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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岳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勋阳

    哈迷蚩点头称是,招呼士兵打开箱子照单验收。

    金兀术笑着向康履道:“你的礼物之中,不会藏着图穷匕见的故事吧?”

    康履道:“如见此匕,小使天诛地灭,碎尸万段!”金兀术大笑道:“哈哈……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你说说给韦娘娘带了什么来?”

    “娘娘精于音律,给娘娘带来的是一对长短箫。”

    韦贵妃高兴道:“哎呀……那太好了!”金兀术道:“快取出来,请娘娘演奏一曲,一则娘娘可淡释乡愁,二则也饱我耳福。”

    康履亲自将第三只木箱打开,从里面抱出一只精致的长盒递给贵妃的侍女青丸。青丸打开长盒,只见里面放置着一管长箫及一管短箫。韦贵妃取出长箫试了试音,道:“这一对上品之箫可是来自上河图桥边上那一家卖乐器的店铺?”

    康履道:“不是那一家。张择端知道娘娘喜欢吹箫,便在桥头画了一家乐具店,实际上,张择端是大处造实,小处造假。”

    韦贵妃一怔,淡淡道:“是吗?”说罢开始婉转吹奏。只听箫声幽咽,意境苍凉。那金兀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斡离不却已经听得出了神,而韦贵妃自己则吹得泪光闪烁,回想起自己时常吹的那支曲子: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绝……那康履和青丸听着,不禁暗自垂泪。

    韦贵妃一口气将曲子吹完,那金兀术竟然听得深有感触,一连串的回忆浮上心头,竟虎泪泉涌,簌簌而下,道:“我娘不会吹箫,她只会吼,吼我们割牧草,吼我们放牛羊,吼我们练习摔跤,吼我们……兄弟要永久相助,永久……和好!”斡离不打断他道:“老四,说正事吧。”

    韦贵妃看向金兀术,询问自己要不要回避。金兀术冲哈迷蚩招招手,于是哈迷蚩上前,对韦贵妃做出请的手势。韦贵妃辞谢过金兀术,便带着青丸随着哈迷蚩离开了。斡离不见韦贵妃走了,才道:“赵构此番送礼,是希望与我大金和议,放回他的母亲和妻子?”

    康履道:“我们皇上愿意加倍付与大金岁贡,只求能早日与家人团聚。”

    金兀术冷笑道:“既然想早日团聚,那他来五国城不就团聚了?”

    康履道:“四皇子,请您高抬贵手啊……”

    金兀术对自己的哥哥说道:“斡离不,皇上让秦桧写信,条件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加倍付与岁贡,哼哼,还满足不了我们的胃口!若不答应咱们的条件,还和议什么,打过去便是!”

    斡离不道:“老四,你怎么跟粘罕一个论调?上次打了汴京又怎么样?还不是班师回来?张邦昌那种人又不得民心,还不如与赵构多多亲近。”

    “老二,我说你怎么看不明白呢?张邦昌要是很得民心,咱们扶他做什么?”

    “这个,这个……”

    “好了好了,我也是奉皇上之命接待南使,究竟要怎么办,还是禀明皇上,让他定夺吧。来人哪!”说着,金兀术召唤上来两名士兵,让他们带康履先去进餐和歇息。斡离不看了看金兀术,心里有些不满。

    张所将岳飞请到自己的军营之后,立即将岳飞从革职前的修武郎升至武义郎。

    建炎元年九月下旬,张所命王彦率岳飞等以七千兵力渡河作战,王彦、岳飞所向披靡。在雾气朦胧之中,岳飞等由水浅处陆续越河登岸,战鼓猛响,岳飞骑着白龙驹一马当先,随后跟着王贵、牛皋、傅庆、张宪等人,冲入敌阵,很快又一个敌人的阵营被他们拿下。

    这天,在皇宫内,宋高宗赵构正昏睡无神,只见汪伯彦带着康履快步进来,禀报道:“皇上!皇上啊!康公公回来了!康公公回来了!”赵构连忙站起来,道:“见着太后没有?”

