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新兵扛老枪
眼下情形比较另类,大门虽开放依旧,附近却多了不少保持警惕的眼睛。那条紫色身影刚一出现在庄园里,立刻有十多名壮汉拦住道路,远处还有不少人陆续赶至,加入到拦截的队伍里。
庄园很大,地势也很空阔,正对着大门数百米处就是赵四爷的府邸,中间没有任何建筑物相隔。视线所及,府中不断有人涌出,仿佛蚁巢面临侵袭时喷吐的兵蚁。
整齐划一的青皮软甲,彪悍雄壮的身躯;一些人的额头印有星纹,神情凶狞猛恶,虎视眈眈地挡在紫衣女子身前。
这就是赵四爷的三百青衣,都是见惯生死之人,实力介于战士与战灵之间。落灵城公认的看法,三百青衣齐至的话,足以抗衡三星战灵。眼下虽只有百余人到场,然而那种悍然的气势凝聚到一处,绝非寻常人所能面对,心神必为之夺。
紫衣女子不为所动,冷漠的脸孔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束手傲立于原地,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想必她认为,如此这般打上门来,且是单身赴会,赵四爷断没有缩头不出的道理,迟早会见着正主。
人群越聚越多,除了青衣卫朝这边汇集,还有不少寻欢者、过路者、心怀叵测者纷纷赶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条孤零零的身影上,彷如几百头恶狼看着一只羔羊,只待有人下令,即可将其撕成碎片。。
随着赵四爷那尤其雄壮的身躯出现,众人的气势达到极致,如山岳般压向来人。紫衣女子微微抬头,目光与赵四爷交汇到一处,碰出几点火花。
“有点意思。”
赵四爷舔舔嘴唇,好奇问道:“你就是十三爷?”
紫衣女子没有作答,平静反问道:“你是赵四?”
“居然不认识四爷!”
赵四爷表情微僵,随即大笑起来,说道:“四爷的仇家太多,记不起你是哪路神仙。说说吧,你打算怎么杀四爷?就这么冲过来?”
带点调侃的嘲讽,惹来一阵哄堂大笑。众青衣想着这几天被那个不知名的十三爷搅得极不安生,如今正主儿驾临,总算可以了结心事。如此一来,大家理解了赵四爷的好心情,笑得越发欢畅。
“乌山、夸坨、歧蛮三部,是你所屠。”
紫衣女子神情依旧,平淡的声音穿透重重人墙,毫无阻碍地钻入赵四爷耳中。
“别念这些,没什么意思。”
赵四爷摆摆手,说道:“四爷干的事情多了,不在乎你说的什么屠三部。直说吧,你是不是十三爷?是的话,打算怎么着?”
手下们再次轰然叫好,为四爷的嚣张气概喝彩。对他们来说,这种摆明了我是恶人的态度很受用,以至于,众人看向紫衣女子的目光都起了变化,不再是刚才那样如临大敌,反倒有些淫邪。
白衣紫氅,红带束头,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自惭形秽。可正因为如此,那种亵渎圣洁所带来的快感也更加强烈。美中不足的是,虽然与女子近在咫尺,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不能真正看清其相貌,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覆盖在她脸上,看得久了甚至会出现恍惚,很是怪异。
越是如此,众人越是想看个明白,纷纷运足目力聚焦在女子身上。连带的结果,场中的战意都消解不少,多出一股邪气。
女子对这一切视如不见,目光平静冷漠依旧,静静地望着镇定自若的赵四,忽而微微一笑。
“你很怕。”
“是吗?”
赵四爷表情怪异,有种啼笑皆非之感,很无辜地说:“四爷害怕?”
“常闻赵四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如今却要寻东问西不敢下令攻击,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女子收敛笑容,淡淡说道:“说出那些事情,不是要替他们报仇,而是要提醒你,黄泉路上不孤单,有很多人在下面等着,他们才是你真正需要担心的人。”
随着女子的话语,场中竟有一股阴风飘过,其中似有无数男女冤魂,嘶吼咆哮着扑向众人。天色本已变得昏暗,此时更显得鬼气森森寒意逼人。场中之人纷纷变色,此时他们才忽然想起,四爷向来不愿与敌人啰嗦,今天却怎么会如此多话?
难道真如女子所说,四爷在害怕!
再想到女子既然孤身上门,又怎么会没有把握自寻死路?一时间,庄园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因这种安静,心底的寒意越发浓重。每个人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往的杀戮经历,似乎那些枉死之魂正在前方等候着,要讨还血债一般。
“哈哈哈!”
一声狂笑骤然回荡,赵四爷状若癫狂,戳指道:“想不到啊,十三爷居然是个娘们!懂得还真不少。难道你认为,区区攻心之术也能对四爷奏效?不怕告诉你,四爷曾经是”
“是修士么?那样更好,我来杀你了。”
紫衣女子淡淡回应,随即不再发一词,抬脚、举步,径直朝赵四的方向而去。
与眼前这些大汉相比,女子的身体堪称娇小。然而一旦起步,她给人的印象居然是无法阻挡;彷如出鞘之剑,森寒而冷厉。距离近的人感受最强,凭空生出眼睛被刺伤的感觉,大惊之下众人纷纷本能地散开,生生让出一条通道。
最古怪是那双眼睛,原本因为视觉扭曲而不够清晰,此时却变得异常明亮,还透出一股极端的冷漠。没有杀气,没有怜悯,只有冷漠。
“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我不该杀人!”
