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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金唐

    “针对我也就算了,没的连累这么多人。”沈栖还是那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忽而又看向了一旁的安绥,“还好你不在,要不然牵连到你可怎么好。”

    安绥神情没有半点变动,只是略带了几分惋惜懊恼,“要是我那晚也叫你一道去老夫人那就好了。”

    裴姗这段日子一直在争做自己祖母跟前的第一红人,猛不丁听说安绥在老夫人那过夜,有些意外之余又有些吃味,想她一个亲孙女都还没说陪老夫人过夜呢。原本裴姗还在京中的大宅子中以裴妩为榜样在苦读,要不是楚氏指了条明路,她小小年纪脑子也转不过弯来。这真讨了老夫人的喜欢,才其中的好处。她之前虽说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可却真是最末的那个。二房本身不如大房不说,她更是个庶出,脑子也笨,处处都比不上嫡姐谢妩,除了性格活泼些只怕更要被人瞧不见。虽然担着小姐的名头,可实际还不上裴娆屋中大丫鬟的用度。这几日裴姗去哄着老夫人了,老夫人也渐渐记起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孙女,楚氏觉得她有本事近来也优待了许多,而底下婆子又各个都是会看眼色的,一时间她也总算感受到了高门贵女的待遇。




国公府二三日常分节阅读55
    这话明显了偏向许珍娘的,孙母这样开了口,便有让裴棠别问了的意思,许珍娘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娘——”裴棠眉宇深拧着,语气也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事关重大,大嫂必须说清楚。”

    许珍娘被气得脸色都青了,暗地里骂道这裴棠升了天就翻脸不认人,就这么揪着自己的事不肯放,还不是为了沈栖出气来的!“好了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叫这么多人指正,我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了?”

    她自己说完才猛的意识到了,再看裴棠,见他更加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心头猛然一颤。放火——?昨夜里可不就是起了一场火?难道他怀疑……许珍娘变了脸色,急忙道:“你怀疑是我放的火?”

    裴棠眸色深邃,竟没有否认。

    许珍娘昨儿晚上回来时候瞧见了大火,光是看着那火光也吓得腿软了。放火可不是小事,就是自己乡下有人点了个草垛子都要送里长那惩处的,她不肯认,恨不得跳起来反驳:“你别朝着我泼脏水!我几时做过这种事情?”

    孙父孙母也都骇然,忙问了许珍娘是不真做了这事。他们有所怀疑也都是因为自从这几日来了这镇国公府,许珍娘嘴上头时不时抱怨上沈栖两句。

    许珍娘被这样一围问更是急了起来,心道这都叫什么事儿,怎么都怀疑是自己个儿放的火了?她一向性子泼辣,从不叫自己受半点委屈,可这会真是叫人受了天大的冤枉。“这事什么能赖在我身上!二叔,你就算是心疼阿栖可也不能颠倒黑白!我心里头总归还是将她当弟媳一般疼爱的,纵然有什么矛盾……也不是我想的,都是、都是那安绥郡主匡了我的话去!”

    这时候许珍娘只能竭力将自己撇清。她不是傻子,这裴棠好端端的白日不露面,却这时候忽然过来,她估摸着也是沈栖醒过来了。之前早上自己跟她说了几句气话,没想到这沈栖这样小肚鸡肠,指不定是裴棠跟前吹了风。

    可裴棠面色却忽然一变,沉声问起:“安绥郡主?”

    许珍娘现下一切都不过是想着如何从里头将自己指摘出来,见裴棠这样问了立即忙不得的点头,“就是那个安绥郡主!我昨儿在花园子里碰见她,她死活要拉着我去亭子里的说话。我一个乡下妇人,哪有这么多的心思,这一来二去……”她偷偷抬眼朝着裴棠瞄了瞄,似乎也在打量他如何反应,又继续飞快的说道:“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被她套去了话。”

    许珍娘现在也好像是一副懊恼至极的模样,气得直跺脚,“也不知道是不就那安绥郡主去招了阿栖问话,阿栖也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事。要不然,我哪能跟她有什么嫌隙的?”许珍娘说得头头是道,她跟沈栖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误会,纵然是有些什么,也都是自己的无心之失被安绥郡主听到了些东西,这次叫两人之间有了误会。

