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黎明号

    事到如今，就算艾罗娜自己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陆远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如果她除去身为主神的那一大堆免疫和增益状态，单论战斗技巧，她就是个渣啊！

    面对小狼狼这种、以前从未正眼瞧过的“弱小生物”，她原本是不在乎的。可当娜娜看到那张开的狼嘴喷出的白气，和两排森森白牙时，想到一旦被咬到会何等凄惨，她那刻真的被吓呆住了！下场就是哪怕她身穿神器龙皮软甲，手握“平衡之审慎”神器长剑，依旧被小狼狼在屁屁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没流血……但真的很痛啊！很痛啊！

    特别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不要被陆远发现然后被他嘲讽，这简直是雪上加霜的痛！苦泪流心底，一滴又一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在艾罗娜不开心的时候，在她遇到无法忍受的事情时候，在她跟陆远吵架的时候艾罗娜都想干脆朝他怒吼一声，“我不干了！”

    是的，我不干了！老娘不干了！我身为堂堂主神，为什么要将自己降低到和造物一个层次？为什么要去品尝造物才需要品尝的酸甜苦辣？这一点儿都不合理！我是主神，天生就是主神！你这样对我，我就是不干了！

    可每次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无论在嘴里徘徊多少次，她就是无法大声的将这句话吼出来！哪怕就是被陆远气得昏头昏脑，气得想发疯，她都没能让这句话脱口而出有些时候，艾罗娜甚至都怀疑，陆远是不是给她施展了什么法术！像“夺魂咒”之类的。当然，她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主神免疫任何精神控制，哪怕是她自己都无法封印这种能力。

    这种能力是由主神的本质决定的，既不科学也不魔法。它跟任何可实现的现象无关，你无法否定它，就像一条绝对真理。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

    老陆虽然走在前面，但在他身后发生的事，他心中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这种主神不大看得上的武者力量，有些时候会带来特别的惊喜。

    觉察到艾罗娜的纠结，陆远的嘴角“蟹蟹”的一笑。为什么？原因当然是……你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啊！只是傲娇的不愿意承认罢了。你是个你造吗？

    何况，控制一个人的行动，又何必要用精神控制？任何精神魔法说白了，都是在强制扭曲对方的思想，强迫对方按照施法者的指令行事。毕竟是强迫，所以需要魔法的力量参与其中可如果你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按照你的指示行动，甚至乐在其中、心甘情愿，那何必还需要什么精神控制魔法呢。

    这才是更高层次的“精神控制魔法”，要知道它还有个终极版本，叫“爱情”……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那段时刻，你仿佛变成了丧失判断力的傻子，变成了可**纵的木偶，变成了冲动而又勇敢的中二少年那就是因为，你中了一种名叫“爱情”的精神控制魔法。它无法豁免，无法解除，每日你必在幸福与痛苦之间瞎折腾，于虚假的幻想和浪漫中浪费大量时间、金钱……

    能救你的唯有时间，或者额叶切除手术。

    扯远了，现在的陆远与艾罗娜，好感是有的，但还到不了爱情的程度。

    要知道吾家小娜娜是什么样子的？那是吃货、萌货、萝莉体、冰激凌本命、可爱到爆，懂事、关心人、偶尔还帅气一次……总之，她就像是汇聚了女人从萝莉到少女的这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与全部优点的集合体。是男人对女友、妹妹和女儿三合一的最终幻想，你可以不爱她，但根本无法不去喜欢她。

    小娜娜的亲和力简直就是男女通杀，无可抗拒。

    而相比之下，大艾罗娜是什么样子呢？

    送走所有分身之后，大艾罗娜最内在也最核心的本质似乎暴露出来。

    她简直就是少女的叛逆和骄傲，愤世嫉俗者的尖刻与咸鱼们的沉沉暮气的集合体愤世嫉俗和丧失理想变身咸鱼也就算了，那个叛逆期才最让人忍无可忍！身上长满尖刺，碰一下就炸，然后又会莫名其妙的低沉，简直就像坏天气般无可捉摸。你让她往东她往西，你让她打狗她偏撵鸡，事儿事儿跟你顶着干，人憎神烦狗都讨厌！

