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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夜色而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楼海

    司音仍旧是笔直地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安东真是败给她,只好如实交代:“就你走那天,他开车去机场拦你。那车视野低得很,速度又飚得太高,躲行人的时候一头撞上桥墩了。车子后来直接拉去报废了,他也真是命大,居然没伤到要害,硬是挺了过来。”

    他不是一个不讲规则的人,开车亦从来规规矩矩。

    那时候带她出去兜风,她偶尔嫌他开得不够洒脱,撺掇他适当开拓一下车子的性能。他总是一本正经地反问,车里坐着我的现在和未来,你说我敢不敢太过放肆?

    那时候只觉得他是花言巧语,心里仍旧骂他是胆小,没有想到,这样慎而又慎的惜命人还是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司音眼前仿佛有画面,他开车狂奔,撞上的时候天地摇晃,金属脆薄如塑料,一身是血的他躺在弹出的气囊上。

    城市里每天都上演的一幕,落到他身上,变成她此刻心里新割开的一道疤,见肉出血,真以为她修炼出了铁石心肠?

    安东见司音不说话,连声叹气:“说了不能告诉你吧,就是怕你露出现在这副表情。虽说那时候阿征对你是恨之入骨,可还是忍不住替你考虑。”

    司音苦笑。

    “也可能是害怕你就算知道了这件事,还是不肯回头来看他吧,他那时候脆弱的跟玻璃人一样,再有这么一次打击,我们都替他受不了。”

    司音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说:“他在医院躺了多久?”

    安东说:“没有半年也有几个月,回去修养的时间就更久了。你知道他小时候生过病吧,一直到现在造血功能都不太好,那次也是因为这个挺耽误治疗的。”

    无言以对,索性沉默,司音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明明点的是奶,喝到嘴里却居然有几分苦涩。

    安东送司音回宾馆,房门之前,他止步告别,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司音说:“你路上慢点开车。”

    安东说了再见,却没走的意思,站在原地一阵扭捏,最后朝司音眨一眨眼,道:“你能这么关心他,就证明心里还有他。”

    司音这次没急于撇清关系,低着头,一只手在包里翻找房卡。

    安东絮絮:“司音,你真的别再怪他了。”

    司音闷着声音:“不怪他。”

    可就是心里立着一道坎,她跨不过去。

    ***

    第二天一早,司音叫了辆车赶去韩征那边。刚一给司机看地址,留小平顶的男人便说知道,不过这地方门禁森严,没有通行卡,应该不好进去。

    司音踟蹰一会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谁知道刚一下出租车,就看到一人穿着灰色t恤,黑色速干裤,活力十足地站在小区门口抻腿。

    韩征也看到她,拿挂在脖颈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汗,说:“来得挺早的嘛,幸好刚刚没跑多远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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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腿结实,腰肢劲窄,t恤被肌肉撑得紧紧……司音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回,说:“早。”

    韩征带司音进小区,有在外巡视的保安瞧见了,笑着迎上来问:“韩翻译,头一次见你带女孩回来啊,还长这么好看,不给大伙介绍介绍?”

    司音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也对过分灼热的视线过敏,偏过头看苗圃里的一株高树,表情冷淡。

    韩征还真怕身边这人发脾气,连忙上去给人发烟,笑着说:“改天聊,今天还有点事,得赶紧回去一趟。”

    “那就赶紧回去吧,有事不能拖,抓紧时间办。不然一会儿到时间不得不上班,你事还没办完,那就闹心了。”

    韩征听得讪讪。

    “韩翻译,以后这姑娘再来,我们可就认识了,刷脸就让她进,你私底下要有点什么,赶紧就给清了去。不然撞见什么,打起架来,我们帮理不帮亲。”

    韩征苦笑点头:“谢谢,谢谢!”

    韩征买的高层,复式结构,进门路过一长玄关,迎面而来的便是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一景。

    韩征家里不常来人,给她备的是一双方姨穿过的草垫拖鞋,小了一码,她脚肉多,挤出十个涂着透明甲油的指头,像饱满的玉米粒。

    韩征多看了片刻方才移开视线,摸摸喉咙,问:“你吃过早饭了吗,我一会去做,给你多弄一份?”