    康履高兴地道:“见着了!见着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双手呈给赵构,“皇上您瞧瞧,这儿还有太后给皇上的亲笔信哩!”赵构连忙将信拿到手中,吩咐太监将灯火弄得更明亮些。太监举火折子点火掌灯,顷刻间御书房一片光明。赵构在灯上拆信恭读,看着看着,突然以悲声把韦贵妃写给他的信读了出来,道:“关山魂梦长,塞雁音书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以相逢好……娘——儿的亲娘啊……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愁煞矣,不与离人遇……”

    看着信,赵构禁不住失声大哭起来,那些太监均跪地一起哭泣。康履劝道:“皇上节哀啊,太后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又该多心疼了!”

    赵构悲愤道:“太后初为我母,因宫制不宜,她连抱我一下都不能。到了六七岁,我体弱多病,太医不许我与任何人接触,娘来看我,都站在十尺之外。等我长大成人,娘犯了慢君之罪,被打入冷宫,每个月只能见个一炷香的工夫,也都是隔着老远说话。直到我二十岁成家了,我母子这才重聚。终此一生,朕与亲娘之间说个体己话,不过就是这两三年,而今却又面临天涯漂泊,南北分离……天啊……我二人既有母子之缘,却又聚少离多,一个在宫廷养尊,一个在异乡受苦!”说着,他一下子坐在椅子上,颓然无力。

    汪伯彦长揖道:“皇上……皇上……小心龙体啊!”

    赵构道:“《易经》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咱们这大宋赵氏之家究竟是积善之家,还是积不善之家?为什么享余庆何其之少,而遭余殃又何其之深啊?!”

    康履道:“老奴此次去了那金国,他们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打,皇上,您要是想迎太后回来,可得要早作决断啊。”

    赵构悲叹道:“江山飘零,满目疮痍,金人食我骨髓,又何必杀鸡取卵!国库哪儿还有银子给他们呀!”汪伯彦趁机启奏道:“皇上,如何满足金人的胃口是其一,臣今儿个听说张所张大人命部下渡河作战了,若是惹恼了金人,皇上欲完人伦之礼,可就千难万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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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斡放离不放虎归山(2)
    赵构怒道:“张所大胆!朕看他就是被李纲和宗泽蛊惑了!把他调回来!”

    汪伯彦问道:“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赵构道:“你们看着办吧。”说着,捧着韦贵妃写给他的书信颓然出了御书房。汪伯彦和康履互相看看,虽然这时还不知道怎么办,但从此两人开始勾结,独断专横,独揽大权起来。

    这天,岳飞和张宪牵马穿过城门,看到一大批俘虏,只见这些俘虏有金人有宋人,被捅穿手心,用绳子贯穿起来,几十人一串。岳飞和张宪仔细一看,看押这些犯人的正是王彦部下。张宪叫道:“太过分了!他们不是畜生!有些人连兵都不是,这些人为向朝廷邀功请赏,抓平民百姓冒充俘虏!”

    岳飞叹气道:“军风日下,不仅王将军这里这样,各位大将也都是纵容手下如此,以劫掠补充给养,冒充功劳,也怪不得百姓不支持官军。”张宪愤然道:“我找他们理论去!”

    岳飞想阻止他,但是他已经跑过去。眼看着张宪和那王彦部下吵了起来,此时,岳飞看到王彦在城楼上巡视,便将白龙驹给士兵,自己拾级而上,来到城墙上。岳飞叫道:“王将军!”王彦看着岳飞,并不言语,不知道这岳飞找自己何事。只见岳飞指着城下,道:“军中暴虐盛行,侵扰百姓!”

    王彦冷冷道:“我知道。”

    岳飞抱拳道:“那请您以军纪处罚他们,以儆效尤!”

    王彦一怔,看了岳飞一会儿,道:“怪不得他们都讨厌你,我一直不明白,原来如此。”

    “末将是为部队着想!”

