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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烧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仍琅

    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将甘擎从苦苦思索中拉出来,这三天以来,墨兆锡没再联系过她,当然,她也不期望他能给自己道歉,但似乎他也始终欠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使她猜得到墨兆锡八成会咧着欠扁的笑看着她:“没什么解释的啊,都是巧合而已。”

    电话是甘信打来的,甘擎大大吐口恶气,他到底要啰嗦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今年她都不打算回老家了。

    然而,当甘擎恨恨接起来,却听到了甘信用异样严肃的口吻对她说:“姐,我现在在回b市的路上,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婶儿……今天早上被送进一院的抢救室了,我这两天都不在a市,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去,但我正在……喂,喂?”

    甘擎穿上外套,拿起包和手机,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一边想拨打杨颂英的号码,一边还想给小强打电话要车,她看见手机触屏里映出自己正在哆嗦的手指倒影,深吸一口气,先给杨颂英拨过去,明知杨颂英不会接,她还是坚持不懈地打了四遍,双腿机械地走出“墨滴”总部所在的大厦,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那让她失望了十几二十年的忙音一遍遍在耳旁回荡。

    甘擎攥紧双拳,咬死牙根,手里还举着手机,怔怔站在马路边,眼前的世界被一层接一层的水汽淹没,天气并不凉,她还穿着长袖西装外套,身体却有如陷入冰窟,结满雪霜,僵直着不知道怎么动作。

    杨颂英有点低血糖,可能又是早晨没按时吃饭导致短暂的晕厥……

    她之前站在电梯里想好的,这个时候,她要么应该先打电话给小强,把车要回来直接开回家;要么应该先打车到车站,不管汽车还是火车,总有一样能到家;又或者去长途客车站附近拦截那种跑城际的的士……甘擎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周全,也可以做到有条不紊地冷静应对,但到了这一步,她竟然只是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随着几声越来越近的鸣笛,甘擎才看清那辆正在靠近的休闲车里坐着的人。

    她抬手揉了揉发涨发疼的眼睛,终于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转身背过去。

    “上车!”墨兆锡没顾忌什么形象地探出头来,看她不动,语气倏尔硬朗,“甘小擎,先上车再说!”

    甘擎回头怒视,n前剧烈起伏,和墨兆锡紧视几秒,甩开步子,绕过前方,坐进副驾驶,伴随着的还有“嘭”的一声巨响。

    “你摔车门真有一手!”墨兆锡打着方向盘折回,有些庆幸,“还好我老婆够结实。”

    甘擎目视前方,对他的玩笑置之不理,泪水一直在眼里打转,双手紧握,强忍着全身因为恐惧而无意识产生的战栗。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说话。”墨兆锡飞快看她一眼,翻出手机里的电话簿,递给她,方才还委屈的语气,现在却变得出奇的沉着镇静,“这是我爸认识的b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位内科专家的电话,他们是二十多年的旧相识了,你先记下来,待会儿到了医院,也许会有用处,即使不能直接帮忙,但只要你母亲在一院留查,他多多少少可以关照一下。”

    甘擎瞥了眼他的手机,侧脸不可置信看他。

    墨兆锡看路况专心开车,端着手机催促:“我知道以你家里的背景,这点关系也许用不到,我也只是想帮点忙。”

    甘擎动动唇角,心里突然冒出很多很多的疑问想要和他弄清楚,却在当下这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拨了下鬓角的碎发,顺手揩掉眼角的泪花,低头,慢慢接过来:“谢谢。”

    “不用谢。”

    她客气,墨兆锡也跟着客气,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话,直到下了高速进入b市,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墨兆锡握着方向盘忽然转头看她,沉着英挺的双眉,目光笃信而坚定:“你妈妈会没事的,别担心。”

    甘擎到了一院的手术室门口已经找不到甘信的影子,刚才在路上,她给甘信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杨颂英没出来,怎么才一会儿……她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淹没,步子虚软地在人来人往地走廊里踱步,空空地望着,表情迷茫绝望。

    有的时候,惧怕只是自己给自己营造的一种气氛,墨兆锡拍拍她的肩膀:“我给甘信打个电话,你别胡思乱想,在这里等我,好吗?”

    甘擎呆呆点头,唇颤抖着,没法说话,仿佛她母亲的离去已经成为事实。

    墨兆锡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甘擎再抬头就发现他已经消失了,身体顺着冰凉墙面滑落,周围并不安静,甘擎闭上眼,却清晰地听到心口传来的一声轰鸣,泪水滴滴滑落。

    七岁那年,她亲眼目睹父亲意外离世的血腥场面,那满眼的鲜红和焦黑在熊熊跳跃着燃烧的火焰中狰狞咆哮,那不到一秒钟的生死交接、天地变色,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小擎最乖,不要挑食,你看,爸爸吃了四个包子,你一个都不到,你输了!输了的小孩回去要练半个小时的倒立。”

    “不倒立嘛,爸爸……”

    “那……不能看我打拳击,不能和我打球,也不能和笨笨玩儿……”

