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魔鬼强强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秋如意
“一切安好,勿念!”
最后一位男士是局里资格最老的电报发送员,中年大叔,将轻悠啰嗦的一堆事儿言简意赅地浓缩了一遍,就要发送出去。
“哎,等等,还有还有。若爹爹现在福建或上海等处办事,让他速速回家,为了安全。还有还有,告诉我娘,我每天都有吃三碗饭,没有给林家添麻烦。再有再有……”
局长大人忍不住抹了把汗,笑道,“小姐勿急,咱们先把内容想好了,一次派过去就好。您慢慢来!”
“不行啦!这已经快三个多月没给家里通过信儿了,我真担心娘会急出病来。我离家前,她朔冬里的咳嗽还没好全呢!快派快派……”
中年大叔很愁苦,征询似地看向局长,局长一脸热汗对着轻悠傻笑说“好好”,却给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接着又向十一郎眼神求助。十一郎很想翻白眼,直觉这个蠢女人做事会把一群人都弄昏头,带傻了。
“要特别打上很急很急特别急,叫他们千万立即马上把爹爹小叔还有大家都叫回家,千万不要往靠近海的地方跑,不然,一定会,会死掉!”
局长立即点头,应声虫似地,“对对,很急很急,会死掉。”
中年大叔神情认真地打着发报扭,事实上无线电发报机的开关灯都没亮。
十一郎受不了地将脸别到了窗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吐四个字:一群蠢祸。
突然,轻悠爬上前叫,“局长先生,这封电报真的真的很急很重要,能发到我家人手上去的,对不对?”
“对对对,小姐您放心,只要上海那边一收到,最迟一天就能转派到你家乡,最晚三天就能到达你的小叔和令堂大人手上。”
这当然是局长大人安慰娇客的官方词令了。
必须是很有见识的人才会知道,在当下这个时代的无线电电报水平,虽然早已先进到可以绕地球一圈儿也只用十二分钟。事实上,最先进的技术仍然掌握在少数欧美列强手上,东方的发展很难跟上世界脚步。
目前在东晁,只有第一通商口岸长崎有越洋的无线电电报机,可以直通亚国大陆,且亚国大陆只有上海市有接收来自东晁的电报站。就算小姑娘的家乡也有无线电收报站了,也没有设接收波段,他们想立即打过去也不可能。
所以,现在这份电报,首先是打到长崎,再由长崎发到上海,最后由上海发到芙蓉城,可谓几经周折啊!
“还要三天啊!”
轻悠一听,却只想到三天之内那军队怕已经登陆作战,开始杀人了。这越想越急越不安,她一拍桌子叫起来,“局长先生,能不能加上**毛什么表示一下该件特别急呢?让亚国那边的人能尽快送到我家里去?”
十一郎立即捂上了脸。
局长大人谄眉的表情徒然一僵。
正在猛点发报钮的中年大叔也惊得抬头瞪过来。
男人们的脑子里同时闪出一句话:这丫头脑子里是不是塞了一地**毛呢!
“不行吗?唉,那就算了吧!”
轻悠沮丧地缩回了风扇的范围,托着下巴翻看《电报新编》,那是东晁专用于拍电报而编撰的常用文字的电码本。像这样的字典,轻悠在家乡的电报局里也看到过。
见小姑娘终于没有奇怪要求了,局长和中年大叔同时抹了把汗,将适才的内容进行精简整合后,以罕见的超长字数发了出去。
稍后,局长拿着专用的发报回执单,上面填写了发报内容、字数、送报地点、送报人等信息,让轻悠查看签字。
当然,送报地点是拟造的,这也是在十一郎的授意之下。
“嗯,很好,我要的意思都有啦!谢谢您,局长先生,发报员叔叔,你们真了不起。要是这份电报能及时传回家,你们就是我家的救命大恩人。轻悠感激不尽!”
为此,傻傻的娇小姐向两位大叔行了一个东晁式的九十度大礼,让两人颇为受宠若惊。
局长想:升职有望啦!
中年大叔想:三十一个字耶,多大的一笔巨款啊,亲王殿下垫付哟!要是局长升了职,这月底发薪资,自己也会有些奖励吧。
轻悠不知道,她派的这份电报,可算是少有的超长电报。且以时下的价格来算,十个大洋,顶上一张从长崎到上海的上等舱船票,相当于寻常工人一个月的薪资,且能养活一家四口人。同时,这笔数目也是她自己和母亲一个月的月银钱数。
要是真知道了这个价,估计她会立即想将字数精减到一半。不过想到付钱的是某个倒霉的怨大头,那肯定又另当别论了。
……
“小姐您放心,我们以东晁帝国的大使馆名义派这份电报,相信对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内容传出去。”
局长和中年大叔点头哈腰,送轻悠和十一郎离开。
转出局长配有风扇的宽敞办公室,离开电报局,还必需经过服务大厅,那里依然人声鼎沸,事务繁忙,确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轻悠只知道拍电报很花钱,家乡的电报局平日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便有些好奇,探问了几句。
局长立即殷情相告,“当然,这电报的价值的确不便宜。十字以下都要三个银元,寻常只有像您这样的留学生,家中殷实者才会来派个小电报报平安。”
轻悠听到那价格立即叫起来,“什么,十个字就要三大洋。那我刚才发了三十多个字,那不是要十个大洋了!天哪,怎么那么贵啊!”
