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逃学日记

    爱丽丝自然能看出天使心中的犹豫和挣扎，但她显然很有耐心，一直等着雅典娜开口。

    天堂昔日的符文重甲主战天使握了握拳头，仿佛给自己打气一样，她缓缓开口：“爱……爱丽丝？西格玛已经有，未婚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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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喜欢和爱
    爱丽丝把雅典娜当成了朋友，至少表面上是很要好的朋友。

    这位出身神秘的少女，身体中其实有着与天使世代为敌的血统，即使她自己对这种互为死敌的历史久远的厮杀不感兴趣，但这种烙印在灵魂中的强烈敌对意识依然会让她将雅典娜当成自己的假想敌。虽然她并不会因此做出什么带着主观恶意的攻击性行为，但有着腹黑本性的少女还是会捉弄一下这个貌似很天然的雅典娜，如果这些恶作剧能顺便给西格玛也带来一些麻烦的话，她会更加得乐此不疲。

    前些天唆使雅典娜穿上堕天使女仆套装去向西格玛学习丢弃节操的法子，就是爱丽丝的恶作剧之一，没想到竟然取得了超乎想象的完美成功，让她心中巨爽不已。这几天爱丽丝还是经常若无其事地向雅典娜灌输一些恶意卖萌的技巧和比较微妙的观念，看到对方照单全收傻乎乎地信了，少女那远比西格玛要多的良心不禁隐隐作痛起来。

    是的，就算嘴上不说，爱丽丝也慢慢将全无心机慢慢变得活泼起来的雅典娜当成了朋友。

    前面也说了，由于种族的原因，爱丽丝的天性其实很凉薄，只关心自己所关心的事物。举个极端的例子，如果眼前有人死掉，西格玛至少会给人家挖个坑将其埋葬，如果了解到什么内幕，说不定还会管管闲事，而换做是爱丽丝，肯定是面不改色地绕过尸体继续走路，对于她而言，就算一百万人死在自己面前，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她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但是，如果有幸被这位神秘的女孩子当成朋友，那么就会享受到对方隐秘但确实存在的关心吧——她确实只会关心自己所关心的人和事物。

    雅典娜就是如此。

    在一开始发现雅典娜从天而降时，爱丽丝只将这个大模大样傲慢异常似乎有什么阴谋的从天而降的天使当作是眼高于顶脾气暴躁胸部畸形的讨厌鬼，种族的天生敌对意识和恶劣的第一印象让爱丽丝对雅典娜非常厌恶。事实上，当时就算西格玛当场将这个天使按在地上就地正法啪啪啪，这个腹黑少女说不定还会在旁边拍手鼓劲摇旗呐喊——当然，西格玛的下限虽然深不见底，但不是会强迫女孩子的人，爱丽丝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因为糟糕的第一印象和天然的厌恶，爱丽丝坑起雅典娜来全然没有压力，在被西格玛语焉不详地告知由于自己的唆使，经过一连串神秘的连锁反应之后，致使雅典娜华丽丽地变成了堕天使时，这位腹黑少女沉默了良久，表面上表现得很愧疚，但心中的千言万语早就汇聚成了一句话——艹艹艹，爽翻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接触，爱丽丝感受到了雅典娜的笨拙和天然，以及不断努力释放出来的善意和真诚，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雅典娜很想跟她做朋友的。于是，爱丽丝也慢慢地接受了雅典娜，心中理所当然地开始关心这个天使。她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当初确实觉得很爽，但是站在雅典娜的角度看，那件事情对她的打击非常之大吧。明明是个骄傲的天使，但却因为这可笑的原因成为了堕天使……

    想要作弄雅典娜的腹黑，还有害她堕天的愧疚，这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爱丽丝就是抱着这种复杂的情绪与雅典娜来往着，看得出来，她很想为雅典娜做点什么，所以当她看到天使少女的犹豫和挣扎后，爱丽丝知道，机会来了。