    她奶声奶气地撒娇:“不滴嘛——爸爸……”

    父亲的笑声永远那样亲切憨厚,却又那么遥远,远到她只能隔着时光与回忆,摒住眼泪,生怕自己的啜泣声将它惊扰,静静聆听。

    墨兆锡刚出去,就看见从住院部出来的甘信,刚才杨颂英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一行人手忙脚乱地跟到住院部,他和大伙儿算松了口气,却生生地把甘擎这茬给忽略了,他爸妈在电话里告诉过他,杨颂英从急救室转到手术室前,再三叮嘱,不能通知甘擎。

    “甘擎!”墨兆锡快步上前,把瘫坐在地上的甘擎扶起来,手用了点力气拍她的脸,“甘擎,你妈妈没事,手术很顺利,现在转到住院部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甘擎的眼睛被泪水封闭,独自沉浸在陈年伤痛的回忆里。

    “没事了,没事了……”

    她恍惚听见有谁用和父亲同样的口吻安慰她,她立刻擦干眼泪,眼睛还是闭着的,对他微微一笑:“我很好。”

    他走的二十年里,她很好。

    杨颂英的作息常年没有规律,平时一个人吃饭也总是不留意,加上连日来疲惫的工作和精神压力,最终导致这次急性胃穿孔。走廊上最开始逗留的几个身穿法院制服的人这个时候也散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小书记官留守,甘信和他父母匆匆忙忙吃了个午饭也没走。

    而墨兆锡和甘擎一样,滴水未进,半粒米也没下咽,正在楼下的花园里踱着步,脑子里全都是甘擎方才那张逞强倔强而让人心痛疼惜的面庞。

    差不多下午的时候,杨颂英的麻药劲儿过了,慢慢苏醒,甘擎在床边握着她温暖的手,平复下情绪后,居然睡着了。

    18

    18、18

    甘擎感觉到杨颂英的手指动了动,惊一跳,立刻睁大眼睛,握紧她的手轻轻唤:“妈——你好点了没有?”

    杨颂英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尽力点了点头。

    甘擎按响床头的铃,通知护士,一分多钟后杨颂英的主治医师便带着护士来到病房,病床的拉帘被拉上,甘信拽拽甘擎的手臂,示意她先出去。

    大伯父和大伯母对墨兆锡自然是好奇的,但看甘擎和他似乎也没表现出太亲密的举动,就没多问,还以为是甘擎某个热心的朋友。

    墨兆锡在楼下吸完根烟,特意在外面把夹克抖了抖才进来。

    憔悴的甘擎被甘信和她大伯母围着,墨兆锡只能坐到甘有志身边,但他那双眼睛可一直没离开甘擎,甚至情不自禁地歪脖子瞅了又瞅。

    甘有志抱着n,翘着腿,一脸审视地看着墨兆锡探头探脑,轻咳一声。

    墨兆锡蓦地反应过来,眼神贼兮兮移到甘有志脸上,十分谄媚地笑了笑:“大伯父,天气干燥,我给您倒点茶水。”

    说着,抬起屁股真要去倒水,甘有志又咳了一声,哼道:“你先坐下。”

    墨兆锡僵着脸颊,缓缓坐回去。

    甘有志和甘擎的父亲甘有良年轻的时候都曾当过兵,复原以后双双进入公安系统任职,甘有良意外去世那年,甘有志得到特殊批准,带着一家人从当初复原以后分配的城市来到b市照顾已成为孤儿寡母的杨颂英和甘擎。

    现在甘有志是b市公安局某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讲话自是盛气凌人,铿锵有力:“你现在是处在追小擎的路上呢,还是已经被拒载了?”

    墨兆锡想说,其实他都坐车上飞驰整整一年了,虽然没名没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最后还是沉住气,满脸写着真诚说:“路上。”

    “嗯。”甘有志似乎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是个有毅力的年轻人。”

    墨兆锡听懂了甘有志的言外之意,心头喜滋滋。

    “小擎的性格只是有点内向,她其实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没让大人ā过心……”甘有志忽然发狠地握了握拳头,“如果让我知道,你要是有一天追到她,还敢欺负她,我这个做伯父的,第一个不会答应。”

    墨兆锡的目光忽而深邃悠远起来,没什么表情地低声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怎么舍得欺负她?”

    甘有志压低嘴角,换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觉得这小子还挺靠谱的,最起码没他儿子那么油嘴滑舌。

    “还没问你,你贵姓?”