局长连忙安抚,咳着声道,“事实上,多数来派电报都是生意人。他们平常一日进帐或许都不止五个大洋。正所谓,有投资才有收益嘛!如此算下来,其实也不贵。要知道,如果能从长崎那里第一时间得到亚国丝绸布匹的最新产额和款式消息,咱们这里的商人可会大大捞上一笔哟!”
轻悠还有些小纠结,想着自己刚才竟然一下就败掉了和母亲一个月的月银,心里价值观一时难于适应这种落差,消化不良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扬声唤她,她朝声源处一看,便是一愣。
林雪忆兴奋地朝她挥着手,仿佛许久未见好友似的欢欣不矣,急匆匆地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就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轻悠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看在十一郎眼里,他立即朝左右侍卫打了眼色,林雪忆便在五步远的距离被侍卫们挡住了。
轻悠却在这时看清了刚刚同林雪忆一起的人,竟是已经能下床走动的向兰溪。
两人目光在人群中交汇,均是悲喜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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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识:物价参考真实民国物价水准,从1910年至1930年。
普通工人(纺织、铁路、媒矿等):月薪12-15元
文职人员(老师、秘书、医生等):月薪20-40元
高级职称(校长、工程师、警长等):月50-100
警员一般只有10元,奇特,那时公务员工资还比不上纺织厂工人!上海三大纺织厂工人收入能达到20。
美国的环球无线电报在1903年太平洋海底电缆埋好时,美国独立日7。4日,由罗斯福总统下令,绕地球一圈,用12分钟。当时价格也不便宜1。5美元1字。现在来算,一字6元,30字就要180rb。
我家女儿真有败家的天份啊!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为让亚夫努力赚钱打拼滴原动力啊!
正文 44杀了织田亚夫!
向大哥,瘦了好多啊!
彼时,向兰溪不同于在荻宫时,穿着常见的平民式短褂,藏蓝色条纹衬得一张苍白的俊脸更形消瘦,看向轻悠的眼眸初时一亮,却在接上她的眼神时迅速黯淡,移开了。
轻悠心头涌上一阵难过,很想上前好好问问他的近况,可当那双清澈的眼睛别开时,尴尬不堪让她只能驻足原地,揪紧了手上的小布包。
摁到包里的什么物什时,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轻悠,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好吗?看你气色,应该还不错吧?”
这方林雪忆只能探长了身子,朝轻悠说话,虽然现场情形有些让人不堪,似乎也不甚在意的样子,那急切的模样似乎很为这出意外而惊喜。
轻悠淡笑,“嗯,我还好。你呢?是不是最近又帮林二伯做了大生意?林大哥的腿好了吗?上次拿的药酒有没有效,用完的话我再找找。”
不想多谈自己,立即将话题转了向。
林雪忆一听,似乎更高兴了,便将林家的好事都提了一下,话间也连声称是托轻悠的福气,并朝十一郎点头致谢,要其向织田亚夫转告谢意。
末了,神神秘秘地朝轻悠哑声说,“轻悠,我们家还接了一单大生意呢!”
还紧张兮兮地朝四下看了看,仿佛因为人多不便于大声喧哗,轻悠不由挪近了几步,林雪忆见状,这才脱口,“我们在左大将军那里接了个做军服的大单子,佣金非常丰厚呢!而且,生产的成品不用运来东晁,即时会有人在亚国工厂直接去提货。可省了我们好大的功夫呢!”
“是吗?真是太好了,省掉不少运输费,林二伯一定很高兴。这生意也是你谈成的么?雪忆,你好能干啊!我真羡慕你。”
“不是啦,你肯定想不到,这生意居然是少穆表哥谈成的。”
轻悠有些吃惊,她之前见林少穆那么憎恨东晁人,似乎瘸腿的问题已经落下了,那种恨意足以刻骨难忘。这会儿竟然也能跟东晁人谈生意,还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不禁想起织田亚夫曾说的那些“商人重利轻义”的话,心下感叹。
林雪忆琢磨着放出的消息内容也差不多了,又换了口气,“轻悠,我怎么见你好像又瘦了些。不过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身樱花和服穿在你身上,真是漂亮极了。看来殿下真的很疼你,这衣料子用的可是咱们店里最上乘的蚕丝呢!”
