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父

    邓铮笑骂：“才发现你丫比嫂子还三八！去去去，不是还有场吗，赶紧滚。”

    打发走顾伟元，邓铮一个人又在那边坐了十几分钟，怔忪出了会儿神。

    顾、李这次的事情，还是给了他不小的触动，这两人近二十年的交情，曾经真是穿一条裤子的——当年因为《射雕》合同的事，顾伟元跟北传闹翻，本没有李海洋的事，但人就是仗义，真的是两肋插刀，据理力争死挺顾伟元，最后被迫跟着离职，在家一歇就是半年。

    没想到因为工作理念的问题，竟走到今天这种近乎水火不容的地步。

    虽说没有原则性的大矛盾，隔绝开来，换个环境，换个心情，假以时日，未必不可以恢复，但再想要回到当年那种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程度，基本不可能。

    男人的友情，一旦撕破了最后的脸面，就像摔碎了镜子，黏起来可以用，但照出来的，已不再是一张脸。

    女人的友情呢？

    邓铮抬眼望向大厅，幻萍还在努力跟小窕、阿丽寻找着往昔……不觉叹了口气。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对于感情上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前还是三里屯“四大天王”的时候，缺钱，缺名气，缺未来，但从不缺女人，巅峰时，固定女朋友都有好几个，还是同时的。

    而且这几位还都知道彼此，认识彼此，也没咋滴，甚至有几次闲得发慌的时候，他还召集过一起玩桌游“狼人杀”，一个个也都玩的挺嗨的。

    他从来不觉得这算什么道德上的污点，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好聚好散，在一起感觉愉悦，舒服自在就行。

    所以自“学霸邓铮”的荷尔蒙开窍后，他在应对姜妃、林小璐时也自觉代入了这种模式，但现在却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感情跟感情是不一样的。

    以前环境注定，那几位跟自己，顶多是喜欢，衷意，有种漂泊无依下的抱团取暖，互相慰藉。至于未来……他们那种人，没有未来。

    但姜妃和林小璐这对挚友，对自己却分明都是爱，尤其是姜妃，他很清楚，是从一开始就郑重把他计划入未来人生的！

    情义值万金，女人间的情义怕是比男人更不易……这事往下走，不是很好办啊。

    独自饮了会儿茶水，心无良策，意兴阑珊，就没再过去大厅那边。跟幻萍打了声招呼，让泊车小弟帮忙从车里取出行李箱，一人先回了酒店。

    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找姜妃视频。

    感情上，他一直不算个很热情很主动的人。两人异地后，基本上都是姜妃找他，然后很开心很愉悦的分享一天的心情和点滴。

    当然，他的应对和回复都是很愉悦很积极的，是发自内心的，倾听也非常有耐心。而且，除非绝对重要会议，否则无论任何场合，都会第一时间接通。

    很多时候也会想念姜妃，恨不得立刻见到对方，但极少会立马付诸行动，果断停下手里的一切打电话或视频。

    因为他下意识总会想，嗯，时间不对，应该睡觉了吧？她睡眠一般，不宜打扰。

    嗯，按时间算，这是课点，不太适合。

    嗯，她上周说今晚有阶段性核验报告，还要准备重要发言，不能打搅到她的情绪和节奏，等事情搞定了，她自然会打过来的……

    与其说是体贴，为对方着想，不如说是惰性，是有恃无恐，还有一点大爷脾性——我好整以暇的等着就行，反正她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忍不住主动找过来的。

    因此，当他这次很难得的主动发出视频申请后，正在晨练的姜妃，开心得几乎跳了起来，果断丢下器械，第一时间就摁了接通建。

    屏幕里，额头微汗的姑娘，靓丽的犹如一轮暖冬的璨阳，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运动所致，还是大清早接到他的给开心兴奋的。

    但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邓铮心中一痛，“这么早，有要紧事？”

    也因此觉察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为什么在晨练时还能在视频申请发出不到三秒就接通？因为尽管他主动联系得少，但万一就打来呢……姑娘随时都在热切期盼着，准备着。

    心中愧意爱意交织，脱口而出：“宝宝，我想你了。很想。”

    这个称呼，是某次文字聊天，情到浓时的称呼，仅仅是文字，已经让姜妃心儿快要融化掉。好几天上课时，莫名就心中一柔，笑出声来。

    不过她了解邓铮，一般程度的口花花可以，真正甜言蜜语绝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基本没期待他能叫出口来，因此，此时此刻，心脏“砰”的一下，被裹进了酸甜可口的草莓汁里，眼眶瞬间就盈润了，挺秀的鼻翼开始不断吸吸。

    何况，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邓铮此时的动情与思念，一下子，压抑几个月的深沉想念决堤般汹涌而出，捂着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讨厌鬼……又惹我哭。”

