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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姽

    雒妃眸子灼灼,眼见挑起的仇视差不多了,她才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道,“本宫在此起誓,不报此仇,未剿灭上官家余孽,本宫誓不还朝!”

    话落,整个场中静谧无声,只余晨风拂过的呜咽声响。

    秦寿反应很快,他一撩袍摆,单膝跪下,拱手对雒妃俯首称臣,“臣,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有他带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所有的朱雀军乌拉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并跟着喊道,“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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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同样的话,一连叠声喊了三遍才止。

    雒妃双手拢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脚边的朱雀军,眉眼威仪傲气,身上已初显太后才有的风华。

    她抬手虚虚一引。缓缓开口道,“本宫自掌了虎符,便视诸位大殷儿郎为自家兄弟,本宫虽不是武行出生,不能同诸君校场一较高下,但本宫对自家人,向来最是护短,他上官余孽敢动本宫的人,本宫就能与他不死不休。”

    她顿了顿,声若冰珠落地,崩裂的冰渣子能扎的人生疼,“本宫也是晓得,此前多有兄弟是受上官家余孽一时蒙骗,故而这些兄弟若是能回头是岸,本宫既然不咎,剿灭逆贼后,圣人同样封赏!”

    这才是她最想说的话,先是勇于承担责任,再是在秦寿与顾侍卫等人的配合下,挑起众人心头对上官家兄弟的不满和仇视,暂时收拢了人心,她便开始挖上官家兄弟的墙角。

    不用她操心。今日这些话,自然都会传到山上去,届时那边同样会人心浮动,只待有个契机,定然能回来一些兵众。

    解决了这事,雒妃饥肠辘辘回主帐用早膳,秦寿跟着进来,没了外人,他才侧目道,“公主,今个做的很好。”

    骄矜的桃花眼眼尾夹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清媚,能让人半边身子都酥了去,雒妃净手净面,正经的道,“本宫不是干过嘴皮子瘾。”

    她是真那样想的,自打皇帝哥哥将朱雀军虎符交到她手里,无形之中,她便觉得朱雀军就像是个孩子,需要她的照顾,尽管两辈子以来她压根就没有过子嗣,可并不妨碍她体会这样的心情。

    秦寿又哪里不晓得这些,他手底下的秦家军,可是在他一点一滴的整治下,才有今日这样精锐之师的模样,他厚脸皮的与雒妃同坐,“那不剿灭逆贼誓不还朝的公主,接下来要如何做?”

    他说着,执起竹箸,夹了个晶莹剔透的奶香小煎包搁雒妃面前的碟子里头。

    雒妃戳了戳那小煎包,见不甚有油腻,这才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小口。

    食不言,寝不语,秦寿见她用了,那一小口还咬出个月牙形的痕迹,他烟色凤眼微微沉了沉,眼不错地盯着雒妃看。

    雒妃用完小煎包,才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抬眼一瞥,那幽深寂灭的眼瞳瞬间就让她想起昨晚的事来。

    她心下一沉,默默转开眼,丝毫不影响的继续用早膳。

    膳毕,她揩了揩嘴角,等首阳收拾了桌案后。将旁的人等屏退下去,适才望着秦寿神色莫辨的道,“昨晚之事,本宫会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的……”

    说到这,她语气一停,好似在斟酌着措辞,“秦九州,本宫不是上辈子那个息宓了,上辈子追着你不放的息宓死了,况如你从前所说。真到你我兵戎相见那日,本宫到底是秦息氏,还是雒妃公主……”

    “本宫目下就能告诉你,本宫从来都是雒妃公主。”她望着他凤眼,一字一句的道。

    理智上,她晓得自己不该与秦寿说这些,应该像母后建议的那样,让他想得到而又得不到,如此才能掣肘,可毕竟两辈子夫妻一场,尽管他还杀过她,她还是不想那样做。

    成王败寇,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用再担心母后、兄长的性命前提下,旁的于她而言,还真没什么是重要的。

    生或死,都是可以度外的。

    秦寿单手撑头,另一只手却在桌案飞快的食指拇指相互摩挲,这是他不耐的时候或者思量时的惯常动作。

    雒妃说完该说的话,起身就要往走,让顾侍卫山上讨回那四人的尸首前,她先得让蜀南王先行过来一趟,是以,她现在还真心思儿女情长,其实,也不想罢了。

    “所以,公主是想与九州撇清关系,分道扬镳或者和离么?”

    在雒妃抬撩门帘前,秦寿蓦地开口道。

    雒妃怔了怔,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道,“是,本宫提过和离。”

    是了,说她天真也好。愚蠢也罢,她就是不想利用从前付出过的感情,她也恣情任性惯了,不想违心。

    秦寿继续在说,“公主就不担心,本王一怒之下,率兵南下,从前发生过的事再来一次?”

