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神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然最痛者乃是失了挚爱,她那样跪着,化石般一动不动。
“夫人……”
淅沥沥雨声中,忽有渺渺音声传来,姜灵珊呆滞神情微动,喃喃道:“夫君?”
她转头四顾,喃喃化作疯狂:“夫君……夫君……你在哪里?”
想要站起,却又跌倒,跪坐时间太长,脚早已没了知觉。
那音声再不闻,她只以为是错觉,就那样躺着,痛哭出声。
“夫人……”
姜灵珊猛地抬头,空洞眼神微微有了色彩,带着哭腔:“夫君?”
“夫人是我……”
这下她终于肯定,音声来源于脑海里,她又惊又喜道:“夫君……你…你没死?”
“就快了……”
姜灵珊还未从失而复得的心情中转变:“甚…甚意思?”
“夫人方才说……只要为了为夫……做什么的愿意……可当真?”
脑海里,苟魔虎的音声愈发清晰,姜灵珊想也未想,答道:“妾身什么都愿意。”
话音方落,她身上突有黑气涌出,丝丝缕缕于黑夜并不明显,却透着阴冷气息。姜灵珊心头一惊,肉眼模糊可见,黑气逐渐凝聚、成形,化作了苟魔虎模样。
姜灵珊脸上露出了喜色,手臂却骤然传来剧痛,她秀气的苍白脸颊皱成一团。就见着夫君狠狠咬着自己手臂,还蠕动着嘴,其上无有血迹,却有着剧痛感传来。
她没有反抗,只静静望着。
苟魔虎大喜,加快了啃食速度。此为通幽真命九变魔典其中一门大道无相天魔道,修成之后,可在生灵体内种下魔种,经过成长或一定契机,便可转化成分身,真界不少身外化身之法,此道却为真界公认最顶级,没有之一。
苟魔虎本体一死,隐藏于姜灵珊体内的分身便醒来,有着那句“妾身什么都愿意”为契机,便有了复活的基础。
只需将姜灵珊全部吞下,便可由此转鬼道,因着无相天魔道特殊性,往后便可慢慢寻找适合炉鼎夺舍,这才是他苟魔虎算计。
今日之后,天坛教只知苟魔虎已亡,却不知他以另一种形态存于世间。
姜灵珊被吞噬的非是肉身,乃是天道烙印。与阴神不同,凡人自六道界转生而出,便带有天道烙印。
而苟魔虎因修为低下,这魔种其实便是一丝分魂,与苏伏识海内魔灵差距不可以道里计,倘无契机,或姜灵珊不愿为他付出生命,他就真的彻底死亡,万幸他赌对了。
这计划自得了无相天魔道便开始筹谋,为的便是脱离天坛教,自闯一片天地。
很快,姜灵珊整个人便要被吞噬干净,就连疼痛亦感受不到了,她的神情很平静,没有一丝被欺骗的懊恼和悔恨。
“夫人不怪为夫这样欺瞒你?”
苟魔虎吞噬了姜灵珊一条手臂,自家便长出一条手臂,此时几将她吞噬干净,只剩了头颅,便不急不缓问着。
同样的问题,今日被问了两次,姜灵珊绽开笑颜:“妾身愿意……”
苟魔虎龇牙一笑:“夫人确然为极品,不只床上,床下亦让为夫爱煞了,让为夫整个把你吞噬,便能融为一体,自此后你我再也不用分离。”
姜灵珊仍旧笑着,只是有些凄凉和哀伤,她什么也没说,缓缓点头。
苟魔虎猛地张开嘴,一口咬下。
姜灵珊的身体缓缓倒下,再无气息。普通生灵身上的天道烙印,倘被抽取吞噬,便彻底死亡,亦无可能再入轮回。
“竟无一丝怨恨,真舍不得你……”
苟魔虎喃喃说着,方铸成之躯愈发凝实,外象虽与法身无差,其实内里仍是一片空荡,只是神魂凝实,已属鬼道灵修境,只此进境便叫人咋舌。
普通鬼修百年内能成灵修已属机缘丰厚。
一切算计尘埃落定,他却有些意兴阑珊。姜灵珊最后的笑颜仍徘徊脑海,他沉默良久,蹲身扶起姜灵珊尸体,望着她面容上残留的哀戚,冷冷一笑。
“你这婆娘好狠算计,是想叫我道心不稳罢,既如此,就给我再死一次罢。”
面容随着语声变得狰狞,手掌处突兀出现毒灵火,姜灵珊尸体自腰部开始,发出‘兹兹’的音声,肉眼可见,毒灵火分开两头,将姜灵珊尸体烧得干枯龟裂,雨水打下,结构便承受不住,碎裂开来,散了一地灰烬,眨眼被雨水冲刷干净。
短短半刻功夫,姜灵珊的尸体便混进雨水,混进废墟,消散一空。
苟魔虎面容渐渐缓和,他伸出手掌仔细看良久,笑容仍是发冷,自语:“夫人,待我得了长生大道,会想念你的。”
“老…老爷……你你你把夫人……你把夫人杀死了?”
