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武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萧风落木
李渊的神请有点疲惫,可是浓密的眉毛下,眼神仍是明亮、清澈。且流露出一种颇为难以形容似是对某些美好事物特别憧憬和追求的神色。
纵使坐在椅上,他的腰仍是挺直坚定,显得他雄伟的体型更有逼人的气势。正捧起茶盅呷茶的双手纤长稳定,整个人散发着非凡魁力。
一阀之主,确是气概不凡。
李渊轻轻呷了口茶。道:“荒木大师的禅功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应可对石之轩有很大的威胁吧!”
对面首座是位须发皆白,两颊却红润发嫩好似幼童的老和尚,闻言合十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华严宗的帝心师兄、禅宗四祖的道信师兄加上老衲一齐出手,仍没能留下他。”
李渊面上难掩讶意,道:“原来四大圣僧亦亲自出手了,石之轩果真如传闻中这么厉害?”
荒木大师双目闪动着充满禅机的智光,点头道:“即使单打独斗。老衲亦可和他分庭抗礼,但若要置他于死地,纵然四位大德师兄齐上,仍怕未能如愿。“
李渊皱了皱眉,道:“一个邪王一个邪帝传人,真就无可奈何吗?”
荒木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散真人’宁道兄曾先后三次与石之轩交手,两次都是两败俱伤,此事一直秘而不宣,阀主或许不知。”
李渊忍不住“啊”了一声。
荒木大师顿了顿。见他神色平复,方才继续道:“论魔功修为,邪帝向雨田还要在石之轩之上,甚至连宁道兄都难以望其项背。”
李渊有些心神不宁。连手捧的茶水洒出一些,都没有察觉。
荒木大师道:“这位魔门至尊多年前便归隐潜修的魔门最高秘法,一直未曾出世,他座下四名徒弟也再未为祸江湖,老衲等原以为他或许是被魔功反噬,魔火焚身而亡。没想到……”
李渊简直简直坐立不安了,忙道:“邪帝有四名徒弟?”
开玩笑,一个风萧萧就搅得他差点发疯,还有三个?要是一齐冲来长安,李阀所有的高手加到一块,只怕都不够他们杀的!
荒木大师道:“据老衲所知,邪帝向雨田共有四名弟子,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和金环真,并没有风萧萧其人,应该是后收的弟子。”
“尤鸟倦!”李渊倒吸一口冷气,道:“我知道他,他是邪道八大高手之一,只是向雨田的徒弟?”
他脸色已变得无比阴沉,道:“大师说后收的弟子,也就是说邪帝向雨田或许还没死?”
荒木大师神情凝重,缓缓道:“不错。”
他又喧了声佛号,道:“如今本就世道不宁,天下纷乱,黎民百姓受苦久矣,而邪帝出世,便意味着道消魔涨之势已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渊有些六神无主了,急道:“大师可有法子么?总不能让邪魔外道荼毒天下吧!”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为了眼前的利益,轻易放风萧萧离开,他深知魔门之人睚眦必报,不可以常理度之,所谓的恩情,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早知风萧萧的师门如此势大,还不如先剪除一翼。
荒木大师沉思片刻,道:“难!”
李渊深吸口气,面如止水,起身一躬到地,道:“还请大师教我。”
荒木大师伸臂相扶,道:“降魔卫道,我辈本分,阀主不必多礼。”
李渊再次行礼,陈恳地道:“我原以为梵斋主让我先除去风萧萧,是驱虎吞狼之计,没想到实有深意,我李渊以小人之心度仙子之腹,实在惭愧万分。”
他面色涨红,双目射出忏愧的神色,遥想当年梵清惠的仙姿风范,悲天悯人之胸怀,他不由十分羞耻,感觉无地自容。
荒木大师终受了这一礼,道:“只要行正义,凭大势,任何妖魔鬼怪都会自然而然烟消云散,阀主不必多虑,为天下万民福祉虑,不论佛门还是道门,都不会袖手旁观,坐望乱世纷扰,魔焰大炽。”
李渊稍稍心安,知道荒木大师这时应承佛门道门,道:“还请大师示下,凡能所为,李渊一定不会推辞。”
荒木大师微微一笑,道:“勿需阀主伤神,只要之前商定的洛阳之事不被耽搁,长安的平衡亦未被打破,即可。”
李渊斩钉截铁道:“大师放心,我以李阀的名义担保,一定保证师仙子此行无虞,以及和氏璧的安全。”
一声冷笑自堂外传来,悠悠然的吟唱随风传来:“佛门秃驴手段高,正义当剑民当刀,先威后吓心慌慌,吓成老鼠你做猫,糟!糟!糟!天下英雄俱都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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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大东寺之乱
听到堂外带着讥讽的吟唱,李渊神色不变,道:“高洁之人,谤必随之,大师不必在意。”
荒木大师微微一笑,合十喧了声佛号。
堂外已起了怒斥与呼喊,显然是李渊的卫士正在拿人,
李渊安坐于堂,丝毫没有打算出去看看究竟,甚至悠然的举起茶盅,向荒木大师虚虚示意,然后呷了口茶。
外面都是李阀精心培养的卫士,人人武功高强得异乎寻常,还擅长军阵配合,等闲江湖好手也寸步难行,又有欧阳希夷这等武林名宿压阵,足以拦下任何高手。
何况大东寺乃佛门重地,本就高手如云,寺内八大护法带着二百多名武功出众的僧兵,可保万无一失。
气劲声越发激烈,而且越离越近,却没有丝毫的惨叫声,李渊的眉头终于微微跳了跳,觉得十分蹊跷。
就在这时,不知谁在外面叫道:“佛门静地,唯度有缘!”
