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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姽

    他以一种强势的仄人气息整个笼罩她,叫她再避无可避,逃不可逃。

    桃花眼陡生暗芒,雒妃凌厉地望着他。死死抿着唇,抗拒非常。

    秦寿放开她的手,忽的就勾唇点笑,他皮相俊美无双,那一笑若昙花。又如繁花似锦。三魂六魄都能被勾去了。

    然而他薄唇一启,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心寒,“如此,蜜蜜日后可别怨九州心狠手辣。”

    雒妃眼瞳骤然一缩,她蓦地就捏紧了膝盖上的裙裾,力气大的指关节泛白亦不可知,她晓得他不是说笑,他定会说到做到。

    “不要。”她脱口而出,水润的桃花眼终于带起了哀求,“你要如何才肯罢休?只要本宫能做到的,任何条件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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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不过一如上辈子罢了。

    但莺时和白夜……她已不是从前那个目下无尘的雒妃,六宫娥对她的情义,白夜对她的忠心,她是一个都能少的!

    岂知,秦寿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视线从她鼓囊囊的胸前落到细细的腰肢,后是裙裾下依稀能看出曲线妖娆的长腿,他这才颇为恶劣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能有什么是值得我垂涎的?”

    雒妃被气的浑身发抖,她咬牙切齿的道,“秦九州,莫欺人太甚!”

    秦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声,不可置否。

    “公主……”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白夜收了长剑,他几步到金辂车下,音色醇厚地轻唤了声。

    雒妃看过去,她也就没注意到秦寿顷刻就杀机毕现的森寒眸光。

    “卑职素闻驸马治下的秦家军,个个骁勇善战,十分厉害,早便心驰神往,”他漆黑的星目纯粹而分明,望着雒妃的时候。就唯有她一人,“所以,请公主恩准卑职前往军营去。”

    闻言,雒妃一怔,她睁大了眸子定定看着他。

    白夜冲她点了点头。鸦羽面具外,他眼梢一弯,竟好似笑了。

    那笑,让雒妃好似见着了从前的白夜。

    那个为她闯王府无数次的白夜,一身是血。还在跟她笑着说,“公主,卑职一定能救你出去……”

    是以,她知道他那样笑的时候,就是心意已决,再无转圜的余地。

    “哼,”秦寿眸似深潭,他猛地一拉雒妃,打断两人的对望,“如此甚好,本王秦家军又如虎添翼,日后沙场之上,都可多杀几名突厥蛮贼,想必这等护卫大殷之事,公主定会应允的。”

    雒妃还能说什么。她都不晓得自己是怎样点下头的。

    秦寿想要隔开两人的心思得逞,他心头那股子戾气稍稍舒缓,而图卡,他也自有法子应付。

    只听他与图卡道,“图卡。大殷讲究三媒六聘,你若当真非莺时不可,当先让公主看到你的诚意,只有公主同意了,莺时也是心悦你的。一切方水到渠成。”

    他顿了顿又道,“莺时应当是最在意公主想法的,有朝一日她若同意与你一起,想必她也是很想得到公主的祝福。”

    图卡不一定听的进旁人的劝说,可若是秦寿。他还当真听了进去,并好生想了想,末了,他低头问莺时,“可是这样的?”

    莺时晓得他没坏心。只是不通大殷习俗,遂点了点头,没太放心上。

    图卡拧着眉,看的出他很是失望,但还是将莺时小心翼翼地抱下马背。并安然无恙地送到了雒妃身边。

    “我会按着大殷习俗,求的莺时喜欢,到时还望公主莫要在阻拦。”他大声的说道,对自己的心意丝毫不觉羞耻,反而热烈而直白。

    莺时低着头。当没听到这话,她不敢抬头,就怕见着公主发怒的模样。

    雒妃并没有发作,她冷冷地瞥了图卡一眼,话却对秦寿说道,“驸马莫高兴太早,廊城之事,驸马没个章程,别怪本宫翻脸失信。”

    就这么会的功夫,她已经沉静下来。并竭力从秦寿身上找补一些回来,总归事到如今,白夜她是保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无顾忌。

    秦寿心有微诧。他没想她念念不忘这事,并拿来作为失信的威胁。

    好在,廊城那边的事,他本也没打算袖手旁观,说与她听也无妨。当下便道,“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不难。快刀斩之,给西突一个教训便可,目下新粮初收不宜有战事。待到下年,倒可叫西突晓得厉害。”

    “至于廊城那帮中饱私囊的废物,一并杀了就是,大殷最不缺的便是想要出仕的读书人。”

    一条一条的计谋他信手拈来,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叫人心底胆寒,背生冷汗。

    雒妃不自觉地捏紧袖口,她紧接着又问,“赋税呢?赋税高了百姓饥饿不饱,反之。乡绅富户贪的满嘴流油。”

    秦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这是打算从九州身上偷学一招两式的伎俩么?”

