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新兵扛老枪
四个惊慌失措的二星战灵,对上虽有伤患却战意蓬勃的塔山夫妇,结局可想而知。
仓促之间,四人连兵器都来不及拔出,只能凭拳脚肉身与之肉搏。人影交错的短暂瞬间,虎嫂庞大的体型成了最为明显的攻击目标,至少有三拳两腿落在她身上。
落在那厚到让人哀怨的脂肪之上。
嘭嘭的闷响中,虎嫂没有做出任何闪避动作,硬顶着众人的群殴,反击!
两拳,一腿,三条人影。
门口狭小的地势,几乎被她一个人占满,容不得谁闪展腾挪。密集如鼓点般的夯击声频频作响,随后是一声巨大的轰鸣。
没有人能硬扛虎嫂的拳头,更不要说那条堪比大象的粗腿。三名护卫腾空飞起,或重重地撞击在墙壁,或凌空飞出门外,同时口喷鲜血。
无一合之将!
更要命的是,每一条身影飞出,总会有一个矮小的身体随之跟进,补上致命的一击。
塔山没有了飞剑,还有拳头。虽不如虎嫂那么势大力沉,取位却异常叼毒。下阴、双眼、咽喉,招招要人性命。
被击中下阴的护卫,身体还在空中就缩成了一团,他听到自己身体里传来俩声或一声脆响,心里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根本来不及感觉到疼痛,精神就为之彻底崩溃。另一名护卫两眼一黑,剧痛随之传入脑海,登时如疯子一样嘶声惨嚎,两手如车轮一般在身边舞动,疯狂攻击着所能攻击到的一切。
反倒是那名被攻击咽喉的护卫最好,他及时收回下颌,虽然被一拳打成稀烂,总算没死也没有残废,除了吃饭说话不太方便,应该没什么大碍。
二星战灵的身体到底强悍,塔山本命飞剑自爆,身体的伤患远比看上去严重。否则的话,这一拳足以将他的头颅都打爆,不留半点生机。
最后一名护卫动作稍慢,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需要独力面对那一大一小的两个怪物。心神剧震之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又或是不可能发生。
脸上带着错愕与茫然,虎嫂已经用撞的方式冲到他面前。宛如泰山压顶,虎嫂甚至来不及把拳头收回来,直接一头夯在护卫的面门。
虎嫂的情形并不好,一身肥肉可以卸力保护内府,却不能让其不受伤害。她的身体在颤抖,只是因为那一身肥肉在上下抖动,无法看出有何不妥。
可看出的伤害在脸上,虎嫂的额头有一个清晰的脚印,鼻子被生生砸成扁茄子,汩汩流着鲜血。原本虎嫂的脸型虽然大却不失匀称,甚至显得憨厚和蔼;此时她的脸已彻底变成一团乱麻,五官扭曲到难以分辨的地步。
因为愤怒,因为疼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无法影响虎嫂的威严,眼看着那张大脸在视线中快速放大,护卫心胆俱寒之下,竟然连反击都已忘记,只顾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
“啊……嘭……呃……”
随着几声局促难辨的音调,一朵绚丽的桃花在空中绽放,那名护卫的脑袋猛的后仰,鲜血不是以流动、而是以飞溅的方式朝四周飙射!宛如有一只装着红颜料的高压水枪朝墙壁上喷射,渲染出几分悲壮,几分寥阔,还有几分哀情。
一头致命!
护卫的整个脸都沉到脑袋里,鼻子周围形成一个清晰的坑印,仿佛正在努力朝外生长一样。如果这样他还能活下来,那他不应该叫着人,而是应该改名叫小强。
他的身体尚未软倒在地上,就被那个充满弹力的肚皮顶飞,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直射向自己的归宿——那辆马车!
与此同时,虎嫂与塔山双双赶到,塔山没了武器,干脆纵身跃起,抓起那名护卫当做狼牙棒或者大锤,凌空砸下。虎嫂则亮出杀手锏,不,是杀脚锏。那条能一脚将厉风踢飞的粗腿高高扬起,斜向朝马车中央轰击。
大披挂!肉搏的时候,任何吃身体饭的人,都是以它做为最强一击!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俩从战斗一开始,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辆马车。
那辆充满神秘的马车!那辆沉闷压抑的马车,那辆被宗鸣当做底牌的马车!
不是狂妄,更不是无的放矢。
眼下的局面,两人生生利用那一瞬间的优势,将六大护卫统统打残,更让战灵中实力最强的厉风变成废人,战果可谓辉煌。然而这改变不了大局,严格来说,哪怕宗鸣一人,细嚼慢咽地打下去,塔山他们俩也不是他对手。
现在塔山夫妻要考虑的,已经不再是胜负,而是生死。
是战,还是逃!
