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藏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达
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景老稳稳地站在河滩上,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瞎子有些着急:“**,那大蛇是不是进去啦?!”
我心里也直冒火,但是还得安慰他:“别急,别急!”
瞎子说:“感情你是不急,大蛇吃的又不是你!”
我骂道:“你他娘的急有啥用,还不是一样等着!”
正在吵,小马猛然叫起来:“快!快拉!”
不用他说,我们早看出来景老在岸边做了一个下放的手势,几个人立刻使出吃奶的劲头,拼命往回拉铁链子,连小和尚都在后面帮我们使劲拉。
才刚一使劲,我们就知道这一次有准,那铁笼子外传来了几下异常有力的挣扎,一定是那巨蛇被困进去了。
好在那巨蛇虽大,但是笼子设计得非常巧妙,只要我们这边使劲一拉,笼子门就会从外面死死扣住,除非它能把手指头粗的钢筋全部崩断,否则死都不会出来。
拉上了笼子门,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玛哈金也从水底下潜了出来,他身上血淋淋的,看着挺害怕,其实只是被蛇鳞刮破了一层皮,没啥大不了的。
我们几个筋疲力尽,躺在河滩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候,不远处的丛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枪响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估计,应该是那伙神秘的雇佣兵,但是我们经历了和巨蛇一站,浑身酸疼,金皮尽力,想着去他娘的,爱谁谁,该死就死吧,老子也不管了!
没想到,那枪声响了一会儿后,竟然渐渐停止了。
过了好久,一个人远远走了过来,竟然是山魈。
我一下子兴奋了,原来是山魈干掉了那伙雇佣兵,这下我们不用担心了。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瞎子按住了:“别动,他不是找你的!”
山魈果然不是来找我的,他慢慢走了过来,后来面对着景老站住了,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景老漠然地看着他,仿佛眼睛里根本没有这个人,那不仅是一种冷漠,还代表着一种轻蔑。
过了不知道多久,山魈毕恭毕敬朝他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我有些诧异,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好去问景老,只好在那使劲给瞎子挤伤口,疼得他像杀猪一般惨叫。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就地休整了一天,大蛇王又一次从水底下潜上来,爬上了岸,友好地看着我们。这次的它,补充了食物,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
来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一想起还要穿越那么恐怖的热带雨林,或者沿着坑坑洼洼的河堤走上几天几夜,我死在这里的心都有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回到了老挝的村寨。
去湄公河下游,当然是从湄公河的水路走最近。
但是这样的一条河,到处都是毒蛇,漩涡,陷阱,水怪,谁敢走这条水路。
但是我们这一次,享受到了大蛇王的一路护航,确切地说,我们是坐在大蛇王的背上,由它带着我们,顺着湄公河一路往下,一直送我们到了一个湄公河畔的小村子里。
坐在大蛇王背上,看着湄公河浑浊的河水,心里不由一阵阵感慨。
还记得当时我想到,小舅和那个法国人,有可能是站在一条巨蛇背上时,那是是多么不可思议,没想到就在短短的几天后,我们也享受了这种待遇。
我们在一个小村寨里住了下来,这里每周会有一艘客轮过来,我们会搭乘客户回到来时的小寨子,再从那里回国。
景老遵守三十年前的约定,他将不再回去,会陪着老蛇王终老在湄公河。
临别前,他没有多少忧伤,朝着我们淡然笑了笑,就坐在蛇王头上返回到了浩荡的湄公河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吧!
这个宁静的小寨子没有多少户人家,村民都非常淳朴,主要靠打鱼为生,在见到我们坐着纳迦上岸后,他们简直把我们当成了下凡的佛陀,毕恭毕敬,把最好的食物都给我们献上,丝毫不敢打扰我们做任何事情。
不过我们并没有占他们的便宜,小马将我们从国内带的一小袋盐巴给了一户人家,在他们家住了起来。
这几天的时光非常安静,我们吃饱饭,就坐在小院子里,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是这么安静地躺着。
经历了这一切后,能这么安静地躺着,是一种多么大的幸福啊!
