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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朱砂

    “你不要管了。”阮夫人冷着脸,“碧玺,还不快送大少爷回去!”接着放软了声音,“好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快回去歇着,改日姨母再让你表哥给你赔礼。”

    绮年低着头,从垂下的鬓发里瞥了阮夫人一眼。送了这个教训阮麒的机会给她,想必阮夫人心里还是蛮痛快的。这事跟上巳节出游冲撞了陌生人家的姑娘又不一样了,就算英国公再偏宠儿子,把自己的表妹逼得下跪,至少也显得你毫无家教,说不定还会有个欺凌孤女的名声什么的。

    阮麒半张脸火辣辣的,盯着绮年的眼睛几乎也能喷出火来。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可是从头细想,他居然无可反驳。除了弯腰去扶的时候绮年轻声说的那句话之外,阮夫人看见的几乎就是全部的事实。而那句话——恐怕连身边的丫鬟都没听见,更没有人会给他作证。

    “很好。你等着!”阮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阮夫人已经厉声道:“住口!”

    绮年完全不打算把阮麒这句威胁放在心上。阮大少爷真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叫她等着?他能做什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子能做什么?难道能买凶杀人吗?最多以后只要有阮家人出现的场合她就不参加,理由也是现成的——害怕嘛。

    “姑娘别怕,姑娘别怕,咱们这就回屋去……”如燕半扶半抱着绮年,自己声音还有点发抖呢,却硬挺着在安慰主子。李氏看得不忍,转头对碧云道:“还不快带人把姑娘送回蜀素阁去?看看姑娘的膝盖,若是青了就去我那里拿紫金活血膏敷上,再去请个大夫,开两服宁神收惊的汤药。”

    “舅母,不用……”

    “什么不用。”颜氏也在丫鬟们搀扶之下走了过来,大约是受旁边的郑氏那看好戏的眼神刺激,颜氏脸色也极难看,“虽说没了爹娘,在舅舅家里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绮年露出一脸的感激,演完了最后一出戏,才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被丫鬟们搀走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阮夫人怒发冲冠地喊:“去二门上把小厮们叫进来,送大少爷走!”要是没有散落下来的头发挡着,说不准碧云就会发现她在偷笑了。

    回了蜀素阁,湘云和珊瑚自然是大惊,拿水的拿水,找药的找药。绮年掀起裙子看看,膝盖上青了一块。毕竟是石板地,她一下子磕下去,虽然自己拿捏着劲儿,也是怪疼的。不过小小一块青肿毕竟算不了什么,碧云看了,又见她目光清明,不像是会被吓出个好歹来的模样,也就放心回去禀告李氏了。

    绮年又叫过珊瑚:“虽说外祖母和舅母都要给我请大夫,可是毕竟是姨母的儿子,又不是亲生的,若闹大了,万一有人说姨母苛待妾生之子,岂不是坏了姨母的名声?所以这大夫也不必请了,何苦闹到外头去。”

    珊瑚连连点头。她自是知道颜氏疼爱阮夫人,绮年这一番话,说不得正中颜氏下怀,当即道:“姑娘真是体贴人,奴婢这就跟老太太说去。姑娘也惊着了,好生休息是正经。”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绮年才惬意地往床上一倒:“哎哟,如燕啊,早没看出来,你居然还蛮聪明的嘛。”配合着她演了很好的一出戏。

    如燕可没那么高兴:“可是,阮少爷会不会记恨姑娘?”

    “随他便。”绮年轻轻一笑,“很快他就会发现,他其实干不了什么的。”

    如燕不是很明白,但看绮年说得如此笃定,也就抛到一边去了:“其实姑娘当时不用跪得那么用力……”

    “苦肉计苦肉计,总要苦一下的。”绮年打个呵欠,“你看着吧,一会儿老太太就叫人来送东西了,过几天阮家还会来送。”

    “阮家为什么要来送?”如燕不解,“今儿这事,可是扫了四姑太太的脸……”

    “怎么会,那扫的是阮大少爷生母的脸,还有阮公爷的脸。而且只要这脸面不扫到外头去,阮公爷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姨母,她只会高兴。估计有一段时间,阮大少爷是别想出门了。”

    如燕这时候还不是很相信。毕竟之前在杏林闹的那一出就能证明,阮家兄弟是极得长辈宠爱纵容的,否则也不会养成那种跋扈的性子。就那天在外头闹成那样儿,也没见阮家怎么着,今天这一出还是在吴府里闹的,又不会传到外头去,恐怕阮家更会轻轻揭过了。

