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黑暗纪

    会议室里的几十号人，都是中高层的职能者，他们等同于燕二十九的触手，管理荒野体系的方方面面，遭受突然而来的灾难，让他们的士气大受影，燕二十九可不想让这些人再颓废下去，对高峰的承诺始终在心中燃烧，不管怎样，她都要完成那个男人所交代的任务。

    说完这话，对在场诸人敲响警钟后，燕二十九似乎下定了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建造船只，让血无涯出人打通与外面的联系，如果能够联系上自由之城，让驻守在那边的枫叶伽罗护送平民撤回荒野……。”

    “撤回荒野？那可是接近十万人，在这种天气下，会损失很多人口……。”

    有人站出来反对燕二十九的决策，荒野的暴雨已经酿成灾难，在运输工具大多失效的情况下，将自由之城的人口撤回来得不偿失，数百公里的艰难跋涉，不但会耽误很多时间，路途还会更加艰难，若天气的状况得不到好转，至少会损失三分之一的人口，这不是迁移，而是屠杀。

    “不把人迁移回来，难道等他们饿死么？自由之城的粮食大多集在新城，原本还指望一个月后的粮食收获，如今所有粮田都被暴雨冲毁，你们有谁能将数万吨的粮食送过去？”

    文欣儿到底是后勤专家，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讲明燕二十九这么做的理由，这下众人才恍然大悟，随后众人就开始担忧起来，地表的粮食几乎都遭受毁灭性的破坏，以后的日子很可能会有巨大的粮食缺口，到时候……。

    “为了保证不会因为缺粮而损失人口，我要求你们做好救灾准备，另外将粮食，衣物，副食，油脂，还有食盐纳入管制，限制自由流通，按照日常最低需求以人头发放，我们以后的日子必须节省……。”

    燕二十九有意无意的扫了文欣儿一眼，并没露出特别的情绪，继续说出上述这番话，就在这时，文欣儿嘴角掀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但她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听着燕二十九对众人的各种交代，心中却想到燕二十九这番话中，所隐含的意义。

    等到燕二十九将今天的安排全都交代清楚，众人纷纷起身向外走去时，同样准备出去的文欣儿突然被叫住，让她微微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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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7 两女之谋
    宽敞的会议室只有油灯照明，闪烁摇晃的火苗，照在两女脸上，多了几分生动的色彩，但她们两个相互间的隔阂而显得压抑，漂亮的女人总是骄傲的，尤其是聪慧而漂亮的女人更是如此，可同样，女人的心眼也很小，即使是聪慧而漂亮的女人，当两个同类凑到一起，不会产生惺惺相惜，更多的是相互抵触，哪怕她们对待一件事会有相同的观点，也不会妨碍她们以内某种情绪，而相互看不对眼。

    两个女人之间的沉默赌气不会太长，她们都是女中人杰，不会因为小性子而耽误正事，文欣儿首先受不了沉闷的气氛，主动询问道：

    “你准备对伽罗动手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燕二十九的眼神骤然明亮，略带赞赏的看了文欣儿一眼，表情随之变得执着而刚毅，微抿的嘴角似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文欣儿无奈的摇头，很遗憾的说道：

    “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顶级家族不是任人拿捏的懦夫，就算他们一时隐忍，你也会死的很惨……。”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那混蛋急匆匆的跑去找死，留下这么大隐患，如果不事先想办法遏制，他费尽心力搞出来的迁移计划，最终还是会被别人篡夺，到时候连他的儿女都未必能活到成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无畏付出，权力和利益总会燃起不该有的野心，尤其那些强大的伽罗，没了他的压制，还有谁能取代他的威信？”

    燕二十九的话让文欣儿默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天性聪慧的她一开始就知道燕二十九的打算，利用自由之城的迁移计划，将荒野体系的物资统一管制，然后利用生活物资，来让那些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的高阶伽罗妥协，巩固高峰离开后动摇的根基。

    粮食缺乏对地表人来说很严重，但对地下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每个地下城都有自动农场，每个农场都能源源不断的产出粮食，也许这些食物没有地表的粮食口感好，却能满足生存的基本需求，要知道当年荒野粮食危机时，高峰就曾大量购买过地下世界品质最差的营养丸，那只是节省成本用来发放救助福利的最差品种而已。

