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风月(同舟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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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夜长梦多
    对于赵坤有关破三铁的话，夏明并未放在心上，但对赵坤提到有些人会有不良居心这话倒是记在了心上，晚上回家后，一边考虑着和管中平等人谈论的事情，一边想着赵坤的话，他皱着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怎么了，明？”周芸从没见夏明的眉头皱这么久过，有些心疼的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问。

    夏明摇了摇头，将破三铁的情况和周芸说了一遍，周芸对这种事情不懂，也就不插话只跟着他一起摇头。

    “明，小坤说的也有道理。”晚上睡到半夜，周芸突然将夏明从梦中推醒，坐在床头忧心忡忡的，吞吞吐吐的还有话要说。

    自从知道了张克勤和陈富贵对夏明的那些动作后，虽然危机最终解除了，但周芸这些天来总提心吊胆的，生怕又有谁对夏明不利，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都这么晚了，嘀咕什么。”夏明睁开眼睛，看着老婆忧郁的神情，心疼的拉她睡下说，“你安心睡吧，我心里有底，睡吧，睡吧…”

    周芸想想也是，顺势靠在他身上，又闭眼准备睡。闭眼眯了一会，她还是睡不着，心里老想着赵坤说的事情，琢磨着这小子和夏明说这事情，是不是有啥特别的意思。

    赵坤自从那天和她说陈富贵要害晓晓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变了，来了夏家轻易不说正经事，也轻易不会直接说一些事情，但他提到的正经事情，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别验证。

    “你说，是不是他从丁老爷子那里听到什么了。”周芸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坐了起来，推了推刚睡着的夏明问。她是担心夏明在这场改革中吃亏。这两年，有关各种思想的争斗周芸听多了也见多了，她有位师兄在铁州当副市长，在去年就因为在会上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被章贤点名批评，随后被撸了下去，年纪轻轻去政协了。

    “丁老将军？”夏明本来满脸的不高兴，刚睡着了又被老婆推醒，正想找话搪塞，听周芸提到丁老，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赵坤和自己那个晚上谈的一席话，这个小子的话，居然和后来首长南巡讲话的内容很接近，如果说他没从别的地方听来，谁也不会相信。

    对于赵坤能说出这番话，夏明开始也觉得有些吃惊，但后来想起在上海的丁老，他就释怀了，这事情肯定是丁老将军告诉他的，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说出和首长南巡讲话一样的话和道理来。

    但是他也有些奇怪，最近这段时间，赵坤这小子确实变了很多，不但说话有水平了很多，办起事情来来也十滴水不漏，而且预测什么准什么，比青龙山的半神仙还要神仙。

    现在周芸提到丁老将军，夏明的瞌睡也没有了，坐起身来看着周芸，开始和周芸讨论这种可能性，夫妻两商量了整整后半夜，觉得赵坤说这话只怕有什么意思。生性谨慎的夏明，还是决定明天做做相关的了解，再考虑赵坤提的建议。

    夏明好歹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实干出来的市长，是改革开发的坚定支持者，思考了一晚后，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夏明在办公室处理一些紧急公务后，就带着秘书出去了。不过他这次没坐自己的09号牌照专车，而是租了个黄包车，假扮成客商，到齿轮厂、手表厂、缝纫机厂、棉纺厂周边的小吃店和这些厂的职工宿舍来了一番微服私访。

    “老百姓的日子难过啊。”看完了缝纫机厂，夏明还是让秘书将赵坤叫了来，三人一起微服私访起来，在齿轮厂宿舍区的小饭店里吃中中饭时，夏明朝赵坤感叹。

    “是苦。”因为邻居都是这些厂的工人，赵坤对这些社会底层人群的生活是非常了解的，但他还是说了一句让夏明当时不理解的话，“越是困难，就越要坚持改革开放，只有改革开放才有出路！”

    真正切切的了解了职工们的现实生活，越是真实的了解群众的生活状态，夏明心里越是觉得国有企业要改革，越觉得国有企业不改革就没有出路。

    但这话从赵坤嘴里说出来，他就有些不理解了，这小子昨天似乎是反对大破三铁，进行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观点。

    “但是，就如吃饭只能一碗碗吃一样，改革也只能一步步来。”赵坤继续说着他的理论，“首长也没要求我们一下子都改好，而且首长说改革开放，改革开放，这是两条腿，要两条腿一起走才不会摔跤。”

    “改革，开放…”夏明念着这两个词，他原本就定下了开放在前，改革随后的理念，今天实地了解了老百姓的情况后，对赵坤提到的问题职工出路，职工生存问题，以及从而会引发的社会稳定等深层次等问题，他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先开放后改革的观点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职工们艰苦的生活，让他有些如坐针毡，觉得这个问题犹如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全面推行破三铁，这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要人命。

    在夏明到几个厂微服私访时，周云忙着给上海的丁岚打电话。

    “真的涨了这么多啊？”周芸却在办公室给丁岚打电话，想通过丁岚试探丁老爷子的口气，当然两人先聊了许久的股票，在确认了自己那3万块钱翻了一番后，她差点忘记了原本打这电话的目的。

