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门派掌门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齐可休
无名山谷再次回归寂静,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已浓得化不开。
入夜,山风渐渐转强,虽然置身在具有温阳符阵的楚秦道袍之中,但齐休仍然感到透骨的寒意,从发射告警焰火到现在,赵良德和附近修士人影都没见一个,怎不教人心冷。
张世石等人也渐渐苏醒,得知黄和的死讯,都悲恸万分,伏在他尸体上,放声大哭,哭声传到齐休的心中,真有如刮骨绞心般的折磨。
“当年楚秦门遭灭门之祸,人都没死半个,没想到这次……”
张世石离斯温煜最近,举盾的双手全被炸没,所幸齐休带有一张二阶生肌符,配上断续膏丹药,正缓缓长回,过程本应痛苦无比,但他硬生生忍住,走到齐休身边坐下,冷冷的说着话。
齐休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不该答应赵良德要求,结果落得如今的下场。但这件事牵涉到楚夺,牵涉到楚秦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性命,自己是绝不会透露半个字的,纵然心中滴血,委屈万分,但也只得沉默不语,转过脸去,生生受了。
“哎……”
张世石见他这个样子,又不理解,又心疼他,只得回去,探视其余人的伤势。
“怎么没见白姑娘,何师弟,古师弟?”遍寻不着这三人,张世石急忙拉过余德诺问话。
“古师弟一直没出现,白姑娘和何师弟去寻他了。”
余德诺虽然胆小怕事,但久在白山,又做过十来年的散修,争斗看得多了,自然不会像张世石那般,对齐休心存怨念,“又要好处,又不肯担风险,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他心中不太看得上张世石对齐休的态度,但这话他不想对张世石说,毕竟自己和展元亲厚,与张世石的关系算是较为微妙。
“古师弟……”张世石口中喃喃自语,“他人机灵,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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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斯人俱已逝
余德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战斗这么激烈,古吉如果没出事,一般早就回来支援了。只好自顾自地忙活着,先点燃丛篝火,将再次昏迷的齐休拖过来安顿好,又摸黑跑去山都门的死人堆里寻寻觅觅,在张世石不解的注视下,拣回来五、六个储物袋。
“你没体验过,这白山的争斗历来就这样,生死不怨,赢家通吃。”
余德诺将储物袋一股脑丢在齐休身边,也不去看里面装的何物,只用种阅尽沧桑的语调,缓缓地讲述着。
“当年我所在的宗门,说起来比楚秦要强的多了,可一夜之间,也是说灭就灭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晚,门中凡是抵抗的修士,不论男女老少,大大小小被杀了几十口,但是我恨对方吗?按理来说,是应该要恨的,但是我没有,我活了半辈子,在白山,这种事看得太多了。这里没有什么好生之德这种说法,只有实力,只有赢家,弱者是没法生存下去的,就像如今的山都门。山都门所做的事,白山任何一家宗门谁敢说没做过?他们唯一的错,就是令魏老祖起了觊觎之心,为啥魏老祖独独要他们的命?无它,柿子挑软的吃罢了。在白山,要想不被吃,不落得和山都门一样下场,就必须要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我做不到,所以我不恨别人,我只恨自己狠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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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
他指指和齐休对决的修士尸体,那具干尸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手掐法诀的姿势,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那副有着滔天恨意的狰狞表情,在篝火映照下,特别的阴森、诡异。
“他就够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成功,有机会在白山活下来,如果他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死的就是掌门师兄,就是我们,他才练气二层,和黄和一样,如果不够狠,怎么能把练气五层的掌门师兄逼到如今这步田地。”
张世石沉默。
静谧的夜,除了余德诺的声音,只有燃烧的篝火在噼里啪啦作响,他没有用修士常用的萤石照明,不光是为图火光的温暖,还因为它能提供一种存在于人类心灵最深处的安全感。
“死亡……固然可怕,但是决死的战斗,未必不是一种修行,与天争命,与人争命,白山无数修士,就是在这种战斗中成长,突破的。你们在楚家的羽翼下,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以后就会慢慢理解了……”
余德诺再不说话,倒下去,很快就昏昏入睡,他的内伤同样不轻,醒来后一直忙碌,终于也抗不住了。
只有张世石被不停长肉的双臂痛得睡不着,一个人对着篝火发呆。
篝火熄灭的时候,天色渐渐变成鱼肚白,一夜的风,将无名山谷的血腥气息吹淡了不少,远方树林中走出来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张世石看着像何玉和白慕菡,赶紧甩着两臂空空的袖子,迎了上去。
“怎么了?”