    这样的性格，就算再漂亮又怎么让陆远爱得起来！

    大艾罗娜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顶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明明性格中有百分之八十和小娜娜如出一辙，但唯独那不同的百分之二十，就让陆远被折腾的欲仙欲死！

    最初因为好奇聚到一起的两个人，从此踏上了相互折磨之旅。

    最开始两人几乎一刻不停的争吵着陆远用他丰富的混社会经验和厚黑学，喷大爱罗娜的各种缺乏常识，喷的体无完肤；而大艾罗娜就用她能俯视历史的高度和宽度，将陆远过去的所作所为贬低到一无是处！两个人就像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两只刺猬，分开了相互吸引，靠近后又彼此刺痛。

    来啊，互相伤害！

    总的来说，当然是更腹黑的陆远占上风一些艾罗娜缺的可不仅仅是战斗经验。社会经验这种东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年，比看书一辈子都管用！但主神这种生物，天生独立于社会之外，你让她怎么积累社会经验？因此着老陆的道儿是必然之事。

    这不，大艾罗娜就糊里糊涂的被陆远忽悠……不，是说服着，封印了所有能封印的能力、免疫和抗性，陪陆远一起体会“普通人的酸甜苦辣”……当然，大爱罗娜也没有输就是，她的天赋远远超越能封印的范畴。因此这一路上酸甜苦辣尝过了，但受伤和危险却没有过。相比之下，陆远这一路上可是实实在在的陪了一身的伤疤，血更是放的跟自来水似的。

    陆远的折腾也不是没有效果这半年来坑过、饿过（随身空间被封印）、“差点儿”死过、好心办坏事儿过。虽然艾罗娜依旧抱怨连天，一刻都没停过。但是她身上的暮气和戾气，却在显而易见的消逝中。她对普通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更是早已不见踪影！原本那种没有十几层天鹅绒褥子宁可不睡的公主病，到现在看到干草铺、热饭菜就能感动到热泪盈眶，改变何其巨大……

    那些熟悉大娜娜的人如果见到这一幕，肯定想揪着陆远的脖领子摇晃着怒吼，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认识的艾罗娜不可能这么通情达理！

    陆远对自己的“改造成果”，简直不能更满意！如果不是显得太嘚斯，他甚至想歪着脑袋得意的问大爱罗娜一句，“亲爱的，还想死吗？”

    他当然不敢真这么问问之后艾罗娜还想不想死不知道，他肯定是死定了。

    “不做死才不会死”，这句话应该刻在每个人的扶手上当座右铭。但陆远似乎忘了另外一句警示名言，“作茧自缚，玩火者必**”……

    *****

    望山跑死马，他们只有一辆牛车，所以更慢。

    翻过丘陵之后，地势仅仅有一个浅浅的下潜，随即拔起更高。那座刚刚登上的丘陵就像一道分野线，丘陵来路的那边还是低缓的平原与丘陵相结合的地带，这边已经开始进入森林茂盛的山区。

    一道源自远处雪山的小溪，在跌拓了几道瀑布之后，在山脚下与几条溪流汇合，化作蜿蜒的河流涛涛向北。而黄的、绿的、红的郁郁树木，就忽然带着缤纷的色彩挤满了整个视野！

    二人又赶车牛车翻过连续的两个山坡，沿着隐约不见的小路穿过大片的树林。就在那河流与森林交叉的位置，一座凭河而建的小小村庄，才终于近在眼前。

    “河流，树林，桥……你不觉得这个村庄有些眼熟吗？”看了一下村庄的环境，艾罗娜忽然说道。艾罗娜这时候正和陆远并肩走在前面，他们家的牛一脸无奈的在后面跟着，没人牵着。如果有角，这头牛一定先顶死这对狗男女！

    你们真的够了！这一路上，最受不了的那个是牛好吗！

    “有什么眼熟的？诺德人建的村子不都这样吗？”陆远一脸茫然的答道。这个地方又没有卫星和ps，在草原和雪原那种地形迷路一点儿都不奇怪，陆远早就放弃了定位自己。再说对于两个“外来者”，天际省的任何地方有区别吗？他们又不属于这里。