    裴棠目光直直的逼视过去,即便是许珍娘这会的话说得半遮半掩,可裴棠也总归知道了这人根本就是跟安绥说了些紧要的事情。可就算是到了先前,他还一直被蒙在了鼓里。裴棠想着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许珍娘这会招架不住自己说了这些,恐怕他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晓得。

    可这孙府孙母却早已经听出了猫腻,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孙父拍了桌子怒喝了一声:“早就说了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肯好好在屋子里头待着。”这话指责了许珍娘的不是,许珍娘也就就此红了眼带着哭腔服了软起来。“媳妇也不想的出去,可瑞哥儿才来这,在屋子中也待不住,媳妇这才动了心思带她出去走走。也不敢走得多远,就在咱们院子外的园子中的逛一逛。可……可谁知道就有怎么巧合的事。”一面哭着一面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孙母见她这模样就心疼了起来,“要是旁人有心,指不定就在屋子里头也能着道。”

    许珍娘凄凄的哭着。

    屋子中一下子又沉闷了下来,裴棠低头,捋了一下袖子,忽而再抬头目光中的寒色又深了两分。“这些都暂且不提,我只问嫂子昨儿晚上去了哪里?”

    许珍娘用袖子捂着脸在那哭,可没想到听见裴棠紧追不舍,气得心里发急,可转瞬又想到了孙母,仍然指望着借着两老的身份去压下这事。许珍娘转身继续朝着孙母哭诉:“娘,这二叔如今真是要一心逼死媳妇啊!”她哭得伤心动容,只仿佛下一刻就会晕死过去一样,“媳妇明明白白交代了昨儿晚上是屋里头睡觉,可怎么二叔就认准了是媳妇放的的火?呜呜……娘,媳妇不能无缘无故的担着这罪责。”

    许珍娘不肯认下这放火之罪,可又自己交代不出昨晚上自己的去处。

    孙母想帮着许珍娘去游说,可再见裴棠虽然往那静静的一坐,可气势逼得人,遂也不敢轻易出口。张了张口,又为难的闭了起来。

    许珍娘等了半晌都没动静,缠着孙母更加厉害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一贯少说话的孙父忽然铁青着脸色对着徐珍娘道:“老二在问你昨儿去哪里了!”

    因为孙家大儿子去世的早,许珍娘年轻守寡又带着瑞哥儿,孙家里头也有处处疼着她的地方。许珍娘从没被公爹这样大声呵斥过,故而一瞬止住了哭声,有些失措。

    裴棠叹了口气,像是最后一分耐心也早都被耗光了,“嫂子不肯说,那自然有地方能让嫂子开口。”

    许珍娘可真是又害怕又生气,旁的也就不说了,可这裴棠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你别诬赖我!我可从没去放过什么火,就算是你将我送去了官府,也自有青天大老爷的证明我的青白!”她跳起来叉腰指着裴棠骂道,之前指望他能给自己的瑞哥儿多出点的力气,可这朝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事她可不能平白受着。

    裴棠霍然站起了身子,朝着孙父孙母做了个礼,眉头轻轻皱着带了几分郁结不快,“嫂子不肯说清楚,那我也只好将人带走了。”

    这话次才刚说完,门口已经立即出现了身量魁梧的婆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徐这娘一看这架势,可不就是来真的!她看向裴棠的神情也变得不可置信了起来!“你——你真要将我送去官府的?”

    许珍娘的刚才也不过是嘴上强硬罢了,这心里还是惧怕去官府的,这世上哪有这么青天大老爷,凡是进了衙门的人不论青红皂白总是要被先打上一顿。许珍娘害怕了起来,往孙母身边缩着身子。

    眼看事情严重了起来,孙母挡在了面前,“阿棠,你要是真认我这个娘,就放了珍娘一回吧。昨儿的事情也就算了。”

    裴棠冷笑,丝毫没有转缓和的迹象,“娘心疼嫂子没错,可昨晚上的大火险些累及人命,旁都可以算了,只这回事……”言下就是不肯松口。

    徐这娘躲在孙母背后早将这裴棠骂了七八回,可他刚说出的话在仔细一想……除去放火的事情都能通融,可这火的确不是自己放的呀!

