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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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传统技艺
    珊瑚落落大方地说道，“各位前辈，各位公子，承蒙仙长指点，我等的雅玩趣赏，不该打扰前人英灵，也不宜摆弄亡者之物。不过本次拍卖大会的压轴之物可以一劳永逸地完美解决，让诸位完全不需顾虑这个问题，恣意领略中华泱泱文化。”

    众人大为惊讶，这个问题还能有彻底解决的办法？莫非你是要拍卖什么法宝不成？

    却听珊瑚话头一转，“世人皆以为是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但据有心人考究古籍，其实在他之前，人类历史上关于蒸汽机的构想构思已不下数十次，许多技术皆已完备，只是时机不到，无法面世。”

    大家更是糊涂，怎么突然又说到蒸汽机上了，你这最后的压轴品是要拍卖某种机器不成？

    有人开口，“请问蒸汽机以前没有面世，是什么时机不到？”

    珊瑚含笑说道，“市场未曾发育，社会需求不足，故而不能形成相关产业。”随即面色一正，“如今机器横行于世，工业化浪潮浩浩荡荡，一个又一个行业都进入了大规模生产的时代。”

    众人皆道，“不错。”

    “然而规模工业的伟力是如此巨大，也摧残了传统的作坊生产，一项项辉煌灿烂的古老技艺也由此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珊瑚说到这里，表情更是严肃，“我们中华是文明古国，在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工业时代之后，如今每天至少有七种传统技艺濒临失传，令人痛惜不已。”

    大家相顾愕然，“竟有此事？”

    “一点不假。”珊瑚庄容说道，“我家小姐一贯对民族文化怀有深厚的感情，在十年前就曾发下大愿，此生定要竭力挽救祖国大地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年来，她耗费了无穷的财力和心血，托人走遍天南海北，交流、收集、整理、汇编无数的传统技艺，如今已辑成一套《中华传统技艺大全》，终于大功告成。”

    众人似是一时未能明白过来，那南洋的陈老先生道，“两百年前，本朝长庚先生，著有一部《天工开物》，可是与此相类？”

    珊瑚笑眯眯地说道，“老先生一说就中，不过长庚先生的大作只收集了一百余种生产技艺，我家小姐的编丛收录的技艺百倍与此不止，甚至足有上十万种之多，所以才名之为《大全》。”

    陈老先生哦了一声，问道，“不知水镜小姐这部《中华传统技艺大全》，都收集了什么技艺？”

    “三百六十行，行行皆不遗漏。”珊瑚道，“比如，这书中收录了自古至今的千百种名绣织法，千百种名酒酿法，千百种种名瓷烧法，千百种名剂丹方。这么说吧，当今世面各位亲自见闻过的名产，书中一定有生产之法；过往历史各位只是听说以为失传的奇物，书中也未必没有存世之方。”

    她说到这里，忽然取出一个尺许长短的木鸟，信手一推，这只全木制成的鸟儿就振翅飞翔，在壁顶盘旋往来。

    “大家看到没有，这是以战国时代的墨家机关术制作的飞鸟，相关制造方法在《大全》之中就有。”

    陈老先生面露惊容，不觉站了起来，“老朽观书之时，曾睹公输先生制作木鸢，三日三夜绕梁不绝，以为上述文字只是神话传说而已。今日方知世间真有这等造化之技，且还重见天日。”

    珊瑚笑道，“不但是墨家木鸟，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大全》中亦有记载。”

    陈老先生拱手向姬水镜道，“水镜小姐此举，真乃有功于华夏，有利于后人的大善大德。”

    “不敢，不敢。”姬水镜谦虚地回礼，“小妹只是尽了一个国人的本分。”

    却听一位公子不屑地冷哼，“不过是收集了一些老掉牙的手工土方，这《大全》能有多少价值可言，竟然作为拍卖压轴登场？”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珊瑚不慌不忙说道，“小女子方才说了，在瓦特发明蒸汽机之前，有记载的先人研究已经不下数十次，且有了完备的技术资料存世。”

    “这又怎样？”

    “现在是工业化发端时代，人人皆说知识就意味着财富，技术就意味着产业。”珊瑚微笑道，“其实太阳底下，本无新事；人类历史，常有重复。相关的技术储备，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尤其是像中华这样的古老文明，早就有了丰富的积淀，那蒸汽机的技术就是一例。对于诸位商界大能来说，只要有了这套《大全》，基本上就囊括了古往今来的绝大部分技术资料，剩下要做的只是挖掘商机，培育市场，将技术产业化，便会有一个崭新的经济增长点。”

    她说到这里，伸手一指还在上方盘旋的木鸢，“大家都知道如今机车作为新兴交通工具，是未来至少一百年的支柱产业。但是陆行工具又怎么及得上飞行工具的快速便捷，空中交通的市场蛋糕又会有多大？现在，我们既然看到了飞鸢，飞机还会远吗？”

