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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寻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刺嫩芽

    若是她能熟知上古时期发生的事情,大抵也能从中推算出一二,但上古时期的事情仿佛也是禁忌,或者也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够,只凭一身紫气,也没有人肯给她说。

    反复思量,上古的事情毕竟距离遥远,迫在眉睫的是现在,木槿既然逼她离开,人界她就是不方便回去的——她忽然站起来,在破天塔之前来回走了几步。

    木槿为何逼她离开?不仅仅是诛仙弓现世吧。

    张潇晗忽然在头上轻轻拍了拍,是峒箫?

    她怎么就忘记了,她只要再回到人界,就要将一身的不死之气还给峒箫,木槿必然是因此逼她离开的,或者是其中一个原因。

    五界修士飞升都进入仙界,想必峒箫真要找到张潇晗,也不必张潇晗非要在人界的,大抵只有这个冥界是不受五界控制的,哪怕峒箫曾经的身份,他既然是夺舍的身体,也进不来冥界的。

    只是躲,她又能躲到什么时候?早晚也要回去,但此时人界大概也会出现变故了,或者五界都会出现变故,躲在冥界,根据死掉魂魄带来的讯息,张潇晗也可以了解人界变故,甚至木槿还可以专门杀死一两个修士来传话。

    张潇晗怔怔地站在破天塔之前,觉得她想到的木槿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木槿的心思深沉她是知道,可做到这个程度至于吗?

    她既然是天族传承,福源厚泽,就是回到九域也不一定会有什么麻烦吧,一定还有她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

    心思再转回到水淸身上,越发觉得木槿一定与水淸之间有心照不宣的勾当,偏偏她心思一贯都不在这些阴谋诡计上,这些动脑的事情原本就不是她负责的——连小宝都嫌她蠢,动脑筋的事情全都不用她。

    想到小宝,心内更是乱糟糟一团,本来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更是浆糊一般,来回再踱了几步,再站在破天塔之前。

    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对着大殿的大门,从这里望出去,只能看到前一座大殿巍峨,再远就看不到了,她回头再看看破天塔,忍不住以手扶额,真就是凰姬炉鼎的身份,难道可以任意穿行冥界?

    诸多身份中,不管别人怎么说的,她自己认可的就是魂修,就是魂修这个身份才能让她自由穿行冥界与人界,可也只有魂修这个身份,才是最值得保密的吧。

    真要是生死搏斗,张潇晗从来不会优柔寡断,偏偏是这种谁也不和你打,逼着你,吊着你,让你自己琢磨明白这种方式才是她最讨厌也最不胜任的,比以往经历的任何时刻都要煎熬,这不是曾经意义上的黄袍加身,这是逼上梁山。

    黄袍加身,好在身边总有要给她披黄袍的人,逼上梁山,可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把她推到一条小路前,哪管前边是悬崖还是断桥,她只能走上去。

    张潇晗从来没有这般瞻前顾后过,可仔细想来,她又哪里是瞻前顾后,分明是不知道路在何方,一挥手一道灵力化作的水镜立在面前,镜子内映出老态龙钟的她来。

    她还犹豫什么呢?她还有多少寿元可以挥霍?诛仙现世生灵涂炭,诛仙弓借她的手现世,她躲不躲,做不做,因果都是她的。

    前世不有这么一句话吗,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就算她要和梅林一样转世八千一万次不能为人,管那么多干什么,为人就怎么是最好的投生了?上一世下一世她自己又记得了什么?

    人,怕的是想不开,一旦想开了,便是进一步也海阔天空,多少入魔者就是因为看透了前世后世的说法,任何时候,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都可以算作至理名言。

    张潇晗自己知道她本性还算善良,但善良的代价要是用自己的性命、一生的苦难换来,她还没有那么圣母,宋辰砂的神魂俱灭,连转世投生都不可进行,木槿的逼迫,那几枚岁月漩涡半分也没有作假,到了这里,水淸也是不阴不阳的,只拿身份二字说话,身份身份,张潇晗一贯只想要闲云野鹤般的身份,到如今,便就是做了全天下的对头又如何。

    杀身取义才能立地成佛,可我凭什么要杀身取义,只为了后世可能的立地成佛?成佛成神又能如何,不也有弑神屠佛之说?