赵四爷正对着女子的双眼,距离虽然远,感受却是最深的一个。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同时还觉得异常荒谬。在他看来,这名女子对生命的漠视远远超出自己,如今居然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向自己问罪。何其荒谬!
不解之后就是愤怒,赵四爷心情本就不佳,如今被人训狗一般痛斥其非,虽然不在乎,总归谈不上愉快。再看到一众手下纷纷后撤,怒火升腾到极限,忍不住破口大骂:“都傻了吗?替四爷杀了她!”
平地一声惊雷,陷入恍惚的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压下心头的震惊,解刀嚎叫着如饿狼般扑上。
远远看去,紫影仿佛陷入汪洋中的小舟,随时都会被拍散沉没,不留半点余骸。
“独挑我的卧龙庄?不知所谓嗯?”
赵四爷忿忿而言,意图掩饰自己的失态。然而下一刻,他的愤怒就凝固在脸上,目光变得呆滞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一匹小马在狼群中啸傲,荒诞而怪异。
人群之中,紫衣女子没有如他所料的利用身法与众人游斗,而是如匹夫莽汉一样,见拳拆拳,来刀挡刀,没有一丝避让。令人无语的是,无论是谁,只要与那双拳头相遇,全部落得个骨断筋折的下场,没有一个例外。
她的出手极快,而且异常清晰,出则必中,竟无一次落空。更可怕的是,每个被其击中者都非死即残,绝无再战之力。
那个送走喜儿的大汉冲在最前面,挥出的直刀势大力沉,女子却只是轻轻一晃、一拎、再一扭就轻松避过几乎同时到来的两只拳头,随手一掌砍碎了大汉的喉结,同时右拳挥出,准确地击中另一名青衣的手肘,将他的胳膊生生打成两截;转身间顺势一记肘击,生生将第三名青衣的胸膛砸出成凹形。
一秒都不到,三名最凶猛的青衣两死一残。女子的面容平静,动作极其从容而且自然,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起来不像是她创造出来攻击机会,而是几名青衣自己朝她的拳上凑一样。
那一瞬间,赵四爷甚至可以听到大汉的碎骨因被其吞咽而卡破喉咙的声音,心头更是陡然一沉。
大汉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手里犹自握着刀,脸上保持着怒目圆睁的神态,身体却因软倒在女子身后成了活生生的盾牌。几把来不及收势的砍刀同时落下,将他生生剁成几截。
女子连行进的步伐都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她走得很稳,却又很飘忽,稳到连步点都不会错乱,飘忽到让人无法捕捉其身形。她的上半身一直微微晃动,总能恰到好处地避过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随后就是那双看似娇弱的手掌,从容而精准,不断掠取一条又一条生命。
人群仍在蜂拥而上,一条条壮汉舍生忘死的扑击,又纷纷倒下。外面看去,那道洪流正在以坚决的速度变薄,且将最终消散。
她连看都不屑于看自己的对手,冷漠的眼神始终投在赵四爷身上,带着那种对生命的无视,令他极其不自在,心也越来越寒。一时之间,赵四爷觉得自己这些手下非但不能将女子斩杀,恐怕连让她迟缓片刻都做不到。
“这些都是准战灵啊!有些就是战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赵四爷其实心里明白,女子既然敢于打上门,必然有其所持的地方。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想无法想象,一个女人的肉搏能力居然能强到如此程度。看她的战力,恐怕与三星战灵不相上下。不对,三星战灵或许比她更加强悍,但是绝对做不到如此从容。
这是一种境界,是对搏杀之道领悟到某种程度才能触摸到的境界。
“斩尽杀绝!”
既然属下根本无法阻止其前进,那么她不急于上前的用意也就突显出来。心里浮现出这个念头,赵四爷罕见的感受到一丝冷意。下意识间,他忽然问了一句与眼前局势截然无关的话。
“她多大?”