    雒妃转身过,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担心。”

    听闻这话。秦寿嘴角勾起一死,似嘲讽又似讥诮。

    “你要战便战,成王败寇,功败垂成,本宫也认了。”雒妃抿了抿嘴角,很有一副看破红尘的淡然。

    实际,她心底一直有个念头,却从来不肯直视

    秦寿定然会是个好皇帝,比兄长好上无数倍的皇帝!

    有他做皇帝的百姓,想来是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外无蛮夷骚扰,内无隐患,总比现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殷好。

    尽管很不想承认,可却是雒妃越来越无法回避的事实。

    秦寿不晓得雒妃这心思,他只嗤笑了声,低声问道,“本王也不说旁的,只想问公主一句。”

    雒妃点头,“你问。”

    秦寿忽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公主从前可是真心的心悦九州?”

    雒妃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样的话。秦寿曾经也问过,她未有一次回答过,不过这会她不自觉反问道,“本宫为了你,都甘愿下嫁到容州,还处处服软讨你欢心,那不是真心心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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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寿摇头,“九州在外征战沙场,公主在府中担心过吗?”

    雒妃理所当然的道,“驸马少时便有战神美名,战神岂会有败,本宫何须担心?”

    闻言,秦寿实在不晓得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又问,“那公主可知,九州身上到底有多少道疤?”

    雒妃拧眉回想,两人最好的时候,床笫之间也是坦诚相见过无数次,所以秦寿身上到底有多少疤痕来着?

    见她那模样,秦寿半点都不意外,他再问,“你我夫妻那么多年,公主可曾想过要与九州生儿育女?”

    这点,雒妃还真没想过,也不晓得她是忘了这回事,还是压根就不去想。

    秦寿微微敛眸,浓黑的睫毛掩映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但凡心悦一人,会知他冷暖,会疼他所疼,心细如发到连对方身上的味道都不会忘记,且情到浓时,若是女子。自然想为心上人生儿育女,若为男子,便会想照顾她一生,遮风挡雨,娇宠后宅,不离不弃。”

    雒妃心头大骇,然她脸上不显露分毫,她甚至嗤之以鼻,“驸马可做到了?竟来要求本宫,驸马莫不是忘了,本宫初初嫁到容州的时候。驸马是如何苛待本宫的,嗯?”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不是真心心悦的秦寿,至少在他面前是不能。

    这样色厉内荏的模样,犹如张牙舞爪的奶猫,没有威慑力,还非得不肯低个头。

    秦寿淡淡地抬眼看她,“是,初初是我的不是,所以后来那几年,我都有所弥补,想着与公主好生过下去,即便公主一直没长大,可我能教能等不是。”

    雒妃简直想啐他一脸了,他才没长大,他全家都没长大!

    她分明是及笄后才嫁过去的,又哪里没长大了?

    “但世事难料,我不曾想,我能等着,居然是公主等不及了。”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从鼻腔带出了冷哼。

    “琵琶别抱,公主是不是还后悔,没多养几个面首试试滋味?”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秦寿即便还是无甚表情,可就是从他身上散出了汩汩的冷意来。

    雒妃死犟着,对秦寿又翻旧账的行为颇为恼怒和不耻,她不甘示弱的奚落他,“等?软禁王府就是等?还等着你颠覆了大殷,本宫这前朝公主又心安理得的做皇后,让天下人耻笑不成?你脸面厚,谋逆之事都做的出来,本宫可还有羞耻心。”

    秦寿皱眉,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妨碍多说几句。“你娇养惯了的,我不将你养在王府,容你在外流离失所?还是你就是想着与白夜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亦或是回到京城与我为敌?”

    “且,你若做皇后,多的是法子摘掉你前朝公主的身份,又有谁会晓得。”他每一步都谋划好了的,奈何面前的人不按着他的规矩来。

    雒妃冷笑,他这样说,倒显得所有的事是她的不是了,“你那是养我?没人伺候,没人与本宫说话,饭菜隔顿都是常事,你一个人那样过个几年试试,本宫只庆幸,本宫熬到了白夜来救时还没疯魔掉。”

    秦寿眉头皱的越发紧,衬的那一线丹朱色很是猩红。

    他自来都是想娇宠她的,但两人关系闹僵的厉害,他又将人堪堪从白夜身边捉回来,心里也是有气性,但又做不来成全两人的好事,故而开始是故意给她苦头吃,以致于到后来。他连年在外征战,约莫府里的人踩低逢高,才致她过的那样艰难。

    知晓这一点,他薄凉的唇微微紧绷,再多的话忽的就不想说了,但事是他做下的,他不会不认,“是,那是九州的过错。”

    说完这话,他起身,与雒妃擦肩。先于她出了主帐。

    第183章 公主:公主天生就会忽悠

    雒妃愣愣地坐在书案前,她手里捏着毫笔,笔尖饱蘸了墨汁,但迟迟未落下。

    笔尖似乎悬的久了,那墨汁啪嗒一声滴在白纸上,溅出梅花一样的形状来。

    雒妃皱眉,她晓得目下不该多想,可还是止不住翻来覆去的思量秦寿说过的话,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开始在怀疑,曾经她是不是真的根本不是真心心悦秦寿的。看上他,不过起因是那张脸,尔后才是他这个人背后一些的东西,再者他并不像旁人那样对她殷勤谄媚,甚至还不假颜色。

    这样得不到,她便越发想要得到,继而是青欢的出现,他对青欢,比对她还好,她哪里肯认命,死命的折腾下来,谁都别想好过。

    首阳研完墨,见雒妃神思不定,她送上新的白纸上来道,“公主,可是有难处?”

