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书友上传
徐婕妤,一定是徐惠,也就是当日气质高雅,总透着一股子清新书卷气的徐才人了。李世民的众妃嫔中,独她和长孙皇后一起,被史学家郑重立传,得以流传史册。据说亦是个性格刚强的才女,贤惠聪明,颇有长孙之风。长孙皇后去世后,李世民最敬重的后宫女子,便是这位徐惠,职份虽不高,但只要宫里妃嫔之位一有空缺,立刻会让她补上去,此时已经升至婕妤了。
此时听武才人之口吻,竟有些微嫉妒之意。她却不知,在唐太宗死后,那重病的徐惠不肯继续服药,结果在二十出头的大好韶华便悄然夭逝,比起她的后福无穷,不知薄命了多少倍。
当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沉静笑道:“武才人秀美端庄,日后定是大福之人呢。武才人原是达人,又何必计较眼前得失?”
武才人惊异般看我一眼,旋而笑道:“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但有一二知己可常相往来,便是幸运的了。”
此时的武才人,恰如初见时那般清新可人,甚至也不见甚么深沉城府,并没有猜测中应有的王者气度。也许气质真是环境造就的,如果有一天,她当了皇后,当了皇帝,自然会从骨子里渗出女性的霸气吧。
我想起那匆匆离去的少年,心里忽然一动,故意迟疑问道:“方才那位公子,书儿却不曾见过哦,武才人认识?”
第三十二章 画梦何处
武才人坦然笑道:“那是晋王殿下。因知我近来爱看书,方才特地送了几本书来给我 。”
徐惠气质清华,是以书香熏就,武才人有感于自身不足,看来也在埋头苦读了。楚王好细腰,朝中多饿人;而世民爱才女,宫中也就多了许多书香气了,甚至连武才人也不能免俗。≈;
而皇九子晋王李治,我却不料他们在此时便已相识,看方才情形,李治分明已对这位父亲的宠姬存了心;而武才人一?*氖芾钍烂窭渎洌闹锌占牛诮跻参幢匚抟猓皇遣缓帽砺冻隼窗樟恕?br /&;
我闲闲笑着,道:“哦,这晋王殿下倒是有名的仁孝,日后若能登上大宝,必是天下苍生之福啊!”
武才人脸色一肃,冷声道:“容三****,你说什么呢?这些天大之事,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我“啊呀”一声,忙慌乱笑道:“可不是呢,我从民间来,只听得说魏王和太子口碑不怎样,心想着晋王倒好,又是长孙皇后的嫡子,就随口混说了,却忘了皇家的规矩。死罪,死罪啊!”
武才人盯着那抽着新绿的凌霄花枝,沉吟道:“嗯,魏王和太子口碑不好?我怎生没听说?”
我笑道:“无非民间的一些传言罢了,原不足以采信。武才人不必放在心上。”
武才人点点头,忽而笑道:“容三****,如果晋王得继大统,也许真是天下的福祉呢!”
她清清眸子,此时才泛出一道说不出的凌厉光芒,一闪而逝,又转回了纯净无邪之态,咬着帕子,冲我一笑,才扭起细腰,款款而去。
我也感慨一笑。聪明人,原也不必多说。晋王与她年纪相若,又倾心于她,若晋王得登大宝,对她这个濒于失宠边缘的小小才人,将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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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百利而无一害。《+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只要她看清了这一点,若是有机会,这个聪明女子不会不帮晋王,那么,她就不会不推太子一把,好让出太子的宝座。
已是初春的时节,按理天气已经暖和许多了。可不知为何,我还是怕冷得很,只觉这路口风好大,吹在身上好生寒浸浸的,忙抱了抱肩,且回风华院里添衣服去。
白玛一面帮我加上狐狸皮里子的夹袍,一面嘀咕道:“小姐年前受了寒,身子更弱了。记得吐蕃比这里冷许多,小姐素来也只穿这么些衣服呢!”
我点头道:“嗯,可能宫里地方大,所以特别冷吧。我跟杨妃娘娘说说,隔一天,咱们还搬回梅园里去。”
回到梅园,我就自由了,许多消息,立刻会变得很灵通,也许可以设法再去看看东方清遥,也许,也许还可以去看看纥干承基……
我无声地打了个寒噤。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这些日子,我居然老是浮现他骄傲冷淡的面容,恨恨说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终究再不会牵扯到一处!”
他心中恨我,是么?他也不会只是恨我偷了他信件,会害了他性命。如果那么单纯,那么他只消一剑下来,刺穿我的胸,立刻万恨俱消了。那么他更耿耿于怀的,便一定是我的凉薄无情了。
从我受辱之后的日日相守相护,到不远千万里探我平安,再说我不懂他的情,只能是自欺欺人了。知道了他的情意,居然还得对他下得了如此无情的狠手,他如果不恨,才真是木头了,——只怕是木头,也会恨得流血!
我抚摸着额角留下的淡淡疤痕,忽然也恨得想杀了自己。我痛苦么?只怕纥干承基的痛苦,更胜我十倍。只为他是无情的剑客,是冷血的杀手,更是罕见的高手,我便把他当作了石头人了。如果东方清遥和纥干承基之间注定要牺牲一个,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牺牲纥干承基!
