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她问道:“你原本是青楼小厮,最下贱的那种?”
陈青牛低着头翻了个白眼,道:“是的。”
她神采奕奕,眼神异样,吩咐道:“领我去看看你的狗窝。”
陈青牛抬头,一脸茫然。
她愤愤道:“去还是不去,小厮,信不信等会儿殷姥姥回来,让她炼化你魂魄,锁在壶中,看你到时候怎么去流萤小院,讨那青楼贱婢的欢喜。”
好大的口气,将香扇坠骂作贱婢。
继而一想,以白洛描绘的观音座气场,玲珑洞天能够与莲花峰和胭脂山三分天下,够可怕的了,这女人他日一定是更加高不可攀的神仙角色,确实有底气对勾栏中的花魁嗤之以鼻。
陈青牛一边猜测着那观音座“客卿”是什么地位的职位,一边偷鸡摸狗般领着她赶往蜗居十年的破落柴房,琉璃坊见过她的人不多,记得的却并不多,一路上没有惹来太多关注,一个小厮领着一位清秀清伶,在琉璃坊是常有的事。
清倌儿一路张大眸子,一脸好奇,陈青牛也搞不懂她哪来的兴致对勾栏风景瞧得津津有味,只管带路。只希望这位祸水赶紧心满意足打道回府,怀揣着《尉缭子》的陈青牛恨不得现在凉州城都死光,让他无所顾忌修炼锤仙拳和引气术。
“你就睡这种地方?”
她掐着鼻子皱着眉头问道,柴房旁边就是马厩,气味并不好闻。
陈青牛心生戏谑,你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子吗,我就要你下凡,去闻一闻我那草窝的下作气味,激将法道:“都到这儿了,不进去瞅瞅?”
她显然在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陈青牛推开柴门,先进了去。
她一咬牙,跟进去。
还好,出乎意料,比外边要好闻一些,她终于能正常呼吸。柴房小归小,寒酸到了极点,却也不算杂乱不堪,几样东西井然有序。她提着绸缎裙摆,左看右看,笑道:“原来这就是市井生活呀。”
陈青牛哭笑不得,看她模样,寻常女子出嫁为妇也够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的幼稚心性。
她转身道:“好啦,看够了,走吧。”
陈青牛望着她的小巧曼妙背影,呆了呆。
她见陈青牛没动静,转头皱眉冷哼道:“难不成你这小厮还有邪念?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不说这个还好,陈青牛听到这句话,脑海中有东西一下子就炸开。
污秽不堪的《行幸图》。
美味若醇酒的背影。
近在咫尺女子的清香。
白家世子说死便死的悲壮境遇。
陈青牛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胆量,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同时具有“四十齿相”“咽中津-液得上味相”的她。
她神情惶恐,娇躯颤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从小锦衣玉食,生而封后,天底下俗世间有哪一位女子有她这等显赫身份,在玉徽王朝,除了父亲,连男子都没见过几位。怎会知道应付现在的状况,打他?她已经吓得没半点力气了,骂他?她只会赃物、东西等寥寥几个词语,再多,小脑袋就想不出来了,她的灵气慧根全部被用在了琴棋书画舞剑歌上,前些年在府上绞尽脑汁才历尽曲折搜罗了一本下作的《春-宫梅》,还都会每次翻开就面红耳赤。
本来只要她略微示威,头脑发热的陈青牛也会立即冷静下来,可见她只顾着发抖,却没下文,陈青牛就色胆更壮,加大力道紧紧搂着她柔若无骨的纤弱身躯,只像暖玉在怀,上了瘾,嗅着清幽体香,凝望着那张泫然欲泣的俏秀脸庞,记起“咽中津-液得上味相”的评语,一直讲究谋而后动的他不管不顾,一下子就啃了上去,先贴上她温凉的嘴唇,然后撬开,直捣黄龙一般,肆意妄为。
比当年刘七砸锅卖铁买来的花雕酒可要甘醇百倍,千倍,万倍。
环住她的小蛮腰,却用上了巧劲,不再一味蛮横粗野。
在她樱桃小嘴中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
在勾栏长大,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就无师自通。
可怜隐秘身份惊世骇俗的女子,成了陈青牛的习练对象。
婉转抽泣,出自媚骨天生的她,便成了陈青牛耳中的呻吟娇-啼,吃了最猛烈的**一般,愈战愈勇,手法迭出,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好生怜爱。
在她嘴中欺负了差不多足足半柱香光阴,陈青牛尝足了小娇-娘滋味,终于微微松开她,却还是没有放手,两人紧贴着身体,她哭得梨花带雨,小手狠狠捶打陈青牛胸膛,那双灵气四溢的秋水眸子布满委屈幽怨,依稀还有一丝认命的麻木。
陈青牛捏了一下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咧开嘴笑道:“你嘴巴真是香甜的,肯定是我这辈子最好喝的美酒了。”
她愣着,愤恨似乎少了些。
陈青牛见她流着泪,不给她挣扎逃避的机会,低头用舌头温柔舔去泪水,面对面,鼻子顶着鼻子,轻笑道:“要不,你给我做婆娘吧,给我生娃。”
她还是呆呆的,眸子却有了点灵气,还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陈青牛还担心她听不懂市井俚语,特地一本正经解释道:“婆娘就是妻妾的意思,生娃就是生崽,生孩子。”
她噗嗤一笑,然后继续板着脸,捶打挣扎的力气弱了几分。
陈青牛憨憨道:“你笑起来的时候真水灵,比板着脸要好看多了。”
她恨恨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出了柴房,你就要被殷姥姥折磨得不得超生吗?”