    在不缺发食物的前提下，管制食物的生产，储存以及分配，等于给高阶伽罗的脖子勒上绞索，一旦等这些人因为野心或者别的什么理由反叛，到时候只要炸掉储存食物的仓库，就能让这些家伙统统饿死，相信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伽罗都会产生兔死狐悲的心理，对于制定这个命令的燕二十九必定会痛恨到极点，哪怕他们无法放抗，也会杀死燕二十九泄愤，这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结局。

    “我们未必没有机会，至少有异兽火龙，还有暗魔和碧龙几个站在我们这一边，他们也知道大统领为了能让大家活下去，付出了什么……。”

    文欣儿即使看不惯强势的燕二十九，也不愿意对方就这么死在伽罗的怒火中，何况高峰不是没有留下后手，这次主动出击，高阶战力一个没带，不管是异兽，还是几个亲近荒野的崩云，都用来以防万一，其中最强大的倾城无双更是深不可测。

    “伽罗毕竟是伽罗，他们终究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何况碧龙几个还有家族的羁绊，当现实与家族产生分歧，又没有那个人压制，你认为，他们还会剩下多少忠诚度？”

    燕二十九并不看好高峰留下的防备手段，连暗魔都有自己的家族，更别说其他人，荒野的未来在星空之上，但星空并非那么完美，狭窄的生存环境，压抑而清冷的太空背景，单调的日常生活，还有糟糕的物资供给，这些都会让人产生负面情绪，一旦积蓄的压力爆发，将一场可怕的灾难，燕二十九要做的，就是在这些灾难形成前，用要挟的方式将其化解。

    这意味着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伽罗，都将在高压的环境中，学会像囚犯一样生存，就像三百年前，第一代地下人进入阴暗的地下庇护所躲避浩劫一样，第一代地下人的生存环境绝不会比在太空更加恶劣，至少有大片大片的空间可以让他们探索开发，但在太空又不一样，真空的环境，极端的温差变化，还有可怕的失重，危险的宇宙射线，都会轻易损害人类的生命和身体。

    作为地下人的后代，无论是燕二十九还是文欣儿，都预料到了人心的变化，尤其是强大的伽罗，将会形成无法遏制的变数，因为武力已经无法压制他们，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夺权与内乱。

    “这一切都只是以大统领不在的前提下考量的，但万一他回来……。”

    文欣儿并不赞同燕二十九的方法，燕二十九很可能将所有的物资全都安装炸弹，以同归于尽作为要挟，可一旦有人不理智，又或者不相信，真的引发了最坏的结局，那岂不是？

    “没有万一，这一切都是他付出生命换来的，我不允许有人损害他的利益，就算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给他殉葬罢了，反正月球上还有最后的伊甸园，只要不暴露伊甸园的位置，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燕二十九眼神闪过一丝坚毅的执着，她早就做了打算，不准备按照高峰的计划，将月球的地下基地贡献出来，那块基地拥有完善的生态系统，就算生活上万人也保证自给自足，原本只是打算安置高峰的家人和普通人，但终究会传到高阶伽罗的耳中，所以才有了釜底抽薪的计划，让高阶伽罗彻底死了进入伊甸园基地的野心。

    文欣儿并不曾见过伊甸园，对伊甸园基地的真实情况更是一无所知，连她这个月球迁移计划第二号负责人都不清楚，可见燕二十九对消息封锁的程度，显然，在很早之前，燕二十九就已经有所计划，直到现在，她才开始将计划拿出来。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为什么还要将我留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文欣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与燕二十九并不亲近，甚至有过敌对，绝不会认为对方喜欢自己，将她当做知心闺蜜才留下来诉苦的。

    燕二十九对文欣儿的直接早有准备，同样直接的回答道：

    “留在新城的顶级家族代表今天上午已经向我递交声明，愿意迁移一部分族人到月球，为此将支付一百吨能量晶石，为了保证未来的能量供应，我不得不接受，但他们同时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和生活水准，这些我无法答应，当他们发觉我没有完成承诺，一定会羞恼成怒，到时候我会以物资来要挟他们，而你将作为我的继任，在我死后安抚他们……。”

    “什么？让我接替你的位置？这……，这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

    文欣儿震惊了，燕二十九说所的这些，她之前就猜出大半，但她绝对不曾想过会取代燕二十九，成为新的执政官，要知道若是高峰真的回不来，荒野在月球的一切，都将是她说了算。

    想到这里，野心的火焰与对压力的恐惧同时弥漫在她心中，让她不由地战栗，取代燕二十九成为荒野体系最有权势的人，是她渴望而又不可企及的梦想，但她知道，就算燕二十九不在，也绝不会轮到她这个半路加入的人来担当，荒野势力分为四个体系，分别是荒野本土势力，地下人势力，伽罗势力，还有军队势力。