    西格玛，已经有未婚妻了吗？

    雅典娜用惴惴不安的语气发问着。

    爱丽丝心中一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在一瞬间洞悉了雅典娜的念头——天使少女已经开始关心西格玛的个人生活情况了，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貌似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傻傻的天使已经开始对西格玛产生了某种情愫。

    天使和人类吗……

    爱丽丝望着雅典娜那恐慌又期待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听说早早就订婚了。”

    “……”雅典娜那湛蓝的星眸明显黯淡了一下，“他的未婚妻，很漂亮吗？是个很好的人吗？他们的感情很好吗？爱着彼此，互相扶持，有着比钻石还要永恒的爱情……”

    “我见过她的影像，很漂亮。”爱丽丝缓缓道，“至于关系……应该很好吧，但却不像你想象得那样，他们会斗嘴，会吵架，会写信互相嘲讽，会向对方寄一些很……很不和谐的东西，在我看来，他们互不相让，甚至执着于各种方面的对抗，谁都不肯首先妥协，但却又会无条件地信任依赖着彼此……虽然没有结婚，但确实是很奇怪的夫妻关系吧。”

    雅典娜慢慢低下了头：“虽然听不懂，但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呢……”

    爱丽丝望着天使，发现一丝泪光闪动，她握住了雅典娜的手，轻声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些，难道你对西格玛……”

    雅典娜看着爱丽丝，不答反问：“爱丽丝你……喜欢西格玛吗？”

    爱丽丝怔了一下，思考了一下，干净利落地点头：“喜欢，虽然平时又没节操又不靠谱，还总会说些让我生气的话，但是，是个值得信任的家伙。有困难的话，他会很可靠地挡在你面前，在你都忘记自己的生日时，他会说着很让人火大的话随手将包装精美的礼盒扔到你面前，表面看起来丧心病狂粗枝大叶，但还是个很细腻的家伙……这样的西格玛，我很喜欢。”

    雅典娜又问道：“那西格玛，喜欢你吗？”

    爱丽丝虽然很潇洒地承认了自己心中的感情，但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却还是一红，扭过头去：“这是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应该是喜欢吧。”雅典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既然西格玛和爱丽丝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结婚，西格玛又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

    “喜欢不一定要结婚啊，而且喜欢和爱是两码事。我只是不讨厌跟西格玛在一起，喜欢身为男性友人的他，至于爱，有些太早了。”爱丽丝伸出手来，摸了摸雅典娜的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人类生命短暂，只有短短几十年，所以一生的感情会在短暂的时光中浓烈地爆发，人类的每一种感情都很炽烈，爱情也是如此，因为他们的生命毕竟短暂。但我……但天使不一样，你的生命悠久而漫长，你有更多的时间来思索爱情到底是什么，至少现在，现在你待在西格玛身边很开心，不是吗？”

    雅典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西格玛已经有未婚妻，他在将来即将与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完成神圣的契约，永远在一起，我的心口就好痛……对于西格玛来讲，我到底是什么人呢？我很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我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爱，或者仅仅像是那个人说的，只是我在无助时所产生的依赖发展成了一种虚假的爱意……”

    那个人？爱丽丝心中升起疑惑，是谁？几位传奇大师吗？

    天性淡漠的她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因为雅典娜可怜兮兮的模样更值得她去安慰，爱丽丝并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只能给予她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想要知道的话，就去问一问西格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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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这是阴谋
    “……十枚银币啊！我都超低价吐血大甩卖了，有两个圣骑士居然还一人五银币凑钱买了一个，这玩意居然还能换着用？他们干脆改名叫底比斯神圣军团好了。”入夜，餐桌上，西格玛切下一块小牛排，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向旁边的雅典娜讲述今天的趣事。

    西格玛家里的餐桌是圆形的，这种主客不分一点都不规矩与主流大相径庭的圆形餐桌如果被帝国的守旧派贵族看到，定然要揪住不放，抨击华盛顿家族统统都是蛮子。不过这里是最规矩但也最漠视规矩的死亡国度，西格玛又是其中最离经叛道不守规矩的家伙，所以这么做完全没问题——因为大家都在头痛今天他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令人无语凝噎的可怕事情，相比之下，他做了张与众不同的桌子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被归类在人畜无害的行为艺术中。

