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姽
雒妃细细听着,她脑子里飞快转着,将白夜的说辞与延安和顾侍卫的说法一一应正。
“是以,待卑职发现驸马深陷突厥主力军之中,已回援不及,且当时卑职亲眼所见驸马挥的战旗,晃了一下,分明是让卑职不得追击,故而卑职才止派遣出了斥候打探,这些时日不敢轻举妄动。”
白夜娓娓道来。他神色坦荡,对雒妃的审视,半点都不避让。
雒妃思忖,她不自觉皱起眉头,左手不自觉摩挲右手拇指指甲盖,她望着白夜,忽的问道。“白夜,你老实与本宫说,若驸马此次凶多吉少,抗突之事,也并非驸马一人便可力挽狂澜,你可会真心实意的去搭救驸马。”
白夜不晓得雒妃这是何意,不过他大大方方的回道。“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雒妃反而松了口气。
白夜目色幽深如黑曜石地凝望雒妃一字一句的道,“驸马能做到的,卑职一样能为公主做到,且卑职还能做的更好。”
这样已经很是直白的肺腑之言,让雒妃心头叹息,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回这话。
白夜继续说,“恕卑职直言,驸马并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驸马一直以来都薄带公主,卑职早就想杀他!”
“放肆!”雒妃喝了声,然并未有多少的厉色。
白夜顿了顿,尔后他抬手,轻轻去了脸上的鸦羽面具,一张俊秀如松的脸出现在雒妃视野中。
实际,白夜长的并不差,与秦寿那种淡漠不带烟火气的俊美不同,白夜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干净清冽的纯粹,仿佛崖间青松,笔直又青翠,带着晨露间挺拔,有着坚韧的性子,以及极为温润忠诚的内心。
雒妃见着他那张脸,就有片刻的恍惚,这时候的白夜与上辈子的白夜,已经很是相似。
分明有着不同的经历,可到底还是殊途同归,免不得落入同样的境地。
白夜垂了垂星目,他捏着鸦羽面具,并未看雒妃,“公主值得世间最好的,生而高贵,又怎可为一俗人。自降凡尘……”
他似乎笑了下,“卑职不会让公主做寡妇,即便没有了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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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妃不敢去深想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她只得板起脸,端着冷若冰霜的派头,不带波澜的道,“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本宫只想晓得,驸马生死,以及何时可打退突厥。”
白夜指尖抠了抠鸦羽面具边缘,他垂着的睫毛,投落出暗影,居然有半分的委屈来。
雒妃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要她给白夜若有若无的希望,叫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所用,她是不愿的,可真要冷言冷语的生硬拒绝他,说一些伤人的话,她也做不到。
且如今,也不晓得是不是因着她肚子里多了块肉,还是与秦寿有关的,故而便颇为在意秦寿的生死。
雒妃见白夜不说话,心头火气,但这火又不能往他身上发作,憋的她深呼吸了好几口的气,碍着要修身养性,生生将这火气压了下去。
“那你与本宫说说。斥候可有打探出异常?”雒妃淡淡问道。
白夜老实回道,“驸马并未被俘,且也不在敌军主力军中,目前斥候查探出驸马一行的踪迹,在大营往前四十里地就消失无踪,仿佛驸马凭空消失了一般。”
对于白夜的话,雒妃还是信的,盖因他对她的忠心和旁的心思,故而也不会说谎话来欺骗于她。
雒妃蹙眉,她努力回忆上辈子,实在记不得到底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
或是不想雒妃忧心,白夜多说了句道,“卑职以为,以驸马的身手和胆识。目下应该不会有危险。”
雒妃叹息一声,这样的情形,确实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寻人。
“突厥那边如何?”她复又问道。
白夜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突厥那边传出流言,说已经捉了驸马,动摇我军军心。”
还有一句他未说,乌木更是扬言,过几日就要将秦寿的脑袋砍下来送进容州城去。
雒妃抿紧唇,“晚些时候,将本宫到来的消息放出去,暂且先稳住军心。”
“喏。”白夜应道。
雒妃又道,“既然乌木来找过你,你可能与他联系上?”
