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姽
“不过,圣人也能许凤家权势。凤家只有财而无权,这是凤家最无法拒绝的,威逼利诱,不过如此罢了。”秦寿娓娓道来,这样的手段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雒妃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这天下之主,权势最尊崇的,谁也大不过她兄长去,是以若是皇帝哥哥亲自许凤家光耀门楣的地位,凤家定然是巴不得的。
“司马家与上官家又当如何处置?”雒妃眸光晶亮,她这会看秦寿,也颇为顺眼。
说到这两家,连秦寿都皱起眉头,那丹朱色猩红艳丽,让人想捻起袖子擦上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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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家自是清贵,桃李满天下,如今整个朝堂,大半的文官之中,怕都与司马有牵扯,想要解决这样一个世家,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端看圣人能否下的去手。”秦寿对司马家,并无好感。
盖因从前他登基为帝,这家子闹腾的最是厉害,后来他一怒之下,将司马家的人悉数给关进了死牢。
“为何下不去手?”雒妃忽的问道。
秦寿冷笑一声,端是淡漠无情,“公主可问问圣人,对司马皇后能否下得去手了。”
第118章 皇帝:赏
秦寿这一句话,让雒妃如坠冰窖。
她又想起他杀她的事来,莫不是当时,也是这般,为了大业,他毫不犹豫的就下了手。
“不行!”
圣人并未回答,雒妃就一口否决。
她神色难看,倚靠在凭栏边,才有足够的力气与秦寿对视,“江山社稷。竟要个女子来做牺牲,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有失磊落,皇帝哥哥要真做了,史官笔下,便是污点,后世之人,又当如何看他。”
秦寿挑眉,无可置否,“可若皇后本就已铸成大错,圣人又何须背上这污点,嗯?”
听闻这话,雒妃愕然,“你是何意?”
连圣人也是一脸不解。
秦寿却是不多说了,他只道,“圣人若是有心,回头查探一下司马皇后未进宫之前的事,便见分晓。”
这些事,就算他现在不提,皇帝早晚也会晓得的。还不若此时先说出来,卖个好。
雒妃眸色深沉的厉害,她拉住皇帝手臂道,“哥哥按兵不动,此事交由蜜蜜去查如何?”
皇帝并没有雒妃认为的那样在意皇后。他于她,不过是看在嫡妻的份上,多有几分的敬重罢了,故而他是半点都不伤心。
不过看在雒妃这样关心他的份上,他笑着点头应允。
至于这剩下的同样掌有兵权的上官家,秦寿脸色微微发沉,“上官家掌有大殷朱雀营,号兵众十万,非同一般,一个处置不好,后果难以预料。”
皇帝叹息一声,“这也是朕最忌惮之处。”
说完这话,他似乎才想起面前的驸马手中也同样掌有兵马,与上官家一并受他忌惮。
秦寿不以为意,“既然如此,圣人下手就要出其不意,趁其不备释了上官家的兵权。”
不过要如何释,他却是闭口不谈。
雒妃却桃花眼褶褶生辉,就想是水洗了般,她望着圣人道。“哥哥,古有杯酒释兵权,也有酎金夺爵,待母后七月春秋之际,正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这话,不仅皇帝听的心头大喜,就是秦寿都微微诧异了几分,他晓得雒妃虽是不及他,可比之旁人,却也是个聪慧的。他就那样一点拨,她就能立马反应过来,并连时机都想好了。
如此欣慰,倒没白费他一番苦心。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秦寿很是识趣,安安静静听着雒妃与皇帝低声商议开了,他并不插言,一应的事也摆出丝毫没有兴趣的模样。
晌午时分,皇帝留雒妃与秦寿两人在宫中用膳,他摊开手,自有宫娥拿了温热的细棉布来仔细的为他擦了手。
他嘴角含笑的对秦寿道,“驸马,此次来为太后祝千秋,不知容州离了驸马。可还稳妥?”
秦寿并未让宫娥伺候,他自己拿了细棉布,展开手指根根地擦拭了,才回道,“并无不妥,臣来之际,托公主的福,将容州上下清理了个干净,故而目下的容州,皆是效忠于圣人的贤良。”
雒妃瞥了瞥嘴。不以为意,他容州的若是贤良,那这大殷就没奸邪之人了。
皇帝脸上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当先执起象牙箸,“这些菜式,都是蜜蜜喜欢的,驸马也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他这话说的古怪,叫人哭笑不得。
秦寿脸上依然无甚表情,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就道,“圣人想的周到,公主喜欢的,便是臣喜欢的。”
这种谄媚的话,若是旁的人说出来,指不定直白的多膈应人,可由秦寿说来,再配着他的一脸正儿八经,就还真让人觉得心头爽利,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皇帝哈哈大笑,边上的宫娥开始与他布菜,他尝了一口,咽下后又道,“朕听闻,京西有座梅林。甚是声名远播,驸马与那梅林的主人可是认识?”