    雒妃不答,她只拿湿濡的桃花眼清清淡淡地瞅着他。

    秦寿哪里是个受美色所迷的,他这人铁石心肠的很,硬是视雒妃那张艳色的脸为无物,赋税的解决之道,他绝口不提半个字。

    雒妃垂眸,挥手示意回府,奢华无比的金辂车缓缓而动。

    她从来都晓得自己与秦寿之间那是有差距的,可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的认识到那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算计不过他,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她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初初处处膈应他,那也不过是他不想与自己过多计较。

    当他真正计较的时候,不过一个照面,她就损失了白夜,若再有下一次,她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是可以输的。

    第057章 公主:谁要给驸马生猴子了?

    白夜挑了雒妃就寝安置的时辰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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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亲自去与公主拜别,只是在她房门口站了半个时辰,第一次走出无人知的暗影,正大光明的给公主守了次门。

    首阳细心的准备了金银细软,他也没客气,径直收了,并让首阳帮忙带几个句话给公主,旁的除了长年不离身的那柄细长的剑。竟再无其他行李。

    他走到院子,秦寿的长随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他,无声的催促他赶紧上路。

    他冲顾侍卫等人点了点头,不放心地叮嘱道,“护卫好公主。”

    顾侍卫低声应下,同为公主侍卫,白夜初来容州之际,要说他心里没芥蒂,那是骗人的,可后来他能与驸马打个不分轩轾,他也就服气了,若不是白夜属暗卫。不好在明处,便是让他将侍卫长的位置拱手让出去,他也愿意的。

    白夜紧了紧手里的长剑,抬脚欲离开。不想在房里伺候公主的绀香跑了出来,“白侍卫……”

    他回头,以为公主还有吩咐。

    绀香却道,“公主说。让白侍卫留下鸦羽面具。”

    听闻这话,在院子里的人皆一愣,白夜垂眸,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似乎都想一睹真容。

    然,白夜衣袖拂动,旁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就已经摘下了鸦羽面具,而他的脸上,赫然还蒙了层黑面巾,却是他借着衣袖的遮挡,迅速从脖颈处扯了张黑巾出来蒙上。

    他是暗卫,不能露脸于人前,且他还记着公主说过,不可让旁人见了他的相貌。

    绀香从白夜手里接过鸦羽面具。她视线如同很多人一样,死死地粘在他脸上,颇有几分不甘心的架势。

    白夜踏出安佛院,他的脚步比之刚才竟轻快几分,或许旁人不晓得公主为何要他留下鸦羽面具,他却是清楚的。

    鸦羽面具,自来便是天家皇族暗卫的象征,公主留下他的面具,那便是在告诉他,无论多久,只待他回来,他就还是公主的暗卫。

    雒妃确实也是那般想的。

    她并未安置。穿着单薄的雪白中衣就那么坐在床沿,手里摩挲着鸦羽面具,神色莫名。

    她这是第二次拿到这张面具,心情却是不同的。

    首阳不晓得要如何宽慰。这个时候约莫任何话对公主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目光落在那面具上好一会才轻声道,“公主,白侍卫临走之际。让婢子带话,白侍卫说,他去秦家军营,并不是因着驸马的算计,他是为公主。”

    雒妃摸在面具上的指尖一屈,她抬眸望着首阳。

    首阳继续道,“白侍卫还说,即便他拳脚再厉害,能为公主抵挡的只是蝼蚁两三只,可若是千军万马,他却是不能的,故而他想学会公主教他的排兵布阵之法。且还能做公主安在秦家军的探子,是以公主……”

    “应当开怀。”

    最后四字,让雒妃顷刻就湿了睫毛,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尾就泛红,她似有留念地看了最后一眼鸦羽面具,转手就让首阳好生收起来。

    首阳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公主不再郁结。旁的都是小事。

    雒妃自此开始渐渐沉寂下来,她依然每日到沧澜苑议事厅,就算自己不必处理庶务,她听也能听一天。且还翻出秦寿往年批阅过的奏请,士农工商,她挨个看下来,才知从前的自己有多无知。

    对雒妃这样的变化。秦寿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不好,她要来沧澜苑,他也不拦着。而且他还叮嘱延安,但凡是公主提的要求,只要不涉及暗地里的东西,让她看看也无妨。

    这样安静的雒妃。不闹腾也不作妖,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而雒妃随着见识的增长,她身上的浮华沉淀下来,整个人似敛了刺眼的点光,散发出不怒而威的高贵来。

    这样的日子约莫有月余,雒妃这日正窝在槐树底下乘着凉,慢慢地看一本有关水利,秦寿还批注过的孤本。

    绀香出院子一趟。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雒妃定睛一看,却是已经感觉陌生了的继夫人安氏。

