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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金唐

    何况这群人原本就是得了人吩咐才来,却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了这样,只好咬死了那先前入宫的假皇子便是真的。可人到底贪生,做的又不是那等义薄云天、舍身大义的事情,最开始还能坚守,到后来看着重重倾轧包围着的兵马,如何能不动摇。

    这为首的老者自然要沈栖进去也是看出她身边的男子对实在不同一般,虎符又在那人手中,要沈栖送人过来不过是为了叫她当人质。他们认定了是真皇子的人不过是假的,即便送入到了他们手中,没有丝毫用处,不过是全了他们这番作为的原委。

    老者也看出了沈栖此时神情焦急意愿前来,故而也不催促,抱着臂静静的候着。

    “不成!”安绥忽然将手中握着的那把剑丢在了地上,剑身的磕在地面上发出“嗡”几声响。“我送此人过去!”

    她一把将面前布袋中的那个已经吓破了胆子的青年推了出去,朝着老者态度强硬的回道:“我送此人去!”

    老者笑声浑浊,却大声用力,此时眼中已经打量出了此人毫无武功根基,其实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妙得很、好得很,竟还有人自愿要一并进去的,多了个广陵王之女。于他们而言,则是又多了一重保障。

    “你们两人,一道来!”他伸出手仔送沈栖和安绥身上依次指了下。

    而安绥不顾身边的挽回,自己一人推着那青年的后襟当先一步往庄子去了。沈栖自是不肯错过,深知这是步入龙潭虎穴,危险重重。可一想到即将能见到裴棠,这心也就不那么惶然不安了,每一步迈出去都是十分的稳健。

    而宋焕章望着一点点离开的身影,自觉没办法挽留她,忽然他心口一悸,翻身下马从后面追了两步一把从前头保住了沈栖。

    沈栖只当他是要劝说自己,有些怔愣之后低喟道:“你知道的——”非去不可。

    宋焕章只是声音低沉的叹道:“别动。”他那后背挡着庄子口的一干人,他们自然瞧不见他在做什么,只当二人在惜别。那老者看了心中更是多了一分得意,广陵王之女固然难得,可那丫头倒是更有用处的样子。

    隔了片刻,宋焕章便松开了沈栖,神色凝重的对着她道:“我知道劝不了你什么,进去之后自己小心。”

    沈栖不敢直视那一双眼,只怕自己辜负更多,微垂着眼帘快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她并非愚笨无知之人,自然清楚宋焕章此番拿了赵王虎符前来意味着什么……

    沈栖垂在双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一步步走了过去。那安绥早立在了那,可全然不将目光转向沈栖,只好像从未见过她这人。

    眼瞧着他指明要的几人都站在了此处,老者更是满意了,叫人将半敛的大门给打了开来请这人入内,语气倒还算和善。

    沈栖没回头看,只是直然不迫的往内走,而那“假皇子”则被先前那个魁梧大汉的扶着——面上看着是扶着,可实际上却是被死死扣着不能随意动弹。

    老者带着几人朝着庄子深处去,忽然怪声怪气的笑了一声:“裴三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到了这危难关头还能叫两位美人舍身相救,可见绝非一般人。”他说完这话还想打量两人的神色,却见一个嘴角似笑非笑,一个神情清冷淡漠。

    嘴角含笑的自然就是沈栖,她面上虽然不曾表露,可这一路上过来已经留心打量了周围的一切,发觉在被在山庄的这些贼子各个面带焦色,被重重兵马围困了数个时辰恐怕早就失去了当时的那分不顾一切的决绝。

    沈栖虽然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情,却也知道军心不可散,若是散了心那这两三百人也就只是一盘散沙,好对付得很。故而不论这老者说些什么,她只从耳边过了没入心。

    那老者见自己说了一道话没人回应,便觉得脸上讪讪挂不住,甩着袖子冷哼了一声加快了步子往前去。忽的……竟好像听见了什么兵刃相接的声音。老者面上神情立即一变,暗道:不好!不由的步子更加快了起来。