我可以恨他,如同恨汉王么?我黯然瞪着自己白玉般的手指,似乎看得见指间流下的鲜血,纥干承基的鲜血。我有什么资格恨他?
二月二日,黄道吉日。我向杨淑妃辞行。
杨妃正在梳头,将水晶的簪子挑起一缕发,一路盘旋着向上绾着,水晶透亮莹润的色泽,更映得那翠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她听得我要走,略略挽留几句,也便随我而去,只道:“替本宫向令尊问好罢!改日还要叫恪儿去容家拜会拜会哩,听说容庄主的才学人品,连皇上也是极钦佩的。”
她想拉拢容家,我自是知道,忙连声答应。现在吴王李恪若有夺嫡之心,亦是再好不过。齐王之事,我细节处答得略有模糊,她也不详加追问,自然是有她的私心,并非一意怜我受害;太子如果闹出些事端来,落井下石的,绝不会只有魏王一个。武才人、杨淑妃也必定虎视眈眈,在娇声媚语中悄然向李世民贯注自己的观点。
水滴石穿,纵然再是圣明,李世民会一点不受触动?除非他不是人!
回到梅园,容锦城见我无恙,自是高兴,但容画儿眼睛却有些红肿。见得无人时,便拉过我来,轻问我:“三妹,不是说,正想办法救清遥么?为何至今没有动静?”
嫁祸齐王之事,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我原只和容锦城说了,在容画儿看来,东方清遥目前,只是从死牢里搬到另一个牢房而已,待遇并未好转,心下自然不放心。
我拍着容画儿手,道:“放心,二姐,这个月,应该便有结果了。”
容画儿眼圈红红的,道:“不知怎的,我近来噩梦更多了,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是很黑很黑夜晚,你正和清遥说着话,忽然有人一箭射来,本来是射向你的,不知为何突然射到了清遥的胸上,清遥,清遥便不动了……然后便是你伏在他身上哭。我……我好难过。”
我有些啼笑皆非,容画儿也算是会做梦的了。清遥为我而入狱,她索性就做梦说清遥是为我而死了,只怕是夜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但我居然很少梦到清遥的处境,莫非,容画儿爱他,原比我爱他深得多了?
但容画儿自从我提了可以相救清遥后,对我的态度全然改变,甚至有几分卑躬屈膝的模样,似把所有的希望,都已寄托到我身上一般,让我肩上更是沉甸甸了。
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温言劝慰,又再次地跟她保证:“清遥,他已经是你的了,我便不会再干扰你们。只盼着以后你们以后夫妻和睦,你也能对剪碧好些,让她们母子顺顺当当活过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容画儿点头,然后殷殷看我,忐忑不安道:“一直以来,清遥对我并不热心,连对剪碧都比对我好。所以我才生气,又知道清遥是因为给你报仇才入的狱,更加恨了,所以才对剪碧不好。未见你时,清遥心心念念,只你一个。等他出得狱来,他,他一定……”
我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忙笑着打断她的话头,道:“你放心,等清遥出来,我自会和他讲清楚,我跟他,已经是不可能了。”
容画儿眼睛一亮,忽然凑到我耳边来,低低问道:“三妹,你在外在流落了那么久,莫非,已经另有了心上人?”
心头不期然浮上纥干承基的面孔,和他恨恨决绝的话语。我苦涩道:“嗯,也算是吧。”
想到清遥,心里还是好生疼痛。
当日并头相靠,对着那烛影摇红的美好时光,已如大梦一场,遥远得恰似我的前世,和我前世的恋情。
景谦,东方清遥,远了,远了,更远了……
而承基,我一再地拒绝他,伤害他,可为什么想到是我那么彻底地伤了他心时,心中某处破裂的口子,会给刮进呼呼的冷风,凛凛如割般吹着?
我向天仰望,让眼中的泪倒流入腹中。天色碧蓝,琉璃玉般清明着,更将那轮暖阳,衬得灿烂耀眼,耀眼得让我甚至无法面对暖阳烘托下的纯净天空。
走回卧室时,却看见桃夭也红着眼睛。
我纳闷道:“小夭,莫不是我不在家,谁欺负你了?”
桃夭忙用力揉揉眼睛,道:“啊,老爷和顿珠他们对我好得很,谁敢欺负我呢?不过是刚在外看梅花,沙子吹到眼睛里去了。”
我叹口气,指着园子问道:“哪里还有梅花?”
不过半个月多的工夫,梅花已经落尽了,四处是小小的尖叶,从微泛绿意的枝头点点绽出。梅花,再傲霜凌雪,也有着风华落尽的时候。
没有了梅花,梅园只有正抽芽的梅树了,又有什么好看的?
桃夭垂着眼睑,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向我跪下,道:“小姐,有空,去劝劝纥干哥哥吧!他一向最听你的!”