庭院左近有围墙完好,其中有一洞门,一小丫鬟颤巍巍着手指着苟魔虎,一脸惊骇欲绝模样。
“嗯?荷香?”
苟魔虎心神陡紧,他竟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存在,面上不动声色道:“你为何还在府内?”
“老…老爷……我……”
荷香有些六神无主,小脸上有着惊惧与委屈:“奴婢受了惊吓,自老爷房内出来,便回房睡下了,出来就……就看到府内变成这模样……”
她瑟缩着身体跪在地上,头颅低着,哀声哭求:“老爷您不要杀我,求您放过我,我娘和弟弟还在家等我呢,求您了…呜呜…”
苟魔虎忙装作一脸惊讶:“荷香这是哪里话,老爷我为何要杀你?”说着缓缓走过去。
荷香吓得花容失色,欲要逃离,却发现双腿软得动不了,惊恐叫她几要放声尖叫。
“荷香你听我说来,定是误会了,方才这女人乃是我仇家,故意变成夫人模样,欲要算计于我,不料为我识破,终至惨死下场,夫人还活着呢,不信我带你去找她可好?”
苟魔虎放缓了音声,很是温和道,脚步却不停。
荷香闻言止了哭声,犹自抽泣着问:“真的?”
“自是当真,老爷甚时候骗过你?”
苟魔虎终于靠近了荷香,笑容俞盛,此女亦是他从茫茫人海内找出的先天媚体,早先他一度怀疑自己机缘实在丰厚,欲瞌睡便有枕头。
荷香于他后续筹划里占了极大比重,故不能当普通凡人对待。
“老爷……”
荷香音声变得弱不可闻,低着头颅亦不知她在想甚。
苟魔虎虽有防备,却下意识地搭上她的肩,凑近问着:“荷香,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爷……”
荷香突而抬头,稚嫩面上满是诡笑,小手作爪状,化作残影抓向苟魔虎。
苟魔虎心头大惊,眸子骤然变得冷冽,昂首后仰,险险避开,身上再度涌出毒灵火,迫得荷香不敢靠近,他趁机往后退了几步。
他停住身形,狠狠盯着荷香,森冷道:“你不是荷香,到底是谁?”
荷香还很稚嫩的小脸竟有些妩媚,她一改平常风风火火模样,温言讽道:“苟大护法真是让奴家看了一场好戏,贵夫人对你,可谓是情深意重了,可惜这样一个奇女子却死得这样凄惨,便连重入轮回的机会都失去,叫人家好生感慨!”
此言犹如利刃,一刀刀剜在苟魔虎心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计划临头不曾有丝毫犹豫,事后却开始念起她种种的好,这样心态放在修士上,实不应该,只是这几年没有斗法,没有生死危机,叫他对大道的追求有些懈怠了。
然境界摆在那里,这样心绪只转瞬就恢复,就见他脸上充斥了狰狞恶相,邪恶的毒灵火肆无忌惮展开,音声带着刺骨冷意:
“夜流苏,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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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下有弹弓。
“夜流苏,你该死。”
随着冷音,毒灵火散作一团团,如雨点般打过去。
“呵呵呵——”
荷香发出一阵银铃笑音,不闪亦不躲,很快便被毒灵火吞噬一空。
苟魔虎心头微跳,猛转身,就见荷香不知何时已来到背后,正抓过来。没来由的,一种危险预兆使他头皮发麻,脚下本能地往后退,后颈处突而被一物抵住,锥心剧痛紧随而至,他不由发出一声惨叫,却只得一个念头。
“拘灵环!”
此念方生,脖颈处便一阵紧缚,低头一看,果有一个圆环套住,再望眼前,果是幻影而已,他转身咬牙切齿道:“夜流苏,你到底想做甚么?”
