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山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开荒
对面古月庆荣,已经接过昏迷的古月明的身躯,眼神悲恸愤恨,如一头野兽般向他望过来,
台下的古月天方,虽是面无表情,然而视线之内,也同样含着阴冷杀机。
庄无道怀疑,若非是有北堂苍绝与古煜为后盾,李崇贞身为学馆馆主,离尘宗巡查使,也有护持学馆弟子之责。
这二人只怕立时就会动手,将自己彻底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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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夜半欢宴
“胜负已分!”
可能是见气氛越来越是凝重,北堂苍绝侧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古人之言诚不欺我。你家明儿贤侄天资不逊婉儿,这次惜败于无道之手,诚是可惜了。不过好在还有机会,他已是练气境四重楼,无论是六重楼后直入内门,还是等到三年之后。要拜入离尘门墙皆是轻而易举。”
古月天方却毫不为所动,眼神阴翳如故。古月庆荣则更面容扭曲狰狞,浑身真元涌动,骨骼亦一阵阵喀嚓作响。眼内杀机,毫不掩饰。
说什么等到三年之后,练气境六重楼后直入内门,与其说是安慰之言,倒不如是在二人心口剜上一刀,伤口上添盐。
三年之后,以北堂家的实力,足可将家族与离尘宗紧紧绑在一处。也能将古月家,在松江上的实力蚕食大半。
古月家虽有练气境修士二十余位,大半皆是练气境中期之上。却每年都需消耗大量财力供养,一旦被北堂家排挤打压,失去财源,距离崩溃也不过一线之隔。
至于说练气境六重楼,古月明在三个月内,一跃而至练气境四重楼。已是消耗无数丹药,更引致根基浮动。今日被庄无道重伤,元气大损,两年内修为都未必能再做突破。
且即便修至练气境六重楼又能如何?不经大比正选入门,终究难被离尘宗看重。
此时的古月家,已是跌入了万丈悬崖。
庄无道也渐觉情形不对,看这两人的神情姿态,竟仿佛是要在这里与北堂家拼死一搏一般。
再仔细想想,古月天方若真做出此举,也不出人意料。反正是死,早死与晚死有何区别?
倒不如趁着在古月家家破人亡之前,与北堂家拼个你死我亡,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自然庄无道这个罪魁祸首,也是必死无疑。
至于那李崇贞,今日若真有什么变故,多半会是袖手旁观,坐观二族争斗。
呼吸微窒,庄无道已是任由身后轻云剑传来的热流,掌握住自己的身躯。
一旦古月天方暴起发难,能够助他保住性命的,就只有剑灵云儿了。
而此时擂台之下,那些观战之人,亦有人开始察觉,都是面色大变,纷纷后退。
练气境后期修士搏杀,可波及千丈之地。今日这院中,除了寥寥几十个练气境修士之外,无一人能够活命。
然而就在院中气氛最是凝冷肃杀,双方已是剑拔弩张之时,远处院墙之外,忽而传来一声苍老大笑:“这两天乘船日夜疾赶,不想还是到得晚了。”
话音落时,一个人影亦随声而至。直接飞掠过离尘学馆高达三丈的院墙,落在了擂台之上。容貌四十岁年纪,面貌与北堂苍绝有些相似,却精悍廋削,浓眉斜挑着,神情错愕地看着四周,透着浓郁好奇:“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古月天方双目怒张,而后面色就平静下来,所有杀意亦全收束,只语音更冷:“北堂苍空!”
庄无道亦是心中猛地一跳,眼前这个人,就是北堂婉儿的父亲,北堂家的现任家主?
绷紧的心弦也微微一松,有此人在,今日之局终可安然落幕。
古月天方再怎么不甘,也绝不可能在北堂家双雄齐在之时动手。
此人到来,也意味着北堂家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抵御古月家可能到来的反扑。
便连古月庆荣,此时也把怒意杀机,隐忍了下去,面色平静的可怕。
“不远千里赶回,二位对他倒真是信心十足。”
说到此处,古月天方淡淡扫了一眼庄无道:“今日是我古月天方输了!心服口服。然而老朽,却仍是不甘——”
说完之后,却无半句废话,直接便转身离去。古月庆荣亦是一言不发,抱着古月明的身躯紧随其后,
看着这二人离去,北堂苍绝才收起了笑意,眼含忧意:“看情形,那老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再正常不过,换成是我,也会如此!世族千载积累,数百年荣光,岂会因此就束手待毙?”
北堂苍空神色淡淡,并不以为意。反而是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庄无道。
“你就是庄无道?婉儿她果然是眼光独到,能胜古月明,确是人杰!只是你当知,今日战后,古月家必定视你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庄无道自然是心中有数,今日战罢,他与古月家就是真正就是结下了不死不休之仇。
然而此时的北堂家,也必定会抽出强过之前百倍的实力,来保他安然无恙。
此时古月家唯一的机会,就是三日之内,将他庄无道诛杀。古月明可以替补身份,加入四强轮战。
“你们剑衣堂的堂口,不甚安全。今日之后,就暂时到我们北堂府小住一阵如何?”