    许珍娘理清了这里头的轻重,心中倒也不害怕了,从孙母身后初来,仍然带了一副伤心的模样,缓缓开口道:“二叔没个真凭实据怎么能抓人?”她抬着看向裴棠,语气断然的说道:“我绝没有那个要害阿栖的心思,虽昨儿晚上是出去了……可断然不是去放火的!”

    孙母急得厉害,“那你快说清楚啊!”她先是听了裴棠怀疑珍娘是放火这人,心中又惊又骇,这下才稍稍舒缓了些。

    “娘——”许珍娘噙着眼泪唤了一声,“媳妇没有放火,媳妇有人证。”说着,她就交代了昨儿晚上出去见到了前头院子的一个粗使丫鬟徐巧巧。

    既是有人证明,裴棠立即招了人去叫这丫鬟过来问话,一切倒也能跟许珍娘合上了。裴棠沉吟不语,忽然问:“什么事情要叫你们晚上见面?”

    徐珍娘原以为事情已经了了,看不想裴棠忽然这样说了一记,当即心就快蹦到了嗓子口。

    可那小丫鬟实在经不住问,一会的功夫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始末的。原来这徐珍娘是偷了屋子里头的摆件,凑着晚上给这丫鬟私自夹带了出去卖钱,她之前一直遮遮掩掩也就是为了隐瞒这桩事。

    如今真相大白,在场的孙父孙母的面上都挂不住了,一张老脸又红又臊。

    许珍娘也自觉地是丢了自己的脸,可这事再叫人难堪也总比真被冤枉了是放火凶手好,不由心中还暗舒了一口气。她恨恨的瞪着裴棠,直教人觉得是他不给自己好过。“这下可明白了我不是那什么放火的?”

    裴棠面上淡漠,仿佛激不起半点波澜,更仿佛……他早就知道了这事情,所以才不惊讶。“这宅子的东西都是造册登记了的,如今二婶在当家,这事……我兜不住,还得支会二婶一句。”

    许珍娘这才真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尖锐的叫了一声,“裴棠——!你别欺人太甚!”

    ☆、112阴谋

    裴棠哪里理会,只仿佛这事早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纵然是对着许珍娘的发疯也视若无睹,抬着手朝着后头挥了一下示意。

    那几个在门口的婆子早已经跃跃欲试,都争着往前等到了楚氏那边好得奖赏。

    许珍娘却没想到裴棠居然真要将自己交给这府上的二太太,这要是被扭送了过去可不是面子里子都通通被丢掉了?她跳着往孙母身后头躲着,哭着道:“娘——你快救救媳妇!”

    孙母瞧着那几个妇人直扑过来,也是被惊到了,忙自己挡在许珍娘面前。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架势,妇道人家也个主见,当即也哭了起来:“阿棠,你放过你嫂子一回吧,多少银子咱们凑着还出来。”

    裴棠眉头皱着,倒不像是听不见去这话,可也是无奈:“……娘,好与不好都是大嫂起了歪心思……”

    许珍娘看这裴棠是动了真格,这会说话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硬气,“我……我也是一念之差,如今那银子都还在我屋里头隔着。都……都还给你就是了。”许珍娘只觉得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她还是知道丑知道耻的,真要是被当贼送去到了二夫人那,往后可怎么活。可这话又说回来,她心里头到底还是觉的裴棠太斤斤计较,倒是有两分故意针对自己一样。

    镇国公府多大的宅子,她也只是拿了屋中几样不起眼的摆设。这种放在寻常人家可能是宝贝疙瘩,可许珍娘想,搁在裴府恐怕也就跟搁在自己家中的几只破瓷碗一样,镇国公府又怎么会对几只破上心?她正是抱了这样的心思,才被人忽悠了去做了这事!

    许珍娘这会也是懊恼得不行,要是昨儿早上没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丫鬟在那和人嘀咕这事,自己一个刚入这宅子的外人哪里能弄出这样多的门道。这回是许珍娘头一次做这个事情,当时心中也是慌张,最后经不住诱惑还是取了两样出去交给那丫鬟去卖了。却没想到刚拿到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被人逮住了。

    许珍娘带着哭腔道:“我将银子还了,这事也好过去了。二叔,咱们家好歹……这真要是闹开了,对你面上也不好看。”

    “你住口!”裴棠还未开口说些什么,那边的孙父却看不下去了,含怒着站了起来。想他孙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老实之人,却没想到这媳妇……这大媳妇竟然到人家当起了贼来!纵然孙父皮肤黝黑,也燥得透出了红。“你那些银子通通都还回去!这地方咱们也不住了!立即就走!”