白夜神色一变,“公主是想……”
雒妃点头。“本宫要做最坏的打算,若驸马真在乌木手里,本宫说不得也只好擒贼先擒王了。”
白夜皱眉,“若是如此,怕是即便卑职邀约,乌木也不会应邀前往来的。”
“对!”雒妃击掌,她眸色晶亮,径直小脸上神采飞扬,“若乌木来了,那边证明驸马根本就不在他手上,反之,流言便只是流言。”
尽管心头不愿,白夜还是只得重新戴好鸦羽面具,拱手道,“卑职今晚就去安排。”
雒妃点点头,她眼梢柔和几分,“万事小心些。”
白夜心头一热,他动了动嘴角,行了礼,转身就大步出去了,那身形仿佛略有狼狈。
雒妃瞧着主帐帘子撩起又落下,遮挡了他离去的背影,她这才疲惫地眯眼叹息,转念又怨起秦寿来,也不晓得他到底想干什么,竟是让人这样不安生。
若是此刻他人站她面前,她非得扔他一脸的茶汤,落他个没脸,叫他凡是不与人商量着来,不出手便罢了,一出手,就这样这样平白折磨人。
第227章 驸马:趁我不在,欺负我媳妇?
当天晚上,雒妃是与白夜一道去的。
她全身都罩在玄色斗篷里,白夜先将她安置在不远的安全的角落,这才站了出去,双手抱剑,闭目养神地等起乌木来。
这一等,便是月上中天也不见人影。
雒妃心止不住的往下发沉,她站的久了,便将斗篷扑来开,随意坐在地上,瞅着不远处的白夜,心头才稍稍安定一些。
下半夜,六七月的时节,容州以北,多风沙,却是干燥,雒妃让夜风吹的有些冷了,她搓了搓臂膀,将斗篷拉的紧了些。
待她晕晕沉沉,差点瞌睡过去的当,却猛然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就见白夜面前站着个高大的黑影,并隐有耳语的声音传过来。
雒妃凝神细听,就听白夜在说,“上次,你说的事可还作数?”
那高大的黑影,瓮声瓮气,粗着嗓音。口音甚为怪异的道,“哼,怎的?白将军这会才想通,可是晚了!”
如何就晚了?
雒妃刚想到这,白夜就这样问了,“如何晚了?”
乌木古怪地笑了几声,意味不明的道,“如今容王都在我的手里,白将军觉得算不算晚?我要做的事,就快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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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皱眉,他只觉乌木这话假的很,也担心听到的公主会沉不住气,遂道,“乌木,你撒谎!”
乌木嘿嘿直笑。
白夜又道,“若是容王真在你手上,你今晚为何会前来?”
乌木不甚在意,他甚至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白夜,“我前来,不过是想与白将军支会一声,容王指不定已经死了,如今白将军才是大殷新的战神,这一切都还要多亏了白将军与我的里应外合,不然,又岂能那样容易的抓到容王。”
白夜冷哼一声,“连你也不确定容州生死,可见,从头至尾,你都在一派胡言,白某也并未与你里应外合。”
乌木对这说辞并不介怀,他隐晦地朝白夜身后瞥了远,那方向恰是雒妃藏身的地儿。
有那么一瞬间,雒妃都要以为乌木发现了她。
“即便这会没死,那也是快要死了,”乌木口吻之中十分得意,“一入狼林,十死无生,尸骨无存。”
听闻这话,白夜还没反应过来狼林是何地,同样听到这话的雒妃却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她是知道狼林的,前一世,秦寿曾与她提过,在抗突之时,他有次被逼入狼林。
虽是名字叫狼林,可半点都与狼没关系,也并不是真的山林。
而是一片沼泽湿地,那里面有无数的毒蛇和食人野兽,是整个草原上突厥人的噩梦。
雒妃心落到了实地。既然从前秦寿能从狼林出来,那么这辈子,没道理他还会死在里面。
“且我此次前来,可是专程为了一人。”
雒妃回过神来,就听乌木这样说道。
她背心忽的泛冷,不是肌肤发寒的冷,而是一种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她猛地站起身,提起斗篷,就飞快的往白夜那边跑。
电光火石间,果然有五人跳将出来,且那些人身上还扎着青草,脸上涂抹着青绿色最为伪装,加之暮色厚重,故而并不让人察觉。
“撤!”雒妃朝白夜大喊出声。
白夜已经反应过来,他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刷的长剑出鞘,犹如匹练一般的芒光,带出尖啸声,刺的人耳膜发痛。
也不知是不是雒妃的错觉,她好似跑的太快,小肚子忽的一阵发紧发疼。
然她顾不得,眼见那几人就要追上她,且对她呈围拢之势。
她心里再次破口大骂秦寿,若不是为了他,她何以为落到这样的境地。
若是肚里那块肉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他都休想她在理会他!