    “人人想的都是自己,你岳飞想的不是自己,那你就是异数,他们私下排挤你,你再为部队着想,又能如何施展拳脚?”

    “如果人人都为了自己,那人人都不能施展拳脚;如果人人为了收复失地而克己奉公,那部队人心齐,泰山移,岂不是更有战斗力?”

    “有这样的部队吗?”

    岳飞一时心寒,被问得无语,结巴道:“这……”只听王彦道:“择其优而用,打金寇,我还得仰仗他们呢!如果金寇打来了,我靠你岳飞一个人行吗?”岳飞正气凛然道:“良莠不齐,赏罚不明,只会损耗部队战斗力。金兵要打来了,有几员大将也不顶用啊。”

    王彦突然十分恼怒地道:“你管得了那么多吗?你管得了军中,管不了朝廷!”

    “将军此话怎讲?”

    “张所大人被撤了!”

    岳飞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王彦冷笑道:“当今皇上还会跟你说为什么?一句话说错了,说撤你就撤你!”

    岳飞道:“是不是因为张大人叫咱们过河?”

    王彦悲愤道:“谁过河,谁就踩痛了皇上的脚。咱们夺下了新乡,朝廷正打算断咱们的粮,绝咱们的援!”岳飞叹了口气,道:“这打的是什么仗?!一盘糊涂仗啊!”王彦语气柔和下来,道:“张大人就要走了,要想见,赶紧去见见吧。”岳飞听后急忙转身跑下城楼,上马叫道:“张宪,快,跟我去见张大人!”

    张宪惊异道:“发生什么事了?”但岳飞已经跑在了前面,他只好赶紧上马追了上去。

    张所带着十名士兵准备骑马而去,此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着“张大人,张大人”,他回头看来,但见岳飞和张宪疾驰而来。张所见二人来到面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岳飞道:“我等听说张大人被罢官了,特地前来探望。”

    张所不禁笑道:“什么被罢官了,别说这种丧气的话。朝中奸臣当道,断了我军粮草,我去面见圣上,为何朝令夕改,我得为三军将士讨个说法。”

    张宪道:“大人,我陪您去!”

    张所摇摇手道:“你跟在岳飞身边我很放心,好好跟他学习,知道吗?”

    张宪道:“末将明白。”

    张所对岳飞道:“渡河作战,殊为不易,我走了,你们可要坚守阵地,不要被金寇给打回来呀!”岳飞抱拳道:“要是金人打过来了,那只能说明岳飞死了!”张所欣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找王彦。”岳飞领命称诺。张所冲他们摆摆手,然后带十余骑狂奔而去。岳飞和张宪目送他们逐渐消失在地平线,这才打马而归。

    在五国城河边的一处帐篷里,金兀术和翎妃躺在一起准备歇息,外面明月何皎皎,翎妃向金兀术问道:“今日皇上叫你和哥哥去做什么?”

    金兀术不耐烦道:“还不是那些事!打还是不打。”

    翎妃道:“皇上犹豫什么?”

    金兀术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斡离不太懦弱,一直跟皇上说宋国就像沉睡的猛兽,一旦被激怒了,后果不堪设想。”翎妃银铃一般地笑道:“他说的是五国城那两个皇帝吗?我看不出猛兽在哪里!”说着,二人笑在一起。金兀术道:“这自然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以为赵构会以父母为念,殊不知,赵构如果真会为了父母什么都不顾,当初他就不会不救汴京了。照我分析,过不了两个月,必打。”

    翎妃道:“那你要去吗?”翎妃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听金兀术气恼道:“我若去了,只能是你哥哥的部将,我想做三军统帅,让你风风光光地住进汴京!”

    翎妃感动道:“你还记得?”

    金兀术笑道:“你喜欢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忘记。”

    “是吗?你现在就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只见翎妃白了金兀术一眼,转过身去,不理睬他。金兀术笑了一笑,一把将翎妃扳过来,开始撕扯翎妃的衣服,和她纠缠在了一起。

    而在宋俘营里,秦桧和王氏正准备睡觉,只听斡离不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叫道:“我可以进来吗?”秦桧和王氏赶紧起来,将自己收拾整齐,恭迎道:“二皇子,请进,请进!”