    “哼哼还说什么资深冒险者，连这么明显的提示都看不出来！我看你的水平也很有限，也就欺骗我这样纯真无知的少女。”艾罗娜习惯性的进入了抬杠模式。

    “等等，你说少女？是指咱家的牛吗？”

    “当然是我啊！难道我不是少女？该死的萝莉控！”

    “好几万亿岁的少女？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艾奶奶。”

    “混蛋，我是主神！主神的时间，能当年龄算吗？”

    “可催化剂也是主神，他就说过，你是最老的主神之一。”陆远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个“古”字。“古老”代表悠久历史，而“老”则是指代人生末尾阶段，二者其实不能等同。

    “真的是他说的？”咬牙切齿音，“我会找他好好谈谈！”

    ……

    一边拌嘴一边靠近村庄，因为对诺德村庄司空见惯，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就在村子的路边，此刻正围着一群人。突然人群里有一个人大声喝骂声，打断了这两个人继续抬杠。

    “天际省是诺德人的天际省！不是那些阿猫阿狗的，也不是帝国人的！”一个穿着半身铠甲的大汉，推搡着冲出人群，口水乱喷的嚷嚷着。“乌佛瑞克才是天际真正的国王！不，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第二个诺德皇帝！你们这些蠢货等着瞧吧，到那天，他会率领我们再次将精灵赶出大陆，迎回圣灵塔洛斯！

    我会成为将军和英雄！而你们这些胆小鬼、投降派，缩在家里吃奶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气冲冲的走向村外，正好和陆远走了个迎面。“滚开！帝国人！”诺德人故意将半身铠甲的肩甲尖儿顶在前面，直接将陆远撞了个趔趄，然后得意洋洋的从人和牛之间穿过。

    陆远站在路边摊摊手，一脸的懦弱可欺相。而艾罗娜则抱着胳膊躲开看热闹，别说帮陆远出头，她压根儿就觉得陆远任何事都是自找的。

    “哈哈哈”看到这副样子，那个诺德人更加得意了，“我说什么来着？你们看到了吗，帝国人全都是软蛋，天际省就该是诺德人的天际……呃”他的脸色突然发青，然后双手捂着胯部，缓缓的跪下。

    陆远没动，艾罗娜也没动一声撞击之后，只见他们家牛轻轻放下后蹄，又变成吱嘎吱嘎的优雅慢行。仿佛刚才那快似闪电的一记“背身无影撩阴蹄”不是它干的似的……

    周围的一群诺德人，各个看得头冒冷汗。

    卧槽，这谁家牛？这尥蹶子简直牛逼得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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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让你上马路!
    看到村里人重新围上来，觉得丢了脸的蛋疼男顾不上找麻烦，急忙一拐一瘸的跑掉了。不过他在路上还唧唧歪歪，显然没吸取教训。一个老年诺德人目送他离开，一直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他嘴张了几次都没说话，只站在路边长吁短叹。

    而周围几个年纪或老或中年的男子，都围在在他身边低声劝慰。

    陆远和艾罗娜自觉的牵着牛让开，不去抢戏这种场面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那家熊孩子被风暴斗篷煽动得热血沸腾，嗷嗷叫着要去打仗……

    这种事情帝国和风暴斗篷的战局如何，是不是已经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奥杜因是不是复活了更多的巨龙，摧毁更多的城镇？盗贼工会有没有死灰复燃？战友团的克拉科老大是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救赎之路……等等这些，会在风起云涌的上古世界中将要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故事，陆远统统不关注。

    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自己的《天际省民生调查报告》。

    “……年轻人总有自己的道路，我是胡德，请问两位来镇子有什么事情吗？”和所有以诺德人为主的小镇一样，他们对外来者总是格外警惕。一个叫胡德的中年人就特意跑过来搭讪，他跟陆远说话，眼睛却盯着被雨布蒙上的牛车。

