宫。

    火情很快被灭。

    没多久,徐令也匆匆回来了。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进来什么也没说,一下扑跪在了地上,低头一动不动。

    皇帝正在翻着奏折,见状道:“怎么了?不是说火扑住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令直起身子,膝行到了皇帝身边,颤抖着声道:“奴婢斗胆,先恳请皇上万万不可动怒,皇上应了,奴婢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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