    雅典娜一开始也觉得这种圆形桌子很奇怪，但渐渐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她可以和西格玛坐得很近，还可以在他吃辣吃得满头大汗时煽动翅膀，让他感觉凉爽一些。

    使用这样的圆形餐桌，她就可以很近地看着他的侧脸，可以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听着他夸张的笑声，看着他一脸正气地将不喜欢吃的菜送到自己的盘子里，美其名曰补充营养，听他讲一些似乎很好笑的笑话，不管能不能听懂，只要看他开心地笑，自己也就跟着高兴起来，还喜欢听他询问自己想要什么东西，最近开不开心，想不想出去玩玩，喜欢听他安慰自己，说一切都会变好的，而他会与她一起面对……

    天使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也无法界定喜欢和爱的界限，但跟你在一起感到很快乐，想要这段时光永远静止，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想要将这段日子当作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希望以后与你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这应该就是爱吧。

    西格玛没有注意到天使那深沉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今天晚上是个不眠夜啊，我想我亲手给圣职者们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明天他们肯定会乖乖来签字，让老家伙们丢一次脸吧。不行，这件事情还有更大的利用空间，圣职者这块市场非常大的，好，就一鼓作气通过这个契机将各类保健用品推向教廷，然后利用教廷的影响力将这个产业扩散到神圣帝国，进而走向世界……我果然是天才啊，这就给那女人写信去，让她准备好大规模投产的准备，专利费的话，就用福利来支付吧吼吼吼吼吼……”

    那个女人。

    雅典娜愉悦的心情骤然沉了下来。

    这些天来，她为自己那禁忌的血脉感到伤感，不知道如何面对一直守护着的天堂和本应该是仇敌的堕天使，她有时想要自暴自弃，心想就这样与西格玛永远待在一起，再也不管天堂和堕天使的事情，但却还是放不下战士的荣耀和对天堂的守护执念，两人相差悬殊的身份以及种族的隔阂也让她犹豫，而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大山又多了一座，那就是西格玛不知何时莫名出现的一位未婚妻。

    对于天使而言，婚姻是神圣的，是终极的守护契约，她无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对西格玛怀有怎么样的感情，但听到这个人已经有了未婚妻时，胸中无言的痛楚不是假的，但不管怎么说，今晚再一次凝视着这个男人，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胸中涌动着的感情，也许爱丽丝说的是对的，她有必要跟西格玛谈一谈了。

    吃完饭后，雅典娜主动提出，要和西格玛去院子里坐坐。

    西格玛当然应允，于是两人在一起收拾好餐具后，并肩坐在了凉亭的台阶上，一同凝视着美丽的星空。周围凉风习习，天空众星璀璨，两人不由回想起，在雅典娜刚刚觉醒堕天血脉，几乎丧失理智时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西格玛在觉得自己闯祸之后，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推卸责任，毫不犹豫地许下了他将解决一切的诺言，而就是在这片星空下，天使用翅膀裹住了少年，向他讲述着这个宇宙的雄奇和瑰丽……

    “西格玛，冷吗？”雅典娜轻声问道，然后自顾自地说，“来吧……”

    天使伸出双臂，将西格玛抱了过来，双臂环住死灵法师的腰肢，将对方纳入自己柔软的怀抱，一双翅膀轻抖一下，然后缓缓合拢，如同那天一样，将两个人裹在一起，雅典娜将小巧的下巴搁在了西格玛的肩膀上，轻声道：“喜欢吗？”

    “……有时稍微被动一点也不错，挺喜欢的。”西格玛被天使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雅典娜扑哧一笑：“我是问你，喜欢这片星空吗？”

    小样居然学会**我了？西格玛感觉很是惊奇，随即他的目光又被星空所吸引，他的目光闪动，仿佛神游于九大国度之中，死灵法师郑重地点头：“喜欢，很喜欢。”