齐刷刷的袖袍破空声四面响起。
荒木大师终于动容,他听出这是寺中一名护法的声音,代表着结阵迎敌。
竟是什么样的高手来袭,能这么快突破李渊卫士的封锁?
堂外震声蓦然大作,如同雪山绝顶的酷冷之风,尖锐呼啸,像似万千重棒一起挥动。
“不好!”李渊再也坐不住了。
能让大东寺的僧人出手,说明他的众多卫士已经崩溃,再无还手之力,否则大东寺不会越俎代庖,扫他面子。
紧阖的大堂正门忽然从里往外被推开,李渊大步迈出,往外一望,登时瞪得眼眶几乎爆裂。
宏伟祥和的大东寺已变成了一座修罗场,从院墙到回廊足有百步之遥,前五十步的青砖地上,横七竖八的倒满了人。全是李阀的卫士,个个仰面朝天,头后脚前,双眼大睁。好似死不瞑目,铁青的脸色伴着额间一道浸血的缝隙,模样更显恐怖狰狞。
亲卫损失惨重,李渊自然怒不可遏,但心中的惊恐愈甚。难怪只有劲风呼啸,却听不见丝毫惨叫……一剑入脑,即刻死亡,自然发不出任何声响。
后五十步的青砖地上,百多位灰袍僧众正结成圈阵,人手一柄金光灿灿的降魔杵进退有度的翻腾挥动,带起沉重的风啸,显然每一柄降魔杵都是由铜所铸,分量极是不轻,寻常人别说挥动。就连抬起都难。
李渊睁目张望,只见冬日暖阳下,人影重重,金线成片,夺目晃眼、最中间依稀可见欧阳希夷白发劲飞,舞着风雷般的剑气,正与几名蓝袍的光头和尚围攻一道不住左右腾挪,几乎看不清身材样貌的缥缈青影。
这道青影周身不时爆起一道寒意透骨的剑芒,惊鸿般的迅捷,璀璨辉煌之极。压得天日无光、连无数降魔杵划出的灿灿金光都一时黯淡失色。
而每剑芒每一次闪过,欧阳希夷连同那几名蓝袍和尚都会大退一步,周围僧众的圈阵也会身不由己的往后挪动一大片,最外层的灰袍僧众离站在贵宾堂门前的李渊已不到十步。
李渊瞧得目瞪口呆。失声道:“风萧萧!”
青影朗声笑道:“正是风某!”
随着他的话音,欧阳希夷突然喷出口鲜血,仰天暴退,连撞开三层灰袍僧人,方才落地,撑剑而立。
那几名蓝袍和尚齐声怒喝。挥杖驰击,从四面八方击向风萧萧周身要害。
风萧萧重哼一声,又是一剑挥出,凝霜般的长剑像是分出了数道宛如实质的幻影,各自划出一条仿佛星辰般晦涩的轨迹,刚好截住了袭来的每一柄金光灿灿的铜杵。
几名蓝袍和尚大都踉跄而退,只有一人身子晃了晃,脚步未移,但依然双膀酸麻,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气,但无论如何,他们毕竟使风萧萧失了趁机击杀欧阳希夷的机会。
激斗的修罗场,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荒木大师这时也步出贵宾堂,眼见被欧阳希夷撞开的灰衣僧个个筋断骨折,惨不堪言,还有一僧的脑袋转着一个活人绝对转不出的角度,显然被巨力拗断了脖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低喧一声佛号,道:“风施主好毒辣的手段,好缜密的思虑。”
风萧萧轻轻抖了抖剑尖,笑道:“我就知道李渊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我麻烦,只是风某势单影孤,腾不出手来追查,不如虚招避走,再来回马一枪,哼!果然有幕后黑手。”
他能找到大东寺其实也很偶然,之前就听池生春提及城郊出了件大事,事关佛门,他早就打定主意抽空来巡查一番。
后来得独孤凤言语不清的传信,他知道风雪遇上了上强敌,却无法确定是何强敌,于是巡查之心更甚,毕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
但是长安城里已是寸步难行,在李阀戒备深严的监控下,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尽瞒其耳目,肯定什么都查不出来,干脆老老实实出城。
李渊果然放松了警惕,毕竟风萧萧上的是关中剑派的船,有什么动静,总该会有消息传来,于是这才出城,寻荒木大师问计。
他绝对想不到风萧萧如此的不折手段,竟不顾关中剑派助他出城的情谊,擒住了全船的人,而后驾着一方快舟,火速回转,到了长安城郊查访,让李渊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长安城郊的佛寺有不少,仅凭风萧萧本来很难找到头绪和线索,但李渊带着大批卫士,自然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风萧萧正是打听到此点,才能尾随追来,终于听到李渊亲口承认是梵斋主让他先除去自己。
佛门、李阀、慈航静斋,自此终于联系到了一起,也知道了他们下一步的目标,一是师妃暄持和氏璧于洛阳,目的不明;二是稳定李阀三子之间的势力平衡,联想到石之轩透露的消息,八成是与魔门达成了什么默契。