    张潇晗站在破天塔之前,却越是想心中越是平静,所谓一念之差,到这时就是一个分水岭,张潇晗长久以来被步步紧逼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了。

    有的人情绪爆发,恨不得天崩地裂,而有的人情绪最激荡的一刻,反应出来的却好像稀疏平常,万事皆不放在心上般,张潇晗为人偶有优柔寡断,在大是大非上一贯有绝对的原则,却在宋辰砂之死,木槿与水淸的逼迫中,望着自己的老态龙钟,重塑了自身的原则。

    张潇晗伸出手,抹去了面前的水镜,望着大门之外,浑浊的双眼中终于出现了决绝。

    一只脚迈出了大殿,落在大殿前黑色的地面,一道黑气忽然从地面升起,张潇晗低着头,眼看着黑气顺着脚掌向上蔓延,瞬间裹住了身体的一半,而另一半身体还在大殿之内,阻挡了黑气的蔓延。

    疼痛顺着黑气的蔓延席卷了半个身体,好像烈焰燃烧身体熔化了般,紫气不经催动就在经脉内运行起来,甚至透过体表,将黑气压制到身体之外。

    张潇晗停顿了下,任凭紫气裹挟了全身,将一只脚重重地踏在了冥界的土地上,然后迈出了另外一只脚。

    一步迈出,便不能有任何犹豫了,张潇晗笔直向前,从后门进入了第二座大殿。

    大殿之上,一个全身黝黑的刑罚者正在整理案牍,见到张潇晗从后门转入到前厅,不由愕然放下手里的案牍,张潇晗视而不见,极快从正门离开,接着进入了第一座大殿。

    步入前厅,水淸正负手站在大殿之内,透过大殿大门望向城门,他好像没有感觉到张潇晗的进来,一动没动,可不论是张潇晗还是他自己全都知道,冥城的一切此时全都是水淸的掌握之中。

    张潇晗上前一步,便从水淸身边经过,行云流水般离开大殿,大殿门前的甬道张潇晗不止一次走过,可没有一次,她走得这样匆忙。

    “张老板。”

    身后忽然传来水淸的声音,张潇晗站住了。

    “你可有想好,这一步走上去,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没有哪一个万劫不复被说得如此温文尔雅,风淡云轻,张潇晗站立着,一头白发在紫光中显出妖冶的颜色。

    她忽然想要笑,因为她想起了一句话,格外应景,她真的笑出声来。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水淸楞了一下,他是神修,并不曾听过佛修说过这样的话,事实上,他也没有与佛修打过交道。

    张潇晗重新迈步上前,这一次脚步略微慢了下,万劫不复,她早就万劫不复了吧。

    从她穿越的开始,从她眼看着张家的人死光,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吧,可笑她还自诩没有做过欺心之事。她在心底冷笑了下,从容登上了城头。

    站在城墙之上,城外的一切尽收眼底,明明是昏暗的光线,明明是缓缓移动的死气,可视线却能看透好远好远。

    这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魂魄啊,难道每时每刻都在有生灵陨落?

    是的,草木飞虫也是生灵,凡人蝼蚁也有生命,从什么时候她竟然忘记了,以为只有修士才有转世的可能。

    她看着那些匆匆而来的魂魄,看着它们匆匆钻进了城门,也看着徘徊在城墙之外的那些魂魄,看着它们犹豫着,抵抗着冥城的吸引。

    她在不自觉中,已经祭出了魂幡,也在不自觉中,一半心神沉入到了魂幡内。

    只要对比一下,就能够发现魂幡与冥界的幡旗何其相像,她握着幡旗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下,终于,她松开了幡旗。

    幡旗停留在半空中,好像不知所措,魂球在识海里转动起来,熟悉的感觉传来,遥相呼应般。

    这一刻,张潇晗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是她祭炼了魂幡魂球?还是魂幡魂球祭炼了她?

