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号角

    随着联邦政策的倾斜，以及德尔家所控制的南方本地政府施行的新条例，南方的城镇工商业都在快速发展着，一潭死水渐渐活了过来，彼得城只是一个缩影。

    冒着白烟灰烟的烟囱一根根伫立着，烟尘滚动着对天空张牙舞爪，工业革命是一只猛兽，不只是表层对环境的破坏，还有对战争的隐性推动。当发展到一定程度，需要新的市场，还有廉价原材料供给地，通过战争实现是最方便直接的办法，那个时候，战争是大部分人的愿望，这股大势能帮德尔家突破来自联邦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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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章 绕转的钟表(二)
    “先生们，看一看，出新货了，来自飞翼王国的卷烟。吸上一口，精神舒畅，保证您的工作效率更高。”

    小男孩戴着扁帽，穿着蓝衬衫，黑色吊带裤，胸前还挂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摆放着标志着来自各国的香烟，来往的路人不时上前购买，有购买一包的，也有拆装买一两支的。

    托尔斯联邦侧重于粮食农业，这两年流行起来的香烟大多靠进口，其实不止是香烟，大部分新奇的东西联邦都是依赖进口。不过现在联邦南方兴起工业潮，一个个工厂在一夜之间冒出，大量的平民被招收为工人。

    纺织工厂源源不断地产出印有托尔斯标志的布料，这些布料刚从车间搬出来，又被运送到蒸汽机车上，输送到其他国家。钉子厂、刀叉厂以及炼铁厂其他工厂同样如此，好似有干不完的活，与以前慢步调的生活节奏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的工业革命和地球上有些许不同，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卡戎知道一旦搭上这辆车，所带来的利益将是难以想象的。飞翼王国的战争赔款，以及德尔家的积蓄，部分军备支出众多的钱财被他投入到纺织业以及新动力蒸汽机延展出来的各种新的交通工具。

    大量钱财的投入，让托尔斯南方在短短几个月之间，成为了最大的布料产出地之一，蒸汽机车的轨道铺设连接了九大主城，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依靠蒸汽机车，大大节约了运输时间。

    如果不是碍于资金不足，以及铺设轨道需要的工程量太大，卡戎都想让蒸汽机车走遍每一个镇子，让各地的产品相互流通，构建出一个大市场。现如今还无法做到，只能以八个旧区以及新区的主城为中转枢纽，不过这样反倒让中短距离运送业得到充足发展，连通镇子与主城的大路每天都有众多的马车在运送物品。

    以往乡镇中剩余着大量劳动力，没能被军队选中的青壮只能窝在老家，三个人做着一个人就能做完的事，拿着微薄的工资过着基本生活。但是现在各地都需要人，工厂需要人，运送行业需要人，贩卖商品需要人，只要你做得来，工资可是比以前翻了好几倍，有了钱又能让家里人购买来自其他地方的产品，提高着生活水平，转变着生活的方式。

    平静的社会渐渐急躁起来，每个人都在拼命工作，抓住机遇一夜暴富的人比比皆是，资本萌芽已经破土而出，并飞快地发展着。

    卡戎知道自己陡然让一切加速，在赢取先机的同时，也会带来不少弊端，这次他抽出时间回到南方就是为了一一梳理，他可不想将来德尔家的统治被大资本家联手推翻了，也不想畸形发展导致将来后继无力。

    “所有的资本家都只能是战车的车轮，驾驭这辆战车的，只有德尔家。”

    冷峻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几十个人围着长约二十米的会议桌，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德尔家悉心培养的忠诚者，德尔家名下产业平时都是交由他们打理，德尔领地的经济命脉就掌握在这些人手中，而德尔家又掌握着他们，一旦出现异心展开清除。

    “大型纺织工厂要控制在手中，小型作坊也要有合理规范的管理，大体方向方针我已经给出，具体细节以及执行由你们填充，我会组建监管部门监督进度与效果，希望各位不要让我失望。”

    众人齐声应诺，没有人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卡戎，即使是按捺不住好奇，用眼角余光窥探，也是一阵模糊，仿佛周围的光线都扭曲了。