    “商人，还有铁匠。”这一路上遇到类似的询问多了去了，陆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麻利的解开固定雨棚的绳扣，一把将车上的雨棚掀开大半。胡德原本还对那看起来有一人高的车厢疑惑，结果一掀开，登时吃了一大惊！那些在木架上分格分层、整整齐齐摆放的各种商品，那仿佛一个移动铺子般的车厢布置，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凹字形车厢正面深处，当面摆放的就是大堆的铠甲。只见链甲、皮带甲、半身钢铠甲自上而下层层叠叠摆放，还有手套、裙甲和靴子，一眼望去竟然不下几十件之多！直看得胡德目眩神驰，他咽了一大口口水，才勉强从那些闪亮的护甲上挪开目光，然后紧接着便又被别的商品抓住！

    二十几把各式武器，寒光闪闪的挂在车厢右边，每个有铮明瓦亮！胡德再度看得眼热，尤其是那把背面儿有两个脸盘大的巨斧，更是让他心差点儿都跳出来。只是那纯钢的斧柄，和盘绕成花纹装的握手部分，都清晰的说明这把武器的昂贵之处那绝对不是他一个锯木厂主用得起的。

    可倾家荡产，买下来当传家宝似乎也不错啊……老婆什么的，当然是斧子更重要！

    等对着斧子吃饱了口水，他才注意到摆放在车厢左边的，同样是不错的东西。那是一些药水儿、纸、油还有草药，总之都是稀缺的好东西。更不要提直接堆放在车厢地板上那些生活必须品，盐和面包。

    黑乎乎像石头般坚硬的面包，大块的整齐码列着，中间夹着大块儿的熏肉，还有小袋儿的粗盐……胡德在心中粗算了一下才惊讶的发现，这也吓人了！就这一车货物的价值，竟能买下整个小镇都绰绰有余！

    “等等，难道你是那个……那个泰兰德？！”胡德见到陆远这副坦然展示、毫不在乎的做派，加上他这车上如此品种繁复的商品，和他刚才自己介绍的“商人兼职铁匠”，本人又是个帝国人……终于让他联想起传言中的一个人物来！

    “是的，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泰兰德，那就是我。”陆远答道，带着谦逊的笑容。

    *****

    “我可以不是泰兰德！”老陆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好了，我没办法证明我就是你说的泰兰德。你看你都巴拉巴拉的说了半个小时，是不是让我先把饭吃完？”

    这里是镇子上的一家客栈兼营酒馆，也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牛车就停在院子里，让镇子的居民随意的围观挑选。诺德人还算守规矩，挑到满意的东西过来说一声就能交易。至于小偷小摸的事情到哪儿都无法避免，只要不是太昂贵的东西，当看不见就是了。艾罗娜已经早早的端着自己那份回房间休息，将陆远丢在大厅，毕竟这些麻烦事都是陆远主动做的。

    “可你不是去了约格里姆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白漫领？”坐在他面前的瓦勒瑞斯，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

    “迷路了……”

    “泰兰德怎么可能迷路！？”

    “所以你说的泰兰德到底是谁啊！肯定不是我！”陆远快被这人纠缠的简直要崩溃了。

    迷路是因为他俩去哪儿都无所谓，因此错了也就将错就错，人生为什么不可以迷路？让他更受不了的是诺德人的大嘴巴！一点儿小事儿就被传得天大，比如他化名泰兰德这件事。就天际省这个又穷又闭塞的地方，消息居然传得比长腿了还快！尼玛，诺德人都是长舌妇吗？以后谁在跟我说诺德人淳朴，我跟他急！

    “那你到底是不是泰兰德，倒是给个准话啊！”一直在患得患失的瓦勒瑞斯也快被陆远折磨得崩溃了！你一会儿说自己是，一会儿说自己不是，我只是个淳朴的诺德人而已，搞不明白你们帝国人的花花肠子啊！

    “唉！”将餐盘推到一边，陆远叹了口气，最终放弃吃完这顿饭的打算。“如果你说商人和铁匠的泰兰德，那我就是。但你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我是不承认的！我只是一个做点儿小买卖，顺便帮人修理一下农具和武器的乡下铁匠而已！你要是有什么要请我干的就直说，至于别的……你看我哪儿好，我改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