秦寿眸色一霎发沉,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他微微笑道,“圣人还真问对人了,臣刚好认识那个梅林的主人。”
“哦?”圣人一挑眉,那双与雒妃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清亮透彻,“说来听听。”
秦寿瞟了眼自顾自用膳,头都没抬的雒妃一眼,他轻咳一声放下象牙箸道。“也不是多大的事,那梅林主人是个寡居的妇人,她的夫君几年前与臣同为袍泽,后来在一次突厥袭击之下,救了臣一命。他却是不在了,临终之际,他放心不下娇妻,便让臣多加照拂。”
秦寿说话的时候,总不会有太多表情,反而极为的认真,不管说的是什么都叫人忍不住想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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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见一个寡居妇人生活不易,自打有了梅林后,臣便照拂了几次,那妇人也是能干的,一人撑起梅林,近年来,需要臣照拂的地方便少了,臣此次来京,便顺道去瞧了瞧。喝了几次梅花酿。”
他娓娓道来,末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雒妃道,“那梅花酿不错,昨晚臣给公主带了一坛,公主贪杯,竟是喝醉了。”
正在用一乳鸽细丝肉的雒妃动作一顿,她抬头,粉嫩的唇上还沾染了点滴的酱汁,眉眼茫然,凭的多了几分单纯的娇憨来。
皇帝与秦寿皆莞尔一笑。
雒妃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肉丝,揩了揩嘴角才道,“要蜜蜜说,梅林的东家可比梅花酿醉人,驸马不是最有体会?”
这话一落,秦寿凤眼深邃,带出高深莫测来。
皇帝转头呵斥道,“蜜蜜,怎的还是如此任性,那样的话是你能说的么?”
说完,他又转头对秦寿道,“蜜蜜让朕与太后宠坏了,性子比较任性,好在不会有坏心,驸马当多体谅一些。”
秦寿并不介怀,他还抬手夹了块鱼肚腹的肉。剔了鱼刺,这才放在干净的小碟子里,示意宫娥送到雒妃那边去,“臣爱护且不及,哪里会计较这些,圣人当宽心才是。”
皇帝眼见着秦寿与雒妃夹菜,自家妹子根本不吃,嫌弃地推一边,他就微微皱起眉头,尔后当没看见,与秦寿说起其他,“既然那梅林东家的夫君是为大殷而牺牲,朕理当有所封赏才是。”
他当即吩咐下去,“传朕旨意,封梅林梅花酿为贡酒,梅林东家性贞节贤淑,册为贞淑夫人,御赐贞节牌坊。”
秦寿嘴角微勾,敛眸道,“臣替袍泽家眷,叩谢圣人封赏。”
皇帝摆摆手,不甚在意,转而将面前那盘清炖蟹粉狮子头送到雒妃面前,“蜜蜜,多用点。”
雒妃不与自家兄长客气,她全盘笑纳,心里再是明白不过皇帝哥哥封赏梅娘的用意。
这样的维护,让她眼眶微微泛酸,她赶紧低头,一径用着小碟子里的菜。
第119章 皇帝:凤家儿郎可适公主
皇帝封赏了梅林梅娘的事,不出一个时辰就在京城传开了。
待雒妃与秦寿回到公主府,她就见梅娘站在府门外,似有踟蹰不安。
雒妃搭着首阳的手下了金辂车,她带着自个的人与梅娘擦肩而过,秦寿随后下来,见四下无人,这才走到梅娘面前。
梅娘忽的就红了眼眶,她揪着帕子,期期艾艾的喊道。“王爷……”
秦寿面无表情,眉梢冷硬,他定定看着梅娘,好一会才泠泠然道,“梅娘,昨晚你逾越了。”
昨晚他听了雒妃的话,歇息在朱鸾殿偏殿,才初初睡下,就听闻正殿有动静,他以为是雒妃,便不曾理会。
哪知,转过二十四幅的屏风,出现的人却是被盛装打扮过的梅娘。
若如此,他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梅娘接下来却面带羞赧,二话不说退了纱衣,还道,“王爷,是公主让小妇人过来的,说是伺候王爷……”
她若无心,雒妃再是有意。她又岂会这样顺从。
只能道是本就心怀旖思,才不过顺水推舟。
他自问平素就只是照拂,并未做出过旁的暗示与留恋,那梅花酿也就是看在袍泽的份上,多喝了几次罢了。不然以他喝惯沙场烈酒的习性,哪里会喝那等软绵绵毫无后劲的清酒。
盖因无情,自然无怒。
是以,他气恼的唯有雒妃罢了。
“圣人感念你夫君的卫国牺牲,已将梅花酿钦点为御前贡酒,册封你为贞淑夫人,并一道贞节牌坊。”秦寿淡淡道来,语调平澜无波。
然而这样的赏赐,与梅娘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睁大了秋水剪瞳,震惊地望着秦寿,似乎难以置信。
秦寿不为所动,他继续道,“有了圣人的钦赐,日后想来也不会有宵小之辈到再到梅林闹事,本王对你夫君也算是能有个交代,日后……”
他顿了顿,瞧着梅娘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来,哀怨又楚楚,“好自为之。”
话落。他抬脚错身离开,没有半分的不舍,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
“王爷,”梅娘快手一步,拉住他衣袖角,“贞淑夫人,贞节牌坊,这也是王爷的意思吗?”