    不过,几天之后阮夫人派人送了上好的雪莲膏和一对如意金钗来时,如燕就知道自己家姑娘料事如神了。阮麒从前只是庶子,如今却是名义上的嫡子,阮海峤原预备着再过两年等他满了十五就给他请封世子的,现在却在岳家闹出了这样的事。庶子犯错,说个顽劣也就是了,最多不过打几下板子。可是未来世子犯错,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自来庶子不能袭爵,阮夫人一直没生下嫡子,国公府其他几房颇有些人眼睛盯着这爵位呢。阮海峤开了祠堂把阮麒记到了阮夫人名下,已经有人不满,再听说了这事,登时流言四起,说是妾生的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将来若是袭了爵,阮家还不得败在他手里云云。

    苏氏首当其冲,倒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霉。阮家老太君叫了她去,命陪房老嬷嬷在院子里骂了她半个时辰,说她教子无方,连阮麟都不许再留在她身边,全部迁出秋思院,着人严格教导。苏氏哭了个半死,想找阮海峤闹一闹,阮海峤却是只顾着阮麒的教育,一连半个月没进过她的院子。

    阮麒被打了二十记手板子,并罚禁足三个月思过。阮海峤痛定思痛,另外去请了严厉的文武先生来,制定出详细的课程表,把阮麒每天十二个时辰安排得满满当当,决心将纨绔改造成栋梁。

    至于阮麟,倒是没挨打没挨骂,但是却被老太君接到了自己院子里教导,每旬姨娘们来请安的时候,他才能跟苏氏见一面。开始他还想着偷偷往秋思院跑,老太君直接发了话:但凡阮麟去见苏氏一次,就罚苏氏在院子里跪半个时辰。两次之后,阮麟就彻底老实了。

    阮夫人当然也免不了被老太君责骂几句,说她身为嫡母却不关心庶子平日的教育之类。但老太君也知道苏氏得宠,所以这几句话也说得不疼不痒。其实除了子嗣之外,阮夫人这个国公夫人做得还算合格,如今娘家两个哥哥又都出息,横竖今后两个儿子的教育都不必她费心,老太君也并不想过分地扫她的脸。

    阮夫人听归听了,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太君看了并不多说,只是命令阮语也搬进她的院子,由她亲自教养。听了这话,阮夫人才有些不悦,但她不是诸葛亮,并不能预知未来,所以还是很平静地接受了。直到几个月后,她才悔不当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确认一下更新时间吧,每周二、四、六、日是固定更新日,其余时间如有多的稿子,不定时加更一下

    ( 表妹难为  p:///2/2673/  )




29说前程自伤身世
    绮年其实还没有那么料事如神。如果她当真是诸葛亮转世,那天大概不会把阮麒逼得那么狠。不过至少现在,她过得还得很惬意的。

    颜氏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一瓶伤药,两对镶珠绞丝金镯,还传话给绮年:若是想要点什么公中份例没有的东西,只管去说,就从康园的份例里出。

    绮年没把这话当真,只是满脸感激地送走了来传话的琥珀。怎么说她自己也是有钱的,住在这里吃公中份例也就罢了,毕竟舅舅怎么好意思让外甥女儿交伙食费呢?可是如果她开小灶还要用别人的钱,那也就太过分了。

    吴知雯等人也陆续来看过她。知霏是极讨厌阮家兄弟的,忿忿然把阮麒骂了一顿,反正她年纪小,即使有几句过火的话,也没人计较。吴知雯和二房两位姑娘也来走了个过场,表表心意就算完了。只有乔连波,几乎每天都来,十分担忧阮麒会挟私报复,直到听说阮麒被禁足了,这才放心。

    “这我就不怕了。想来,他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们了。”乔连波一边绣着帕子上的虞美人,一边给绮年讲阮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不过,语表姐似乎也被禁足了,说是搬到老太君的院子里住着,轻易不许出来。”

    绮年也在绣花,不过绣的是猫儿在葡萄架下打盹:“这可不是禁足,是好事呢。”

    “好事?”乔连波停下针线,“表姐给我讲讲,我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呢?语表妹再记到姨母名下,人也知道她是姨娘生的,她也十三了吧,将来出去说亲也不好听。现在呢,阮家老太君带着她,养上几年,将来出来说是老太君身边长大的,这多好听。”