陈青牛抱着她,闭上眼睛轻声道:“值了。”
她也闭上眼睛,呢喃道:“我是薛绾绾,是老色鬼玉徽宗觊觎了十六年的笼中雀,原本是玉徽王朝的皇后,是连亲生哥哥都想要染指的女人,是你们朱雀皇朝燕王愿意用三十万燕州铁骑去换的小薛后。我是薛绾绾,是出生第一天起,就被稷穗学宫两名小宗师去盯着的天之骄女,亲自传授我剑舞琴筝,每日在耳边一遍遍讲述枯燥的儒家经典,现在,我又成了玲珑洞天的玩偶,十六年来,我没有踏出过薛府一步,只被稷穗学宫告知整个南瞻部洲的男人,都想把我当做胯下玩物。你呢,一定见过那幅《燕王行幸小薛后图》吧,你还觉得美吗?我逃得过宋哲,逃得过燕王,逃得过稷穗学宫,再以后,就算侥幸逃得过玲珑洞天,我逃得过你,你这样的男人吗?”
陈青牛放开她,躺在床板上,陷入沉思。
她说她是小薛后,南瞻部洲最美的女人之一,“瘦雪”薛绾绾,他信。
连白洛的话都信了,世上有仙佛神魔,有长生天劫,还能有什么可以不信的。
小薛后坐在床板边沿,望着在二楼偷偷观察打量多时的青楼小厮,默不作声,眼神复杂。
他是第一个不是心中意淫,而是真正抚摸轻薄过她的男子。
她笑问道:“你真想娶我,而不是花言巧语?”
陈青牛目不转睛望向她,点头道:“真想。”
长生不朽,金丹大道,暂时过于虚妄飘渺,既然灭了董家,总需要一个继续咬牙拼命的理由不是。
她弯下腰,俯身,两人嘴唇相差不过一寸,吐气如兰道:“我除了自己,就没嫁妆了,但我要的聘礼,却很大很大哦。”
陈青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温润嘴唇,眯着眼睛道:“说说看。”
她反过来主动伸出丁香如玉小舌,怯生生舔了一下陈青牛的嘴唇,道:“杀了燕王,毁了朱雀皇朝,再将玲珑洞天和稷穗学宫化为灰飞。”
陈青牛自言自语道:“这总比斩尽天下龙简单些,只是你等得起吗?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
她似乎被陈青牛的话语吓到,脱掉脚上藏青色绣花鞋,缩在床板角落,靠着墙壁,轻轻道:“我随口说的。”
陈青牛坐起身,笑呵呵道:“我也是。”
她,名动大洲的小薛后,柳眉倒竖,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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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莲花和尚
妾不如妾,妾不如偷,陪着薛绾绾往琉璃小院走,陈青牛终于明白这话的含义。《+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出了柴房,小薛后便恢复冷冷清清的性子,仿佛与他并无半点交集,她还是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尘缘显赫仙缘深厚的小薛后,他还是那个出身卑微前途黯淡的青楼小厮。
他们两个前脚走进小院,老妪后脚跟便跟进来,脸色不佳,柴房中小薛后解释过殷姥姥是去坊主那里,这才给了她溜出去的机会。
正是这几柱香的功夫,顺便也给了陈青牛折辱仙子的机会,可惜小腿一伸仪态万方地把他踹下床后,就再不给陈白熊动手动脚的时机。陈青牛知足常乐,这可比握一下范夫人的腴滑玉手来得刺激满足,整个娇躯都被他搂住,还动嘴尝了尝传说中咽中津液得上味相,被远在天边的燕王得知,还不给气得七窍生烟。
