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仙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色定
“大名鼎鼎不敢说,倒是贵教如此来势汹汹,不知所为何事?”羽衣轻没有半句废话,说话声中带着隐隐雷鸣,直逼三位护教神将。
辛无量微微阖眼、尚能支持,可他身后的吞月蚀日就有些抵御不住了。
作为亲自斩杀东海巨鲸的一员,羽衣轻对鲸骨杖的了解,恐怕绝不亚于壶洲客,而在这名当世地仙手中,所能发挥的妙用更是只强不弱。
“一者,见证当初齐德仲所言是否践行。”辛无量手中龙吞枪寒芒凛冽,反射着阳光笼罩自身,“二者,希望太华门上下支持我教大业,联手推翻旧乾!”
羽衣轻面容不改,高空罡风呼啸中,衣摆舞动却奇异地迟缓,嘴唇不动,三位护教神将元神中自然能听闻得到——
“去年夏至,红山议会各派联名,邀请贵教长老前来商讨九州变局,奈何贵教无一人与会。奉红山议会论果,太华门不涉九州社稷变换诸事,反之,不曾与会之宗门法脉教派等,亦无反责红山诸派举措之权利。”
红山议会设立至今一千八百余年,其目的就是约束修行门派,不要以门派名义牵涉进社稷江山的变换,但红山议会无法约束修行散人。至于那些受邀而不肯与会到场的宗门教派,也没有资格妄议红山议会内务。
羽衣轻一字一句,就好像在辛无量的元神中炸响雷霆阵阵,这比壶洲客布下召雷亟顶阵更加玄妙难言,最起码辛无量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能凭着元神定力强行接下伤神道法。
“红山议会立世悠久,但未免自固手足,反使天下苍生受害!”辛无量咬牙强撑着说道:“如太华掌门这般修为,理应度量世间是非善恶之举!而非旁观朝廷上下腐朽庸蠹、陋习恶政残害黎民百姓!”
“世间是非善恶,自有滔滔众念判定,非我一己之私便可裁断。”羽衣轻微微阖眼,神色淡然飘忽,“正因乾朝陋习恶政,所以你等天王教有此兴盛基业,能受万千生民拥戴,若未来有握社稷神器之机,莫要失却今日赤诚初心。”
辛无量目眦欲裂,身形好像被一座大山压制,朝着羽衣轻大吼道:“难道太华门上下就真要坐视不管么?”
“太华门行事,就不用贵教费心劳碌关切了。”
辛无量提起龙吞枪直指羽衣轻,臂膀颤颤仿佛举起万钧之重:“那好,不如就按照修行人的规矩来,你太华门与我教斗法,若我教胜出,则太华门俯首听命,如何?”
“登门踏户、扬言逼迫,天王教就是这般行事的么?”羽衣轻一收法力,三名护教神将只觉元神重归清明,“你们确定,是整个天王教要与我太华门斗法么?”
辛无量神色自信从容,一股昂扬气概冲霄而起:“非是我等依仗过甚,而是太华门赫赫威名,天王教上下决意全力以赴应对。”
“不必太华门上下,只要我羽衣轻一人。”羽衣轻丝毫不在乎眼前辛无量狂言,风轻云淡地举起一根手指说道:“一炷香,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管怎样的道法神通,只要触碰到我本尊体魄,就算你们胜出。”
“太华掌门好大的口气!”话虽这么说,但辛无量等人没有任何的反驳,而是当即急催法力。
三人布阵,辛无量手中龙吞枪骤然变大,高举向天有千丈长短,宛如神龙盘空,枪尖朝着羽衣轻刺落!
“如意法,可惜。举轻若重、不如举重若轻!”羽衣轻笑着看了一眼,随即弹指金光乍现,随身祭炼百年有余的松针切朝天飞去,看似如针金光,却蕴含无穷无尽的澎湃法力,与千丈龙枪迎面碰撞,当即枪折法破,辛无量三人扬天呕红、坠落云端。
不待空中激荡余波散去,更高空中云涡急聚,好似连天穹也为之扭曲。云涡中最深处,幽暗中光明大现,竟是当初一举攻破晋阳铁壁的天降光焰。
“精诚意念现大光明,不算高妙!”羽衣轻面容更是不屑,松针切去势不止,直扑云涡深处,将将涌出的几许光焰竟是倒卷而回,云涡顿时消散!
