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姬墨璃不耐烦了，“既然不是，为什么还不快去抢人？”

    十妹支支吾吾地说，“公子，我们若是当街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家姑娘的名节岂不就是被毁掉了？”

    姬墨璃惊奇地说，“你当街杀人都无所谓，怎么忽然在乎起别人的名节了？”

    “刚才我是正当自卫嘛，而这些过路的姑娘并没有得罪我们吧？”

    “原来家主觉得抢人是错了？”姬墨璃拖长了声腔，“既然家主这样想，那就请回吧，不必和在下搅在一起为非作歹。”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十妹立刻紧张起来，忙不迭地摇手，“七姐，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二话。不就是强抢民女吗？这对我来说毫无难度。”

    姬墨璃脸色略微缓和，“这就好，我还以为强抢民女有违你的做人原则了。”

    十妹哭丧着脸，“我没有原则，真的没有原则。”

    姬墨璃慢条斯理地道，“那么，就快去抢人吧，刚才那位小娘子已经走出很远了。”

    “这个，七姐……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十妹忐忑地说，“就是我把小娘子抢到您面前来，这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公子你也不能当众用强吧？”

    姬墨璃想了一想，“这倒也是。”

    “所以狗腿子强抢了民女，少爷还是要回家才能享用的。”十妹一脸讨好的模样，“我们出来也已经半天了，公子不如先回船上休息，等小婢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娘子抢回去，公子就可以安心地调戏欺凌，寻欢作乐了。”

    姬墨璃沉吟了一下，“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就请公子在船上等我的好消息吧。”

    “嗯。”姬墨璃居然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你下手之后，把人装在这个袋子里扛回来。”

    十妹发怔，“七姐，你连作案工具都准备好了？”

    “当然啊。”姬墨璃一本正经说道，“所以本公子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强抢民女了。”

    ……

    半个时辰后，十妹果然扛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钻进了姬墨璃的舱室。

    “公子，小娘子就在这里。”

    解开袋子，露出一个全身被绑，口中塞布的女子，姿容甚是秀美，身段也十分出众。

    姬墨璃噫了一声，“这怎么不是我方才看到的那个小娘子？”

    十妹讪讪笑着，“我想公子是第一次转型简单粗暴，对于目标的要求不可马虎了事。方才那位小娘子虽然过得去，但不过是中上之姿，所以小婢想着，得给公子带回一个才貌双全，有文化有气质的姑娘，才有成就感不是？”

    “哦，是这样吗？”姬墨璃道，“这姑娘很有才华？”

    十妹郑重严肃，“绝对是个才女，我保证。”

    “那你先给她松绑吧。”

    绳索尽去，布条离口之后，这个被抓来的少女登时惊恐地喊了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什么人？”

    “姑娘莫慌。”十妹咳了一声，“我家公子从京中而来，有权有势，慷慨大方，一会儿不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乖乖地从了，自有说不完的好处。”

    少女更是慌了，“原来你们果然是坏人，要把我怎么样？”

    十妹循循善诱，“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好好配合，就不会受到多大伤害。我家公子一向心善，事后说不定会重重补偿你的，不会让你吃亏。”

    “岂有此理，你们不管补偿多少，都弥补不了我受到的伤害！”

    “姑娘，注意你的处境，认清现实吧，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姬墨璃笑吟吟地看了一阵，扇柄轻轻敲了敲桌子。

    十妹登时闭口不言。

    少女的目光转了过来，迟疑着说道，“公子，看你一表非俗，气宇不凡，为何要做出……”

    姬墨璃打断她的话，笑意不减，“姑娘，听说你有知识有文化，在下想要试试你的才学。”

    见了她的微笑，少女不知怎么地心中忽然一醉，仿佛怒气也化去了不少，忸怩着道，“公子想要怎么试？”

    “这很简单，只要对对诗词即可。”

    姬墨璃随口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少女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惊异之色，接口道，“不及汪伦送我情。”

    十妹在旁听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神转折，这两句诗能对得上吗？

    只听姬墨璃又道，“老夫聊发少年狂。”

    少女忙接着道，“菊残犹有傲霜枝。”