也不待庄无道回话,北堂苍空就又一笑,语气熟络,就仿佛认识庄无道已久。却也含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在你去离尘本山之内,我北堂家收藏的所有武道与术法典籍,都可任你观览。”
庄无道眼神一亮,笑着朝北堂苍空一礼。其实即便没有后面这一句,他一样不会拒绝。
古月天方必欲除他而后快,此时再留在剑衣堂的堂口大院,只是为自家兄弟招灾惹祸,也将自己置身险地。
只有待在北堂家腹心之地,才不用担心自身安全。
能够尽览北堂家的藏书,则是意外之喜。北堂家的收藏,绝非是离尘学馆可以比拟。
北堂苍空满意的一颔首,便又往那李崇贞行去。庄无道也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位离尘巡查使,新任的学馆之主。
得罪此人,他并不后悔畏惧。一旦拜入离尘门下,成为真传。他的身份,立时可凌驾于此人之上。远在离尘本山,与这位也难有什么瓜葛。
只是不解,这李崇贞为何会突然态度大变。即便是为扶持古月家,也不至于如此。
记得两月之前,此人还代他抵挡过略山馆主的飞针。那时的李崇贞,分明还对他欣赏有加。
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
虽说是已决定要搬入北堂家小住一段时日,然而当庄无道从离尘学馆离开之后,却还是先返回了剑衣堂。
此时的的堂口大院内,里里外外都是张灯结彩,充满着喜庆气息。所有人脸上,也都洋溢着笑意。
庄无道与古月明之战,剑衣堂大半之人,都到场旁观。也都知庄无道拿下学馆这一届首席弟子的资格,已是十拿九稳。
只需再有十天半月,庄无道就是正式的离尘弟子身份,说不定过不多久,就会转为真传。
剑衣堂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小型帮派而已,却有人能一步登天,成为大宗弟子,岂不能堂内上下,都为之欣喜振奋?
这是真正可以依靠的遮天大树,护身符遮阳伞一般,只需庄无道还在离尘,剑衣堂就不愁有覆亡之危。
越城中任何人,在对剑衣堂不利之前,都需给庄无道几分颜面。
秦锋这几月时间不断操练帮众,招揽高手,却都及不上庄无道身登高门的这一刻,使剑衣堂根基彻底稳固,人心凝聚。
所以全堂上下,无论是豪爽义气如王五,还是心机阴冷深沉如薛智,这夜都是敞开了肚皮,放量豪饮。
似马原林寒,酒宴上也是罪的不省人事。一边哭,一边笑,说我家哥哥,终于出人头地,一步登天。
到这胡天胡地的酒宴结束时,只有秦锋与到场庆贺的颜君二人,还保持的清醒。前者性情沉稳严肃,肃来就不喜饮酒,而后者修为高深,身具海量。
庄无道也是同样,即便敬酒之人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也依然无恙,反而越喝越是精神,直接就可用真元将体内的酒气逼出。
三人也没去理会这躺了满地的醉汉,都不约而同,走到后院之中一处凉亭内饮茶。
“这些年,我曾四处打听过的离尘本山内的情形。免得日后入门,对自家宗派却一无所知。据说离尘宗内,有二山七峰之别,各自传承一门秘传道统。虽说我派最近是欣欣向荣,然而这二山七峰之间,却也不是没有争斗冲突。就譬如李馆主所在的明翠峰一脉,就与宣灵山一脉交恶,两家弟子,彼此间都视为仇雠。同在一山之上,却老死不相往来。无道你这次入门,多半也会被收取入明翠峰一脉。有些事情,就需注意了。亲近有别,有许多新入门弟子,就因不清楚关节,才入门不久,就栽了大跟头。被师长厌恶,一辈子都毁了。还有离尘宗内,有七大世家,常年把持要职,各有数位金丹强者,真传弟子近百,势力雄厚异常,也需注意。”
颜君神情肃然的说着,接着又自失一笑:“你有北堂家的资源扶持,离尘宗内的形势,只会比我更清楚。至多还有两年,我也将入离尘门墙。那个时候,可能还需无道你来照拂。”
言语间,却夹杂着几分以前绝不曾有过的讨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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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沈家来人
“你有北堂家的资源扶持,离尘宗内的形势,只会比我更清楚。至多还有两年,我也将入离尘门墙。那个时候,可能还需无道你来照拂。”
颜君言语间,却夹杂着几分以前绝不曾有过的讨好之意。
“说什么呢?师兄这是埋汰我么?别说你我乃是至交。即便只是普通的同门师兄弟,也有相互扶持提携之义。”
庄无道微摇了摇头,真传弟子的身份还未定下,他可不愿得意忘形。这颜君虽并未被他视为兄弟,然而这些年来,对他与秦锋几人,却是照拂有加,恩莫大焉。
“俗语有云,独木不成林,一个篱笆也要三个桩。你我入了离尘门墙,正要抱起团来守望相助,才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再说师兄对我们兄弟大恩,庄无道一直都还没机会报答。”