羽衣轻一挥鲸骨杖,水波摄住尚未落地的辛无量三人,随即周身虚影飘忽,凝神聚体的显化分身即刻遁行至数千里外,兀然出现在天王教总坛。
巍峨层叠的高台上,十八名天王教长老环绕一圈,羽衣轻的显化分身凭空出现,一弹指,松针切一化十八,射入十八名长老泥丸宫中,并且传来一句冷然喝语——
“我既为太华掌门,不可不护持宗门威严,你等斗法已败,禁法半年略作惩戒,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体会凡间杀伐罢!”</di
第五十九章 冷眼热血
兴许中土九州的修行人都不太清楚,太华掌门羽衣轻上一次出手斗法,具体是什么时候、怎样境况。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先是反手破去三名护教神将联袂施展的如意法,然后以松针切举重若轻,破去天降光焰,不待天王教有接下来的手段,显化分身遁行数千里外,现身天王教总坛之上,将十八名教中长老全部制住、禁法以惩。
既然是斗法,自然有胜有负。天王教或许是怀着前所未有的自信,面对羽衣轻,只谈胜利之后的要求,不谈失败之后的惩罚,当十八名长老察觉到自身法力仿佛凭空消失,此等惊惧骇然之心,可想而知。
天王教有护教威仪,太华门也有守门之能。
较之辛无量与壶洲客在晋阳城上空那场大战,这次斗法并不引人瞩目,有能耐察觉到的人反而更加稀少,齐德仲离开求仙集不远,元神世界中更是毫无知觉。
太华门不曾宣扬此事,天王教对此更是秘而不宣,此番斗法只有教中高层能知一二,而十八位长老更是接连闭关,难免引人疑窦。
各种纷纷扰扰,与齐德仲关联不大,他带着五名弟子一路东行,东出函关,如鱼入大海。
现今中原一带,基本是天王教占据的地盘,近几年来**无**错**小说 mquledu亦是硝烟战火频繁之地,路过偶尔能见几个小村庄,逐渐恢复人烟,大多境况悲惨,欲求温饱而不可得。
齐德仲带着五名弟子倒是不急着赶路,若是遇见这等破败毁坏的村庄聚落,他则与弟子们一同为乡亲们重建家园,但并不特意彰显道法。
在养生谷的一段日子,齐德仲观察了太华门的授徒之方,虽不敢说学个惟妙惟肖,但齐德仲也有自己的办法。
清走焦炭废墟之后,面对一片空旷,要先在元神中构建房屋形态,要做到内外纤毫毕现,这事自然交给已有内息修为的荣贵与方冬二人。
其次到附近山林中伐木、采石、挖泥、烧砖,齐德仲也给弟子们传授了养炼真火法力,至于如何祭炼器物属气,那就由他们自己体悟观察。
周遭村庄的普通百姓,除了是逃亡归来的幸存者,还有其他地方逃荒而至的难民,他们尚且温饱不可得,若让他们自己动手,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才有片瓦遮身。
齐德仲也不是什么都帮,他带着弟子们大多只为村庄建造几座牢固房屋,然后留下一堆木料砖瓦,让村民们自行建造其他屋舍。毕竟这片土地是他们自己赖以生存的所在,终究要看他们自己奋斗。
“师父,我不太明白。”在又一次离开一座无名村庄之后,荣贵擦了擦手询问道:“此地战火不断,你要我们盖的房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毁,这样岂不是白费功夫?”
方冬稍显成熟,暗暗肘撞了荣贵一下,“我们谨遵师命就是了,你问这么多作甚?”
正在走路的齐德仲看见路边有块大石,扬袖一扫灰尘,随后坐下。看了看五名弟子,最后将视线落在荣贵身上,心中却有赞许之意。
荣贵悟性最佳,这样的人面对世事也多有疑惑不解,此乃常理,难就难在为师之人要如何琢磨。齐德仲并不是那种要求弟子,必须按照某个方向去有所成就,他自己修为本就不高,他在传授教导弟子的同时,也仿佛将他们当做一面镜子,来考究自身修行。
“我知你有惑,但你有弭平天下战火的能耐吗?”齐德仲反问一句。
见荣贵摇头,齐德仲再问:“那眼见苦难村民,你选择如何做?”