    十妹更是愕然，突然觉得这两人好像不是对句，而像是在对什么切口。

    此时少女站了起来，声音似乎激动得都颤抖了，“尊驾从京中而来，莫非您是七公子？”

    姬墨璃笑了笑，“正是。姑娘现在哪一处云府？”

    “属下在醉花院修行。”少女兴致勃勃地问道，“七公子，你派人把属下绑架过来，难道这是最新的保密接头方式？”

    “算是吧。”姬墨璃含笑道，“醉花院头牌牡丹姑娘，我也早闻大名了，可是姑娘当真是被绑架过来的？”

    “哦，是这位小妹妹刚刚来到醉花院，花了重金点我。”牡丹指着十妹，大大方方地道，“她说，自家公子喜欢霸王硬上弓的感觉，让我装作是被绑架过来，然后充分扮演一个惊慌失措、力不从心、含羞忍辱、欲迎还拒的挣扎形象，只要能让公子满意了，事毕的报酬就再给一次。”

    姬墨璃道，“不知我这女仆花了多少钱请你？”

    “十根金条。”

    “既然如此，姑娘下去在事务厅领十根金条，先请回吧。”

    牡丹诧异起来，“七公子，这就让属下回去，难道不用我汇报工作了？”

    “改天吧。”姬墨璃语声和气，“今日只是想看看牡丹姑娘的风采，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牡丹笑着道，“公子，其实被绑架过来感觉也挺好玩的，下次是不是还是这样接头啊？”

    “下次的方式，下次再议。”

    等到牡丹走后，姬墨璃立刻似笑非笑地瞥了过来，“十妹，这就是你的强抢民女？”

    十妹一阵阵心惊肉跳，“七姐，您别生气，我也是觉得这方式更有情调更能配合你的兴趣嘛。”

    她心下十分懊恼，今儿还特意避开了天香楼，去找另一家名馆。谁知道这松江城里的青楼产业不是八姐就是七姐的，你们情报机构的覆盖范围能不能不要这么广大？

    “你这种弄虚作假的方式，还能有什么情调？”

    姬墨璃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家主大人既然对我的爱好不以为然，敷衍了事，那又何必还留在这里，彼此都不方便？还请大驾回转，让在下自行派遣人手，自得其乐好了。”

    “不要啊！”十妹急得脸色涨得通红，“七姐，求你了，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回一定是真正的强抢民女，不带一点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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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七章 武林败类
    姬墨璃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十妹拼命点头，“七姐，请你相信我吧。”

    “那好。”姬墨璃笑了笑，“我写个名单，你按图索骥，把这些标注的姑娘都抢过来。”

    十妹傻眼了，“名单？”

    姬墨璃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按照名单去抢民女，就不怕你鱼目混珠了。”

    十妹无话可说，“七姐你就写名单吧。”

    姬墨璃提起紫毫，一个一个写在纸上。十妹从旁看去，只见第一个名字赫然是“松江府太守之女杜丽蓉”。

    “啊，七姐，你要绑架太守的千金？”

    “怎么了？”姬墨璃看着他，“莫非以你的武功，在太守的府邸里掳走一个人都做不到吗？”

    十妹犹豫着说，“高墙大院对我来说，视若无物。不过，太守的千金，能算是‘民女’吗？”

    “民女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姬墨璃若无其事地说，“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只要是清白人家出身，就能满足本公子霸王硬上弓的要求。”

    “……”

    姬墨璃不一会儿就写了十个女孩的名字，皆是来自本地达官贵人和富商大贾的家族。

    “好了，这些姑娘都是待字闺中的良家女子，在松江上流阶层中声名远播，炙手可热，有资格充塞本公子的后宫。”

    十妹苦着脸，心想：我要把这些姑娘都抓过来，立马就是惊天大案。

    “你现在可以行动了。”姬墨璃笑吟吟地说，“记得到事务厅先领十个布袋，把人装进去。”

    “是……”

    当十妹把十个袋子一一装满，先后带回七公子的房间，已是入夜时分。

    姬墨璃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下去吧。”

    十妹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主舱室，来到船楼下层，这里整个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