    雒妃回神,她抬眼茫茫然地看着首阳,好一会才吁出口气道,“没有。”

    接着,她换了支毫笔,定了定神,才刷刷落笔。

    她一连写了两封书信,一封是让人快马加鞭,送回蓉城蜀南王手里,另一封则是暂且放到顾侍卫手里。待时机好一些就上山交给上官伤。

    蜀南王接到信后来的很快,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他就站在了雒妃面前,随他前来的还是那个衣着古怪的南蛮巫女。

    雒妃冲他点点头,也不在主帐中说事,直接往外去。

    蜀南王四下一扫,见着营中将士与往日里迥然不同的精神面貌,且还对雒妃恭敬有加的模样,他心下吃惊,面上却不露,反而笑道,“看来,公主已经收拢了军心,将整个朱雀军再次归拢,约莫也就是近几日的事了。”

    雒妃面无表情,她远望出去,就见周遭的兵将有条不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脸上还有了笑容。

    “蜀南王说笑了,这些都是驸马的功劳。本宫一介女流,又能做什么。”她并不抹杀秦寿的劳苦功高,心里比谁都清楚,没有秦寿,她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将营中将士拧成一股绳。

    “公主自谦,驸马与公主那还不是一家人。”蜀南王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

    跟在两人后面的南蛮巫女莫心,四处瞅了瞅,不甚有兴趣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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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正虚以委蛇间,冷不丁听闻校场那边传来阵阵有节奏的怒喝声。

    蜀南王惊疑不定,“驸马这是在拉阵练兵?”

    雒妃眉头轻轻一皱。又很快舒展开,“看看不就晓得了。”

    一行三人转角就往校场去,转过路障,果然就见千人方阵的队伍正整齐划拉着长戈,一动一喝。气势冲天。

    秦寿正站在最前面,他面无表情,时不时指个动作十分规范的小兵出列,不多时,他身后就站了好几十人。

    雒妃并未过去打扰,她与蜀南王站的远远的,校场微末的尘土飞扬中,雒妃忽的对蜀南王道,“此前蜀南王应允,遵从本宫安排,不知王爷可还作数。”

    蜀南王心头一动,“自然作数的。”

    雒妃点头,她也就开门见山,“这蜀南太过湿潮,本宫也不想多呆。等收拢了朱雀军,本宫就带着大军回京,这边蜀南州,便只有靠王爷了,这么多年。蜀南南蛮安分,都与王爷的勤勉分不开,本宫即便带着朱雀军回去了,圣人也是放心的。”

    听闻这话,蜀南王一惊,心思急转,嘴里却道,“使不得公主,蜀南若没了朱雀大军的镇守,臣惶恐。”

    雒妃转头看他,“蜀南王不必惶恐,本宫与圣人都相信王爷的本事,蜀南在王爷的治理下,定然会越来越好。”

    蜀南王皱紧了眉头,实在分辨不出雒妃这话的真假。根本不敢随意同意下来。

    雒妃叹息一声,“朱雀军四分五裂,本宫实在不放心,圣人将虎符交到本宫手里,本宫怎么也要将此大军从上官家余孽手中夺回来。带回京去。”

    蜀南王见雒妃不似说假,他沉默了瞬,见秦寿那边已经轮着换了方阵,起先挑出来的小兵破格晋升为十人小队的队长,尽管这样挑选出来的队长能力参差不齐,可也比群龙无首的好。

    雒妃继续道,“本宫要求很简单,蜀南王只需寻个由头,将上官弭从陇山上引入蓉城困个一天一夜足矣,再者与本宫一小队南蛮人。帮着本宫断了陇山上的粮草即可。”

    雒妃的要求根本不过分,一小队南蛮人,不过才区区十来人,他也拿的出来,但蜀南王顾忌的是鸟尽弓藏。

    百无聊赖的莫心一听闻雒妃要借南蛮小队,当即眸子就亮了,她拉了拉蜀南王的袖子,言笑晏晏的道,“阿清,让我带队去吧。”

    蜀南王脸色一板,拂开她手低喝道,“胡闹!”

    雒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南蛮巫女一眼,“蜀南王何时能动手?”

    南清眸色沉了沉,那边秦寿已经将这营中所有兵众拉练了一遍,暂且选出了十人百人的小队长。旁的军职却是不敢用这样的法子随意指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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