    邓铮此时的心，出奇的柔和，竟隔着屏幕，给她擦眼泪，这种孩子气的动作，特别温馨可爱，瞬间就又把哭成泪人儿的姑娘给逗笑了，“扑哧”过后，声音黏黏的，像是呢喃。

    “我不管，过年的实习我不参加了。我要回去看你。不然我就要活不下去了！”

    “这可……”邓铮刚想说正事要紧，这次实习是比利时王室邀请的，姜妃所在的整个脱产班，一共就只有七人有幸获得资格，很不容易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事事理智，事事按计划，人活着还有个什么劲，或许在姜妃眼里，自己才是她人生中最要紧的正事，就笑：“好啊，就这么说定。爱妃，朕自现在起，就数着日子等你回来。”

    “真的啊？”姜妃瞪大眼睛，高兴道，她突然感觉，今天邓铮跟之前有些不一样，有点太宠她了……或者说，终于才算有点期待中的恋人的感觉了。

    “当然。如果敢放鸽子，朕绝不轻饶，一定大刑伺候。”

    姜妃咯咯直笑：“皇上放心，臣妾就算爬也会爬回去的。”

    又聊了会儿，时间差不多，姜妃该回去洗澡上课了，但姑娘今天聊得太动情，严重依依不舍，对着屏幕““猛亲了好几口，突然想到一事，有些期期艾艾道：“铮哥，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看她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邓铮很好奇：“什么事，说呗。”

    “北方传媒集团是不是新派了一个人，接替邵昌管理秋雨文艺出版社和《首都新报》？”

    “是啊。叫李舒夜。”邓铮心中一动，“这人你认识？”

    这个李舒夜，他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这货上任还没十天，给古温发的邮件已经不下三十封，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全是要求私下会面的，似乎卯足了劲非要弄清楚古温的真面目不可，搞得他很有些烦心。

    姜妃表情很怪异，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铮哥，这李舒夜，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表哥。”

    “什么？！就是那位粤州创过刊物，法国学过电影，还一度想要拉着我合作办影视学校的表哥？”邓铮忍不住惊呼。

    心中更是有着日了狗的感觉，他想过几百种将来跟这位出名能折腾的表哥遭遇的机会，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这货可不是一般的浪，《神州武侠》的刊号是人家的“百年期刊计划”玩砸后留下的，就连神州出版集团目前的办公楼也是人家选的址，做的基准装修。

    后来去法国留学，学习自由电影，电影自由不自由不清楚，据说生活得很自由。

    再后来，就是通过姜妃的转述，说人家回国了，正踌躇满志的计划着要跟他金梁合作一起创办世界一流的影视学校，吓得他每次到粤州市综合研究院，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但随后一直没动静。

    接下来，就是一年多没任何消息，没想到居然又转业了，还摇身一变，居然成了邵昌的接班人，秋雨文艺和《首都新报》的新掌门人！

    最关键，且最离谱的是，听邵昌说话的语气，北传集团上下，包括他自己，对姜妃这位“表哥”的能力，还是很推崇很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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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708 夜半对酌
    屏幕里，姜妃很不好意思的点头。

    似乎为有这样的表哥而羞愧，“铮哥，实在对不起，他跟我舅舅闹翻，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我听说他要接手秋雨和都新报，成为古温的经纪人和策划人时，他已经正式上班了。不过铮哥你放心，我有他的海量黑材料，也警告过他了，他拉着古温跟你正常竞争可以，咱也不怕他，但只要他敢由着性子耍阴险玩过界，对你不利，我绝对让他李舒夜吃不了兜着走！”

    邓铮瞬间抓到了问题关键，“宝宝，咱家这位表哥……很阴险，很无耻吗？”

    他倒是不怕李舒夜不择手段拉着“古温”跟“金梁”干，他现在更担心李舒夜不择手段挖掘古温的真实身份！

    又是“宝宝”，又是“咱表哥”的，姜妃脸红红，心甜甜的，但脑袋却垂的更低，似乎愈的耻与这李公子为伍，声音低得像苍蝇嗡嗡。

    “嗯。那是相当滴……”

    天知道邓铮是在怎样一种心情下挂断电话的，好好的柔情蜜意，你侬我侬，也被这个无法言喻的消息给几乎完全冲散掉。

    他重活这一世这么多年来，要说同龄人里，哪个能让他每次想起来心里就没底，甚至有点犯怵，那就是这位素未谋面的李舒夜李大公子。

    因为这位无论怎么看怎么分析，都完全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胆大包天、恣意妄为这种词用在他身上，真的是量身定做。

    早年比较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干啥都干不成，但现在能接邵昌的班，并得到他的推崇和认可，说明能力修为已经绝不一般。

