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

    而唐纳德最大的倚仗，还不是这些。

    他最大的靠山，是教廷！

    罗伊曾经听大家私下打赌说，有朝一日唐纳德篡位，教廷绝对会在他第一时间予以承认。说不定，教皇还会亲自为他加冕呐！

    第二个原因，则是教廷和魔法殿之争。

    要知道，现今世界，索兰帝国是唯一公开保留着魔法殿这一纯粹的法师组织的国家。

    对普通人来说，魔法师是一个距离现实很远的词。

    那代表着一群又神秘，又高贵，又恐怖危险，近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群。

    在这个时代，大家别说认识可以呼风唤雨，召唤冰雹陨石的魔法师，就连那些和生活息息相关的魔纹师，都轻易难见到一个。

    不过，虽然没见过魔法师，不过大伙儿却很清楚，法师分为两种。一种是圣教承认的法师，另一种则是一旦被宗教裁判所抓住就要送上火刑柱的黑巫师。

    区分的方式也很简单。在圣教看来，使用魔法的时候，没有出现圣辉的法师，都是黑巫师。

    而这一点却是魔法殿极力反对的。

    原本谁是神承认的法师，谁是魔鬼的代言人，跟大家伙儿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但大家早就不止一次听说，在庞贝帝国和斐列帝国，有成千上万和自己一样无辜的人被宗教裁判所污蔑为黑巫师，送上了绞架和火刑柱。

    听人说，因为一些黑巫师被抓之后不施用魔法而无从判别，所以，宗教裁判所就想出一个办法——把人绑在石头上丢到水里，沉下去淹死了，就不是黑巫师；沉不下去，就是黑巫师，得上火刑柱！

    如果是真的，这简直就太荒唐了！这种裁决方式，得冤杀多少无辜平民。

    虽然大伙儿都诚心诚意信仰圣帝，每天的祷告也从未间断。可是，对圣教的这些做法，还是从心底里抵触。

    说白了，现在皇室是一边，唐纳德和教廷是另一边。

    这些东西，只要是圣索兰的人基本上都清楚。平日里酒馆里嚼舌头议论时局是非的家伙，就常拿这个当话题。一点都不稀奇。

    而在大脑袋少年的心里，觉得无论怎么看，唐纳德和教廷也像是反派。

    这时候，看见大家都点头，吟游诗人压低了嗓子，脸上的表情却带着知悉秘密的神气活现。

    “那我现在告诉大家，其实，罗伊的母亲莎拉，是战斧军团雷诺大公爵的女儿，同时，她也是索兰魔法协会会长亚伯拉罕的学生，皇后从小到大的密友。。”

    “呀！”

    人们刚刚发出惊讶的声音。却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吟游诗人又道：“而罗伊的父亲，战死的罗杰骑士，是爱德华陛下青年时期最好的朋友！”

    大家恍然大悟。这话一说，事情就再明白不过啦。

    要知道，吟游诗人口中统领战斧军团的雷诺大公爵，可是宰相唐纳德的心腹嫡系。虽然不知道雷诺公爵的女儿莎拉怎么和皇后成了朋友，又成了魔法协会会长的学生，但皇室和她生的孩子订下婚约，其实就是和雷诺家族订下婚约。

    这简直是在宰相唐纳德心口上插了一刀啊。

    如果他的心腹嫡系和皇室联姻，那还叫狗屁的心腹？就算不明着倒向皇室，暗地里恐怕就说不清楚了，万一在关键时刻……

    很显然，这样的局面对于宰相唐纳德和圣教来说绝对无法容忍的。

    既然无法容忍，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出手破坏！

    这么一说，十几年前那桩惨案的内幕，已经呼之欲出。不管有没有证据，莎拉的死和罗伊的失踪，肯定跟圣教和唐纳德脱不了干系。

    “罗伊下落不明，大概是已经死了。可怜的是艾蕾希娅公主……”

    吟游诗人拿起竖琴，轻轻拨动了一下，听悠扬的弦音满满消失，一声叹息。

    “因为那个婚约。艾蕾希娅公主从出生开始就是雷诺公爵的外孙媳妇。而按照传统，她既然是雷诺家的人，婚姻就可以由雷诺公爵做主……可偏偏，雷诺却是个跟着唐纳德屁股后头转悠的狗腿子，会同意谁上门提亲，不用想都知道……”

    “罗兰公爵呢？正理儿，艾蕾希娅公主应该是汉山家族的人吧。”刚才那位大婶急道。

    “罗兰公爵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罗杰和萨拉的婚事……他……”吟游诗人摇了摇头，嘿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雷诺公爵答应谁了？他女儿可是被……”大婶气呼呼地嘟囔。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雷诺家族倒是想立刻答应来着！”吟游诗人冷笑一声。