    绮年说着,瞥了乔连波一眼。其实乔连波也是一样的,虽然她们两个都是父母双亡,但乔连波由颜氏亲自抚养,将来在外头说起来,名声比她还好听点。颜氏是光禄大夫之女,教养出来的姑娘,规矩自然是错不了的。

    乔连波怔怔出了会儿神,忽然落下泪来,倒把绮年吓了一跳:“表妹这是怎么了?”乔连波什么都好,就是这时不时迎风流泪的毛病有点叫人受不了。

    “这话,我也只能跟表姐说了……”乔连波随手抽了条旧帕子掩在脸上,“我知道表姐的意思,如今外祖母眷顾我,把我放在身边,这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了。只是,只是别人不知道,表姐该是知道的,外祖母再好,也只是……”

    再好也只是外祖母,不是亲爹亲娘。绮年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明白。”

    “表姐看雯姐姐——”乔连波拭了泪,还微微有些哽咽,“虽说是庶出,可是总有大舅舅在,这及笄礼,提前好几日就在准备,我听说,要请不少客人。”

    吴知雯再有两天就满十五岁了。十五岁及笄,在古代是女孩子的大生日。吴知雯虽然是个庶女,但李氏没生女儿,她又是长女,所以吴若钊和颜氏的意思都是要大办。现下绮年和连波手里绣的这两条帕子,都是给她的贺礼。

    “我还不比表姐——”乔连波黯然看着手里的帕子,“如今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外祖母赏的,就是要送份儿礼,除了自己绣的一条帕子,还能拿出什么来?不说二房的两位表姐,就是霏妹妹,准备了一条绣花的腰带,上头还镶了一块玉,几颗珠子。我,我能拿出什么来呢?”

    “表妹想太多了。姊妹间送礼物哪里是看价值多寡呢?再说,也不是表妹自己送帕子,我不也送的是一条帕子吗?我绣的花还没有表妹绣的精致呢。”

    乔连波苦笑:“我哪里不知道,表姐这是体恤我,跟我送一样的礼,也好让我显得不那么寒酸。不说别的,表姐自己有大姨母当初的陪嫁,哪里像我,连进京的路费都不够。”

    绮年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人人都知道,咱们也没必要去打肿脸充胖子,能送什么,咱们就送什么,别人真要议论,随他们去好了。何况这左右都是亲戚,也议论不出什么来。”

    说起来,吴家的人还算是厚道的。就是吴知雯吴知霞她们,嘴上刁一点,平常好攀比一点,爱个拉帮结派什么的,也都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的通病,其实细想起来,也没人特意来害谁。她和乔连波两个,公中拿的份例是跟吴知雯一样的——啊不对,从昨天开始,她和乔连波已经拿六两银子的月例了,吴知雯现在的月例则仍是五两,跟知霏一样。

    说起来,也难怪吴知雯非要把自己的及笄礼办得隆重不可。二房没回来的时候,她在吴家是长女,虽说不是嫡出,但李氏宽厚,孙姨娘又是颜氏赏下来的人,母女两个都颇得颜氏欢心,所以在吴府也没人说什么嫡啊庶的,每个月就拿五两银子的月例,知霏都只有四两,两个姨娘则是三两。

    等到二房的姑娘们回来,这事可就提到台面上来了。吴知霞姐妹在山东那边拿的也是五两银子的月例,可是她们两个却是嫡女。在山东那边自然两不相干,可是一回到京城,两家姑娘的月例都是走公中,这就出来问题了。

    李氏不愿生事,说京城这边米珠薪桂,吴知霞姐妹在山东拿五两银子,回了京城可能就不够,便给两姊妹添了一两变成六两,又给知霏也添了一两。颜氏自然不愿意乔连波拿得少了,于是她和绮年也就都跟着涨了一两。

    这简直好像一个巴掌落在吴知雯脸上。虽然她拿到的月例一点都没有少,却比少了更让她难受。李氏私下里从自己的月例里拿了一两拨给她,可是这不清不楚的一两银子,她死也不肯要。于是,就有了这场隆重的及笄礼——这是各房自己可以添银子的,想办成什么样,全凭各房自己的意思。

    “雯表姐及笄礼用的一笄一簪一冠,全是去多宝阁新打的首饰,我去看过一眼,那簪头上镶了杏核大小的一块红宝石,说是最珍贵的鸽子血,只那一块宝石,就值到几百两银子呢。”乔连波有些心神不属,拿着针戳来戳去,低低地说,“听吴嬷嬷说,我娘当年,也有一枝这样的簪子,也镶了这么大的鸽血红……”

    绮年也觉得世事无常。想当年颜氏给女儿置办了数万银子的嫁妆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的时候,哪里想得到有一天外孙女儿会身无分文地来投靠呢?