目标,也是软肋,风萧萧此番无辜被围攻,和慈航静斋又有旧怨,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慈航静斋想做的事,他一定要破坏,不然心头之恨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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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圣耶魔耶?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
荒木大师合十喧了声佛号,有种奇特的韵律,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声音渺渺悠长,似水波般扩向远方。
整座东大寺蓦然安静下来,连遍布寺内外的凌冽寒风,都忽然没了声息,并从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全体和尚都停下挥动的降魔杵,如臂使指地,整齐划一的转过身来,面向贵宾堂前的荒木大师合什施礼,弥漫四周的兵戈之意霎时烟消云散,甚至连荡在风里的血腥气息都化至虚无。
仿佛倒满尸体的前院,好似修罗场的寺院,一时竟变成了天女撒花、万佛坐镇,焚燃着檀香的西天上境。
风萧萧却没有丝毫被梵音洗涤心灵的感觉,反而浑身一震,头皮发麻。
这一声佛号不但显于外,而且直指本心,压服脑中一切凶念杂念,有一种让人只想立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玄奥感觉。
这与东溟夫人的魔音灌脑,有异曲同工之妙!
荒木大师刚才说自己就算面对石之轩也能分庭抗礼,风萧萧还以为这秃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心中颇为不屑。
他可是亲眼见过石之轩是何等的强横,当时还未领悟心镜,被这邪王轻易给压得死死的,靠耍诈才能迫其退走。
就算如今,他也不敢说一定能胜得了石之轩。
没想到荒木大师并未信口雌黄,他确实有这等实力。
风萧萧双目已闪起幽光,丝毫不避的往荒木大师望去。
荒木大师微微阖目,显然感受到了了“心镜”对他的直接压制,神情却依旧如止水,又喧了声佛号,合十道:“风施主有大气运大智慧大毅力,臻至圆觉清净的境界,善哉善哉!”
风萧萧见他动作自如,竟好似未受心镜影响。也有些诧异,眼中幽光更甚,像是冰中燃着烈火,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师夸奖……”剑尖微扬。凝聚光芒。
他面色忽然一变,转头望向寺院东墙。
只见瓦背上冒出一位手持禅杖,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魁梧威猛,须眉俱白的老僧。单掌一立,遥遥行礼。
荒木大师回礼道:“原来是帝心师兄。”
西墙的瓦面上忽然也站上了一位老僧,哈哈笑道:“大道无门,虚空绝路,风施主只要从来的地方回去,我们绝不干涉。”
风萧萧要是知道石之轩刚被这两僧迫得夺路而逃,一定马上就走,能多快就有多快,可惜他并不知道,缓缓转着剑。冷笑道:“风某要是不肯呢?”
帝心大师垂目观心道:“罪过!罪过!今趟因非只是一般的江湖争斗,如果风施主不肯离去,请恕老衲要与道信联手把施主留在此处之罪。”
他口上虽说“罪过”,可是情绪却无半分波动,可知这定是位佛门的宗师级人物,动起手来必是全力以赴,为达到理想丝毫不讲人情。
李渊自着这二僧露面伊始,神情便无比轻松,额间的紧皱消失无踪。
不光是他,就连正杵剑喘息的欧阳希夷也是一样。
风萧萧瞟了二人一眼,不由心生警惕,能让他们摆出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两个大和尚自然极不简单。
正在这时。道信大师、帝心大师、荒木大师忽然同喧佛号。
三僧声音不一,声调有异,道信清柔,帝心雄浑,荒木悠长,可是三人的声音合起来。却如同暮鼓晨钟轰然敲响,震荡殿堂,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梦者惊醒过来,觉悟人生只是一场春梦!
这下,风萧萧何止是头皮发麻,连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忽从心底生出一种将要魂飞魄散的大恐怖感。
三僧明明一派安详自得的模样,但在佛殿肃穆庄严的气氛下,配合他们静如渊岳,莫测高深的行藏,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且三僧虽分站三处,却偏偏与人一种浑成一体的感觉,实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概,圆满无瑕,无隙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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