    这种奇怪的感觉才刚刚升起,魂幡已经向冥旗飘过去,魂幡与冥旗上同时闪过两道黑光,刹那间,魂幡没入到冥旗中。

    张潇晗神思一恍,好像也随着魂幡进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里一般,但只是一恍然,她就明白了这种感觉,她明明就站在冥城之上望着冥旗,但整个冥城似乎全在她的掌控中。

    她失去了魂幡,却掌控了冥城,不,是冥界。

    她慢慢走到冥旗前,慢慢地伸出右手,带着紫光的右手落在旗杆上之前,她撤下了紫光,不仅仅是右手,还有全身。

    没有半点灵光护体,她握住的不仅仅是冥界的冥旗,还有她张潇晗作为魂修的幡旗,她全心全意地用她的生命与轮回赌上一场,赌她的身份,赌她的未来。

    苍老的手紧紧握住旗杆,松懈的皮肤上露出青筋,脚下的城墙忽然晃动起来,头顶昏暗的天空忽然乍起一道闪电,电光还没有消失,一道炸雷轰然响起。

    张潇晗牢牢握着冥旗的旗杆,仰视着天空的闪电炸雷,闪电瞬间的耀眼映亮了冥界的大地,冥城内外的魂魄们无声地哀嚎着,黝黑的魂魄上冒出焦灼的黑烟。

    张潇晗淡淡地瞧着天空肆虐的闪电,识海之内,神识树上所有的闪电都聚集了起来,这是她碎婴再修炼进阶时所有的雷劫,如今,她一次性还给了天意。

    一颗圆亮的球形东西忽然从她的头顶溢出,直冲上昏暗的云霄,那颗耀眼闪亮的东西内敛了全部光华,在云霄的深处与天空的闪电撞击在了一起。

    天空好像都被撕裂,从天降下闪电雷劫全被这迎了上去,漫天雪亮的华光蔓延开来,整个冥界再一次在耀眼的雪亮中显露出完整的面貌。

    闪亮再次从高空倾泻而下,带着不可以阻拦的速度,带着毁灭黑暗的力量,带着不可阻拦的天意。

    水淸还是站在大殿的门口,还是遥望着城墙,望着以一己之力抵抗天意的那个人,望着敢无视天意,用自己的一切对抗天意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只有天意的创造者才可以无视天意,也只有天意的创造者才可以抵抗天意,冥界本来就不该在天意之下,这一击,便是天意与天意的对抗。

    是她的天意,与天帝的天意对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样的天帝,不该代表天地。

    他望着城墙上那个单薄的身影,望着闪亮华光映照下的满头白发,忽然,那个单薄的身影全身乍起紫色灵光,那紫色华光顺着她的身影弥漫开来,沿着城墙,以更快的速度为整个冥界镀上了一层紫光。

    紫光蔓延,接着一支紫色飞剑忽然直冲云霄,迎上天空的闪亮,将那一片闪电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口子,闪亮之外,还是黝黑的天,昏暗的夜,电光与电光相撞,沉闷的雷声轰然响起。

    冥城还在颤动,冥旗却在熠熠生辉,张潇晗的眉心,一缕黑色的气息飘然而出,被冥旗吸引,随着黑色气息的越来越多,冥旗上的黑色光芒愈加闪耀,天空中的闪亮在轰然的雷声中也愈加要聚合在一起。

    无数魂魄都匍匐在地,它们不敢仰视天帝的震怒,只匍匐在紫光的庇护下瑟瑟发抖,整个冥界,只有张潇晗和水淸站立在天意的震怒之下。

    ( **寻仙  p:///2/2662/  )




第1949章 上古那点破事
    “轰隆隆——”闷雷般的声音带着回音响彻冥界,配合着轰隆隆的声音,是冥城不住地在颤抖,每一次颤抖中,厚重的城墙都好像被顶起来几分,而站立在城墙上那个紫色的身影,也好像随着高大了几分。