    许珍娘捂着脸哭,可公爹这样训斥了一顿也觉没面目见人。那孙母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心中亦是又羞有愧,裴府这几日实在厚待于自己,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家里头出了贼。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戳断脊梁骨。

    孙母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请裴棠千万将这事遮瞒下来,真要是传出去了……可她也实在没脸面开口跟裴棠提这话,几番欲言又止之下重重的叹着气了。

    裴棠沉眉,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遮瞒下这事。许珍娘的事情虽然能被的这瞒下来,可孙父却不能再待下去,执意要连夜就走。最后在孙母几人的合力劝说下,才勉强答应了等天亮再走。

    今日的这一结果裴棠早就料到,他手头在京城郊外的农庄偏巧有一处房产,这时候过去也都方便。

    孙父硬气,原本要拒绝,可这将近年关再要出去找房子也难,只好半推半就的答应过去住了。而许珍娘也实在没开口的地方,在旁默默垂着泪。

    裴棠吩咐绿泊去给方才一众婆子交代封嘴,自己则是一个人往外头去。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宅子中凄凄冷冷。孙家这事好处置,可……后来还有一事等他过去。

    寒风阵阵,刺骨的寒意直往人身上钻,裴棠轻轻隆起眉头,薄唇紧抿。他一贯是温良儒雅的读书人,可这一刻从眉眼之中却透出了凌然的杀意。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似乎在克制心中翻腾着的怒气。

    不过稍稍停了片刻,绿泊就从后头追了上来,欠身回道:“都妥当了,先前的事情决计不会传出去。”

    裴棠点了下头。

    镇国公府也不是个毫无章程的地方,决计不可能下头丫鬟这样胆大。许珍娘是被人设了个局,而裴棠……也不过是早人一步用了这个局。设局的是裴昭,而裴棠早就在盘算如何送走去孙家上下。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这许珍娘一心在这赖着,而裴老夫人感念恩情也恨不得将人多留些日子。这样一来,他倒是那个不好开口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们自己起心思要走。

    裴棠原本可以静静候着裴昭的局,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他担心许珍娘到时候事迹败露会口不择言的将沈栖和他的事情都抖露出来,倒反而是将自己陷入了被动。所以,不待多等就立即过来处理了这事,结果也诚然不出他所料。

    绿泊在前头提着灯笼照着路,等走到岔道轻轻问:“少爷要去邢护卫吗?”

    裴棠“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停顿,转了脚尖方向朝着其中一条道上过去。

    其实,昨晚上纵火之人当即就被抓住了,裴棠早就知道,刚才也不过是用这事来诈许珍娘,逼着她说出偷卖东西的真相。之所以将这事放在了后头,也是裴棠要等沈栖彻底转醒才肯安心再去好好——会一会这人。

    邢护卫那有人日夜交替的守着,裴棠将消息压了下来,府中只知道昨儿一场大火稀奇,却不知道纵火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倘若真公开了,最后再了不得是一个送去官府法办。可裴棠……却觉得这是再轻不过的惩治,何况他还有许多话要问一问他。

    屋子的门上了几道铁索,里头漆黑一片,贴着墙角瘫坐着一个身影,披头散发也实在瞧不出个人模样。

    绿泊上前点亮了桌子上的烛台,屋中这才亮堂了起来。

    裴棠迈开步子跨入,又仿佛生根了一样立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人,“柳棕——”他的声音又冷又寒。

    而那个一直不动弹的人也终于迟缓的抬起了头,从披散的头发中射出两道视线,咧嘴笑了数声。

    “你来了——”

    “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柳棕这身子是中年人,长得细眼削腮一副冷漠刻薄模样,他这样问的时候却也带了古怪的笑容。“想不到啊,想不道……””

    “原来裴探花也会有想杀人的时候,我还只当你永远都是那样一副铁石心肠,不知情仇爱恨!”柳棕咬着牙恨声道,语调古怪中又透着滚滚怨恨。

    “你既然也离魂再世,之前的事情就该忘记。”裴棠的声调偏冷,显得他人现在都有种冷峭的意味。“不该三番两次的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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