旁边,老太太坐在树底下哄着孩子,她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小声哼着老挝语歌谣。
歌声澄净、悠远,在那个悠闲的下午漂得很远。
我们三个人躺在树荫下,看着蓝得忧郁的天空,丝丝缕缕分明的白云,偶尔飞过去的一只飞鸟。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各自想着心思。
小和尚盘腿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看幽蓝的深远的天空,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倒是用老挝语喃喃说了句什么。
赵大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树荫下,枕着双手,看着天空。
好久,我转过头,又一次问赵大瞎子:“瞎子,你信命吗?”
瞎子这次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才苦涩地说了一声:“我信。”
我转头问小马:“小马,你信命吗?”
小马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他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一声也不吭。过了好久,他开始跟着老婆婆小声哼着儿歌,开始用老挝语,后来用翻译后的中文。
“吟!吟!吟!吟沙耶!
坎平儿小乖乖,
你妈妈去水田,很快就会回来,
你妈妈去旱地,把柴禾背回来。
你妈妈劳累了,小腿也抬不起,
你妈妈疲倦了,大腿也挪不动。
每天早出晚归,干好田地农活,
盼望收获稻谷,养你长高长大。
吟沙耶!吟沙耶!”
黄昏降临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霞将大地晕染成温暖的蜜黄色。远处层层叠叠的丛林,也渐渐隐藏在黑暗中。天空有成群的鸟儿飞过,有鸟叫慌张地叫声,一切显得静谧又庄严。
带着些腥甜味和泥土气息的微风吹过,土地上的热气慢慢褪去,湄公河上有人在划船,看不到他,只听着木桨划动河水的声音,哗,哗,哗。
这一切,在黄昏的掩映下,温柔极了,也神圣极了。
没有人打破这种神圣的宁静,周围静悄悄的,连咳嗽都要可以压低了声音。
过了好久,也许只有一瞬间,我仿佛已经忘记了时间。
黑暗中,小和尚坐直了身子,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什么。
小马跟着念出了中文:“南无阿弥陀佛。”
我突然很感动,很想感慨些什么,却又没有话说。在这样的时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也许,只有像小和尚和小马一样,虔诚感谢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感谢我们还活着,才能真正表达出我们的心情。
看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一切,我紧紧闭上眼,我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流了出来。
我突然很想家,远方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舅舅、姬小免,他们又在做些什么?
我甚至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法国人,守护蛇王的景老,甚至那条传说中的蛇王,以及神秘莫测的山魈,他们都还好吗?
几天后,我们搭上了那艘路过的商船,顺着湄公河回到了小寨子。
在那里,我们带着小和尚,最后回了一次景老家,将相关东西打包,准备带小和尚回国。
临走前,瞎子挑着景老留下的衣服、家具,小和尚抱着那条眼镜王蛇,小马带着老人的那支旱烟袋,我们最后一次到了丛林,到了湄公河一条支流处。
小和尚说,这条王蛇是景老在山林中救的,救好后,王蛇不肯离去,就和老人、小和尚住在一起,已经有五六年了。
最后,他抱着王蛇大哭,最后还是将它放生了,王蛇高昂着脖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得游到了草丛里,消失了。
作为热带雨林的王者,王蛇牢牢盘踞在食物链最顶层,它是没有任何天敌的,尘归尘,土归土,景老不回回来了,它也应该去寻找它自己的生活了。
我们将老人留下的东西,一件件抛到了奔腾的河水中,河水哗哗流淌,这些东西会不会漂到景老那里去呢?