走到近前,发现两人都在无声抽泣,往何玉怀中看去,他横抱着一具无头尸体,身上赫然是楚秦的赤袍。
“古吉他……”
张世石眼圈瞬间就红了,“是他吗?”
何玉无声地点点头,白慕菡递过来一个被锦帕包裹着的头颅。
“这……”张世石嘴唇不停抖动,眼泪难以自抑地瞬间喷涌而出,刚想用手接过,才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不在了。“掌门师兄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他最喜欢古吉的……”
“去和黄和摆在一起罢……”
良久之后,张世石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三人默默安顿好古吉的尸身,然后对坐无言,只有泪千行。
“古吉他是和一个老猎户同归于尽的。”何玉将一根透明丝线递到齐休手中,丝线两端各连着个黄铜指环,“他应该是大意了,没想到一个凡人有这种手段,连……连全尸都没留下。”
齐休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直挺挺地躺着,双眼呆滞的望着天空,手中传来丝线坚韧,锋利的触感,突然不知哪来的气力,站起来发疯似的将这个带走古吉性命的武器狠狠抛开,然后冲上前将包着锦帕的头颅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啊,啊,吉儿……我的吉儿啊……呜呜呜。”
用不停颤抖的手缓缓揭开锦帕,古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还是那副顽皮灵动的模样,齐休脑中不停闪动着那个当年擂台赛上,带着面具,在漫天火影之中蹦蹦跳跳的身影。
“我对不起你啊……我这个掌门……对不起你啊……”
将古吉的头颅和尸身凑到一块,对着古吉的遗容,齐休嘴里不停翻来覆去的唠叨着,仿佛精神都有些异常了,张世石等人看着不太对劲,赶紧过来劝解。
“掌门师兄,斯人已逝,您请节哀!如果您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余德诺和潘荣等人相继醒转,一齐跪倒在齐休面前,苦苦相劝。
白慕菡也跟着跪下,“掌门师兄,这话本不该小女子说,但是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我们如今在这里,情况还不明朗,需要尽快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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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赵良德联系上才是,不然再有山都遗祸过来,以目前门中人人带伤的状况,是绝无幸理的!”
她这句话起了效果,齐休收住了悲声,漆黑的瞳孔里一丝七彩光华闪过,明己心天赋再次流转,理智也渐渐恢复。
再次安排下防御,“德诺,再发次告警焰火罢,在世石那里收着。”齐休说道。
“是!”余德诺从张世石腰间的储物袋里,摸出焰火,到山丘顶部放了。
“山都门被数千修士围着,其中还有金丹老祖,怎么还能跑出来那么多人?赵良德把我们安排到这,未必是存了好心,这次见到他,我拼了命也要他解释清楚!”
张世石的双臂看样子要长个十天半月,咬牙切齿地说道,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焰火放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放完,四周都毫无动静。
“掌门……这?”余德诺苦着脸看向齐休。
“继续放,告警的没了,就放用来和御兽门联络的那种。你们抓紧时间疗伤,多一分气力,就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大战之后,似乎任何东西都躲得远远的,万里无云,连鸟儿都不曾见到一只。焰火在这么晴朗的天空中效果大减,直到和御兽门联络的焰火也快放完了,楚秦门心焦得快要放弃此地守备,天边才终于显现银背驮鳐那宽大扁平的身影。
张世石不等巨鳐停稳,就气冲冲地一跃而上,齐休都劝不住,等到楚秦众人合力抬着古吉和黄和的尸首上去后,他反而呆呆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冲去找赵良德算账。
对他的反应,齐休本来心里还有些奇怪,但看到巨鳐背部的情形,也明白过来。
此时的巨鳐背部,无数尸身停放各处,身上覆盖着各家宗门的织物,活着的人寥寥不足五十,要么一脸呆滞,静静地守在一堆尸体旁边,要么抱着一具尸身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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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哭,场面及其凄惨。
“这……”
看到如此惨状,张世石哪还有理由再去找赵良德算账,只好收拾心情,默默地找处空地,将同门的尸体停放好,齐休赶紧入殿找赵良德。
一进大殿,早已没了来时的宾客满堂,欢声笑语,里面阴风阵阵,同样停着数十具尸身,大部分都是赵家修士的。
那满脸横肉的筑基修士遗体,被随意丢在一处角落,连覆盖面目的东西都没有,孤零零地,再没有了活着时的猖狂与强横。
赵良德还是坐在老位子,正佝偻着身体发呆,仿佛老了二十岁,数日不见,须发全白了,齐休进来,他只抬了抬眼皮。