…
“塔山!”
一声怒到极致的狂吼在三元阁内爆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然巨响,整个三元阁仿佛被冲过头的气球一样炸开,就连那根最为粗大的主梁都被震飞。
一片烟尘之中,宗鸣如魔神一样升在空中,两只手掌散发着六色之光,面若疯癫。此时的他,连此地常有禁空之险都已抛之脑后,只想将塔山夫妻扒皮抽筋,再也顾不得其它。
“实力不等于战力!”
这是前两天二少爷刚刚教训手下的话,此时想来,何其辛辣,何其讥讽,又是何其无聊。
极度的羞臊令宗鸣彻底失去控制,心头宛如有一百只老鼠在撕咬抓挠,让他的心为之痛,神为之伤,灵魂都为之颠倒。
“声、色、形,仪、触、思;六欲升仙!”
六道颜色各异的烟气从他掌中涌现,转眼间汇集到一处,化作一只流光四溢的手掌,晶莹璀璨几可耀花人眼。
“杀!”
没有半句废话,二少爷伸手一指,那只手掌五指张开,带着缭绕的仙气与森寒的杀机破空而过,掏向虎嫂的后心。
彩色巨掌尚未临体,磅礴的灵压随之浮现,周围百米之内的灵气激荡起来,形成一股剧烈的旋风。远处紧张观看的人们面色大变,心头涌起惊骇。他们可以感觉到,哪怕只是站在漩涡之中,也不是一星战灵可以做到,更不要说与那只手掌正面对抗。
修士神通竟然强悍若斯,在落灵城生活的人们,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心头也不禁涌起浓浓的担忧,还有叹息。
旋风的核心处,宗鸣脸上的疯狂稍解,重新露出讥讽与不屑。他对自己的神通有绝对信心,相信它一定可以将那个赐予自己屈辱的女人彻底抹去。
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变成错愕与惊诧。
“嗷!”
一声狂躁而带着哀伤的怒吼在场中响起,宛如受伤的野兽在哀嚎。模糊的视线所及处,虎嫂的身形竟然再度膨胀,宛如吹气一般放大,直至丈余高。
她的身体上,那层厚厚的脂肪似乎突然间消失,又似乎被什么力量吸引到一起,化作纠结而紧绷的肌肉,粗看上去,已经不能算做人类,宛如一只直立的巨熊。
变身之后,她的姿态却没有任何变化,背身隆起准备硬扛巨掌的一击,高高扬起的粗腿却没有回收,反以更加决然的姿态,轰击而落。
“兽魔变!山君是你什么人?”始终保持安静的马车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算命瞎子,老娘是你亲妈!”虎嫂答非所问,却似乎听出了车中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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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血溅三元阁(三)
兽魔变!
听起来似乎很让人恐怖,却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让车中人震惊的“山君”,更没有人知道是何许人也。然而虎嫂的那一声“算命瞎子”,却引出一场轩然大波。
“四目老人,他是四目老人!”
总有人见识比较足,只要对沧云宗比较熟悉,再稍微联想一下,自然明白虎嫂所指。
他叫明轩,别号四目;因其号称一眼观天,一眼看地,双目看透大千凡尘。时间长了之后,世人已然忘记了他的本名,称其为四目老人,以示尊敬之意。
算命瞎子是明轩另一个绰号,仅在那些对他有敌意的人中流传。然而无论敌意还是善意,此人声名远扬总是没错,几乎人尽皆知。
“他怎么会在这里?传说他因为上窥天机,遭雷霆反噬而死,怎么会在这个偏僻之地出现?”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落灵城有重宝现世。至于天谴,完全是鬼扯!人家本身就擅长推衍,还能不懂趋吉避祸的道理。”
“完了,这下塔山夫妻算是完了。四目老人都在这里,他们再没有逃生的机会。”
“那也不一定,我只知道四目老人能看透过去未来,却从没有听说他擅长厮杀。说不定,其战斗实力并不出众。”
“蠢货,正因为人家擅长推衍,有十足把握才会在这里出现。否则的话,塔山如果这样都能逃掉,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倒也是。”
“唉!可惜了,塔山夫妇还是不错的”
“嘘!你想找死吗?闭嘴!”
虎嫂不管他是四目还是两目,暴喝声中,变身之后长腿如鞭,与塔山手中的尸体一起,狠狠砸在车顶。与此同时,那一只巨掌也以夺魂之势,直奔虎嫂后心。
却被一人所挡。
从发觉宗鸣施法、再到虎嫂变身,最后听到她吼出那一声算命瞎子;塔山知道,自己休矣!