小和尚跪在地上,对着湄公河源头磕了几个头,哭得一塌糊涂,他的眼泪抹了灰尘,成了一个大花脸,让人看着又好笑,又心酸。
接下来,我们开始启程回国。
小和尚到底是少年心性,没过多久,就被瞎子给逗乐了,一边抽泣,一边笑,拿着我的手机玩游戏。
我问小马:“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马苦笑着:“忘了这一切,继续在旅行社打工吧!”
我抓住他的手,有点迟疑地说:“小马,你想不想跟我们走?”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由喜欢鬼藏人的网友上传到本站,鬼藏人免费提供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阅读
他一愣:“去哪?”
我说:“跟我们回去,去猎场,或者我那皮货铺,都行!”
赵大瞎子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说:“没事,东家哪边我去说!”
赵大瞎子听我这样一说,也放心了,说:“小马,别回去了,跟俺们去北京吧!你去,你妹妹也去!”
小马的眼睛猛然一亮,接着又暗淡了,他点着一支烟,说:“现在还不行。”
赵大瞎子急了,问:“咋啦?看不上俺们?”
小马连连摆手,使劲抽了几口烟,说:“我总得回家收拾收拾,还有,我们那边管得不严,得给小和尚上个户口,省的回头麻烦……”
我惊喜道:“小和尚要能上户口,那就最好啦!”
赵大瞎子也是眉开眼笑:“那绝对没问题啊,那小子可以跟俺姓,干脆叫他赵大脑袋得啦!”
我忍不住说:“操,你怎么不去死!”
赵大瞎子说:“咳,要不然叫他赵大宝也行啊!这怎么说的?赵大宝,赵大宝,赵家出了个大活宝!”
我和小马哈哈大笑。
( 鬼藏人 p:///2/2019/ )
第125章 3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鬼藏人
经历了湄公河蛇王大战后,我们搭乘一艘客船回到老蛇王所在的村寨,将老蛇王留下的东西撒到湄公河中,就和小马、赵大瞎子一起,带着小和尚从老挝回到了西双版纳。《+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冰@火!中文
回去的行程无比顺利,原来的老和尚,现在的司机祥西本来以为我们回不来了,甚至还自己掏钱给我们做了一场法事。
在接到小马的电话后,他激动的简直说不出话来,直接驱车从西双版纳赶了过来,见到我们后,不住合十向佛祖跪拜感谢。
小马、小和尚也很激动,和他一起跪在地上感谢佛祖,庄重而虔诚。
在那一瞬间,我和瞎子也有一些恍惚,谁都没有说话,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瞎子甚至掐掉了烟,难得严肃了一把。
在这么短的时间,连续经历两场生离死别,让我们都有些感慨,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马是了解这一切的,他用《金刚经》末尾的四句偈劝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四字偈,说冥冥之中,自有命运,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一切随缘吧。
我苦笑着,劝慰人的话谁不会说,你那么精通佛理,为啥在老挝遇到他父亲时还那么激动?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瞎子还是那样一脸的毫不在乎,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游戏,他有兴趣就玩玩,没兴趣就直接去他娘的。
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也很不平静。
没来云南时,我在北京前门的铺子里,问瞎子相不相信命运,他回答不信。经历了蛇窟那惨烈的一幕后,我再次问他这个问题,他却回答信了。
这个回答自我矛盾,但是我却理解了。
经历了那么一场生离死别,甚至可以说是跨越了三十年的恩怨,跨越了人类和野兽的界限,生离死别,生生死死都已经看淡,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虽然我始终不能理解,景老为何要抛下小和尚,非要和老蛇王一起,终老湄公河,但是我觉得,这一定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承诺。
这一个承诺,甚至比一个人的生命还重要。
不过这次湄公河之行,非但没有解决我心中的问题,反而将那些谜团加深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明白了,小舅为何要我将这枚大蛇牙送还给蛇王。
他所指的蛇王,应该包括了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就是指的西双版纳唯一的蛇王景老,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大蛇王。
第二层意思,就是指的湄公河畔的霸主,那一条真正的大蛇王,那枚大蛇牙就是要还给它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