    她没起身。也没吭声,闹的安氏站她面前,好生尴尬。

    还是秦寿的乳母方氏当先说话,她将手里提着的雕花食盒摆桌上道。“公主,这是夫人亲自为您做的一些容州小点心。”

    雒妃瞥了方氏一眼,方氏一个瑟缩,面有畏惧。显然还记着数月前,她与秦寿成亲那天晚上她掌她嘴的事。

    继夫人安氏自顾自的在雒妃对面坐下,她穿着沉闷朴素,发髻上区区一枚素银簪子再无其他。

    瞅着雒妃在看书。且书封上的字迹分明还是秦寿的,她便笑着道,“公主,容我多嘴一句。这嫁了人女人家,最为重要的,还是为夫家开枝散叶,有子傍身来的实在。”

    雒妃合上书页,微微挑眉,似乎有几分兴致的模样。

    安氏果然继续说,“公主目下还年轻面嫩,再过个几年公主自己便晓得。这世间什么都是虚的,其中又以男子的宠爱最为不靠谱,这女人,终归都会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时候能依靠的,还不是只有自个肚子里落下来的那块肉。”

    这样的话,雒妃还当真没听过,要知道,她出嫁之时,母后同她说的话,可不是这样的。

    当然,她对话不甚在意,最为在意的是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晃悠的安氏,究竟意欲何为?

    安氏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念了老半天后,她才发现雒妃压根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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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有不满,可哪里敢对雒妃出气,故而只得道,“不知公主可是听闻一些传言?”

    “哦?”雒妃终于施舍地说了个字。

    安氏顺杆子往上爬,偏生她还是要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公主,我说了您切莫往心里去。”

    雒妃点点头,“准!”

    安氏揉着手里的帕子,酝酿好一会才道,“我向来寡居,可是今日听闻市井间有人说公主是牝鸡,不在后宅相夫教子,偏生要去前院整日与男子搅合在一起,且这些时日,公主与驸马分居两院的事,也被人拿来说道了。”

    雒妃总算是听出来安氏那些话的弦外之音,无非说她不该出入前院,应当尽好作为容王妃的当家主母之责,更该最先给驸马生个儿子。

    第058章 公主:本宫就是这样简单粗暴

    安氏走后,雒妃细细地回想了下容州安家。

    安家其实不比青家,与容王府的关系也仅限于给老容王做了续弦的安氏,还只是个夫人,一辈子扶不正。

    但安家却有个让人不容忽视的地方姻亲特别多!

    不仅是和容王府,还有青家,以及容州旁的大大小小的家族,指不定随意拉个人出来,那人就能与安家扯上关系。

    这一窝都不是什么好坯子,真正的世族。哪里会将族中娘子这样利用的,越是根基深厚的家族,对待姻亲问题就越是慎重,且族中娘子个个都是精细娇养的,十分珍视。

    安氏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雒妃记得没错,她可是还有个儿子,老容王的老来得子,秦寿的庶弟秦勉。

    这人的下场比她还惨,一辈子活在秦寿的阴影下,当娘的扶不正,这做儿子的,又不十分堪用,郁郁不得志,很是年轻就去了。

    雒妃没将安氏放心上。可安氏第二日又来了,依然带了些小点心,自顾自的在雒妃面前闲话家常,万变不离其中,都是规劝雒妃少去前院。安心后宅,最好能在与秦寿服个软,早日诞下秦家子嗣为重。

    雒妃没火气也让这话惹的来心头不爽利,她遂让首阳去打听打听安家如今是个何种情形,安氏这般一反常态。定然是有妖的。

    首阳很快就打听出了结果,安家并无异常,安氏像是一夜之间就换了个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拘在福禄院吃斋礼佛,她不仅来了安佛院这边,就是鸿鹄阁,她也是每日一蛊一蛊汤水的往里送,那些汤水无一例外皆只是补肾壮/阳的。

    那模样,做足了看重子嗣传承的做派。

    雒妃嗤笑了声,手边那本关乎水利的孤本已经看完,她今日又换了本铸金银铜钱的古籍,听闻首阳那样说,她轻蔑抬头道,“她倒是个胆子大的,敢将本宫与驸马搅合到一起来。”

    说到这,她玉白指腹摩挲着书卷边,泠泠的道,“约莫是瞧着自打成亲以来,本宫就与驸马不对付,目下无波无澜。就坐不住了吧。”

    首阳换了小条桌上凉了的茶水,迟疑的道,“这与她有甚好处?”

    雒妃眯了眯眼,瞧着头顶槐树荫间细细密密的碎金流光,整个人都懒懒的,“好处可多了,本宫与驸马反目,若斗的个两败俱伤,她就做个渔翁,给驸马落井下石,最好将人给弄死了,她儿子秦勉可不就是容王府唯一血脉,届时这世袭容王的名头自然而然就落到她儿子头上,偌大的容州还不就是安家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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