    半空的闪亮愈加耀眼,一次又一次想要合拢,可紫色飞剑却如一条游龙,一次又一次在闪亮中撕开裂口,紫色飞剑被罩上雪色亮光,而被撕裂的缺口出也染上了紫意。

    唯有城墙之上的张潇晗握着冥旗的旗杆岿然不动,微微昂起的头好像藐视着半空,识海之内,她收拢了所有的因果几乎都灌注在了冥旗上,冥旗上的黑亮愈加厚重。

    这些因果,本来就是张潇晗抗下的,现在,她将这些因果与冥界祭炼到了一起,借助魂幡,借助冥旗。

    张潇晗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她也全不去考虑,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上了,压在与天意的对抗中。

    她不是一次对抗天意了,每一次修为进阶,都是她和天意的一次较量,在这样的较量之下,她从来没有输。

    或者是天意对她的退让,容忍,或者是天意在高高的上天上一直等待着,等着她最强盛的时候迎头痛击,让她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尝到失败,而直到今天,现在,天意终于被惹怒了,它终于撕开了一贯的面具,毁灭它想要毁灭的一切。

    这样的天意不是张潇晗想要遵从的,也不是张潇晗想要认可的,内心里张潇晗从来没有真正屈服于天意,哪怕天意真的存在。

    她只是微微昂首,藐视着雪亮的半空。

    天意终于被激怒了,漫天的雪亮忽然收缩,向极高的天际聚拢,倏忽就离地万里之遥,紫色飞剑失去了目标,茫然地立在半空中,张潇晗却是眼睛一眯,天意怎么可退去?天意这是要蓄势一击,彻底摧毁冥界。

    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开了一般,脚下城墙的震动也忽然消失,冥旗忽然猎猎作响,一股狂风忽然从冥旗中席卷而出。

    风,是有速度的,是受时间约束的,可在张潇晗的眼里,此时的风忽然摆脱了时间的约束。

    时间就如静止了般,头顶远远的闪亮也静止在遥远处,只有冥旗猎猎作响产生的风在呼啸,席卷冥界。

    “啾——”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忽然打破了时间的禁制,所有的一切又重新鲜活起来,黑暗中一只拖着长长尾翼的巨鸟高昂鸣叫,那巨鸟,分明是一只凰。

    “昂——”

    天空,闪亮的一点竟然化作巨龙,雪亮的鳞片、雪亮的龙头,龙头之上雪亮的巨眼,弯曲的龙须,还有雪亮的大口,这是天意化作的巨龙,在遥远的天际张开了巨口,要将冥界吞噬。

    分不清巨龙的龙吟更为激昂,还是凰的声音更为高亢,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接着,一黑一白一上一下狠狠地冲撞过去。

    白光乍亮,向半空散去,可瞬间黑色的乌光就遮天蔽日,将骤然的白亮掩盖,冥界重新回到黑暗中,可唯有张潇晗的视线穿透了黑暗。

    在乌光遮蔽的黑暗的后边,她分明看到了极为遥远的天际裂开了口子,被乌光遮拦的白光急速向缺口出退却,一个声音却滚滚从缺口处而出:“凰,你回来了吗?”

    “凰,你回来了吗?”

    “凰,你回来了吗??”

    “凰,你回来了吗???”

    张潇晗心神大震,这一声呼唤好像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唤起了丢失的记忆,让她瞬间沉迷在黑暗中,她没有看到乌光上涌,缺口迅速合拢了,没有看到天地间重新回到冥界惯有的昏暗。

    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进入过的虚空,没有光,没有空气,没有声音,没有万物,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存在。

    可她却是存在的,只有她自己。

    她能感觉到她飘在半空中,她能伸出手,可伸出去的手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她想要呼喊,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在完全的真空中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尝试着想要流泪,可这个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中连眼泪也无法容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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