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鱼
“滚出去!”海魔说,顺手将杯子丢在其中一个兽人的脸上。
两个男性兽人慌乱地站起来。想要给海魔让开道路,但互相推搡中,其中之一还是被海魔踢了一脚,他立刻匍匐在了地上,难听地哀嚎了起来。
他的同伴在贪婪地舔吸着面颊上的酒液时,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同伴,这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同袍爱,而是海魔的命令向来是不打什么折扣的,留在这里的兽人固然难逃一死,但罔顾命令把他留在这里也是不可饶恕的过错——他可以说是磨磨蹭蹭地将自己卷缩在一起的同伴拉出了海魔的房间,一路上故意让他的脑袋撞了墙壁还有门。
放在其他时候,这种招惹海魔不快的行为少不得一顿鞭子,但她如今没有太多玩闹的心思,她从自己的次元袋里摸出了一根卷轴,把它打开,这个卷轴中并未蕴藏着什么强大的攻击性或是防护性法术,却是海魔长达数十年的海盗生涯中最为重要和不可缺的珍宝之一。
卷轴打开后,呈现在海魔面前的是一张灰黄色的人鱼皮纸,皮纸上有着细密的弧形纹路,这是去除鳞片后留下的痕迹,除了这个上面既没有文字也没有图形。
海魔从次元袋中摸出一块手掌大的氟石,整个房间一瞬间就变得通明雪亮,女性的半兽人不悦地眯了眯眼睛,低下头,念出一句咒语,咒语非常的拗口并冗长的就像是士兵们的绑腿带,但海魔还是把它记得很清楚,念出它的时候也是又大声又清晰,在她读出咒语后,皮纸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海魔用犬齿咬开自己的右手拇指,然后将拇指按在那个黑点上,几乎与此同时,海魔感到了尖锐的刺痛,要知道,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她的脊背上冷汗津津——海魔总怀疑那个黑点汲取的不仅是她的鲜血,还有她的一部分生命力——它来自于一个恶魔血统的术士,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它必然存在的危险性,但在找到它的替代品之前,海魔还不能够放弃它。
她继续等待了一会儿,皮纸逐渐产生了变化,呈现出苔藓绿色的斑块,黑色的阴影以及红色的小点,海魔马上趴上去仔细地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异样的地方。
若是异界的灵魂站在这儿。它准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先的位面,不管怎么说,它看到的东西可真是太像是电脑版的谷歌地图了。
浅淡的宝石蓝色是海水,而苔藓绿色的斑块则是岛屿。黑色的是暗礁与浅滩,红色的小点则是有着热血的人类与类人,还有鲸鱼,一只白色的细长小点正在慢悠悠地越过侧岛的南侧,海魔没去管它。因为那代表着冷血的鱼群。
现在海魔看到的是大半个侧岛,以及周围的部分海域,这张有生命的海图标示出的只有五百里之内的地方,更远些就超出它的能力范围了,虽然海魔一直想要更大范围的,但与术士打交道总是能少一次就少一次的好,不过暂时性的,这张海图对她来说已经十分珍贵了,“海魔号”凭借着这张海图寻找到了多少肥美的猎物与逃脱了多少细密的罗网啊。
海魔沿着侧岛的周围寻找,上面没有出现移动的红点。除了距离“海魔号”很近的“黄金夫人号”,在侧岛上倒是红点处处,某些地方红点密集的就像是海图有了几只不祥的赤色眼睛,这些都是奴隶,而且是那种极其廉价的奴隶,海魔撇了撇嘴,看来“红疤”确实无法加入到这次行动里来了。
这让海魔感觉很不愉快,在她原本的设想中,“红疤”是前探与用来消耗法师法术的最佳盾牌,现在她能让谁去呢?德雷克就免了。他就是个无能又胆小的蠢货,而且他对自己的提防不必对那些苏纶的信徒少,没看见他居然从白塔那儿弄了一个术士来吗?