    按说这庄子被这行人死死控制住了,又哪里来的打斗声,这么想来就只可能……沈栖心中倒是因此而振奋了些许,快步跟着上前。等转过一处回廊,果然看见了两方交斗的场面。

    沈栖心怀惦记,立即转眼去搜寻那人的身影,果真穿过人群在对面看见了裴棠和老国公的身影,心中顿时一喜。

    而那老者见此场面却是愤怒至极,这相互打斗的都是他手下的人,平日也多是生死兄弟,不知这时候怎么兵刃相见,一幅横不能杀了对方的模样。

    他大喝数声:“都给我住手!”却都无济于事,他不过是先前出去了一小会,说的话就已经无济于事了!忽然,他抽出了身上自带的佩刀,朝着面前朝他举剑的一人胸口狠狠的刺了下去,那人应声倒地。

    “你们都给我住手!”

    这才渐渐停了动作,只见两方人各自退后,那老者望着被他刺杀那人,分明是他都认得的一人,如今倒戈死在了自己手中,再抬头看看对面那帮人,“你们竟……被人策反!”

    对面那群人中大有愤恨不满的,“余樵,你自己花言巧语骗兄弟们给你卖命!你哪里是什么先帝旧臣,你根本就是赵王的人,专程骗兄弟们来这送死来的!”那人这么一喊,将底这边人的神色都震动了。

    而那老者更是紧皱了眉头,颇有几分扼腕叹息的意味:“你受人蒙蔽了。”他转过身,叫那魁梧大汉将早已经吓破了胆子的“假皇子”带到了人前来,“你们看——这就是先帝之子沧皇子,当今圣上嗜血不仁,恶意滥杀有功旧臣,更是天下搜捕沧皇子,非但如此更是要让仓皇子以骗子宵小之名处以极刑,难道我们还不该站出来?”

    这样一说,却引来先前那人更大的怨气,“这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瞧瞧这人哪里有半点先帝的风骨!根本就是假的!”

    老者也再不客气,他转过眼不同那人争辩,只将视线转向了站在后头的镇国公身上,几乎是咬着牙泄愤道:“没想到国公爷年事虽高,可这煽动人心的本事却还一流。”这话说完,立即打了手势让身后人将沈栖和安绥推上前——

    然接下来就听有人慌张道了一声:“老大……少、少了一人了……”

    老者当即转身去看,只见果然是少了一人,当即变色了起来,朝着他身后的几人厉色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的人?”

    先前那场面混乱,他们一行人只顾着眼前,何况那女子也没专门交由一人看顾,更没绑着,趁机逃跑也是可能的——被质问的两人心中皆是如此暗道。

    要说安绥也是刚发现沈栖不见,她方才站在前头,自然不会注意在后的沈栖,更何况,她一心记挂在裴棠身上目光没有挪转过分毫。现在知道人不见了,心中自然是咯噔了一声,急忙四处去看,哪里还能看得见半个人。

    那老者气急败坏,料想那女子跑不多远,立即匀出了人手去搜查,而自己又动作粗鲁的将安绥推了出去,“难道你们连这广陵王之女的性命也不顾及了?!”

    裴棠穿过人群早看见来人,见到沈栖在那其中何尝不是心头猛跳。虽然方才混乱,可他也是亲眼看着沈栖见势机敏的躲了起来,此番那贼子拿人做威胁,不由松了口气。

    ☆、159第 159 章

    这处镇国公府的庄子建得别致,因为紧邻着京都故而府上若有来不及回城的就会在这边休整一夜。沈栖是头一回过来此处,也摸不清个东南西北,猫身躲在一处墙角提防四周。好在是在深夜,若不仔细也不能轻易发现她的身影。

    要说沈栖也是急中生智,方才瞧见两方缠斗便觉得那头目会索性拿自己做要挟,反而成了累赘,偏巧也没人留心她,趁着夜色这才得以脱身。

    沈栖躲在这地方没一阵,就听见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时走时停。她屏气凝神,等那几人走远了才敢深吸了几口气,稍稍探出身朝着远去得几乎不可见的背影望了数眼,也猜到了必然是那边察觉了自己不见,特地派出人来找的。

    沈栖来时见这庄子各处都散落着贼人,零零散散看似随意,可这时仔细一想何尝不是在整个庄子中布满了眼线好叫人不能轻易入内亦或走动。忽然,她隐约瞧见远处小小木桥上走过一个身段纤细的少女——怎么有丫鬟?