关键时刻,他来不及回味心头的寒意,手中一松,任由尸体砸向车厢,自己则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化做火一样的光焰缠绕在手上。随即,他身体上红芒闪动,直接跃到虎嫂肩头;双拳齐出,迎向那只六色之爪。
“走!”
这是塔山朝虎嫂发出的狂吼,也是他第一次无比凶暴,以呵斥的口吻朝虎嫂说话。
此时的塔山,神色萎靡如同死人,双拳却如同两条生机昂扬的火龙;仿佛他全身的精力、生机乃至灵魂,都已经献祭到那双拳头之中。
所为的,不是解除危机;而是阻上一阻,让它缓上一缓,从而给虎嫂争取到片刻时光。
“燃魂!”
宗鸣已经落下地面,嘴里却不禁发出惊呼,带有浓浓的震撼,与一丝恐惧。
落灵城这个地方,飞行几乎是被彻底禁止的。不是人为,而是天地之力。
任何运用灵力飞行的生物,都有可能激发罡风反袭;除了那些本身拥有翅膀,纯粹以空气浮力而飞的妖兽,没有人敢随意飞行。
宗鸣也不敢。
以虎嫂鬼魅般的速度,只要她愿意逃,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问题是,她愿意逃吗?或者说,她还有机会逃吗?
随着几声巨响,场中爆起一团夺目之光,漫天的烟尘随之飞起,中间夹杂着木屑与残木,还有大片血雨。
“塔山!”
一声悲恸欲绝的哀嚎之声传出,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战场之上,呈现出一副惨烈哀绝、却又显得诡异荒诞,甚至让人发笑的场面。
车厢四分五裂,已经完全不成样子;那些拉车的妖兽仅仅被灵气波及,就统统被震得七窍流血,坚实的身体上更是千疮百孔,几乎被飞溅的木条铁片扎成筛子。
车厢散了,底盘却安然无恙,一名白须老者安坐其中,长眉微挑看着眼前的情形,轻轻一声叹息。
在他的身体周围,有一个由无数线条交织而成的网,线条不停晃动、交错,宛如在切割、烧融着什么。
马车旁边,虎嫂的身形已经恢复原状,面色衰败如纸,气息更是起伏不定,如抽风一样喘息不停。
她的一条腿,也就是那条无坚不摧的右腿,没有了。
不是断,也不是碎,而是完全没有了。周围找不到任何残骸,连血迹都没有。那种情形,看上去仿佛是将她的那条腿单独放进炼钢炉,直接被融化成气体,顺便还替她止了血。
虎嫂对此无知无觉,连眼皮都没朝腿上搭一眼,她的目光凝聚在怀中的那个人身上,眨都不眨。
如果,那还能称为一个人的话。
或许应该说,那是一团碎肉上面按了大半个脑袋,最最奇妙的是,他居然还没死,甚至还能说话!
虽然断断续续,虽然含混不清,但是的的确确,塔山还没有马上死去。
“对……对不起啊……虎妞!”
塔山的眼前,是虎嫂那张已经不能用丑陋形容的大脸。望着那张脸,他眼中却带着一丝柔情,一丝愧疚,还有一丝无奈。
“这……么多年……是我拖累你。”
他似乎想抬手,想摸一摸那张自己从不敢、也不怎么愿意去摸的面孔。只可惜,他已经没有了手,只能徒劳的抽搐着,身体涌出更多鲜血。
“放屁!”
虎嫂一声怒吼,唾沫混着血水喷溅在塔山脸上,却不能再为他增添一丝红润。
“老娘自己心甘情愿,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似乎觉得自己过于粗暴,虎嫂罕见地温柔一笑,仿佛猛虎在小白兔面前呲牙。
她那苍白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晕红,一丝娇羞,有些怨艾地说道:“可惜了,咱们还没洞房!”
声音很轻,不过那是相对而言。对虎嫂来说,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对周围的人来讲,这声埋怨如一道炸雷,震得人们头昏脑胀,茫然而不知所措。
连宗鸣都傻了,他的思维处于停滞状态,根本想不起来该做些什么。按理说他应该趁机将两人控制起来,或者干脆请四目老人对塔山搜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宗鸣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那两人,仿如得了失心疯。
至于那位四目老人,更是一声不吭。平淡的面容从开始的震惊中回复,变得冷漠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战场上呈现诡异的宁静,两个残废将死的人卿卿我我,好似身处在花前月下,相互倾诉着从未来及倾诉的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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