    有句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何况这位有文化的流氓，还是个沾亲带故的准大舅哥。

    这种人要是犯起性子来，非要挖个清楚明白，对自己古温的身份隐藏，绝对是个大威胁大麻烦，然而最起码到目前为止，邓铮觉得距离古温曝光的时机，还远不成熟。

    因此，针对这个满身幺蛾子的李舒夜，绝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漫不经心，好整以暇，总想着后制人，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略作沉吟，邓铮果断打开电脑邮箱，登6古温的专属私人信箱，找到先前特意记下的那个人的邮箱，敲出了一封早有腹稿的信，率先开始布局。

    晚上11点。

    刚斟酌完这封信件，还未正式定稿，准备放一夜“冷处理”一下，再最终定稿。

    这是老闻教给他的方法。

    重要的应用文写作时，一定要在最终定稿前“冷放”一段时间，因为写作过程中很容易进入自嗨状态，当时你会沾沾自喜，会觉得每个措辞都堪称完美，这时候修改再多遍也看不出问题，必须等彻底摆脱这个状态冷静下来后，才能现问题。

    刚关了电脑，准备洗澡，却突然接到了幻萍的电话。

    “喂，还没睡吧？”

    邓铮嗯了一声。

    “晚上没吃饱吧，过来吃点东西，顺便跟我聊聊你关于粤州这摊事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我好提前斟酌斟酌。”

    邓铮就是一愕，他晚上刚跟姜妃热聊过，又是皇上，又是爱妃，又是宝宝的，这会儿思想很清真，近乎贤者模式，看看表，义正辞严道：“我就不去了吧，太晚了。”

    “你确定是黑面神！你吃错药了吗？在我面前装什么婆婆妈妈！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装什么矜贵？快过来，别等我去请！”说着就挂了电话。

    喝了酒的女人真可怕。瞧这情形，饭后拖着小窕、阿丽两位昔日闺蜜一起去酒吧玩，还没少喝。

    邓铮摇摇头，批了件衣服走出房门，却见隔壁门开着，幻萍还是那身办公室白领职业装打扮，俏生生站在门口，对自己招手。

    兴许刚刚在看什么东西，因酒精微微潮红的妩媚俏脸上，还戴了那个每次邓铮看到念头都会突然很邪恶的黑框眼镜。

    邓铮只好抽出房卡，关上房门，走了过去。

    房间内餐桌上，几道精致的小菜，幻萍又拿出了几罐啤酒，嘭嘭打开，一罐放在邓铮面前，一罐留给了自己。

    邓铮皱眉，看了看她，问：“心情不好？”

    幻萍有些诧异邓铮的细心，就坐了下来，情绪有些低落，轻声说：“本来，我很早就计划着，今天晚上叫阿丽、小窕一起过来住，我们姐妹三个好好来一次彻夜长谈，聊聊记忆那些年，聊聊过去这些年，但不知怎么了，晚上在酒吧里坐到一半时，我突然就一点也不想这样做了。因为我觉得她们很陌生，小窕变了很多，不再有文艺腔调，不再虽然话不多但温暖而知心，看得出来，她对我本人的喜怒哀乐兴趣不大，更关心我的背景、收入和影响，只有阿丽还是傻乎乎的耿直，但她兴致勃勃说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我很想分享的事情，她又一点都不懂。我很沮丧，我这样看她们，那么我在她们心目中，是不是也已经是这样的陌生，这样的话不投机？我朋友本就不多，很难得的两个，但是不是，我已经把她们给弄丢了？”

    自幼成长坎坷，风言风语中长大。

    幻萍从来都习惯把心事埋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分享脆弱的习惯，包括她妈妈。但不知为何，却在邓铮面前一股脑倾诉出来。

    或许是各方面都无比强大的邓铮在她的潜意识里的就有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也或许是那晚过后，她自觉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喂。你说，是我的问题，还是她们的问题？”幻萍突然抬头问邓铮。

    邓铮就笑：“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她们的问题，这是时间和空间的问题。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抵得过这两样，所有不再钟情的爱人，渐行渐远的朋友，不相为谋的知己，都是因为当年你自芸芸人海中，独独看到了a，但可惜，时间不停，空间不止，所以今天，你只好再将a好好的还回人海中。”

    邓铮说着，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灌了口酒，苦笑：““所以我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尤其是隔了很多年的。无非是你装完我装。不聚，起码还有份美好回忆。依我看，你跟阿丽这种，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珍惜吧。”

    “有时候。真的看不透你……你这股让人琢磨不透的劲儿，很像那种活了很久的老东西。”幻萍怔怔看了邓铮一会儿，就摇摇头，忽然开口教训道：“知道良友难寻，你还同时招惹姜妃、林小璐这两个女孩儿？我看的出来，以前在组合里，她们两个是真的最为交心要好，你怎么这么坏，说说，你心里到底更喜欢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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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709 下次
    邓铮夹了口菜，大大方方：“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