    就着黯淡的月光,沈栖凝神去看,只见那人果然是丫鬟打扮,手中还提了一只锦盒。

    难道这庄子里还住了什么女眷不成?




国公府二三日常分节阅读80
    沈栖不明,暗道这庄子里头都被那帮贼人给占据了,就算是要有什么紧要的人也恐怕是那贼子一道的。等再看了四周,见那丫鬟去的方向果然是一排厢房,可除去当中一间有光亮其余都是暗着的。

    沈栖心思飞转,那地方倒是好像瞧不见有什么游走巡查的贼人,难道是住在那边的人有忌讳?不过片刻功夫,沈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过去那边心寻个地方藏身。

    好在她身上罩着的是一件暗黑色的斗篷,在黑夜中并不扎眼,沈栖蹑手蹑脚的过去,果然发觉周遭一切悄无声息,先前那丫鬟进去了之后也就紧紧的掩住了门。

    沈栖虽然好奇这屋子中住的是什么人,可到底现在她自己还犹如处在悬崖边上,立即收拢心思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进隔壁的屋子藏身于内。屋子中漆黑一片,可等冷静下来沈栖又恍若觉得周遭一切的细末声音都清晰而响亮了起来,连着隔壁屋子中的对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侧妃娘娘,不如先用些吃食吧——”

    沈栖讶然,刚听到这称呼就忍不住疑惑了起来,侧妃……难道是薛年玉?京中侧妃……如今她唯一能想到除了薛年玉就再没有旁的人。

    这会沈栖已经适应了屋子中的黑暗,借着微末一点光亮缓缓走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指尖触碰,才发觉这哪里是什么墙体,不过用木块做了个隔断而已。沈栖料想这隔壁屋子的人也是忽然之间来这休息或是什么的,不然总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个。

    “侧妃娘娘不肯吃——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镇国公的性命?或者是……那位裴三少爷的性命?”先前开口的那个丫鬟又继续说道,然而她这语气已经在不经意之中转变了不少,这乍一听上去叫人觉得生硬得很,半点没有身为奴婢对主子的尊敬。

    “……你?枫翘呢?”

    忽然闯入了另外一道女声,这声音沈栖一下就能分辨出来,是薛年玉无疑。因着沈栖现在眼前漆黑,听觉要比平常敏锐上上许多,所以更将薛年玉这话带着的惊愕、担忧和气愤全都一一体会了出来。

    什么会有担忧?

    谢蓁有些奇怪薛年玉的语气,可等下一道声音响起也就彻底明白了——“我来伺候侧妃娘娘不好吗?”

    这声音委实奇特,带着少女娇柔可又带着少年清爽朗,跟先前的丫鬟声音有些相近,可又不同。沈栖记得前一阵才在那个菖蒲那听见过这声音。

    哪里是什么丫鬟,沈栖纵然这时候不曾在那屋子中,可也猜到了这场面,丫鬟不过菖蒲假扮,他正当十三、四岁的少年,骨架还带着纤细,所以真心想要假扮少女也不能教人一眼看穿了。

    “呵……”那边传来薛年玉的一记冷哼,“我怎么能劳烦得动王爷身边的老人伺候。”

    “侧妃娘娘应该知道,在王府中时日呆的越长,则王爷的宠爱也就越淡,若在旁的地方仗着年岁资历还能过过日子。可王府中过的什么日子,侧妃娘娘是再清楚不过的。”

    沈栖没听见薛年玉那边有是反应,紧随着过了没多少会,那边又传来了菖蒲的声音:“色衰而爱驰——没有了王爷的宠爱,即便入府再长有能如何?”