    “那人是谁啊？”人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想知道？”吟游诗人淡淡地瞟了众人一眼。

    所有人都在点头，罗伊的头点得最快。

    这种平常难以听到的秘闻，他简直好奇极了。

    “想迎娶公主的人，就是圣殿骑士团有史以来最天才的龙骑士，黄金龙公爵家族未来继承人……”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听吟游诗人从口中吐出一个他们已经想到了的名字。

    “奥古斯都勋爵！”

    “是他？”

    “天啦，是天才龙骑士奥古斯都！”

    “他可是天下所有青年骑士的偶像啊，十四岁就成了公正骑士，十六岁晋升荣耀骑士，十八岁就已经是大光明骑士了。恐怕等到三年后，就是圣骑士了！”

    “圣帝在上，二十岁的圣骑士！年轻一代的骑士里面，谁能战胜他啊？”

    “难怪雷诺公爵要答应呢，奥古斯都的天才不说，单是他那个专出圣骑士的黄金龙家族，就不是雷诺敢招惹的。再加上奥古斯都又是教廷的圣殿骑士团指定的未来团长，教皇最喜欢的教子，就连唐纳德也不敢说个不字吧？”

    “那为什么还要比武呢？”一个商人好奇地问吟游诗人。

    他话音刚落，旁边人就已经嚷嚷道：“废话，奥古斯都是教皇的教子，圣殿骑士团未来的团长，你说恨圣教恨得咬牙的爱德华陛下会同意？那还不如让他战死呐！”

    “就是这个理儿。”吟游诗人点头道，“别说公主和爱德华陛下不会答应，就是贵族老爷们也各有打算呐。所以，公主的婚事，最后就变成了按传统规矩比武。”

    说道这里，吟游诗人嘴角勾起一丝惋惜：“不过，你们认为这跟答应奥古斯都有什么区别吗？恐怕到时候，爱德华陛下还得捏着鼻子认。”

    人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如果是那位天才龙骑士的话，比不比武都没什么区别。结局已经注定！三年后，艾蕾希娅就是奥古斯都的妻子。

    众人讪讪的闭上了嘴。

    看着纷纷沉默的人群，罗伊摇了摇大脑袋，心里直撇嘴。

    公主有多漂亮只是听了些传说而已，没见过。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也跟自己一样叫罗伊的家伙。

    他妈的，同样是孤儿，老子至少长大了，每天穷快活。可那家伙自己生死不知不说，祖父守在边城不闻不问，外公家还卑躬屈膝地跟着仇人混……

    更惨的是，那家伙原本可以娶到索兰帝国最美丽也最高贵的公主当老婆的，现在竟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这个天字第一号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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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谁是傻瓜
    第五章 谁是傻瓜()

    人群唏嘘着散去，吟游诗人也收拾了东西向教堂所在的喷泉广场走去，只剩下罗伊和汤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肥狗奥利弗蹲坐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口睡直流，已经睡着了。

    “伙计，咱们现在干嘛去？”汤姆拣了根树枝，貌似无聊地在地上划来划去。

    罗伊憨憨地摇了摇头道：“没地儿去。”

    “要不，还是找个地方，你给我指导下武技，最近感觉有些招式老是不对劲……”汤姆眼睛一亮，飞快地道。

    可刚抬起头，就看见罗伊笑嘻嘻斜睨着自己的眼神。

    汤姆顿时只嘿嘿一笑，一脸尴尬。

    波拉贝尔城，人人都以为罗伊是个傻瓜。而汤姆看来，谁要是把罗伊当成傻瓜，谁才是个真正的大傻瓜！有朝一日被这大脑袋卖了都不知道！

    虽然这些年来，罗伊不管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在汤姆面前，脸上都是那副可笑的迷糊相。可汤姆比谁都清楚，大脑袋的肚子里的坏水，灌一缸都得漫出来，那心眼，比最狡猾的老狐狸都多十倍！

    汤姆记得，五年前，大脑袋刚来波拉贝尔城的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当时他在铁匠铺街对面的水果店打工。因为相貌可爱呆头呆脑，常被女人们抓住揉头发捏脸蛋，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乱亲。大脑袋表面看起来老大不情愿。可汤姆却分明看见，只要是被漂亮女人抱住，这家伙的大脑袋一准儿是顶在人家胸脯上。

    后来，女人们把调戏大脑袋当成了一件乐事，一从水果店门口过就去抓他。每次看见有人来抓自己，大脑袋就跑。

    可是，别的女人抓，这家伙跑得飞快。遇见前街的小柔嫂，花街的小兰姐和其他的几个漂亮女人，这家伙动作总是不露痕迹的慢半拍，然后就很不情愿地被抓住，很郁闷地任人捏脸蛋，脸蛋红扑扑地把脑袋顶在人家胸脯上。