“你来了……能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他疲惫喃喃,缓缓揭开脚边一具尸身的盖布,竟然是那位当年帮楚秦门养猪鱼,后来在擂台上击败张世石的赵腾,尸身上到处都是缝线,死得极为惨烈。
“都离我而去了啊!我……我现在暂时顾不上你们了,等下会先把你们送回本门,至于回报……到时候会去通知你的。咳咳……”
赵良德竟也受了不轻的伤,说几句话就剧烈咳嗽起来,齐休见他这幅模样,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反而劝慰了对方几句,然后告辞出来。
余德诺等人已在外打听清楚,原来山都门还隐藏有第六位筑基修士,是一个被视为门派未来希望的真正绝世天才,平常根本不露面,而且也不住在山都山,这次那人正好选择赵良德守备的方向突围,虽然被围杀,但带走这边无数人性命,甚至有一个贪图赵良德许诺下重利的宗门,三十余人死得一个不剩,比楚秦门要惨上无数倍。
“哎!如此说来,我们竟算是最幸运的了……”
齐休看向古吉和黄和的尸身,心再次一痛,缓缓说道:“既如此,还是先回山门,将两人好好安葬,再做打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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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丧事起风波
回到黑河峰,所有人都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纷纷闭门养伤。
看家的虞景也顾不上其他,照顾众人歇下,在存放历代掌门牌位的祭堂,停放好古吉和黄和的尸身,马上飞去黑河坊,把展元叫了回来。
“秦继那边,棺柩有现成的,后山祭堂后面的地,做坟地的话风水和环境都是极好的,您看这丧事?”
展元得到消息,先过来探望了齐休和白慕菡,然后也顾不上别人,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起来,选棺椁,挑坟地,忙前忙后,算是预备的差不多了,这才来找齐休回事,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及擦干。
“你做主吧,不要委屈了他们……”
齐休在展元的搀扶下,强撑着坐起。“我再去看看他们……”
“掌门师兄,您歇着吧,都交给我,我这种没用的人,只会干这些事,您歇着,交给我吧。”
听到展元这自暴自弃的话,齐休心里一揪,又想哭,但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似乎早已流干了,深深的倦意涌上心头。
“你不要这么说,天命难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这样,我更伤心了……”
“是,我不说了……”
展元答应着,扶着齐休,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祭堂,在门外就听到虞景低低的抽泣声,他在里面顾着长明灯,看见齐休进来,用袖子擦干泪水,呈上来几样两人随身的遗物,当年展元送给黄和的储物革囊,一些低阶的法器和符篆,其他都是些随身常用的物事,只有从古吉怀里取出的一本道书,齐休没见过。
“灵猴身法……”
齐休将书翻开,扉页上写着‘楚秦古吉,于某年某月某日著于黑河峰’。
“这是上次擂台赛后,御兽门的修士见他身法特别,找他来讨教,他便起意,想独创一门功法,没想到还没写完,就……”
虞景和古吉相处的多些,一五一十的将详情说了,齐休抚摸着这本书,似乎感觉古吉人还活着,就活在这本书里。
翻开来细看,字迹都是古吉的亲笔,他的字很有特色,转折极灵动,但笔力略显稚嫩,结构很散,最是好认。但是只完成了半册,而且越到后面,写得越是敷衍。
“你看这孩子,还是这猴儿性子,什么事都只干到一半。”
齐休摇摇头,努力想憋出一个表示无奈的笑容出来,但转瞬就想起古吉已不在了,结果硬是搞得比哭还难看,心里更憋着难受,只好换个话题,问道:“那只金丝猴呢?”
“慕菡说,他们在收拾古吉尸身的时候,没有见到那猴子的踪影。”展元回道。
“终归是养不熟的畜生。”齐休一叹,“慕菡这次跟着我们,也遭了大罪了,她很好,要不是她,我们不可能活着回来,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啊……”
展元自然应是,想了想,问道:“这次丧事,要不要请王家、楚家、赵家的人来?”
“不要,就我们这些人罢,我们自己个,把他们发送了,不要叫外人了……”
齐休本源受损,最难将养,说上几句话,就觉得累得不行,缓缓在古、黄二人的尸身旁边坐下,帮他们掖了掖覆面的被席,又加上一句。“以后我的事,也不要请外人了,有你们发送,我就很开心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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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元和虞景听着这话更是伤心,扭过脸去,不教齐休看到眼中的泪光。
将两人入殓,在祭堂停了段时间灵柩,择了个吉日,门中人人穿白,外人只来了阚林一个,在祭堂后面,展元挑选的坟地之中,简朴而又庄重的发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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