    即使他们是德尔家培养的社会精英，但也只是知道德尔家族是南方的统治者，基本上所有超凡者都被纳入管理，南方军也是其家族私军。至于家主大人的模样他们从未见过，神秘莫测让人心生敬畏。

    “第一批派出去学习技术的学生很快就会回国，将他们放到合适的岗位上，争取将我们这里也发展为革命兴起地。重点核心产业由我们垄断，次要的产业也要占据大份额，我们没有掌控的那一部分也要尽量打散成小规模小集体。”

    卡戎拍了拍手，侍从们将一份份计划书发放给参加会议的众人，他不是一个商人，但在信息时代不断灌输之下，也知道不少经营运作方式。他只将大概要点列举出来，该怎么贯彻落实是这些人的事。

    在大方向确定后，卡戎就不再说话，静静听着众人的见解。会议进行的时间并不短，除了午间休息，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讨论中度过，毕竟这场会议关系之后三年的发展。

    会议结束后，卡戎在斯帝恩、多伦的陪同下，来到锡里安酒店，这是德尔家名下的产业，也是他今夜休息的地方。

    锡里安酒店只有十层楼高，通体白色，边缘镶缕着红巾带子，门前是宽敞的空地，两边种植着半人高的花圃植被，中间则是一个圆盘状的喷泉，大楼窗口透出明亮的灯火光芒，人影辍辍。

    刚步入大厅，酒店经理查理带着一排侍从站成一列，等候着尊敬的来宾。在外人眼中，查理背景深厚，即使是面对政府官员还是大商人，都端着架子，高傲得好像与其他人不属于同个层次，从来不怕得罪人，哪里有见过他如此谦卑地等候别人。

    就在众人惊诧的时候，一群人鱼贯而入，一股凌然之势陡然突入富丽堂皇的大厅，商人贵妇只感觉胸口一闷，这种感觉像是面对上位者，却又有点不同，仿佛两者生命层次都有鸿沟差距。

    卡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大厅中央，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他将帽子压了压，面部肌肉一阵扭动，原本的样貌发生了细微变化。

    查理快步上前，深深地鞠躬，“查理见过阁下，您的莅临让查理深感荣幸。”

    “不必如此多礼，查理先生，您的忠诚我很清楚，现在还是先带我去休息的地方。”

    听到表扬，查理喜形于色，挺直腰板，站到侧面为卡戎引路，而他的这番神态也落入众人眼里，敏锐的人们低声交谈着。

    “你们知道那位先生什么来历吗？”

    “不认识，不过查理先生如此隆重欢迎，想必有着深厚背景，也许搭上这条线，我们的生意能做得更大。”

    两名商人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吩咐自己手下去查探，不过他们无论怎么查找，他们都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此时，卡戎已经在查理的陪同下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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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绕转的钟表(三)
    “禀报大人，彼得城黑鹰部重组已经完成，随时可以为您效劳。”

    查理单膝跪地，不敢喘一口大气，平滑光亮的地面映照着璀璨灯光，有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卡戎翻阅着报告，彼得城叛乱过后黑鹰部实力大损，重新组建，直到今天才恢复原本规模实力，查理就是暂代理部长，只有考核成绩出色，才能真正被任命为彼得区黑鹰部最高领导者。

    “查理，这半年来辛苦你了，将黑鹰部重新振兴，也让那些侥幸逃离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卡戎手腕一斗，手上的纸张一震，整整一叠都化为碎片消散在空中，“今后你就是黑鹰部部长，为我监管彼得区。”

    “为德尔而战！”查理郑重地道，同时右手指甲在左手掌心一划而过，一滴滴血珠掉落在地上，被他画成一个神秘符号，符号红光一闪，片刻后地上的血液都消失了。

    这是骑士誓约的一种体现，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表示最忠心的臣服时，才会执行的誓约，但是这种誓约含义是“忠诚狼犬”，这对自立自强的骑士来说有着一定的侮辱意味，造成心境实力提升的阻碍，不过如果能一直坚定遵守，反而会成为推动力。