    女人都喜欢把他搂怀里，其实，他妈的，汤姆敢打赌，大脑袋自己也挺乐意！

    这家伙闷骚着呢！

    从那之后，汤姆就注意上了大脑袋。而他们成为朋友，还是罗伊在自家铁匠铺打工的时候。

    那年，因为平民身份而不能被选入城堡学习的汤姆，跟一个流浪到波拉贝尔的落魄骑士学习了一个月斗气。

    一个月之后，当骑士离开时别的没说，只告诉汤姆，如果在战技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去问问那个总喜欢在旁边看的大脑袋。

    汤姆当时还不明白。毕竟，罗伊不能修炼斗气，在整个波拉贝尔城都不是秘密。

    可随着平日朝夕相处，又屡次在其他孩子欺负罗伊的时候出头。汤姆和罗伊很快成了朋友，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

    到这个时候，汤姆才知道了罗伊来波拉贝尔之前的经历，也知道了罗伊虽然身体单薄力气也小，却一个惊人的本事——任何骑士武技，只要被他看上两遍，他就能原封不动的使出来。其中的关键诀窍，剖析得一清二楚，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别看训练场里那些骑士学徒个个神气活现，可真要说起领悟力和眼光来，他们加起来也不配给罗伊提鞋！回回那帮家伙学了新招式，还在训练场里使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在罗伊的指导下掌握了。

    现在，汤姆的斗气已经练到了第六层。而武技方面，汤姆自信，领主府的那帮学徒，没几个是自己的对手！

    当然，关于罗伊的这些，汤姆谁也不告诉。大脑袋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伙计。只要大脑袋乐意这么过下去，他就跟着在旁边看戏。

    为了大脑袋不能修炼斗气而和骑士绝缘的遗憾，汤姆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骑士，让大脑袋永远都不受人欺负！

    “好吧！”看着汤姆期盼的眼神，罗伊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我刚学会了风卷残云。”

    “风……”汤姆差点跳起来，刚大叫一声，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张脸上只剩下两只差点凸出眼眶的眼睛。

    两个男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表情贼兮兮的，得意洋洋。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两个目光不善的少年已经自训练场向他们走来。更没有发现，不远处一栋小楼的屋檐下，两双漂亮迷人的眼睛，正带着些许诧异注视着这边。

    罗伊和汤姆才刚刚站起来，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已经拦在了面前。

    “傻瓜罗伊，你又在这里偷懒！”

    罗伊抬起头。明晃晃的阳光下，自己的死对头安德鲁，正带着一脸鄙夷，低头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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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个暗号
    第六章 一个暗号()

    今年十七岁的安德鲁是第一骑士巴克的远房侄子，十年前来到波拉贝尔领主城堡，被巴克亲自收为侍童，得其倾力传授独门熊力斗气，并于四年前晋升为骑士侍从。

    最近两个月，安德鲁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斗气突飞猛进，从七层突破到九层，眼看就要进入凝结战环的第一重！

    这一现象，不但让他叔叔巴克惊喜莫名，就连城主布莱恩男爵也惊动了。一时间，安德鲁成了整个波拉贝尔的明星，地位陡升。所有人都知道，要不了多久，他的斗气能够凝结成一个战环，一跃成为见习骑士，踏入贵族阶层。

    到那时候，大家就得叫他骑士老爷了！

    而罗伊跟安德鲁的矛盾，从他进入城堡当杂役就开始了。

    罗伊是在半年前进领主府的。平日里的主要工作是照料马匹，跑跑腿，或帮厨房和农庄干点杂活。每个月，有两个银泰士的薪水。

    在城堡里，八到十八岁的年轻人一共有十七个。私底下，除了男爵千金安妮小姐以外，安德鲁就是一帮少年中的老大，颐指气使飞扬跋扈。

    按照安德鲁制定的规矩，城堡里的这些少年，有薪水的，每个月都要向他孝敬薪水的三分之一。没薪水的，就要替他做事干活。

    不过，罗伊可不吃这一套。

    当安德鲁觉得罗伊傻乎乎的好欺负让哈克第一次来收的孝敬钱的时候，罗伊不但断然拒绝。还扯着嗓子直嚷嚷。差点惊动男爵夫人。

    当时，吓得哈克拔腿就跑，安德鲁也几天没露面。罗伊则每天没事人一般傻乎乎地四处转悠，招摇过市。一副穷开心的模样。

    今天，布莱恩男爵不在。夫人一早也去了教堂。一帮贵妇人在一块儿，不到下午准不回来。

    罗伊知道，安德鲁是想趁这个机会收拾自己。说不定，他已经做好了承受领主夫人怒火的准备。毕竟，不管他犯下再大的错儿，领主夫人所受的贵族教养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一个杂役放到和一名即将成为骑士的上等人相等的地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