一个有着龙血的术士,虽然龙血的成分已经不那么纯粹了。但海魔能感觉得到,她的兽人血统沸腾着想要与之一较高下,而她的人类血统却在颤抖着想要臣服,虽然最后做主的还是海魔自己,但她的决定是敬而远之。
让施法者去对付施法者吧,这才是最好的开端。
开端。不是结束,海魔罕见地犹豫了,她竭力想要说服自己缺少了“红疤”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与德雷克商榷,从他们的人手中抽出一部分来解决这个小麻烦,若是那个术士愿意提前出手那就更好,她甚至愿意为此放弃一些报酬,但她的尾骨在抽痛,这不是因为受伤或是别的什么——她的尾骨曾被一个法师的法术击中过,后来它痊愈了,但偶尔还会无缘无故地疼痛起来,而且每次疼痛过后海魔都会发觉自己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大麻烦。
上次尾骨疼痛是在她弄到了德雷克小美人之后,于是在亚速尔女大公的使者登上“海魔号”后她毫不犹豫地索要了相当于德雷克同等重量的金币后就放了他。
这次呢?
海魔沉吟着,将卷轴再次卷起来,放入银质的卷轴筒后丢入次元袋,改而取出一枚硕大的红尖晶石挂在脖子上,这枚尖晶石的背部印刻着符文,把它砸碎里面蕴藏的一个法术能把她传送回海魔号。
还有,她原本是想让“海魔号”停在原地等她的,现在她改变注意了,“海魔号”还是距离侧岛远一点比较好。
≈ap;≈ap;≈ap;
梅蜜是被葛兰轻轻推醒的。
之前的逃亡生活让弗罗的牧师养成了不少好习惯,譬如说,在睡的正好的时候被毫无缘由的推醒,她既不会拒绝起身也不会恼火地大喊大叫,她几乎是立即屏住了呼吸,无声无息地垫着脚尖从铺着丝绸的矮榻上滑了下来,在只有微弱光亮的帐篷里她甚至没去找自己的金拖鞋,但她赤果的双脚刚一碰触地面的时候还是差点叫了出来,她连忙用自己的手重叠着蒙住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冰冷的水从地下漫了上来,就梅蜜感觉到的,水已经快要到她的足踝了。
是涨潮了?
梅蜜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弗罗牧师中鲜少知识渊博之人,但她最少还是知道半夜的时候是不会涨潮的,或许现在已经是黎明了?
当然不,他们的落足点算不得是个完全的洞窟,“螺口”的一半是属于天空的,克瑞玛尔作为主人,他的帐篷自然靠内,梅蜜等人的帐篷靠外,而现在梅蜜仍然能够看到璀璨的魔法星河,它只是略略向西侧偏斜了一点,可还没到完全落下的时候。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开始无声地祈祷起来,祈求她的神祗能够再一次带给她力量、勇气以及无以伦比的好运气。
葛兰看向黑发的施法者,洞窟中光线微弱,但他、凯瑞本和克瑞玛尔都能看见彼此,盗贼做了几个手势,“什么事?”他问。
“敌人。”法师同样用寂语“说”。
然后他继续“说”:“很多。”
盗贼下意识地观望了一下洞窟之外的地方,潮水拍打着礁石,发出一阵阵规律的轰鸣,除此之外,周遭仍旧是一片令人安心的静谧。
但葛兰相信克瑞玛尔,虽然这家伙有时会让人觉得他有点白痴或是发疯,但要从身边的人选一个,葛兰还是愿意站在黑发的施法者身边。
≈ap;≈ap;≈ap;
稍早一些。
当攀爬在“海魔号”与“黄金夫人号”桅杆顶端的海盗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侧岛粗粝的浅滩上一只匆忙爬过的大寄居蟹时,瑞意特施放了一个法术,让两艘巨大的船只都得以被隐藏起来——它们看上去就像是被笼罩了一层由海潮与夜色共同编织而成的影子,当然喽,如果你站在距离它们只有数百尺之远的地方,是肯定能够看到它们的,但如果之前的距离超过了一千尺,普通的人类所能看到也不过是一层模糊并且转瞬即逝的色彩。
这样至少它们不会在第一时刻被发现。
虽然给了他们地图与猎物准确地点的宦官十分确定地告诉他们,在“海魔号”与“黄金夫人号”进入港口的时候,克瑞玛尔一行人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但瑞意特还是决定谨慎为上,在面对一个施法者的时候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尤其是具有着精灵血脉的法师,她对自己说。
这个港口早已被废弃了,这也是宦官确定没人会发现他们的原因之一,码头的残骸逼迫两艘海盗的船只必须停在较远的地方,然后用小船将人一船船地运上侧岛。
海魔和德雷克是最后离开的,两者视线略略一交,就避开了,瑞意特身后是经过挑选的海盗们,他们强壮、残忍,跃跃欲试。(未完待续。)
( 圣者 p:///3/3736/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夜袭(中)