    对啊！众人不觉都射出了炽热的目光，望着那只木鸟，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潜力巨大的新兴市场在向自己招手。

    陈老先生赞道，“好个太阳底下，本无新事；人类历史，常有重复。吾国历史悠久，名产无数，只要能将制造工艺充分开发出来，何愁不能在工业时代重站世界市场鳌头？”

    “老先生说的甚是。”

    珊瑚又举手向仙长施礼，“仙长请了。”

    小仙长愕然，“怎么？”

    “方才仙长言道，金缕衣本是裹尸布，所以我家小姐不宜使用。”珊瑚温温和和说道，“这本《大全》之中，亦有金缕衣的全套制作流程，仙长完全可以重新制作，送于我家小姐，不就见证了一份美好真挚的爱情？”

    “是啊，仙长哥哥，我家珊瑚说的有道理啊。”姬水镜刹时间笑靥如花，“咱们不用古人的金缕衣，你做一套全新的金缕衣送我，那可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众人目瞪口呆：原来《中华传统技艺大全》还有这个用处，把历史上的金缕衣重做一遍？

    等等，既然金缕衣可以重制，那么其他……

    果然就听到姬水镜又娇滴滴地说，“好哥哥，除了金缕衣，我还要先秦的编钟，魏晋的玉器，唐代的壁画、宋元的官瓷，还有本朝的宣德炉，反正《大全》里都有制作方法，你把它们重新出品，也费不了多少事的。”

    珊瑚跟着说道，“仙长大人，不管是历代什么文物，你依照《大全》，都能做得和原本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说的倒是轻巧！”又有位公子哼了一声，“古代器物流传下来，历经长久岁月，就会慢慢生出一层包浆，岂是新品可比。”

    珊瑚笑道，“这位公子，关于如何让器物快速产生包浆，《大全》里面也记载了不下二十种方法。”

    “我去！”这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们连这个都收录，究竟是什么心态？”

    骆公子咳了一下，“水镜小姐，我觉得有必要问你一声，之前拍卖的那些东西，究竟是真正的古物，还是用《大全》制作出来的当代新品？”

    “骆公子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文物市场鱼龙混杂，仿古冒古历代皆有，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姬水镜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应该注意的是，《大全》还具有另外一处巨大的价值空间。”

    所谓另一处巨大的价值空间，自然是指“应用”在文物市场上。

    姬水镜又拉起小仙长的手，“仙长哥哥，这么有趣的《大全》你就不想要一份吗，不管你是修道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仙人，那里面一定有你当年司空见惯的事物，你如果重制出来，也是可以怀旧一番的嘛。”

    “呵呵，有点意思。”

    似乎是被“怀旧”二字打动，小仙长难得的点了一下头，“那我也参与拍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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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最终拍价
    姬水镜惊喜地说，“太好了，仙长哥哥，你出价多少？”

    “这要先看底价是多少了。”

    台上的珊瑚字正腔圆地说道，“古代大食有位君主曾言，知识是最贵重的珠宝，凡是书籍，应当给予等重的黄金。”然后指着角落里那些被仙长搬运过来的箱子，“我们这套《中华传统技艺大全》，也是正好装满这样的一口箱子，所以拍品的底价，就是这样的一箱黄金。请注意，本次拍卖交割时不收票据，只收实物黄金。”

    小仙长听了之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灵符，在背面随手写了几笔，然后折叠起来，轻飘飘地扔给珊瑚，“姑娘，当别人都出完价之后，你最后把它打开。”

    珊瑚高高兴兴地捏在手里，“仙长大人已经率先出价了，各位打算报什么价格？”

    舱厅中一时无人应答。过了半响，陈老先生苦笑着说，“我等已经皆知《中华传统技艺大全》具有极高的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老朽也是十分倾心，怎奈这位具有大搬运术的仙长已经报出价格，哪里还有我们凡人竞价的余地？”

    “不妨，不妨。”姬水镜若无其事地说，“书籍和其他拍品不同，多给一套副本也不是可以，只要你们诚心报价，那也不是没有机会。”

    她的意思是说，反正一套书是卖，两套书也是卖。

    陈老先生忙问，“什么机会？”

    姬水镜道，“我和仙长哥哥商量过了，只要你们有谁出价达到他的一成，就有机会得到《大全》的副本一份。”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仙长的口气真是厉害，感情觉得我们连你十分之一的报价都很难达到？

    “不用说了，他的出价定然是一贯钱。”骆公子神色低落地对小兄弟们道，“水镜小姐念念不忘这个数字，唠叨了好多遍，这次仙长既然本人也看中了拍品，想来必定会顺便满足水镜小姐的愿望。”