    “什么，我爸爸，我爸好着呢，就是老惦记着小坤。”当周云将话题转到丁老爷子时，丁岚还以为周芸是在问股票的事情，“什么，小坤怎么说？”

    “既然他都这样说，那你们就听他，肯定错不了。”丁岚正在车上，车刚经过一个隧道，没听到周芸问的那段话，当然还以为她问股票的事情，“我爸都说着小子眼光毒，脑袋好使，比他几十年经济工作的经验都有用，听他的把，听他的不会错。”

    “好了，不说了，我要开会了。”丁岚的车到目的地了，匆匆挂了电话准备去开会。

    当天晚上，夏明和周芸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真正是夜长梦多！

    原本微服私访的那些东西，也动摇不了夏明在西州市全面推行破三铁的决心，但周芸从丁岚那边听来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深思。

    “这小子看问题还真毒。”坐在沙发上，夏明琢磨着今天在几个厂看到的现象，“老百姓本来活着得就不容易，要再推他们一把，还真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是啊，都下岗了让他们怎么活？”周芸两个哥哥一个夫妻两都在齿轮厂，一个夫妻两都在手表厂，除非破三铁时这两个厂的经理看夏明的面子，不然这这哥俩夫妻要都下岗了，那她两个嫂子肯定得没日没夜的来找她这个市长夫人。

    “但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夏明咬咬牙拍了拍沙发说，“不改到最后大家死路一条，改了可能有一部分人会死，但最后救活的是大部分人…”

    “丁岚说要我们听小坤的。”破还是不破，对于周芸来说她都没意见，她在乎的是夏明这个位置是否坐的稳，她只在乎夏明的安危，所以她才亲自给丁岚打电话。

    “丁岚真这么说？”夏明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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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常委会
    “嗯，她说丁老都说小坤眼光毒，脑袋好使，听他的不会错。+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周芸将丁岚这句原话复述了一遍，让夏明心里楞了一楞，丁老爷子真这么高看赵坤这小子？

    “真的？”夏明还是不信。

    “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周芸不高兴了，“要么你打电话问问她？”

    夏明当然不敢打，并不是不敢给丁岚打电话，而是不敢对周芸持怀疑的态度。

    “小坤是什么态度？”周芸突然问，“他怎么说？”

    “他倒没说不搞三破，指是说不能一破了之，这样不顾职工死活的三破迟早要出事情。”夏明也赞同赵坤这话，但他作为市长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要不就是维持现状。

    “先驱，先驱，倒下的都是先驱。”周芸突然间开始苦口婆心了，她担心夏明在搞三破过程中，再遇到被张克勤、陈富贵陷害类似的事情，“你刚当上市长，不要这么心急，爸当初也让你不要心急…”

    “关键是丁老爷子也这么说。”周芸见夏明还在犹豫，就搬出丁老爷子，“这次你还是别当出头鸟…”

    “丁老也这样说？”夏明瞪着眼睛看周芸。

    “他当然不会直接这样说。”周芸懊恼了，“但他都说了，小坤眼光毒，脑子好使，比他几十年的老经验都管用，听他的准没错，这话还要说多少明白？！”

    在第二天下午的市委常委会上，在专门讨论破三铁这个议题时候，市长夏明发言时谈了四点意见：第一点是全市国有企业的经营状况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但全市有160多家国营企业，要先选几家单位进行破三铁试点工作，总结经验教训后，再在全市推广；第二点是三铁要破，但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不顾职工死活破三铁，更不能一破了之，这些问题，都要在试点企业中要认真总结分析；第三点是转换企业经营机制不能简单的归结于破三铁，应该从各种渠道寻求激发国营企业活力的方法；第四点在转换企业经营机制的同时，还要加强招商引资工作，不但要改革，而且还要对外开放。

    夏明这个发言，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未来十多年，都是非常正确，也是非常睿智的话，但他却没想到当场居然被人利用了。

    “夏市长，你的观点我可不怎么赞同，破三铁怎么能说是不顾职工的死活呢？”夏明话刚说完，苏伟这个常务副市长就立马反驳。

    常务副市长在常委会上和市长唱对台戏，这也可以看出夏明在市政府这边的工作还需要继续努力。

    “破三铁，目的就是救活企业，就是为了让职工过上好日子，让职工富起来。”苏伟抓住夏明四点中第二点进行了断章取义的反驳，“夏市长真要这么认为，和新华社称为企业改革的主旋律可是有些背道而驰啊！”

    这个帽子扣得有些大了。

    其实苏伟还想扣一个和首长南巡讲话精神相违背的更大的帽子，只是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就只好扣上这个反主旋律的帽子。

    常委会议室的氛围，突然因苏伟这话变得凝重起来。

    吴云贵微笑着看着苏伟，又看了看夏明，市政府一二把手之间过招，他乐得看戏，这种情况对于他这个市委书记来说，是最有利的事情了，他就最怕市政府二把手和和气气，将政府这边弄得象铁板一块，针也插不进，水也泼不进。