    这些势力中，有的互不归属，有的相互错节，其中最强大的军队就有伽罗，本土，地下人以及调制人军官等，是荒野系统的精华所在，拥有大量的物资和装备，在高峰心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嫡系。

    问题是文欣儿无论哪一个体系都不靠边，不可能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同时她还缺少大义的名分，没有高峰的首肯与命令，就算她接替燕二十九，也无法做到那般强势的控制，反倒会成为众多势力的靶子。

    妩媚美艳的俏脸在油灯摇曳闪烁的阴影中变换不定，最终化作一丝苦笑，文欣儿无奈的摇头道：

    “我不可能取代你，我也没有办法满足所有人的利益，而作为普通人，我也不可能压制伽罗的野心……。”

    文欣儿最终还是从燕二十九给出的诱惑里清醒过来，没有根基，没有大义，没有信得过的属下，就算她成为名义上的领导者，也只会变成被架空的傀儡，不但不会有任何权势，反而会失去自己掌握的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她的下场必然会比燕二十九更加凄惨。

    “笨蛋，何需你去满足别人的利益，只要你事先制定规则，然后再将影响规则的问题解决，等一切平静后，所有人都会按照规则行事，只不过，规则形成之前，必然会有一番动荡……。”

    燕二十九理直气壮的说文欣儿是笨蛋，间接的满足了自身某种不可明说的心理，文欣儿被燕二十九的一番话给惊呆了，她很快就联想到可能影响到新规则的某些障碍，事实上，她和燕二十九一直都清楚，若是没有了高峰来压制伽罗，崩云伽罗必然会成为潜在的障碍，也只有他们才会影响新规则的形成，一旦清除这些障碍，既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也能让那些自以为强大的伽罗知道，哪怕高峰不在了，他们也未必能够作威作福。

    “难道说，你一开始就准备，将自由之城的三个崩云杀掉？”

    突然将前因后果想明白的文欣儿，惊讶的望着一脸笃定的燕二十九，既然燕二十九说出这番话，必然会有动作，那么第一只被杀掉的鸡肯定是失去了根基的火炎等人，他们恰好没有家族，又游离在荒野体系外，只是一时被高峰压制，一旦被他们确认高峰不可能回来，首先不稳的就是他们。

    “他们只是开始，再将顶级家族的崩云清理一部分，之后那些伽罗就会明白，星空之上，可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

    文欣儿彻底明白燕二十九有多么疯狂，利用这场大雨，让自由之城迁移，然后挑起自由之城的崩云伽罗对他们不满，找机会杀死火炎等人，之后再利用粮食危机进行物资管控，挑起顶级家族对燕二十九的反感，利用自身作为诱饵，杀死不服从的崩云伽罗，一步步的削弱伽罗的实力，等到燕二十九在伽罗的反扑中死去之时，新的规则将由文欣儿来建立。

    到那时，伽罗必然会因为燕二十九的死亡而产生分歧，顶级家族崩云伽罗的死亡，在缺少巅峰强者庇护后，不可能再形成抱成一团的核心，在其他顶级家族的窥视下，肯定会与文欣儿合作，然后挑起伽罗之间的内部矛盾，在亲高峰的枫叶伽罗与避孕的配合下，形成新的秩序，最终稳定高峰留下来的一切，只要等到第二代伽罗在太空成长，新秩序必然会形成强大的约束力，即使有人产生不该有的野心，也强不过新秩序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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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 杀机乍现
    地球已被改变，高峰并没有如期而回，荒野大雨在血腥的杀戮中，变得微不足道，从自由之城出发的十万平民，在艰辛的迁移中，遭受难以想象的天灾，数万人在突然而来的地震与山崩中活埋，剩下的平民在巨大的浩劫中哀嚎哭泣，他们期待崩云圣主的救赎，渴望重新回到自由之城，可无论他们怎么祈求，崩云圣主始终没有回应，就像从不曾存在一样。