海盗们的软皮靴子在松软的沙子里留下脚印,在船上的时候,只有船长、大副与船医为了彰显身份才会穿靴子——无论哪一种靴子都有着那么点密不透风,可不适合在潮湿闷热的船上穿着,所以十之的海盗与水手都是赤着脚在船上跑来跑去的,他们的脚底也因此生了很厚的茧子,就像是种特异的鞋底板,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拥有一双靴子,毕竟他们想要去酒馆、赌场或是娼妇那儿寻欢作乐一番的话,还是会穿上价值不菲的靴子,免得被人嘲笑与看轻。
但今天据说他们的猎物中有一个施法者,几个富有经验的海盗马上回到舱房从自己的木箱中找出靴子穿上,还戴上了护身符、织有符咒圣徽的丝带和小圣像,据说这能避免很多法术的侵袭,其他的海盗有样学样,每个人都将自己装扮的活像是只耸着羽冠的棕榈凤头鹦鹉,对这就算是德雷克或是海魔也没什么可说的,打破海盗们的迷信就像是割掉他们的生殖器一样是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就算是船长也不例外。
瑞意特没有大费周章地从船舷上攀着绳梯落进小船,再由小船把她送到岸上,她让深夜的风将自己托起,就像是风吹动着的一枚羽毛那样轻飘飘地落在了海盗之中,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丝袍向上翻卷,一直翻卷到大腿以上,她没有穿着裤子——更正确点说,那是一种类似于长袜的东西,在大腿的根部用丝绳绑住以免脱落,所以任何一个人只要抬抬头就能看到一副难以想象的美景——几个胆大的海盗不但自始至终都没转移开视线,还在丝袍重新遮住瑞意特的双腿后有意发出清晰的喟叹,更有甚者,向她打出猥亵的手势。
让他们大感刺激与渴望的是,这个美艳的红袍术士不但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还翘起深紫红色的嘴唇,向他们笑了笑。
“到此为止。诸位,”她柔声说:“让我们先完成我们的活儿吧——要找乐子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的话一下子就让很多人亢奋起来。
海魔拧过头去,她很高兴那几个家伙中只有一两个是她的船员,毫无疑问。这些人一定会被瑞意特放到第一批进攻的队伍中去,希望他们能尽可能多的消耗掉那个施法者的法术,她想,反正他们已经活不了啦——虽然海魔有点气恼于瑞意特的越俎代庖,不过在瑞意特走过她身边的她还是假惺惺地低下头去表示尊敬。就像瑞意特所说的,活儿最重要。
“接下来我们该往哪儿走?”瑞意特问。
“稍候。”德雷克说,一边做了个花俏的动作,一枚笛子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指缝里,他拿起那枚笛子吹了吹,周围海盗面露疑惑之色,因为他们什么都没能听到。
海魔与瑞意特却都能听到,前者是因为有着一半兽人的血统,后者是因为体内稀薄的巨龙血脉,瑞意特皱了皱眉:“希望这个声音不会传出很远。”她说。
“不会。”德雷克说,因为他才是这个任务的主导者,所以有很多秘密都被他保留在自己的喉咙里,无论是海魔和瑞意特都不知道,这也是保护自身的方法之一,不带一丁点儿惭愧的说,他可是三者中就本身力量而言最弱的一个,“他们已经距离这儿很近了。”
德雷克说的很对,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晃动着从巨大蕨类丛中穿了出来。海盗们吓了一跳,迅速地拔出武器,银白色的刀刃在星光下发出令人恐惧的寒光。
但那只是一只狗,一只丑陋的无毛犬。它在龙火列岛以外的地方很罕见,据说是一个术士经由侏儒的要求特地培育出来的,说实话,就连海盗看了它都有点想要作呕,它看上去就像是被剥了皮的老鼠,表面雪白而光滑。眼睛大如杏仁,脑袋却还不如一个成年男性的拳头打,耳朵尖尖地往上竖起,有着一张尖而长的嘴,嘴里的牙齿又密集又锐利,虽然还不到人类膝盖的二分之一高,但单看那张嘴也不会有人高兴被它咬上一口。
它一出来就东张西望个不通,还拼命地嗅着,嘴唇向后拉起露出牙齿,怎么看都觉得很邪恶。
“行啦,”德雷克说:“出来吧,不要浪费时间,你的主人还在等待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悉悉索索的声音第二次传来,从无毛犬出现的方向相反的地方钻出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当他站在海盗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是一个侏儒,他弯下腰抚摸了一下无毛犬的头,嘟哝了一些海盗们听不懂的话,然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他走。