    “表妹放心。”绮年故意笑着,想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将来表妹及笄的时候,外祖母那里一定也给表妹准备上好的东西。就是将来表妹出嫁了,外祖母也有好东西给表妹添妆呢。”

    乔连波闻言却苦笑了一下。添妆,这两个字用得好。可是“添”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锦上添花么?如果她连锦都没有,就是添了再多的花有什么用呢?颜氏的私房确实不少,但是当年给两个女儿各置办了两万银子的嫁妆,其中有近一半都是她的私房里拿出来的,现在剩下想也不多。而且按理说,这些都该是给长房长孙吴知霄的。将来她出嫁的时候,颜氏也就只能给她些珍贵首饰。

    不是说首饰不好。倘若她有丰厚的陪嫁,能嫁入高门,珍贵首饰自然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压得住场面。可是倘若她没有基础,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要珍贵首饰做什么?戴在头上就能当饭吃吗?

    “大姨母当年的嫁妆里,也有铺子田土吧?”乔连波心里想着,口中不由得就问了一句。

    绮年并没在意:“有的,不过都置办在成都。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把铺子都卖掉了,只剩下两个庄子放在那里,每年的进项我和我哥哥一人一半。”

    “可那不都是大姨母的嫁妆吗?应该都是表姐的吧?”

    绮年随意地摆了摆手:“过继了我哥哥,就是为了每年祭祀,传承香火,分他一半也是应当的。当初我娘曾说所有的家产平分,是我哥哥提出我娘的嫁妆全都归我,他分文不取的。不过他现在要专心读书,每年没个进项怎么行?所以我才分他一半,其实也不多,每年除了粮米,也不过有个一两百银子罢了。”周立年生活简朴,这些尽够过日子还有余了。

    “说起来,我自进了京城,还没给哥哥写封书信……”还有韩嫣那里,一直也不曾去信。不想也就罢了,一想起来,就觉得立刻就想提笔来一封,有太多的事情要写了。

    “那表姐忙,我先回去了。”乔连波识相地起身告辞。绮年送她到门口,转回来写信去了。

    乔连波带着藕花转回香雪斋,吴嬷嬷正在那里看着菱花收拾她的衣裳首饰,见她回来便道:“姑娘看,后儿正日子,姑娘就穿这个宝蓝色的衣裳,戴这个牡丹金华胜如何?这些日子姑娘吃那丸药,脸色好得多了,正衬得起蓝色。”

    乔连波看看那铺了一炕的的衣裳和匣子里满满的首饰,忽然间悲从中来,坐在炕上低泣起来。吓得吴嬷嬷连忙打发了两个小丫鬟,关上门低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周表姑娘那里受了委屈?”

    乔连波连忙摇头:“嬷嬷怎么这样说,表姐对我是再好不过了。我只是想起娘……”

    说起吴若莲,吴嬷嬷也不由抹起眼泪来:“姑娘快别想了,如今老太太对姑娘好,大太太看着也是宽厚人,姑娘就安安心心地住着,太太她,她在天上也会喜欢的。”

    乔连波垂泪道:“老太太对我自然是好,但我,我难道能在老太太身边呆一辈子不成?老太太能养我三年五年,难道还能养我一辈子?何况还有连章,将来连章长大了,要读书应考,要成家立业,难道都还靠着老太太和舅舅?舅舅又……”不是老太太生的。

    吴嬷嬷也叹气:“老奴回来这些日子,也悄悄地打探过了,老太太这些年,手里剩的东西值不少银子,可——差不多都是这些死物了。那些铺子田产什么的,实在剩得不多了。将来——就算老太太有心,恐怕也无力给姑娘和章哥儿多少东西。”

    乔连波微微变了脸色:“吴嬷嬷!你怎么能打听老太太的私房?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你,你太大胆了!”

    吴嬷嬷赶紧跪下了:“老奴也不是想窥探什么,只是替姑娘担忧。只可怜太太命苦,那么些嫁妆全被老爷败光了,否则,姑娘和哥儿也不致到这一步。看周姑娘,当年大姑太太的嫁妆都在她手里,自然是从容不迫的,就是住在舅舅家,将来仗着手里那些嫁妆,也能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去。可是姑娘你就——人才再好,如今这世上轻狂人多,没有嫁妆只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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