荣贵道:“要么驻足相助,要么视而不见、转身离开。”
“那你选择哪样?”
“当然是前者!”荣贵感觉胸中有一股闷气不吐不快:“我就是不明白,为何如太华门中那么多修行高人,他们宁可在养生谷中安处世外,却对世间苦难视若无睹。”
“类似的问题,我也问过太华掌门,他的回答是与世无所亏欠。”齐德仲想起来当初所言乃是仙家之事,深知自身境界远远未到,不必跟荣贵等人详言。
“修行人立足世间,就真的与世无亏么?”荣贵问道。
“太华门能代表所有修行人么?太华掌门修为再高,此言只能言及太华门,太华门不欲涉世,自有其因果缘法。”话虽这么说,太华门就真的对世间变化毫无一点作为么?恐怕不见得,齐德仲深知,太华门肯定在为未来血日魔潮做应对,相较此事,九州变局、战火硝烟恐怕都不算什么。
“我本以为浪荡江湖已久之人,看待世事总归会是冷淡一点,却没想到荣贵你有这么一副热心肠。”齐德仲说这话时,也不免联想起自己,他不也是如此,若否怎会剑挑匪帮之举?
方冬则在一旁笑道:“当初若不是荣贵拉扯着,非要上门教训那豪族,又怎会有如今的我们?”
“我明白荣贵你所想,为师这些日子也不免思及,天下战乱纷纷,莫说世人饱受其苦,此亦非修行世途。”齐德仲面色一正:“修行人直指本心、追根溯源,如今天下变局实乃战祸不止,刀兵已起,唯有尽快结束战争才是正理。即是如此,若无大能大力慑服天下、弭平战乱,就不要妄言慈悲。太华门不出手牵涉其中,并非全无道理。”
“师父是希望我们修为更高、法力更强再有作为么?”荣贵问道。
“若想有所作为,不在有无修行法力,你等若有心于此,为师不阻拦。”
“弟子不敢!”五人纷纷低下头去,别的不敢说,求仙集外,齐德仲与九鸣真人一番斗法,足可让他们知晓天下高人辈出,扬言弭平战乱不过是痴心妄想。
“既称不敢,今后便收摄此等念头,随我安心修行就是。”齐德仲深感世乱难平,眼下最需要一处安心修行的地方,加之如今九州各处皆有修行人身涉战乱之中、大动干戈,真正安宁之地,恐怕要到海外寻觅。</di
第六十章 江南江北
流落江湖的修行散人,最缺的就是栖身自保的修行福地。修行福地可不是随便找一处风光秀丽的山川就能算数的,还需要以**力聚拢周围天地灵犀、移转龙脉地气,以滋养生发之态,便于修行人涵养体魄神魂。
除此之外,修行福地还需要大量的凿建经营,禁制阵法以作防护遮掩、使之避于凡尘俗世之外,还要有地气舒张的药田灵圃、丹鼎基座,至于修行闭关的静室洞府,更是必不可少。
如此一来,缺少历代师承的修行散人,往往也不好找到这么一片修行福地,这更不是区区一代人就能打造功成的。想想那巍然独立的太华洞天,有太华真仙造化玄功开辟而成,后世传人照样花费近千年才凿建完毕。
而齐德仲眼下所能依仗的,便是壶洲客那处海外仙府了。正好此地远离九州纷争,不失为世外修行福地。唯一的问题就是离海岸人烟太过遥远。
从坎卦符器石中得知,海外仙府距离东海之滨三千六百里,除非是有飞天之能、要么就擅长水遁法术,否则寻常修行人根本无法靠近海外仙府。
修行人真正有不依仗外物而有飞天之能,必须要有离形去知修为,在此之前,若身怀有飞天妙用的法器,也能勉强飞天,就好比飞云门的掌门法器**无**错**小说 mquledu“腾云座”,常清道人不过真心全形修为,御器照样有腾云驾雾的气派。
至于各路遁法,修习入手难度颇高,更是要有深厚法力为继,最上乘的遁法乃是挪移遁空之法,可以做到心念电闪间,穿行世间各处,但那已经是地仙高人方能做到的事情了。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乘船前往。东海之中群岛如星散落,即便是无人荒岛,也有众多海外奇珍等待世人发掘。自古东海先民屡屡出海冒险,东海之滨更是舟楫连绵,每年都有大量海民出海寻宝,其中不乏行进数千里往返的巨轮。