    其他几位常委，也都神情各异的看着苏伟和夏明，都不知道苏伟为什么会在这事情上摆出一道来。

    夏明也不是省油的灯，等苏伟说完，他只说了一句：“记得苏市长是大专毕业，如果连我刚才说的话都能理解成这个样子，那我看你这么多年的书也算是白读了！”

    苏伟气得脸刷的就红了，他实际上只读了个小学，后来这个大专文凭是他七搞八搞搞出来的，平时他最恨别人说他学历的事情，今天夏明居然直接就踩他的痛脚。

    “夏市长说的很有道理。”新任的市委副书记管中平没等苏伟继续反驳，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夏市长说三铁要破，但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不顾职工死活破三铁，在试点中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话我认为一点也没错，和主旋律一点都不相违背！”

    “松平，夏市长的话，我没听错吧？”管中平说完转头问做常委会记录的市委办主任宋松。

    宋松平看了一眼吴云贵，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管中平来自企业，对企业又很深的感情，对企业的情况也很了解，他非常赞同夏明说的这几点意见。而且他和夏明私交不错，这次他能从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升为市委副书记，夏明更是帮了不少忙。

    苏伟在常委会上对夏明发难，而且是这种无厘头的发难，他自然要出来声援。

    “夏市长说的不错。”吴云贵突然发话了，苏伟听他这样说，整个人楞了一下，但听到他继续慢悠悠的讲话后，苏伟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心里说有好戏看了。

    “加快改革转换企业经营体制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吴云贵就当刚才苏伟没说那些话，“招商引资工作也非常重要，夏市长比喻的非常好啊，改革开放，就要两条腿走路，哪条腿都不能拖后腿。”

    本来对于三破这件事情，吴云贵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这种事情也应该是政府的事情，而且这全国上下如火如荼推进，得到中央首长首肯的事情，他自然要支持。

    可没想到夏明在今天的会上，居然会说这么四点意见。

    刚听夏明说这四点意见时，吴云贵还觉得夏明考虑得周到，还真有些水平。引起他兴趣的是苏伟的发言。苏伟那番话，他当然明白苏伟的意思，心里本不以为然，但当管中平声援夏明后，他就有了另外的想法，一瞬间就做出决定，准备送苏伟一个大礼。

    之所以送苏伟大礼，主要是自从首长南巡讲话发布后，就有传闻省委书记章贤将要被调离江南省，他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夏明这个刚上任的市长对他虽然还算尊敬，可他能明显感觉到夏明在一些事情上的果断。

    3月5日，章贤果然调离，马云才接任省委书记。西州市那些原本就跟着夏明的局长主任们，就更加趾高气扬起来，那些一直还摇摆不定的原张克勤系的局长们，也一个个毫不犹豫的投向了夏明，这虽然是正常现象，可吴云贵好歹还是市委书记，心里自然很不高兴。

    马云才接任省委书记后，省长的位置还空着，传言省长会在省委副书记林德山、常务副省长邵红军、组织部长陈军歌三人之间产生。他这些年来跟章贤跟的很紧，章贤调离江南省，那他就成了无根的浮萍，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办法，对省里几名大佬进行分析后，他果断的与苏伟走到了一起。

    支持苏伟，一来因为他是常务副市长，作为市政府的二把手，和市长产生矛盾，就如市长和市委书记产生矛盾一样简单，他现在在夏明面前埋下这个钉子，就不怕他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同时，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苏伟有位当省人大主任的堂叔，还有位私交非常不错的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省委组织部部长陈军歌在省里说话颇有分量，而且陈军歌妻子是刚退居二线中央领导的女儿，一直有传闻说陈军歌将很有可能接任马云才的省长之位。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给苏伟送一个大礼，后面就可以等着苏伟给他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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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两条腿走路
    “我看这样，市委市政府成立学习贯彻首长难南巡讲话精神改革开放大发展领导小组。+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吴云贵的脑子实在好使，刚才就那么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个在别人看来，能让夏明后悔一生的主意，“我任组长，夏市长和常委们都是副组长，其他市领导任成员。”

    “领导小组下面在成立两个工作小组，一个是招商引资工作组。”吴云贵说完这话，抬头看向夏明嘴角轻轻的往上翘着，大家都感觉着笑有些意味深长，常委们还没怎么体会出他这笑的味道，吴云贵继续说，“这个工作非常重要，关系到西州改革开放大业和西州形象，我建议由夏市长担任组长，市委这边请中平同志协助。”

    “转换企业经营机制，加快推进国营企业破三铁工作，也非常重要。”吴云贵话锋一转，“这件工作的困难刚才夏市长也提到了，搞不好可能会关系到社会稳定大局，需要做大量的思想工作，我看就由我来牵头，林海和苏伟同志协助我，林海同志是老政工，做思想工作有一套，苏伟同志一直在经济战线上，对企业工作非常熟悉，有这一里一外两个行家里手支持，我也不怕了。”

    吴云贵搞了两个工作组，就将夏明和管中平撇出了破三铁这件光荣伟大前途远大的革命工作之外，其他几名常委心里暗暗佩服吴云贵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