话音方落,便明白过来,自家被算计了,只不知何时开始。方才一番言辞,便是为了叫他心绪不稳,以便让她有机可趁,此拘灵环乃是一道邪法门,专司拘禁生灵神魂灵魄,对鬼修与妖族有特殊效果。
但凡生灵为拘灵环所困,生死便操于人手,其一念可生可死,对于苟魔虎来讲,反而不如干脆利落杀掉他。
不管有什么样大道法门,此时他不过是鬼修,便要受着操控,连自杀亦无可能。
“你嘴上骂我贱货,心底又渴望得到我。我最厌恶你这样的男人,你骂我一句贱货,我便要役使你一载……”
夜流苏早在小丫鬟进房时便已下了魅咒,她亦发现荷香乃是先天媚骨,正与她相合。
魅咒乃是狐族本命神通,可操控于被下咒之生灵,此传承烙印于每个狐族神魂里,觉醒时间有早有晚,夜流苏刚出生没多久便觉醒了。
虽本源灵体仍被困于画中,却可借荷香身体行动。女人最是记仇,此言不虚,苟魔虎每次骂她,她都一一记下。
她面上笑意盈盈,话语却冷透人心:“叫我算算,这几年你总骂我有一千六百八十二次,计你个整数两千罢,两千载后,再考虑放你自由。”
苟魔虎面上渐有狰狞之色,心内亦是翻江倒海。本想着自此逍遥真界,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骂你是我不对,一时冲动,此事应有余地,我可将我所有身家全部与你,那画卷自由你处置,另我可将天坛教秘法悉数交出,只求留一条自由路与我。”
夜流苏懒懒说着:“就那点东西,我还看不上眼,此事无商量余地,死心吧。”
“你……”
苟魔虎咬牙怒道:“夜流苏,莫要欺人太甚,没好下场……”
“我欺人太甚?你这几年动作我一一瞧在眼里,一番筹谋算计,今夜终巧将金蝉脱壳使来,这一切算计定将我包含在内,对也不对?”
“外面只知你已死,画卷流落何方无从查起,我那仇家自不知你留着享用了也。你这样大胆敢说没有因为美色?怕是想着日后便能肆意凌辱于我……莫急着否认。”
夜流苏见苟魔虎欲插口,伸手虚握,苟魔虎眼眸猛睁大,一股剧痛直传神魂,他惨叫一声,竟直接瘫倒于地动弹不得,只得怨毒地盯着夜流苏,敢怒不敢言。
“日后没有我同意,千万记着莫插口,今日小惩,只作警告。”
见苟魔虎默然不语,弹了个响指,解了咒缚,便径自走向书房,又笑着说:“先将画卷拿上离开晋城,你们天坛教与玉清宗就要打起来,估摸着剑斋也应该来人了,可莫要遭了池鱼。”
苟魔虎一声不吭跟着,心头暗暗发誓:贱货莫要落我手里,定叫你知道厉害。
两人兜转半圈,便来到书房,此地仅受了余波,尚完好,两人走着,突而双双顿住。
夜流苏眉头微蹙,转头示意道:“去看看……”
苟魔虎心不甘情不愿走去,于房门口站定,突然出手,房门被砸开,视线无阻,却见苏伏坐在自家太师椅上,不由微微愣怔,继而挑眉道:“是你?”
“好胆!让你逃得一命还敢回来,找死……”
苟魔虎此时正是理智不存,怒火濒临爆发状态,如同一座活火山,见着苏伏已不再考虑对方有甚仗恃。
夜流苏好奇走近,就见书房内有一人悠然坐着,于他前方有着一面由水形成的镜子,不由惊讶道:“彼方水镜?”
二人进得书房,夜流苏突转眼望墙,面色微变,淡淡问道:“画卷在何处?”
彼方水镜乃是壬水天一神禁六十四种变化之一,但凡修士得其一已是天大机缘,苏伏却掌有两种,传出恐会遭到各大宗门争夺,原因无他,只苏伏这人便价值连城,即便夺不来,亦可逼他以神禁刻画符篆,或将神禁祭炼入法器内。
法器得了神禁祭炼,便有着相应变化,是好是坏难说,然不只一人炼成威力强**器。
倘苏伏被大门阀捉去,自是失了自由,专为大门阀炼器炼符,直到寿命尽头,或反抗到底,那大门阀岂会吝啬杀戮,既不肯为我所用,自不能为别人所用。
此事苏伏早已知悉,此时他大咧咧展现出来当是有恃无恐,方才一番变化他一一瞧在眼内,便是彼方水镜的功劳。
他笑吟吟站起,自背后抽出魂幡,桃木被抽取,邪气肆无忌惮放出,见二人神情微变,便微微笑着说:“想必二位认出它了罢。”
苟魔虎见了此物,迅速冷静下来,此时他一无修为,二无法器,根本斗不过此魂幡,便拿眼瞧向夜流苏。
后者眸中冷冽杀机一闪而逝,面上仍旧淡淡,问着:“画卷在里面?”
苏伏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夜流苏忽然笑着点点头道:“很是贴切,小哥儿想说你便是那只黄雀?倘螳螂实力过强,怕是会反受其害哦。”
“黄雀是你夜流苏才对……”
苏伏不等她问便解释道:“这位筹谋已久,那位可怜的夫人便是蝉,再有你这样暗中算计的黄雀,怕是等这一天很久了罢。”
“我家乡这句话应是这样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下有弹弓。”
苏伏扬了扬手中魂幡,笑容愈发灿烂:“在下便是拿着弹弓之人,夜仙子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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