有这封号与牌坊,她日后自是不能再二嫁他人,只能一辈子给亡夫守节。外道是美名远扬,可实际她自个才晓得其中的苦楚。
秦寿拂袖,掀开她,站在公主府台阶上转身冷冷看着她,居高临下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自然是的,你夫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有你今日这样安然的日子可过,他用性命给你换的这些殊荣,日后,你也应该为他守着回报恩情。”
梅娘怔忡,她望着秦寿那张脸,分明熟悉,也时常思念入梦。可今日这样的薄凉无情,竟是她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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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像是坠入冰天雪地里,骨头缝里都带出寒气来,“王爷……”
秦寿却不再与她纠缠,转身径直入府,连一根幻灭的稻草都不给她。
她此刻恨自己的自作多情,往日里他安静饮酒,并与她温言细语的闲谈,致她一腔错付,原来不过都是看在她亡夫的救命之恩上。不然,她于他,同路人无异。
她也怨他的无情,这样寡情薄凉的,活该一世孤寂。
实在瞧不见秦寿的影子了,梅娘这才转身,她捻起袖子擦了擦眼尾,一步一步往京西梅林的方向去。
从此以后,她晓得,他是再不会过来梅林了。
这厢雒妃回了洛神阁,她让绀香研墨,翻了帖子出来亲自动手。
她回京城,也算有些时日了,怎么也要邀高门女眷出来一叙不是,而之于司马皇后的事,她也不急,预备着宴饮那日打听打听。
秦寿倚在门口,瞧着雒妃敛袖泼墨,好一会才问道,“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雒妃眼都没抬一下,她抿紧着唇,一气呵成,书了张帖子,搁置一边才道,“宴请世家。搅乱了这一池子的水,才好下手。”
秦寿点点头,再问,“那公主是要如何搅乱?”
雒妃皱起眉,适才看着他,这一时半会的她还真想不出来。
秦寿微微一笑,他逆着光,一半明亮一半晦暗,竟带出一种诡谲的神秘来,“不若九州教教公主?”
闻言。雒妃挑眉,她才不会他会毫无所图这样好心,“你要什么?”
秦寿摇了摇头,“公主就当九州也是要对付世家的就是了。”
雒妃一想,确实如此。不管是现在还是日后,他要谋逆,总也要与世家对上的时候,上辈子她不晓得他是如何做的,可一定是世家败了。
她扬起下颌,“那敢问驸马,要如何搅乱呢?”
秦寿施施然进屋,站到雒妃身边,从她手里夺了白玉暴毙,饱蘸了墨汁,在雒妃要让开之际,他左手探出,撑起书案,将人困住了,右手才不急不缓的在白纸上写下四字
乱点鸳鸯!
雒妃眸色一顿。她目光落在鸳鸯上久久未错开,尔后嘲弄一笑,“这便是驸马的手段?”
秦寿没将她的不屑放心上,他将扔进笔洗里,收回手,仿佛起先的亲近都是无意,“自然,不过乱点一弃,就能让世家自乱阵脚,彼此仇视,有何不妥,又不是真要结成鸳鸯。”
雒妃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她也就不计较其他,决定如此为之。
“凤家呢?公主意欲如何?”秦寿再自然不过的提及。
雒妃瞧着白底金花的帖子墨迹干了,她收敛起来交给首阳,不甚在意的道,“约莫皇帝哥哥会下封赏。”
秦寿摇头,“不够,何等的封赏才能将凤家拉到天家这边来?”
雒妃小巧的鼻翼皱了皱,干脆问道,“驸马以为?”
秦寿背剪双手,眉眼舒展的道,“姻亲,再没有比这关系更牢固的了。”
听闻这话。雒妃斟酌片刻,击掌赞道,“大善,听闻凤家这辈嫡出的儿郎里,恰有一位年纪正当,又文采斐然的,这样的人,召进本宫的公主府也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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