    墨兆锡恍惚中神情不定,略迟疑,偏头看向甘擎的方向,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像背景似的渐渐模糊虚化,只剩下她微微颔首垂下的侧脸那样清晰地刻进脑海。

    他缓缓说:“姓——墨。”

    墨兆锡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全名,病房的门打开,甘擎起身迎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

    “放心吧,病人一切体征现在都在正常范围之内,但还需要再观察,留院一段时间吧,伤口恢复顺利的话10左右就能出院,这段时间一定要严格忌口,饮食方面……”

    医生又交待了一长串注意事项,甘擎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医生和护士一离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病房,这边墨兆锡也随着甘有志从长椅里起来,真正的以一个“路人”的身份,进入甘擎的家庭圈子。

    杨颂英清醒后,伤口隐隐作痛,看见一屋子的人围在她的床边,木着脸,挥了挥手:“都回去吧。没多大的病,叫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语气有些责备,也不知道针对谁的。

    甘信一家对杨颂英一向冷静或者说冷淡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也没做多大的反应,而那个小书记官更是了解杨审判长的脾性,一声不吭地在人群的角落里躲着,虽然她生病了,手术了,还是一样的威风凛凛,严肃得让人生畏。

    而除了这些人,剩下的就只有墨兆锡,好像他才是那个“这么多人”。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聚焦在自个儿身上,墨兆锡咬紧牙槽,用力扩了扩肩膀,本就很颀长健硕的身板,更挺拔几分,手习惯性去揪领口,心里嘀咕着:领带这里平时最容易乱,得注意仪容,好好整理整理……

    手已经到了,墨兆锡却猛然发现脖子空荡荡的,动作僵滞,呃,今天穿的是恤……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甘有志看见这傻小子的模样,顿时想扶额。

    墨兆锡尽管出丑了,但他没有慌乱,他很淡定,绕过床尾逆着光走到愕然得无话可说的甘擎对面,也是杨颂英病床的另一侧,伸出手掌,呲着一排白牙,恭敬地打招呼:“杨女士,您好。”

    甘信一听,不由楞住,墨兆锡,机灵蛋啊,知道他婶子肯定不吃油腔滑调那一套,竟然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叫杨颂英“杨女士”?!

    值得学习,值得借鉴。

    甘擎煞白的脸刚刚才缓过来一些,变得有丝血色,而现在只能用“红里透白”来形容了。

    杨颂英上下打量几眼墨兆锡,俗话说,不打笑脸人,杨颂英再冷漠也扯出了一点笑,握一下他的手:“你好。你是……”

    “我是……”

    墨兆锡下意识瞟了眼甘擎,甘擎装作没看见,垂下眼睫,甘信见状出来解围:“婶儿,墨头儿是我在攀岩俱乐部认识的朋友……也是……现在也是我姐的朋友。”

    甘擎低着头,用片刀眼神杀了会儿甘信,甘信不以为意接着说:“刚才就是他送我姐回来的。”

    杨颂英点点头:“嗯。”看向墨兆锡,“你叫……墨头儿(魔头)?”

    “啊,不……确切来说,大名不是……”在三位家长、一个好朋友、一个陌生人、和甘擎的忍俊不禁里,墨兆锡一本正经解释,“那是攀岩俱乐部的队友给我起的绰号,我其实叫,墨兆锡。”

    杨颂英一边点头,一边陷入沉思,皱皱眉:“墨兆锡,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甘信插嘴,特地强调了他的名字:“对了,婶儿,墨兆锡本职工作其实是律师。你们都是法律工作者,说不定之前在什么场合见过面。”

    杨颂英有些惊讶,凝神仔细看了看墨兆锡的眉眼,露出难得轻松的笑容:“也许有可能。”

    甘擎见这状况,心头发酸,杨颂英偏爱男孩,她知道,但,要是偏爱墨兆锡,会不会很糟糕?那家伙不得像猴子似的,顺杆儿爬得要多高有多高……

    小书记官和甘有志还有工作,呆了一会儿就离开,大伯母留下来和甘擎一起陪床。

    “甘擎,差不多,你就回去吧,你也有工作要忙。”杨颂英仰躺,因为伤口的不适,眉头隆起,顾自说,“院里现在还有至少七个案子这周要开庭……”

    甘擎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迟到的中午饭,思及杨颂英总是固执地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为难说:“妈,您以后不能再为了工作饥一顿饱一顿的,那样太伤身体。为什么我每次说,您都当耳旁风呢?”

    杨颂英的面部表情和声音变得一样的坚硬冰冷:“我还用你教训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这次不过是个意外。”

    “意外?”甘擎语气淡淡的,却有让人火大的本事,“积少成多那不叫意外。”

    “甘擎……”大伯母冲她狠狠挤眼睛,“你妈生病着呢,先别说了。”

    杨颂英闭上眼,绞紧眉头:“你回去吧,我根本不想让你回来看我,你有你的工作,有的生活,别为我耽误太久。”

    甘擎咽下饭,语声艰涩:“没事。我请假了。”

    病房里的气压陡然降低,杨颂英捂着胃,慢慢起身,愠怒道:“甘信,你送你姐回去!免得让我看的难受!”

    “妈,我真的……让你这么难受?”甘擎抬头,眼里噙着泪,“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想,才对你那么说话的,对不起。”

    杨颂英痛苦地别过脸去,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快走,如果你为我好,让我多活几年,你就快走!”

    “婶儿……”

    甘信没想到这母女俩翻脸如此之快,愣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劝,甘擎已经放下手里凉掉的盒饭,死死抿着唇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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