我心里一沉,陡地寒气从脚上升起,话语也不连贯了:“纥干承基,他,怎么了?”莫非,已经给抓走了?如有鞭子抽在心头正灌入冷风的裂口上,皮开肉绽地疼痛着。
第三十三章 悔约
“他!他最近总在青楼里住着,天天喝酒,狎**,醉生梦死,把自己整得快不像活人了!”桃夭一脸的气恨焦急,风尘中结识的异姓哥哥,在她心目中只怕已当成亲哥哥了。
我松了口气。这事我原也知道,可那又怎样呢。我淡淡道:“可那样的日子,不是很快乐么?”≈;
桃夭叫起来:“他怎会快乐?我去看他时,他的眼睛,冷得好可怕,可以把人给冻死!就是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好可怕!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可,可那种可怕背后,我看得出他的痛苦,那是一种绝望到顶点的痛苦!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问他,他根本不理我,还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绞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心也抽紧了,话语中已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丝恐慌:“他打你?他一向对你不是极好么?”
桃夭那和我一样清明的眸子里,薄雾蒸腾,道:“我不怪他,他打了我,又后悔,摸着我被他打过的脸,跟我说,‘你回容书儿那里去,她不是简单人物,会保护好你的。便是我,你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也一样被她玩弄于掌心!你好好听她的话,将来定会有出头之日。’他说着又叹气,说,‘我辈子,算是完了!’他那副模样,叫我好害怕好害怕,似乎明天就会和他生离死别一般。”
我如木头般坐在榻上,怔怔听着,手足冰冷,心如刀割。
而桃夭何等玲珑,早已猜度出此事必与我有关,伏在我膝上泣道:“我知道小姐事多,心里未必把纥干哥哥放在心上,本也不想烦小姐。可我不忍,不忍纥干哥哥这样下去啊!”
“我知道了!”我硬生生挤出几个平板的字眼来,胸口血气翻腾,唇边是凉凉甜甜的腥味。
我的面色,想必也是极难看了。白玛已经有了着急之色,半拽半哄,将桃夭拉开,低声责怪道:“小姐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先让小姐好好休息,又拿那些事来折腾她做什么?”
但白玛抬头看我的眼神,一般也是迷惑。可我又如何解释得清,我和纥干承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情仇?似有种想奔出去找到纥干承基大哭大吵的冲动,可终究我还只是懒懒卧在榻上,连端来的饭菜也懈怠吃。
呵,难道我这算是失恋了?
第二日一早,齐州方面终于有了消息,刑部尚书刘德威,回报朝廷,权万纪所奏齐王种种不法之举已确认属实,也搜出了大大超过齐王府所属兵力配备的军械。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魏王和苏勖他们一直没有将纥干承基与齐王的密信交出,自然在齐州已经有所安排,有足够的把握让朝廷认定齐王的罪状。
李世民震怒,下旨权万纪即刻带齐王回京领罪听讯。
派下的使者尚未到达齐州,齐王已派人将权万纪一箭射死,并将其肢解,尸身大卸八块,可见平日积怨之深;然后齐王招募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入伍,自设小朝廷,设置的左右上柱国、光禄大夫、三司等各级官衔,形式悉同朝廷,算是正式同朝廷分庭抗礼了;同时斥库赀大行封赏,征调老百姓修筑城池,修缮甲兵。
使者到达齐州时,齐州城门之上,已经高悬权万纪的首级。使者见况不妙,即刻飞报朝廷。
李世民已知齐王李佑有谋反之意,暗中早有布置。齐王才起兵,兵部尚书李世绩,刑部尚书刘德威已经带兵赶往齐州。
消息传来时,我正和容锦城在园里避风处晒着太阳。
容锦城叹息道:“书儿,你竟成功了!**反齐王,你居然做到了?”
我卧在铺了棉垫的榻上,拿一张新绽的荷叶盖住脸,呼吸着那冰凉清**的气息,嗅着淡淡荷叶清香,没有说话。我并没有**反齐王。我只是预知了齐王会谋反,因利势导试图让东方清遥借此脱身而已。
东方清遥提前出首了齐王谋反之事,让李世民有了及时的准备,功过,应该可以相抵了吧!
只要齐王确已谋反,东方清遥所述是否有疑点,已不会有人再追究了。有功,就是有功。
李世民因着齐王事,正感慨着“往吾子,今国仇,我上惭皇天,下愧后土”,等他感慨完了,东方清遥将顺其自然得以脱身。
东方清遥脱身,也就够了,我还要继续么?
那匝密信!
那匝足以叫纥干承基万劫不复的密信!
我身上突然冒出冷汗,在片刻之间便已濡湿我的内衣。我叫苏勖在适当时候交出的密信,用来对付齐王的密信,苏勖并没有交出。因为他要在最合适的时候,也就是李世民最愤怒最混乱的时候,将太子牵连进去!
事实上,报复太子和汉王,也是我盗走那些信的原因之一。
可是,报复太子和汉王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要把纥干承基送入地狱吗?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最重要?
纥干承基说:“你并没有亏欠我。你亏欠最多的人,是你自己。”
纥干承基说:“容书儿,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纥干承基说:“你知道,你知道自己想救人,想报仇。可救人之后呢?报仇之后呢?”
我心里突然疼痛得近乎禁挛,剧烈地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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