    司音说:“不必,吃过来的。”

    宾馆早餐,不算太好,但丰富管饱。

    司音已经开了相机,正拨弄着试拍几张。

    她专业起来的样子还真像那么一回事,韩征知道自己顶多算是个拍摄的工具,说:“那好,你随意吧,我先去洗把澡换身衣服,跑得一身是汗臭死了。今天早上我没任务,时间不用卡得那么死,你想拍什么就跟我说,尽量满足你。”

    司音举着相机,透过镜头观察他,说:“你就跟往常一样就行,不必太过刻意,也不用理我,不然就成摆拍,失去意义了。”

    韩征说好,趿着鞋子往阳台上拿衣服裤子。

    进到浴室的时候,朝后面对他按快门的女人道:“为了‘跟往常一样’,我是不是该把门开着让你拍?”

    司音眉梢一挑,歪过半张脸,自相机后面出来看他,说:“你要是想为艺术献身,我倒也不是特别介意。”

    韩征原本想看她跟小时候一样含羞带臊地离开,没想到她早参透了对付流氓的方法是比他更流氓这一道理,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倒把他给弄尴尬了。

    韩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你之前是不是拍过这种为艺术献身的?”

    司音一沉吟,他立马调头气呼呼地走开,抱怨:“居然还敢想!”

    说着,韩征便是将t恤一扯,露出结实的上身,关门的时候,已将衣服揉成一团扔进洗衣篮里。

    司音一连按了几次快门,心下忽地莫名一颤。

    连忙拿过相机开了预览,翻到刚刚拍下的几张照片,手指滑动缩放图片——

    他露出的半边背上居然有一片伤痕。

    韩征将门关上,没锁。拿脚勾过洗衣篮踩了一踩,正脱外裤,便见门把转动,司音将门一下打开。

    韩征刚脱出一只脚,身上仅余一条三角裤头遮身,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继续还是矫情地把裤子给提上。

    “司音,”他一意孤行地脱了扔进篮里:“我好像没说过自己想为艺术献身来着。不过如果是你想看——”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凑近她暧昧道:“我倒可以大大方方展示给你,反正你也不是没看过。”

    司音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周身也燃气熊熊火焰似地,气压一下子冲得他有些晕眩。

    不明就里,她已经两手扣住他肩,恨不得将他整个按在门框上,自己绕到他身后,热气几乎一瞬间喷到他宽阔的背脊。

    韩征:“司音……”

    司音已经将指尖微凉的一张手按上他后背,那上面,有大面积的烧伤疤——她看得心惊肉跳。

    韩征这才意识到不妙,笑意散尽,直身后退,反抓住她双手,将她推到门外,神色一暗,说:“我该洗澡了。”

    司音抓着他手腕,说:“是那次车祸留下来的吗?”

    韩征咬牙,明显不想提起这件事:“是或不是,你能在意吗?”

    司音不说话,抓着他的手却暗自用劲。

    韩征心烦意乱,试图将她手拨开,她这时候逐字逐句地说:“我在意。”

    声音不大不小,韩征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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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6

    司音说:“我在意。”

    韩征死死盯住她眉眼,头一次见到她似地上下打量:“你什么意思?”

    司音蓦地心内惴惴,几分后悔,低声说:“就是你刚刚听到的意思。”

    一时间韩征表情变换莫测,眉头紧拧,眸色更深,反手卸下她桎梏,将她猛然一推,紧压在木门上,身子紧随而上。

    慌乱之中,她后背挫上门把,疼得直咬牙。韩征将她一把挪开,一手掐在她柔软的腰间,揉了一揉。

    四目相对。

    韩征俯身下压,额头紧靠上司音额头,浓重呼吸里去寻她的唇——她却忽然一个偏头,躲了过去。

    韩征意料之中的扑了空。

    他手指立刻扼住她下巴,将她整张脸转回来,往上一抬,要她被迫看向自己。

    韩征已经变了副样子,一张黑脸,眼底阴翳,低沉道:“司音,如果你根本没决定再给我一个机会,就别再说出这种会让我想入非非的话!”