    “骆大哥说的不错，不过我们还有没有必要争取一套《大全》副本？”

    “当然要争取，那意味着未来几十年许多的新兴产业机会，怎可放过？”

    小兄弟们面色为难，“然而仙长出的是一贯钱的报价，那十分之一就得是一百箱黄金，我们谁也出不起啊。”

    “笨蛋，书籍和其他拍品不同，只要拍下来，可以传抄共享的嘛。”骆公子没好气地说，“这一百箱黄金，我们集资共摊。”

    “高，实在是高。”

    那边陈老先生犹豫了一下，对姬水镜道，“实不相瞒，我等众人都异常渴望一睹《大全》，但不管哪位都觉得力有未逮，独力难支，所以意欲共同出价，搏一下副本的机会，未知可否？”

    姬水镜笑了一笑，“老先生把话说在明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共同拍下，互相传看，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陈老先生喜道，“多谢水镜小姐体谅。”

    骆公子只觉得脸上一热，无奈开口，“水镜小姐，我们也是共同出价。”

    “无妨。”

    姬水镜四下走动，若无其事地说道，“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仙长哥哥说了，如果有出价能到他的二分之一，就可见是诚意十足，对祖国文化无比热爱，他会免去你们的黄金，替你们交付。”

    嘶——众人又是一口长长的冷气，这仙长是把黄金看得多粪土啊，还主动帮人交款？

    松江公子们十分心动，私下又交头商议，“要不，我们就报个五百箱黄金，让仙长替我们买单？”

    骆公子叹气道，“你们这是有多幼稚？五百箱肯定不是光报了就完事，水镜小姐一定会让我们先搬来实物，检验点数之后再免去，到时候你们真拿得出这么多现货黄金？”

    要是你们家长过来，这五百箱也不一定凑不出来，可是你们这帮小朋友做得了主吗？

    过了片刻，珊瑚微笑着通报两边报价，“我大松江的诸位公子，出价一百箱黄金。”

    然后顿了一下，“南洋的老前辈们，出价五百箱黄金。”

    骆公子心中暗骂：这帮老家伙果然都是老狐狸，在一旁察言观色也猜出了仙长的出价，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就是一贯钱的二分之一？

    “承蒙各位抬举捧场。”姬水镜一脸的喜气洋洋，“珊瑚，把仙长的灵符……”

    “且慢——”

    舱门上响起了笃笃的敲击之声，紧接着有个人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一边谈笑风生地说道，“不好意思，在下来得迟了。不过这拍卖会为何进行得如此之快，已然是压轴品都出场了？”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来者仪表俊美，气质出众，垂落的黑发和深黑长衫随风飘洒，而束在发顶的冠，握在手中的扇，配在腰间的玉，却和面色一样都是白皙异常，温润如玉，都不自觉地从心中起了好感。

    只有姬水镜脸色极不愉快，哼了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哎呦呦，小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黑衣公子满面笑容，“为兄听说你近来的营生十分困顿，特地日夜兼程，顺海南下，从京中赶来给你助场，你就不感动一下？”

    小仙长只觉得头脑中陡然“嗡”了一下，全身血液仿佛都倒流了起来，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他。

    姬水镜更是恼火，“本姑娘日子过得轻松又愉快，哪里有什么困顿，你瞎说什么？”

    “好好，你过得逍遥自在，一点问题都没有。”黑衣公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着珊瑚道，“姑娘，这最后的压轴拍卖品是什么？”

    珊瑚十分快速地简要介绍了一番。

    黑衣公子又笑道，“可有人出价么？”

    “当然有人出价，多得很。”姬水镜劈口说道，“那边的小朋友们，出价一百箱黄金，这边的老前辈们，出价五百箱黄金。”

    “一百箱？五百箱？”黑衣公子重复一遍，摇头叹息，“这可真是明珠暗投了，不值啊。”

    珊瑚笑着问，“请问这位公子，你觉得值多少呢？”

    黑衣公子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大家都公认编著《中华传统技艺大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这底价当然得是千倍，才足以配得上这样的大善大德。”

    珊瑚顿时眼前一亮，“公子，你的意思是说要出价一千箱黄金吗？”

    “正是此意。”

    姬水镜冷笑道，“这次拍卖是要交付实物的，你确定自己拿得出这么多黄金？”

    “我若不随身带来，怎么好意思说来助你呢？”黑衣公子往窗外指了一指，“对面就是我所乘之船，载了不少黄白之物，你只管去搬。”

    众人朝外看去，就见到一艘极大的海船，长四十余丈，宽近二十丈，四层九桅十二帆，挂的不是西洋风帆，而是中国传统的硬帆。

    陈老先生看了半响，诧异莫名，忽然道，“公子，你这座船莫非是永乐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