    色衰而爱驰——沈栖虽然没看见薛年玉此时的表情,可料想她必定会变了脸色。

    “你怎么会到这地来的?”薛年玉那声音透着怒气,仿佛被绕了一大圈这才想起要质问眼前这人。

    “我怎么不好来?侧妃娘娘心中总是惦记着我,我自然也要时常惦记着侧妃娘娘,这才不辜负娘娘对我的一番心意。”

    沈栖听出菖蒲虽然话音未曾变化,可一字字传过来总叫人觉得是染了一番恨意。

    “我特地来告诉侧妃,侧妃想要手刃愁人的心愿恐怕是完成不了。”依旧是菖蒲一个人念叨,再没旁的人跟着他对话,反倒是像他一个人再自言自语。沈栖身处漆黑,周遭形势又是这样的复杂,加之菖蒲雌雄不辨的声音夹杂怨恨,生生叫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那边传来桌面被击打的声音,似乎还有桌子上茶盏碰撞的声音,“这是王爷的要紧事,岂容你为了府里的这点小事就搀和进来!难道你不怕王爷生气?”

    “王爷怎么会生气?”菖蒲的笑声清越,可沈栖光是听着脑海就能立即映出他那一张脸,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何况他的这一声反问语气怪异得很。“我是来给王爷解决放心事的,王爷事后只会好好奖赏我,哪里来的什么生气一说?”

    那边静默了一阵,再听见声音传来就是薛年玉,声音之中带了几丝惊恐,“你什么意思?”

    “侧妃娘娘心思这样聪慧,怎么会猜不到?”

    沈栖也跟着起了不好的猜疑,心中想着难道……难道这菖蒲要对薛年玉动手了不成?要说她之前同菖蒲见面的时候就能察觉中他对薛年玉的敌意,何况上回薛年玉出了现他也跟着出现了,这回他跟跟着薛年玉出现,恐怕——菖蒲对薛年玉的心思早不是一日两日!

    沈栖的那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她细细缓缓地吸了口气,想要逼着自己稳定心神。

    那边果然听见一阵响动,薛年玉只来得及惊呼了半声就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再传来的响动就是支离破碎的了。沈栖揪着自己前襟的衣裳,越发不敢大声喘息。她虽然平日的有几分厌恶菖蒲,可实在没想到他一个小小年纪的人竟当真会下死手。

    “之前侧妃娘娘好生风光,非但忘记了当日是我的缘故才能入府的,更是险些取了我的性命,如今……也叫你尝一尝我的手段!”到了这时候,菖蒲的声音更是染了几分笑意,沈栖听着却觉得邪气得很的。“侧妃娘娘可曾想过没有自己会死在镇国公的前头?”

    然而他问了怎么多,哪里有什么人来回他。

    中间隔着的木板也没什么缝隙,半丝不能看见那边的情况,沈栖再听不见薛年玉的声音,只仿佛已经被菖蒲杀了一般……原来这两三百贼人根本就是赵王自己的人马,而薛年玉必然是央求了赵王才得以过来,目的是为自己脸上的伤口泄愤。而菖蒲早先和薛年玉结仇,见此处情势逆转竟下了狠手对薛年玉,恐怕他自己早准备好了说辞,不然绝不可能这样坦然不破。

    “啊——!”渐要没了动静却从隔壁又忽然传来了一道猛喘息的声音,是薛年玉。“咳咳、咳咳咳。”

    菖蒲问:“滋味如何?我终于是知道侧妃娘娘从前为何这般爱折磨人了,原来真是会让人快活!”

    “咳咳咳、咳——”薛年玉急急咳嗽着,哪还有什么功夫跟她说话。

    “快去看看这屋中是不是有那个逃了的!”屋子外头骤然传来了这样的响动,约莫有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先去那亮着灯的屋子搜!”

    沈栖听后一句才稍缓了下心跳,转念心道这薛年玉好歹能逃过一截。可……没想几乎是同时的,有人扣了一下隔断的木板。她之前一直都是侧耳倾听,这下动静就在跟前,传入耳中的声响就更加有种震耳发聩的感觉。

    “……”沈栖才放下没多久的心忽然又被悬了起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被正被一点点挪动的隔断木板。

    怎么办?

    ☆、160第 160 章

    这几人得了命令前来寻人,却没想到翻遍这庄子都没见那人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来这处查看。要说他们先前被被人叮嘱过不可来这地方,可这时候性命紧要,哪还顾得上那些。

    房中亮着灯火,几人之前还未靠近的时候也听见有声音传出,所以料定其中有人。可这破门而后扫了一圈却没见半个人影,倒是有一人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快、快看的……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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