颜君定定看了庄无道一眼,不禁哑然失笑:“你还是你,一点没变,还是以前的庄无道。”
“我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秦锋神情略有几分寂寥的饮着茶:“最近总觉无道你,离我们这群兄弟已是越来越远。一想到日后你我兄弟,从此分隔两地,难得相见,心里就觉难受。”
庄无道默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然而早在几年前,他决意拜入离尘宗门下之时开始,他就知与秦锋林寒这一干兄弟,终有分别之日。
至于先前那句‘看不懂’,应该是指他最近武道出人意料,突飞猛进。
以前他与秦锋,只是不相伯仲而已。自己稍强一些,却也强的有限。
然而此刻的他,却已是练气境五重楼的修士,修成了四门玄术神通。被整个越城,视为天赋异禀之人。
只是秦峰一直都不问,显然是认为他有难言之隐,或者有其他为难之处,不愿相逼。
剑灵云儿的存在,不止关系他的前程,也关系他的身家性命。庄无道知晓财不露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旦泄露出去,就可能有杀身之祸。
然而若对象是秦锋,庄无道却绝不愿对这生死兄弟隐瞒,只是——
脑仁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使庄无道继续沉默不语,只能心中叹息。
这是那‘洛轻云’,对他的警告。这口轻云剑的剑灵,同样不欲自己的存在,被他人知晓。
哪怕是秦锋,也是不成——
“不过几年前刚认识你时,我就知道,这越城终究留不不住你。入了离尘门墙,可莫要就此怠懈。且不说你还有伯母的深仇,便是我们剑衣堂,也要托庇你羽翼之下,你在离尘本山混得越好,我们剑衣堂上下人等,也就越前程似锦。说不定也能成一方霸主。”
秦锋也未察觉庄无道的异样,摸着鼻头笑了笑,伤感之意似乎褪尽,却仍忍不住谆谆告诫:“你仙根不如北堂婉儿与古月明那样的天纵之才,便需比别人更努力十倍才成。可也别太专注于修行,平时多想多看。若论智略,无道你其实不下于我。然而这些年一意专心武道,脑瓜子却越来越迟纯了。真担心你去了离尘本山后遭人算计,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正说着话,那院门之外,却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庄无道循着声音,愕然望去,只间十几个剑衣堂的护院,正神情忐忑慌乱的退了进来。
似乎是在阻拦着什么人,却力有未逮。虽是不断大声怒骂呵斥,却被一股莫名之势,强逼着倒退入院门。
庄无道看向了院门正中,然而唇角就不自然的紧紧一抿,眼透出刻骨寒意。
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李崇贞,为何对他态度大变的因由。
来者是一位四旬中年,穿着一身红褐色的锦袍,五官端正,身形略显富态。虽是被是十数护院各执刀兵围着,却毫不在意,扫了院内一眼,便朝着庄无道微微一礼。
“沈林见过烈少爷!许久不见,不知烈少爷最近可还安好?”
颜君诧异的看了眼庄无道,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梭巡。他记得庄无道,乃是孤儿出身,并无显赫家势。为何这人,却称庄无道为烈少爷,以奴仆自居?
他隐隐能看出,这自称沈烈之人,只怕也是修为不凡,难测深浅。以此人的生面孔,难闯入这外松内紧的剑衣堂堂口大院,就更是令人惊异。
北堂家此时对庄无道,已是看重有加。这院内光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就至少有两位之多,练气境中期更有六人。都是北堂家主北堂苍空特地遣来,护卫庄无道,回剑衣堂与众人短聚告别的北堂家供奉。
岂能容这沈烈,一路无阻就闯入到了这处内院?
庄无道却阴冷着脸,直接将手中茶杯甩出,抛到了沈林的面前,那茶水直接把沈林洒了一身。
“给我滚!”
“少爷您说笑了,不过看您精神气色,比去年不差多少呢。”
沈林擦了擦面上的水液,并不生恼,笑容依然如故:“沈林此来,是受老爷之托,是来向烈少爷报备今年沈庄的收入。三万七千九百倾良田,总共收租粮四百二十万石,丝十三万九千担,茶二十万九千担。如今大半都已卖,加上三千四十九处铺面及行商所得,纹银收入一共五百七十四万两。还有四处灵药田,七处蕴元石矿,还未计入收入。只知近年这几处盈利,不下于三十万两黄金。详细的账册,少爷随时都可查看,这都是老爷,留给少主人的家业。奴婢等兢兢业业经营,绝不敢有一日怠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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