    斡离不进来,秦桧看座,王氏倒茶,秦桧道:“不知二皇子深夜至此,有何贵干?”斡离不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想家吗?”

    秦桧不知所以,点了点头。只听斡离不道:“我想让你回家。”

    秦桧不敢相信地道:“二皇子?!”

    斡离不叹了口气,道:“唉,今天粘罕又去找皇上了,怂恿皇上再一次举兵南侵。”秦桧急切地问道:“皇上答应了吗?”斡离不点了点头,道:“老四帮着粘罕说话,皇上又听老四的,我也没办法啊,只能请皇上稍缓举兵,等秋天到了,天气凉爽,再起兵戈。”

    “那,那二皇子让我回家的意思是?”

    斡离不看了一眼秦桧,冷冷道:“你那么聪明,应该猜想得到吧。”

    秦桧试探地说道:“让在下回去劝说小皇帝缴械投降?”

    斡离不冷笑一声,道:“呵呵,秦桧啊秦桧,你明知道赵构爱自己胜过爱他的娘和妻,你还跟我说这种话,你们南人就是花花肠子多!”

    “在下不敢!”

    “我跟你明说了吧,我不指望赵构能投降,也不指望他能作出多大的让步,只是希望你南去之后,我们两个,一南一北,能促成和议,像你说的,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咱们互为依靠,共享富贵。”

    秦桧听着,不禁与王氏惊喜地对看一眼,他的手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斡离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你有什么话说?”秦桧一下子跪在地上,王氏也跟着跪在他身旁,只听他说道:“多谢二皇子再生之恩,秦桧肝脑涂地,来日相报!”

    斡离不最后问道:“你明日便走吧,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桧请求道:“临走之前,我想见韦娘娘一面。”

    在一处宋俘的营帐里,几个金兵正强迫宫女在肮脏杂乱的角落以泄私欲,还有两三个金兵也正要把韦贵妃的近婢青丸拖向角落施暴。太监袁和奔来大声疾呼道:“你们放了青丸!放了青丸!”只见一名金兵骂了句“去你娘的”,一脚猛踹到袁和的心窝上。袁和哀叫一声,滚出了好远。挣扎中的青丸看到正走向韦贵妃营帐的秦桧,犹如看见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叫道:“秦大人救命!秦大人救命!”

    那秦桧仗着斡离不爱护着他,喝退了金兵。那金兵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作罢。秦桧扶起袁和,带着衣衫狼藉的青丸走进了韦贵妃的营帐,只见贵妃正在悲痛地吹奏着长短箫。那悲痛的青丸冲至韦贵妃跟前哭诉,韦贵妃却没有反应,只是吹箫不止。袁和及其他宫女赶紧把青丸拖开,只见韦贵妃默默地流着怜悯之泪。

    秦桧道:“启奏太后,罪臣秦桧前来请安!”

    韦贵妃放下手中的箫,道:“乱兵作恶,何安之有?哀家与青丸一样,实在活不了,也不想活了!”秦桧连忙恭敬地长揖道:“太后啊!一忍可以制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太后仗着隐忍沉静过日子,必有化险为夷、苦尽甘来的一天!”

    韦贵妃不禁苦笑道:“你这张嘴真会编话,难怪斡离不处处护着你。”

    秦桧道:“有人等咱们叹气,咱们偏不叹!有人等咱们哭,咱们偏不哭!古语说得好,任难任之事,要有力而无气,就是说遇上难对付的事要多使力而少生气;处难处之人,要有知而无言,遇上难对付的人,要多体会而少开口。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太后能有力而无气,有知而无言,下官为太后卜一卦,此乃上上大吉也!”

    韦贵妃叹了一口气,道:“唉!盼着你来,就为听你这胡诌乱道的。”说着再次苦笑了一下。秦桧却道:“患难相间,情义非比一般,日后想听下官的胡诌乱道,怕亦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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