    人是看不透的，卡戎没有奢望自己的眼睛能看穿一切虚妄，查理的忠诚是坚定还是不坚定他不敢打包票，然而做事情有时候不必太过在意这些，只要他给查理权力后，查理能在一定时间内完成需要完成的任务就足够了。

    德尔家不像其他家族人口众多，可以分摊人手掌握每个要点，招收培养的超凡者也不可能每一个都很忠诚，不过德尔家的观念可是，只要足够强，一直强大下去，就没人能掀起浪潮。

    像家主换任时的动乱，无论多么严重，其他顶尖家族干扰多大，只要家主之位交接成功，那一切都会平息下去，再突出的动乱也能用鲜血抹平。

    卡戎举起手中的酒杯，红酒绕着玻璃壁面绕转，“你的忠诚我已经收到了，放心去做。”

    站在一旁的多伦朝查理使了使眼色，查理识趣地道：“家主大人，那我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下去吧。”卡戎微微抿着红酒，香醇的酒味弥漫口腔，跪在他面前的查理起身弯腰鞠躬，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退出房间。

    “多伦，斯帝恩，你们两人也辛苦了。”卡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灯火点点的城市，不用几年的时间，德尔家领地一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面蕴含的意义重大。

    近代来临，抢先一步发展就能更快实现帝国崛起，一旦联邦有了划分世界，谋取利益的野心，战争也会如火如荼地开始。联邦南方军并不介意成为先锋军，有些人畏惧战争，可同样有一部分人，渴望在战斗中升华或者死去！

    似乎是感到他身上凝聚的气息，海渊辽阔深广，多伦微微欠身，“家主大人，请您放心，一切都按计划发展，未来的时代属于德尔。”

    “是时候改变规矩了，多伦你将情报人员撒出去，不只是联邦其他地方，就是周围的国家，也要确保大城市有我们的情报据点，情报方面的工作就全部交给你了。”

    “遵从您的指示！”多伦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新的家主虽然不爱管事，但他的魄力远比过去的家主大，其深远的目光也让他惊叹，更不用说那强大到令他战栗的力量。

    “斯帝恩，雷诺和卡西欧那边的训练有些紧张，这两年你就过去帮忙，我希望将来我能看到联邦南方军成为大陆上的最强陆军。据说在遥远的东方国度，已经有人使用成群火炮，在应对骑兵上取得显著成果。”

    卡戎说出的话让斯蒂恩面色阴晴不定，不甘心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胸膛，炙热得难受，“大人，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没错，以后骑兵将不再是战场的主力，除非我们六个大骑士一起充当前锋，才能挡住大部分炮火。”卡戎冷冷瞥了斯帝恩一眼，斩断了他一切侥幸的念想。

    火炮成建制出现，而且火炮本身的缺陷越来越少，已经隐约能看到大规模骑兵团走下战争舞台的前兆，为了避免吃大亏，卡戎已经让将领研究新的战斗方式。

    将骑兵分为小规模骑兵团，利用其机动性进行骚扰和战术性进攻，万马奔腾的景况难以再现。不过一个兵种的衰败，并不意味着军队战斗力下降。骑兵团中具备众多的超凡者，只要将他们分为众多小组，就能组建类似特种兵的小队。

    无论是侦查，突袭还是正面战斗，特种兵都能取得惊人战果，尤其是这些特种兵掺进大量骑士级和骑士侍从时，这就显得恐怖了。不过习惯了以往动不动几千上万的骑兵阵型，突然转变战斗方式，还是有很多人不适应。

    在卡戎的强硬命令和当今局势双重压迫下，四个骑兵团两万骑兵被强行解散编制，一万五千人被淘汰填充到步兵军团中，剩下的五千人则是接受新的作战理念，进行新式作战训练。

    “骑士阶层没落了啊！”斯帝恩重重叹息一声，心中复杂滋味难明。

    连斯帝恩这种大骑士都如此，更不用说军中其他骑士。无论是不是超凡者，他们都是揣着骑士的梦想，历经重重考核才成为骑兵团的一员，可是如今要么被打入曾经轻视的步兵军团，要么转变新的作战方式，成为另外的兵种。骑兵团的成员无不悲痛到喉腔泛腥，骑士阶层的未来已经暗淡无光。