    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忽然听到有人招呼，“小公子，请过来喝口茶。”

    说话之人，就是事务厅的主管，乃是一个年约二十六七、仪态端庄的美丽女子，刚刚发放金条、发放布袋的就是她。

    十妹愣了一下，走到近前，问道，“你喊我小公子？”

    主管轻轻笑了一声，“小公子今日奔波辛苦，现下已然事毕，不如先换了衣服。”

    十妹摇头，“不行啊，我还要听候七姐的吩咐。”

    “小公子但请放心。”主管拿出一套衣物，说道，“七公子之前已经讲过，把人都带回来之后，今天不用再劳烦你了，一切自便。”

    “好吧。”十妹叹了口气，接过这身衣服，寻了个偏僻的房间换了过来。

    当黑衣小女孩变回青衫小少年，重新走回大厅之时，立刻闻到了一阵阵清香沁人的绿茶。

    “公子请用茶。”

    姬傲剑在主管的对面坐下，接过了茶杯，神不守舍地慢慢抿着茶水。

    主管望着他，“小公子为何一直脸色不愉？”

    姬傲剑愁眉苦脸地，“我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按正道的标准，如今已经是一个无耻的武林败类了，要被全天下共讨共杀的。”

    “小公子多虑了。”主管劝解道，“我家七公子，人人皆知是个女子，不会有损这些姑娘的名节。”

    姬傲剑脸色依旧沉重，“可是这些姑娘是被强行掳走，谁能保证过程中发生什么事情？有道是人言可畏，若是有流言蜚语传开，这些姑娘若是一时想不开，以死命志怎么办？”

    “小公子何出此言？”主管正色说道，“难道这些姑娘为流言所扰，就该自尽不成？敢问公子，你这是什么心态？”

    姬傲剑愕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她们做出傻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主管给他续上茶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必为此忧虑。”

    姬傲剑依旧唉声叹气，“难道今天这事还能有什么办法收场不成？”

    主管浅浅一笑，“小公子不妨坐下等等，兴许就有转机呢。”

    “唔。”姬傲剑又喝了一口茶水，忽然想起来什么，“这位主管姑娘，请教一下你的高姓大名。”

    “不敢当。”主管回答道，“妾身贱名西兰花。”

    “西兰花——”姬傲剑一下子反应过来，“姑娘就是当年京中醉花阁的头牌，第一个把小提琴曲艺带进青楼的那位？七姐还找你比过琴呢。”

    多年前的那场琴赛，最后变成了一场火并。

    他忽然记起，刚才找来的那位扮演“民女”的牡丹姑娘，出身于醉花院。醉花阁、醉花院，名字如此相似，自己居然都没有想到醉花院有可能是醉花阁的分号，真是太迟钝了。

    “小公子抬举了。”西兰花笑道，“妾身早就对小公子仰慕万分，今日得见，真是不胜感佩。”

    姬傲剑糊涂了，“你感佩我什么？”

    西兰花掩口笑道，“每次见到小公子，都是在七公子身边做仆从，这可不是常人所能作出的举动。”

    姬傲剑差点呛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该鄙视我吗？”

    “小公子说笑了。”西兰花郑重说道，“公子光风霁月，心地坦荡，毫无男女尊卑之念，一点不同于凡俗。”

    “这有什么好称道的？”姬傲剑没精打彩地说，“如果你要是有一大堆姐姐，从小就见到她们个个厉害万分，怎么也不可能会觉得男尊女卑吧？”

    “然则小公子现在已是天下武功第一，依然不改本色，这就更加难得可贵了。”

    姬傲剑诧异地说，“这你怎么知道的？”

    西兰花轻笑道，“公子二次重生，脱胎换骨，乃是如今世间唯一的大宗师，自然是天下无敌了。”

    姬傲剑一怔，“西兰花姑娘，你也懂武？”

    “妾身并不懂武。”西兰花温温婉婉说道，“只是妾身身为七公子的情报主管，对于公子的家中状况，七公子向来是不瞒我的。”

    “哦。”姬傲剑定了定神，忽然说道，“主管，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这船上有近千人员，为何现在已经十去七八，好像没有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