荣贵几人出身江南,方冬更是曾在码头帮派打拼,熟知情形,他提议前往沪海城,那里是东海第一大港,千帆万舟,多的是前往东海群岛的大船。
更难得的是,眼下江南之地尚属平稳,楚王义军如今将主攻方向安排在川蜀,天王教军在江北河间忙于应对乾朝大军,以沪海城为中心的江南大地,宛若九州净土,鲜有战火波及。
“自古江南繁华地,无数豪族巨富立足之地,不可能不引人垂涎。”齐德仲觉得奇异。
方冬解释道:“师父有所不知,即便在前些年,楚王义旗声势尚未脱出湖广之地,江南豪商地主便已势大,几近割据一方,各家自募兵丁护院、在江南山水间修筑碉堡,与朝廷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我看抗税才是真。”
“师父明眼,确实如此。”方冬点头道:“沪海城中的江南商盟势力浩大,以宋齐梁陈四家为首,几乎分割整片江南,麾下私军枪炮皆齐,各家都有舰队游弋东海。”
“原来如此,看来并非是各方不觊觎江南之地,而是谁都不能保证,在自己啃下这块硬骨头之前,能够不被对方背后一刀。”齐德仲问道:“江南商盟就没有看好哪一方么?中立之势终究难长,他们也不像有进取争霸的样子。”
“在弟子们逃离江南之前,江南商盟还是更倾向乾朝的,毕竟楚王义旗声称要扫平豪族乡绅,这些人可是江南商盟的根底。至于天王教,我猜是这些富家老爷们不太看得起泥腿子吧。”方冬苦笑着回答:“而且商盟四家之一的齐家,可是吴王齐禛的后人,也算乾朝皇裔了。”
“哦?还有这重关系?可惜为师也姓齐,跟他们攀不了亲戚。”
吴王齐禛是乾朝太祖的幼子,受封最为繁华富庶的江南,可见乾朝太祖对其喜爱。可惜后来吴王齐禛荒淫无度,趁削藩之际被除国为民,吴王一支流落江南。幸好经过数百年经营,吴王后人重新振作,这多少也归功于江南割据之势。
如今沪海城连带整片江南处于中立,战火尚未绵延而至,说不定师徒六人能够搭乘出海巨轮前往海外仙府。
一路东行、南下,除了出手对付几支偶遇的流寇兵痞,齐德仲等人并未遭遇太多麻烦,原本以为会被世间修行人瞩目,但是并无太多险阻。
师徒六人最终来到长江下游北岸,最先看见的不是辽阔江面或者千帆逐浪的场景,而是数万难民拥堵在江岸边上,搭建棚屋帐篷、起居生活的场景。
一番打听之后才明白,自从近两年江北战火不断,向南逃荒的难民与日俱增。天王教虽然受到众多百姓拥戴,可是并非每个平头老百姓都明白天王教军与乾朝官兵有什么差别。
自古北方战祸天灾,总会促使黎民百姓南逃,加之长江天险难越,江南的繁华安定自然吸引更多难民前来。
只不过近来江南已经收纳了太多难民,本就人稠地少的江南容不下这么多难民蜂拥而至,江南商盟当即沿江岸设下关卡,限制每日渡江人数。
齐德仲闻言沉默许久,此事他也说不出个好坏,难民自然希望能早日渡江南行,可若设身处地是江南之人,就一定希望有这么多外来难民跟自己抢夺生计么?
但是放眼一大片破落肮脏的难民棚屋,齐德仲也难免感慨,站在稍高的土坡向南远眺,沪海城那高耸灯塔、鳞次栉比的青砖黛瓦、幽然碧色的深宅大院,跟江北难民形成鲜明对比。
“师父,我打听到了,凡渡江者,要么出示江南商盟的许可令,要么交付每人十两白银,而且行李另计。”方冬远远跑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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