那剑芒快若闪电地袭上袭击雒妃的其中一人,瞬间将人毙命,雒妃脚步一转,就朝那方突围出去。
这当,乌木已经扬起腰上的弯刀,他高大的身躯一挡,就拦了白夜的第二剑。
白夜眉目杀意一闪而逝,他并不与乌木纠缠,身一侧,人就绕过乌木,拼着受乌木一刀的架势,手中长剑第三次扬起。
“噗”
“噗”
两声轻响同时响起,却是白夜再杀一人,而乌木也趁机在白夜背上划了一刀。
雒妃大口喘气,她亲眼见白夜受伤。忽的就顿脚不跑了。
她四肢发软,肚子还真有些阴阴的坠痛,她抖着手摸下耳垂上的珍珠耳铛。
那耳铛是从前秦寿送与她的,内有精巧机关,藏着一些应急毒药。
她简直是喜欢这种小东西的很,故而这对耳铛她时常戴身上,其次前来容州。又是在军营,她越发小心自个的安危,便要时时都摸上一摸这珍珠耳铛才算安心。
拇指盖大小的珍珠耳铛,她指尖轻轻一旋,就扭合开,白色的粉末立马从里面流泻出来。
雒妃冷笑一声,剩下还有三人突厥蛮子一拥上来。伸手就要往她身上抓。
雒妃清晰看见白夜眼底的焦急,她瞅准时间,待这三人靠她十分近了,她猛地转身,屏息,素手一扬。
白色的粉末顿洒了三人一脸,雒妃脚步往后退,那三人睁大了眼,扑通几声悉数栽倒。
雒妃拍拍手,眼见白夜后背血淋淋一片,遂下令道,“不可恋战,撤!”
白夜见雒妃没了危险,又听闻她的话。尽管心头还是杀心不减,但一脚踹开乌木,另一脚尖一点,冲到雒妃面前,携着她细腰,几个起跃后,人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乌木怒喝一声,很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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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乌木没追上来,白夜跑出足够远后,他轻轻地放下雒妃,整个人拄着长剑,单膝跪地,差点没栽倒。
“白夜?”雒妃喊了声,见他面色苍白的厉害,转到他身后,见他背心鲜血就这会的功夫,就将整个衣衫都浸湿了,且还在往地下滴落。
“白夜,可有碍?”雒妃蹲下身,朝白夜问了问。
白夜晃了晃头,他猛地将自个外衫脱了下来,绕过背后死死绑了起来,这才喘着气道,“卑职无碍。”
雒妃皱眉,她如何看不出白夜这是在强撑,她看着他好一会才道,“勿须硬撑,总是离大营不远,本宫让人来接便是。”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个食指大小的炮竹来,也不知她是如何做的,就那么上下一甩,那炮竹脱手而出,带着尖啸和五光十色的光点,蹿上半空,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明显。
这种东西,本是暗卫出门必备,但白夜自打不再是暗卫后,便没有再备着,今个晚上出门之前,还是顾侍卫神神秘秘的给了雒妃一根。
不过半刻钟,就有哒哒马蹄声传来,雒妃不敢大意,搀着白夜往边上暗影藏了藏。
待见了来人确实是顾侍卫,这才站出来喊道,“在这。”
顾侍卫早嗅到了血腥味,他一见雒妃,心头提了起来,又见她并无碍,只是白夜不太对劲,这才松了口气。
顾侍卫见白夜伤的重,便当先拿了止血的外伤药来,粗粗清理了番,这才带着两人回营。
一夜惊心动魄,即便心头疑惑颇多,雒妃也是撑不住了。她让首阳进来与她瞧了瞧肚子,好似无甚大碍,便先休憩去了。
第二日,首阳连夜让顾侍卫从容州那边去带了个大夫过来,她根本不敢让军营中的大夫给雒妃把脉,只得辛苦顾侍卫一些。
那被抗来的大夫,头晕眼花。缓过劲来后,与雒妃把了把脉,后冷肃着脸道,“这位娘子,既知有喜脉,当越发注意,不得大力活动。更不可跑跳。”
首阳一惊,赶紧问道,“可还好?”
那大夫摸了摸胡子道,“我与娘子开副安胎的方子,娘子吃个两幅,就大好了。”
首阳点头,将人带了出去开方子。
雒妃趟在床榻上。轻轻吐了口气,她手不自觉摸了摸肚子,虽无法感受到其中的跳动,但只要一想着差点出事,她就没甚好心情。
那大夫开了方子后,顾侍卫有悄无声息的将人送了城去,首阳将那方子研究了半日。尔后弃了方子,转而给雒妃配制同样安胎效果的膳食来。
她出自深宫,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方子,且她从来都认为,是药三分毒,还是膳补来的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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