    “那么……喜欢我吗？”雅典娜轻声道。

    “喜欢啊。”西格玛随口答道，这家伙最近越来越可爱了，只要不是一开始那种臭脾气，是个人都会喜欢她吧。

    “那么……爱我吗？”

    “……诶？”西格玛想要转头，但雅典娜的双臂已经牢牢地环住了他的腰肢，温柔的怀抱既是绝顶的享受也是危险的牢笼，他只觉得抱住他的天使正在轻轻颤抖，美丽的少女再一次地问道，“西格玛，你爱我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西格玛柔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西格玛，你爱我吗？”天使仿若未闻，仍然重复着刚才的话。

    “快点回答啊，西格玛，说你爱我，然后我们就结婚吧。不去管天堂的事情，也不去追究堕天使的由来，不再管圣剑，我只做你的妻子就好，就像现在这样，每天给你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就好……”雅典娜就像魔怔了一样，语速又急又快，“是的……是的，只有这样……”

    “够了！”西格玛低喝一声，雅典娜吓了一跳，闭上了嘴，死灵法师平复了一下心情，柔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说了，不要担心，我会与你一起面对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也不必担忧，不是说好了，不能逃避吗？你现在就是在逃避啊，你是天堂的未来之星，你有着你的使命和任务，你要重新拿起圣剑，你要成为炽天使，成为天堂山的领袖……”

    “然后我重返天堂，将这段记忆留在心里，你成为死亡国度的领袖，与你的未婚妻完成婚礼……对吗？”雅典娜幽幽道，“这一段日子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宝贵的回忆，但对你而言是什么？只是一段新奇的经历？我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呢？只是一个不小心捡来的麻烦鬼，因愧疚和承诺而必须照顾着我，并且要帮我重新拿起圣剑，搞定之后将我送走就行了？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不得不背负起来的累赘吗？”

    她的声音依然轻柔，但气场越来越沉凝，西格玛感知到了这话语背后的丝丝寒气，但还是放缓了语气，慢慢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愧疚和承诺？我说过，致使我向你伸出援手的唯一原因，是我想要帮助你。你是我的朋友，我很喜欢你，也想帮助你，希望与你有一辈子的珍贵友谊……好吧，我承认，我还想跟你做一些色色的事情……”

    “那就跟我说你爱我，然后与我结婚，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陪你做的！”天使的声音很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在这一瞬间西格玛觉得，哪怕只是随便撒一个小谎，自己就能拥有这个天使的全部……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现在不行，雅典娜。我不能欺骗自己，你也不能。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你成为一个除了容颜外一无是处的花瓶，这不仅会伤害你，还会伤害那些对你抱有信任和期望的所有人，你真的想要这么做吗？放弃过往的一切，放弃你的誓言，放弃你的身世，放弃你的荣耀，放弃天使的身份，只做一个没有自我一直在逃避的花瓶？”

    “我……我……”雅典娜的声音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西格玛轻声道：“能够稀里糊涂地被你爱上，我很高兴的。不过我更想看到一身符文重甲手持圣剑、舒展着羽翼被七色的光云和湛蓝的极光所环绕的那个更加强大和智慧的雅典娜从天而降，带着战士的豪爽和少女的羞怯，向我大声地确认着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雅典娜，而正是因为如此，我不能就这样答复你，我想让你成为真正的你，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心中好痛，西格玛，说了这么多，你一直在骗人吧，你爱的是你的未婚妻，这些话不过是在敷衍我，对吗？你觉得我的感情不过是在绝境中对你的依赖，觉得这份感情会在我的思索中渐渐淡去，对吗？不是这样的，想到你时，我的心好痛，这份浓烈的感情不是假的……西格玛，你想要丢下我一个人吗？我的父母已经死去了，我的导师将我放逐，我的战友们得知我的身世后，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我，除了你之外，我已经没有谁可以依靠的，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抛下我吗？你也要抛下我吗！”

    “所以说你这种极端的思想是跟谁……靠！”西格玛骤然发现，包裹住自己的羽翼正在渐渐转为漆黑，他急声道，“雅典娜！快平息心神！你又要堕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