“不到二十!”身边两人齐声回答,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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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残阳如血(三)
直道上的战斗、或者说杀戮在继续,紫衣女子用一种有条不紊的方式稳步前行,在一声声惨嚎,一条条尸体的推送下向赵四爷靠近,显得冷漠而坚决。
随着时间的持续,这种平静的杀戮渐渐显示出另一种威力,那些青衣除了感受到女子的强大,还体会到一丝残忍。
残忍历来与恐惧相伴,恐惧意味着心怯,心怯必带来退让。青衣战士们每天都与杀戮打交道,很少甚至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世间还有残忍这个词汇存在。当他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气势胆量也随风而去,余下的就是对生存的依恋,对女子的惧怕以及未来的恐慌。
疯狂的扑击渐渐松散,嗜血的**开始消退,百多青衣尚余数十人,包围圈却变得更大,眼神也变得犹豫,不再如刚才那般舍生忘死。一些人开始将目光瞥向别处,看看自己身后是否有其它同伴;如果有,不妨将脚步放缓,让其它人冲上去,然后倒下。
四爷没有发话,青衣不敢临阵退却;若不然,结局不会比被女子击杀美妙。眼下他们能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苟延残喘一番;只待四爷与身边的仙长亲自出手,自己才能觅得活下去的机缘。
然而此时,紫衣女子的战法突变,让这些青衣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她不再如先前那样稳扎稳打,而是将身形放开,在松散的人群中兔起鹘落,彷如一股紫色旋风。每一次跳跃,必然伴随着一声哀鸣,或悠长如凄厉怨妇,或短促似割喉婴孩,声声如刀,声声如锤,剜割夯击在人们的心头,带来更多惊恐。
拳打、指刺、肘击、肩撞、腿扫、膝顶、脚踢,女子全身上下都是武器,每一击都会倒下一人,竟无半分多余。与这样的对手作战,青衣找不出一条让自己保持勇气的理由,越来越觉得胆怯,直至绝望。
“四爷,我去吧?”
荆先生按捺不住,主动开口向赵四爷请战。这些青衣的死活他不关心,不过眼下有青衣的牵扯,自己攻击起来相对容易一些;既然迟早要面对那个让他震惊的对手,不如寻个先机,或可轻松一些。
“不急,两位是四爷最后的依仗,不出则已,出则必中。”
赵四爷已然平静下来,抬手朝远处一名执旗的大汉示意发令,冷酷的声音说道:“既然他们注定要死,就让四爷看看,这位十三爷究竟有多强悍!”
得到指令,执旗大汉将手中的旗帜用力挥下,战场周围的房屋院墙一击各处制高点上,同时出现手执强弓硬弩的青衣战士,看其数量不下百余人。一根根箭矢散发着森寒厉芒,直指向战场中央。
“嘶!”
纵然已经有所准备,荆先生依旧大为震惊。他心里明白,赵四爷此举的用意在于测出紫衣女子的肉身强度;然而眼下这种情形,这些弓手唯一可行的战法就是覆盖式攻击,能否伤到她很难讲,那些残余的青衣却注定会死个精光。
培养一名青衣并不容易,赵四爷如此不吸血本,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没有把握!
哪怕身边有两名修士,哪怕赵四爷自己是准三星战灵,他依然没有把握!
“杀!”
“呜!”
随着赵四爷一声令下,无数弓弦弹开,发出如泣如诉的一声鸣响。战场上方的天空骤然阴暗,漫天弩箭组成一蓬乌蒙蒙的黑云,将数十平米范围的战场尽皆囊括其中。
乌云之中,还夹杂着为数不多的各色流光,那是灵具发出的神通,比普通箭矢更具威胁。
听到那声整齐的弓弦响动,几十张惊恐的面孔同时扬起,目光透出不甘与绝望,还有深深的怨毒。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豁出命的搏杀,竟然会迎来如此下场。眼前的世界黑沉沉一片,耳边的哀嚎与箭啸为之消失,女子战前预言式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黄泉路上不寂寞,有很多人等着你,他们才是…”
思维就此停顿下来,战场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那是利器如体撕开血肉破开筋骨的声音。利矢入体,代表着生机从身体中飘散,无论眼神是惊恐还是怨恨,都迅速变得暗淡无光,一切为之终结。
无数闷响交聚在一起,竟如一声沉闷的鼓响。仿佛是在宣告,战斗——才刚刚开始!
如帘般盖下的箭雨之下,一道庞大的身影冲天而起。两具青衣的尸体带着火光与冰晶,车轮般旋转飞舞,将紫衣女子牢牢护在其中。看上去,她就像身形骤然放大了几圈,如一只燃烧的刺猬升在空中,随即砸入到发出弓矢的人群。
又是一轮单方面的杀戮,这些弓手一旦被女子近身,比下面那些更没有抵抗之力。声声惨嚎此起彼伏,传播着惊惧与恐慌。
有几道箭矢力量极大,且恰好没有遇到尸体筋骨的阻碍,穿过血肉集中女子的身躯。似乎传出一声闷哼,在众多惨嚎之声的掩盖下,几不可闻。
“是肉身之力,没有灵力波动,应该不是修士!”老者缓缓开口,神情带着谨慎。
“力量大,速度快,肉身强度有限。”荆先生的声音比刚才响亮,显然认为找出了对手的弱点,信心也为之提升。
“再看看,再看看!”
赵四爷脸上泛起狞笑,咬牙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多了解一分就多一分把握。她喜欢显摆,四爷就让她显个够!”
说着话,赵四爷举步上前,阴笑着说道:“死光了也好,养他们这么多年,该是到了为四爷尽忠的时候。”
身边两人连忙跟上,他们是修士,本应由战灵扛在前面,自己则以法器神通于后方发起攻击。然而既然赵四爷亲自上阵,别的战士都死得精光,他们可不敢任由赵四爷充当这种角色,唯有准备好最强手段,意图一举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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