    普通人期望无所不能的崩云圣主能给予他们救赎，但所有从自由之城离开的高阶伽罗却忌惮不已，十二名半步崩云的裂山伽罗将他们看的死死的，数十名身穿终结者战甲的憾军伽罗肆无忌惮的监视着他们，即使最强大的裂山伽罗也不敢上前挑衅，因为拥有终结者战甲的中阶伽罗，完全可以压制他们一直到死。

    除被监视与压制外，这些来自自由之城的伽罗更恐惧之前发生在天空的那场战斗，那场普通人看不见的天空之战，只有半步裂山以上的伽罗才知道，地震与山崩，并非自然灾害，而是那场战斗的余波，能够会战于天空的强者，只有强大的崩云圣主，这不是一个两个崩云所能造成的，而是至少五名以上的崩云大战，才会出现这般可怕的灾劫。

    曾经干涸的南部荒野已经变成了沼泽地，庞大的降水量，让这里的土地再也容不下哪怕一毫升的雨水，大量积水在地表形成湖泊水洼，曾经宝贵的溪流变得如此廉价，甚至让跨越这些溪流河道的人们厌烦无比。

    浑浊的水流不是生命的乳汁，而是疫病的温床，无数垃圾与小型动物的尸体在水面上漂浮，散发着腐烂的恶臭，人们就在恶臭中挣扎前进，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高烧的虚弱中倒下，几乎绝迹在荒野与自由之城的流感是最可怕的杀手，悄无声息中，就能将一个个强壮而健康的人杀死。

    咳嗽是迁移人群里永不停歇的旋律，没有干燥的土地，灼热的篝火，温暖的热水，只有无处不在的潮湿，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湿透，就连兽皮也在潮湿中，散发着腐烂的臭味，只有队列里的孩子，才能拥有来自地下世界的雨披和胶鞋，勉强能喝到热水，吃到自热食物。

    在枫叶伽罗与军队的逼迫下，这些自由之城的平民与伽罗，只能麻木的在水洼中前行，这一刻，自由之城固有的旧秩序悄然无声的解体，崩云圣主植入在这些人心中的强大与威严，也化作一场烟云，再也留不下一点痕迹。

    疾病，寒冷，饥饿，死亡，冤魂般游弋在难民头上，将所有的自尊，骄傲，坚持，还有对荒野势力的敌视统统绞碎，他们不再寻求非正式对抗，也不再期望崩云圣主能带领他们，游离在荒野的体系之外，只希望能够早一点走到新城，得到一张干燥的床铺，一碗热气升腾的食物，还有能够挽救疾病的药物。

    也许是他们对生存的渴望感动了上天，往日里阻止机械设备运转的电磁风暴终于衰退，数百艘浮空飞艇再次翱翔在天空，阴沉昏暗的云层下，这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出现在望眼欲穿的迁移者眼中。

    “简直是胡闹，这会死掉多少人？”

    笑天歌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一脸愤怒，人上一万无边无际，数万人就像一片黑潮将大地淹没，可从天空俯视，看到的不是壮观，而是凄惨的地狱，黑压压的人头占据着少数没有被淹没的高地，向天空伸出祈求的双手，更多的人们，艰难的跋涉在水洼中向前行进，就在他们身边，一具具尸体沉浮不定的飘荡。

    笑天歌是这次救援行动的负责人，在他眼中，这一切的灾难都是燕二十九的妄为，数万人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疯话而死去，他真想将燕二十九抓来，扯着对方的衣领，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犯下的罪行。

    相比愤怒不已的笑天歌，一脸阴沉的枫叶小山对下方的凄惨无动于衷，只是习惯性的抚摸着机械义肢，那支银光闪闪的机械手臂从不曾被他使用，更像一件装饰品，让他时刻牢记自己曾经的妥协与退让所带来的恶果，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开朗热情的年轻人，更像是一个饱受磨难的阴沉中年。

    “死掉再多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些人从不曾承认大统领的权威，也不服从燕二十九的调配，他们只是名义上的顺从，骨子里还是三大崩云的附庸，怎么可能轻易融入荒野？不能让他们打心眼里认同，就让他们害怕，恐惧，只要想起来和我们作对的下场，就会吓破胆……。”

    说到这里，阴沉的枫叶小山突然轻声一笑，扭头看着笑天歌藏在裤腿里的义肢，笑天歌满腔的愤怒顿时熄火，再怎么拥有正义感，也不可能为仇人求情，去年这个时候，要不是枫叶伽罗救他，可不单单失去一条腿，恐怕连女儿也没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根子上还是自由之城的三大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