“他们在黑螺岩那儿休息,”侏儒一边走,一边用他细细的声音说,“之前的三天他们一直在巡游整个岛屿,现在他们很累,很累……施法者的帐篷在里面,而他的朋友们的帐篷在外面,他们带着二十名女奴,一个宦官,六个‘辔头’,还有其他的二十七名奴隶。”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侏儒说,“你们或许会觉得任务的时间过于紧迫,但这是最好的时机,东冠的主人将他的军队一个不留地撤离,而新的主人还没能建立起自己的军队,他甚至连给自己的朋友和族人去封信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就算是去了信,他们从哪儿弄来士兵与骑士呢?可怜的小傻瓜,”他轻蔑地说:“除非诸神开恩,让一支精锐干练的军队就这么从天而降。”
“那个施法者还有多少法术?”瑞意特问,作为一个施法者,她最关心的莫过于此。
“这你得去问他本人。”侏儒毫不客气地回答。
“该被诅咒一万次的魔鬼!”德雷克不安地责备道:“你们承诺过,会设法找机会消耗掉他的一部分法术。”
“我们确实说过,”侏儒耸了耸他狭窄的小肩膀,满不在意地说:“但我们说找机会,很可惜,我们没能找到机会。”
“这是被包括在契约里的!”
“随便你,”侏儒突然停下脚步,走在他身后的海魔差点一脚把他踩成了小饼干,“你们大可以现在就转身回去,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什么人阻拦你们。”
德雷克的脸色有点糟糕。他们当然不可能回去,让他们辗转反侧,思念不已的高额悬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让他们回去。怎么可能?何况相比起只是空走了一次的海魔,他还有一笔必须付给瑞意特的酬劳,那也是一笔大支出。
瑞意特上前一步,握住了德雷克的肩膀,就像她所要面对的任何一个凡人。德雷克对她来说并无什么大意义可言,但现在她需要的不是无用的尊严,侏儒的态度无关紧要,他是他们的向导,他们的工作必须有他才能完成。
“抱歉。”事实上无需瑞意特,德雷克也已经恢复了过来,如果不懂得忍耐与妥协,他身边的海魔早就是一滩粉碎的肥肉了,他握住瑞意特的手,用小手指轻轻扫了一下她的手心才放开。他知道术士会懂他的意思,一旦他们不再需要向导,这个侏儒将会迎来噩梦般的痛苦以及死亡。
侏儒尖利而低沉地笑了一声:“这个女人是什么?是术士、法师还是牧师?”他的视线落在瑞意特的腰带上,那儿悬挂着次元袋、卷轴带和武器,包括弯刀、锥刺还有一柄秘银的弯头尖锤,除了矮人,大概只有诸神的牧师会随身携带一枚锤子作为武器。
“她是什么与你无关。”德雷克说:“如果你想继续拖延下去悉听尊便,但如果错过这个时刻我是不会行动的,到那时候,需要向你的主人解释的将不是我。而是你。”
侏儒细小的,就像是两枚钉子一般的,在黑夜中发亮的眼睛盯着德雷克看了极为短暂的一会儿,他毕竟还忌惮着自己的主人。所以接下来,他就没在说些什么,而是带着海盗们在茂密的丛林中前行。
海盗的哨探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出警讯的。
“有人,”他说:“很多人。”
“那不是人,”侏儒说:“那是‘牛马’,你见过牛马会给人报信吗?没有。所以尽管走你们的吧。”
海盗们将信将疑,侏儒带着他们穿过甘蔗田,正处在生长期的甘蔗只有人类的腰部那么高,一群奴隶在其中劳作,果然对他们完全地不闻不问,就算是海盗的身影在他们浑浊的眼睛上停留,他们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个坠在队伍末端的年轻海盗按捺不住好奇心,抽出他的匕首,刺入一个奴隶的腹部,然后飞快地让开——他预备着那个奴隶因为恐惧与疼痛而大叫大嚷之前再来一下,免得他因为不必要的杀戮而遭到指责与惩罚,但他惊诧地发现,那个奴隶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他身边的两个奴隶停顿了一下,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倒下去,在年轻的海盗想要也给他们一下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反应,但不是叫喊也不是救援和帮助,他们只是把那个奴隶拖起来,拖到甘蔗田的一边,就让他这么躺着,安安静静地等死,而第三个奴隶填充了将死者的位置,于是,他们又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地干起了活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