她垂眸打量眼前的娇小女孩,眼底克制不住闪过浓重的嫉恨。认识这么多年,她比谁都清楚,轩辕轻悠宁可花大把的钱买笔墨纸砚,也从舍不得买一匹漂亮衣料子。而今仗着亲王宠幸,竟然穿得比自己还漂亮,真是黑乌鸦飞上枝头也妄想做起凤凰来了。
哼!总有一天会狠狠摔下来,跌得比谁都惨。
轻悠自然不知林雪忆妒嫉的心态,眼光不自觉地飘向了一直站在后方的向兰溪,但他站在那里,仿佛完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让她更加自责。
“轻悠,告诉你最大的好消息。七夕乞巧节的时候,少穆表哥就要跟静子姐姐正式订婚了。你肯定不知道,东晁的乞巧节跟咱们国家的不太一样。我们主要是乞求姻缘,和洋人在二月份过的情人节一样。而他们却是女儿节,未成年的女孩子们都在这个时候向织女求取纺织、缝纫、家务等等技巧的。”
林雪忆一副“东晁通”的模样,轻悠只是笑着接应。
十一郎看着却在心底哧之以鼻,彻底厌恶起自以为是的林雪忆。昨晚玩放烟花的时候,主子已经给小姐详细说明过,哪需要她在这里碎嘴。
不过,轻悠温婉体贴地保持沉默,以满足朋友的虚荣心的温柔举止,倒十分令人欣赏。默默无闻地为他人付出,任劳任怨,这都是东晁传统女子的美德。哪里像这个林雪忆,竟然跟男人一样,一天到晚抛头露面,四处乱跑,真是败德。
如此一比较,十一郎突然觉得自家的主子眼光还不错,选中的女孩笨是笨了点儿,可心地善良,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
正所谓爱屋及乌。这时候,十一郎似乎完全忘了,轻悠不只一次伤得他家尊贵的主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雪忆,我暂时没有什么合适的礼物,这个簪花是我今天头一次戴,你帮我送给静子姐姐吧,希望她不要介意。哦,还有这些西洋水果糖,请你都收下……”
轻悠抓了一把东西塞进林雪忆手里,又悄悄朝向兰溪的方向打了个眼色,林雪忆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一眼就领会下来,忙道着谢将东西全兜进了袖兜里。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雪忆,向大哥他的伤……”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来往的人减少大半,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十一郎已经转身离开,而靠近窗门的向兰溪突然脸色大变,紧张地朝她们两人看来。
林雪忆的声音却故意放大了,说,“轻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要不是我天忍不住又想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心,等到天黑他们也不让我进来,我也不会发现向大哥……他差点就因为失血过多,抢救不回来。那只手,是彻底废了。幸好另一只手只是严重骨折,只要好好修养,还是能恢复个七八成。只可惜,我听他的导师说,将来要想拿手术刀,是绝对不可能了!”
“真,真的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轻悠激动地一把抓住林雪忆,看不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她只看到站在窗边阳光下,身影单薄得仿佛快要被蒸发掉的男子,心底的愧疚心疼仿佛烈火般,一遍遍地煎熬着她。
都是自己的鲁莽冲动害了他啊,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织田亚夫没有骂错,她是愚蠢至极,她是笨得要死,她总是害人又害己,她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害了那么那么好的人。她真是罪该万死!
她捂着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止不住眼底翻涌的潮水一层层朝外推挤。
……
向兰溪突然朝轻悠这方看了过来,睁大了眼里,清澈安祥不再,充满了恐惧。
轻悠不解。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低吼唤醒了她浑身的战栗。
“贱人——”
啪的重重一巴掌落在林雪忆脸上,打得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拦腰撞上大厅石柱才停了下来,再抬头,一张艳丽的面容立即浮起森紫红痕。
“来人,把那张不知检点的破嘴撕了。本王还要看看,没了舌头的乌鸦还能不能搬弄是非吵人耳!”
两个侍卫走上前去拖人,其中一个直接从长枪上取下了刺刀,要用来剜林雪忆的舌头。
轻悠吓得立即扑上一脸黑冷的男人,哭求,“亚夫,求求你,不要,叫他们住手,都住手。雪忆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了。你答应过我,你又忘了么,求求你,求求你了……”
士兵们的动作暂时打住了。
织田亚夫低下头,看着怀里满脸泪珠的人儿,眼底闪过一片复杂的神色,心底矛盾得恨不能立即将人当做出气筒直接杀了干净,却有了十足的后怕感。
“轻悠,你每次见了这贱人之后,总会出状况。不是心情糟糕跟我闹,要么就受伤流血。刚才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掉眼泪?之前直子说过,忧急伤身。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他轻轻捧着她的小脸,拭去泪水鼻涕,语气和动作温柔得令旁人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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