    声音不高不低,却震得司音耳膜一阵刺痛。

    她用腾出的手阻隔开彼此,当做默认,韩征已是浑身颤抖着,艰难地控诉:“司音,你这个人,你——”

    韩征关上了浴室大门。

    水声渐起。

    司音站在洗手池前,自长圆形的镜子里看了一会自己,长发凌乱,面目可憎,她这个人,算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春晓此时在,她很想问问看。

    韩征这一趟澡洗得足够缓慢,出来的时候换过一身衣服,白衬衫,黑西裤,是工作之后,多年如一日的打扮。

    司音不在客厅,厨房里传来响声,进去的时候,司音在灶台边忙碌。

    火开得正旺,平底锅里快速融化的黄油发出滋滋的声响,她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从骨瓷的莹白小碗里抓上沾满蛋液的吐司,快速摊到冒着热气的油锅里,空气里立刻充满了清香焦甜的气味。

    她一头长发已经挽起,几缕没抓上的头发散在长颈边,随着动作轻轻而动。

    听到脚步,司音侧身看了一眼,说:“你稍微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吃了。”

    韩征忽地又后悔起方才的恼羞成怒,曾经对于她的任性脾气可以说是百般忍让,现如今要重新挽回破镜重圆,怎么就突然忘了应该更有耐心一点?

    韩征开冰箱拿了一桶鲜奶倒了两杯,其中一份拿微波炉打热,刚在桌上摆好,司音将一盘煎得双面金黄的吐司摆在桌上,上头还叠着几片闪着油光的培根。

    她问:“还要不要点什么酱?”

    韩征说:“随意。”

    司音找了罐辣味的番茄沙司,在餐盘边上挤了长长的一条。

    韩征看得有些许眼热,她原来一点没忘他最喜欢的搭配,那时候方姨偶尔有事出门,将早饭的事情托付给她,她总是一边抱怨母女都是他们韩家的奴隶,一边偷偷给他挤上最多的番茄酱。

    韩征揉了揉鼻子,将热牛奶推到她一边,说:“你喝点暖暖胃,对了,那药吃了吗?”

    她简单嗯一声,不知道是赞同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韩征吃饭,司音拍照,她不停走动找寻最佳的角度,韩征睨她,问:“要不要做个什么手势?”

    司音道:“说了不用刻意,依照你最习惯的方式,做你自己就行。”

    “那能不能和你说话?”

    “你说呢?”

    韩征拿刀叉将盘里的吐司切成小块,边问:“你怎么会想到去做摄影师的?”

    司音说:“机缘巧合。”

    “以后想做点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能留在a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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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没这个打算。”

    司音收起相机,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抓起牛奶,喝了一口。

    韩征说:“怎么不拍了?”

    司音说:“有几张得了,你是高翻,又不是厨子,吃饭有什么好拍的。你动作稍微快一点,我好准备下一场。”

    韩征仍旧慢条斯理,拿对待学问的态度对待一餐早饭。

    司音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催促:“快一点。”

    韩征一本正经地拒绝:“我舍不得吃,所以每一口都要细品。”

    “……”

    穿衣服的时候,司音也挤了进来,韩征对着穿衣镜打领带,却看到她一双猫似的眼睛始终往他后背上瞄。

    仿佛踟蹰再三,手里的相机举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她这才没忍住地问:“你那背上的伤,是那次车祸留下来的吗?”

    这时候再吊人胃口就不是什么明智之选了,韩征翻下挺括的领子,将领带整理到正中,转身看她道:“算是吧。”

    司音的心当即一提。

    韩征说:“当时撞得有点狠,人没熬住就晕过去了,哪晓得车子有火引到背上,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闻见肉味了。不过幸好发现及时,伤口不是很深,也没烧到脸,不然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恐怕要吓得哭着飞奔出去了。”

    他越是故作轻松,越是让人觉得不安。

    司音挣扎半天,这才蜷了蜷手,说:“对不起。”

    韩征反而一怔,问:“你干嘛道歉?”

    “不管如何,我不想你受伤。”

    韩征笑:“是我自己决定要追过去,也是我自己开车不够小心,出了事情完全是我一人的错误,你向我道哪门子的歉。”

    他神色一暗,声音小下去:“何况这些不过是身体上的伤痛,实在疼得狠了,让人打一针,也能消停上一会儿,比得上脑子里、心里的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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