    普通骑兵有这种想法也就罢了，斯帝恩身为大骑士，竟然也感到悲哀，真是可笑！

    卡戎先是轻笑，笑声层层叠上增大，到最后几乎是狂笑，玻璃窗被他震得抖索作响。

    “没落？！骑兵团将来确实没用了，不过骑士和骑兵是不一样的！只要能战斗，只要能贯彻自己的理念，只要能斩杀冲锋路途中的一切障碍，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毁灭自己想要破坏的，那无论在哪里，无论用什么方式，那都是骑士！”

    夜空繁星遍布，俯瞰黑暗的地面，其中有一点明亮尤为闪亮，那是一座城，一幢楼，一个人，一个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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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章 绕转的钟表(四)
    第九区！

    新占领的飞翼王国领土被南方政府划为新区，递交给联邦中央议会的申请以压倒性的票数通过，毕竟开始建交的飞翼王国也不敢讨要，议员们又何必为其他国家考虑，背负对联邦不够忠诚的骂名。

    “以后这座城市就命名为哈根达斯，第九区为哈根达斯区！”

    卡戎面无表情地说出上辈子的冰淇淋品牌，身后的几名官员频频点头，恭维着取名字取得好，其实这个世界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他也只是想留下一些印记，要是十几年后，几十年后他还没有战死，偶尔听到哈根达斯还能记起他来自哪里，掀起尘封的回忆。

    那是世界的记忆并不愉快，与现在的对比更是天壤之别，不过人在得意的时候，不能就这么忽略过去的苦楚，正是苦涩的味道，让他用尽全力去拼搏，即使是死亡也不能阻拦他的前进，最终才能安稳地站在高高的城墙，俯视着这座城市。

    新区总督斯克巴向旁边的侍从低语几句，接着走到卡戎身旁，“大人，午宴准备好了，请您移步。”

    “不必了，我自己下去看看，你们不用跟着我。”卡戎一摆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独自走下城墙，几名官员错愕却又不敢阻拦，他们是极少数知道卡戎身份的高级官员，正是如此，他们才不敢有半分逾越，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还是斯巴克先回过神，“署长，让你的警员们暗中跟着大人，周围一切麻烦都给我解决掉，不能让那些渣滓打扰到大人的游玩。”

    “我明白了，总督大人。”警署署长重重点头，转身离开，准备召集人手，亲自带队护卫德尔大人。

    摆脱了众人簇拥的场面，卡戎也觉得自在多了，街道上稀疏的路人看到他大热天还穿风衣外套，投来些许奇怪的目光，不过路人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在这个沦陷被统治的地方，每天都有太多奇怪的事情发生。

    断臂的特征太过明显，所以他在离开朵兰镇的时候，出门就一直穿着一件风衣，不过再做一两次联盟的任务，就能凑齐贡献点购买药物，让失去的臂膀重新长出来。

    上次监视塞西莉亚女巫所得到的贡献点不少，而且基于对怀疑他与黑暗骑士勾结的亏欠，暗中也补偿了一部分。对于联盟这个组织，卡戎是没有什么归属心的，只是单纯的互惠互利。当然拿了人家的好处，为别人作战也是应该的，也许应该说自己巴不得被征召去参与战斗。

    “先生，买一朵花吧，这是白茉莉，象征着幸运。”一个衣服破旧的女孩手中挎着花篮，希冀地看着卡戎。

    卡戎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枚五角硬币，放到女孩手中，“那就给我一朵白茉莉。”

    “谢谢先生，您是个好人，祝愿您幸运常在。”

    卡戎拿着花朵在女孩感恩戴德的鞠躬下离开，在几个月前那场大混乱中，能够存活下来，这名女孩才是真正的幸运儿。卡戎希望她能一直幸运下去，见证这个时代的发展，总有一天，她会觉得因为被德尔统治感到悲伤，而是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