人家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动用麾下几十万铁骑,长驱直入,摧枯拉朽,攻入紫霄宫,才掳走一具仿造小薛后的木甲艺伶,而王朝里一个最低贱的小厮,不费吹灰之力,就动手动脚还动了嘴。
老妪对陈青牛一直抱有戒心,似乎方才在范夫人那边也没得了便宜,就把气撒在陈青牛头上,怒喝道:“不懂规矩的小畜生,滚远点。”
陈青牛忍着,站到远处,与给红鲤鱼喂食的小薛后离了差不多二十步远,老妪仍然瞪着那双年纪越大越阴森的丹凤眼,陈青牛一退再退。
老妪面无表情道:“小姐,该研习《老子言尔注》了。”
小薛后神情恬淡,并无抗拒,跟着她走入小楼。来到二楼,两人隔案而坐,在玲珑洞天担任长老的老妪殷姥姥翻开一本道教典籍,开始逐字逐句讲解,小薛后自小便被两名在朱雀王朝德高望重的稷穗学宫小宗师逼着苦读典籍,虽然殷姥姥所讲略有不同,但聪慧异常的小薛后完全可以一心两用,所以大部分心思都在不远处的古琴上。
朱漆,大流水断纹。
此琴来历非凡,一千五百年前道教大散人吕洞阳见凤凰栖于一段梧桐枝干,劈作七弦琴,琴底颈部刻有“冬雷”二字,草书填绿,龙池左右分别刻草书“羽化”,篆书“号钟”印,吕洞阳骑鹤飞升,只留下冬雷古琴。
六百年前朱雀皇帝曾提出用三城换琴,玉徽不许,故被雅士被誉作“世间尤物第一”,此琴乃十六年前玉徽宗宋哲下的聘礼,却并没有送去薛府,而是留在紫霄城,足见此琴的珍贵。
紫霄城破,冬雷不知如何辗转,到了小薛后之手,也算物归原主。
老妪对陈青牛声色俱厉,可对小薛后却是极为慈祥宠溺,讲解了一段《言尔注》,便不再唠叨,合上书籍,慈颜善目道:“小绾儿,春雷剑诀可背熟了?”
小薛后乖巧点头。
老妪欣慰道:“春雷剑诀若单独来使,比不上终南剑宗的凤式剑,但融入冬雷琴声,便丝毫不逊。由你来习练,最能发挥威力,哪怕面对千军万马,弹指间便可摧枯拉朽于无形。到了玲珑洞天,由洞主亲自帮你灌顶洗髓,再每日浸泡落霞泉,每夜躺冰吻床,只要不着大魔障,百年之后,你便有望飞升。”
小薛后轻轻一笑,婉约温顺。
殷姥姥伸出枯黄瘦竹一般的手,抚摸小薛后的脸颊,怜惜道:“等到了玲珑洞天,洞主就能帮你摘去这张碍眼的牵机脸。”
小薛后柔声道:“不摘去也无妨的。”
殷姥姥笑道:“傻孩子,哪有不爱美的女人。”
小薛后闷不吭声。
殷姥姥只当她还没有适应颠沛流离的生活,安慰道:“再过两日,我们就可动身离开。楼外小厮是莲花峰的一具傀儡,根骨平平,只能勉强算个武夫胚子,也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范玄鱼那小妇。莲花峰与我们玲珑洞天宿怨已久,小绾儿离那小厮远点。范玄鱼心眼多,笑里藏刀,背后捅人最是拿手,我瞅那小厮也是一个阴损德性。莲花峰近百年一年不如一年,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只等你成为洞主的闭关弟子,专心修道,玲珑洞天就肯定能够将莲花峰和胭脂山踩在脚下,让它们起码两百年翻不了身。痛快,痛快。”
老妪自顾自眉飞色舞。
小薛后却有点无动于衷。
老妪察觉到小薛后的无精打采,轻声道:“成了观音座洞主,莫说朱雀王朝的燕王,就是六大真统四大魔统的掌教,也不敢对你放肆。”
小薛后脸色终于好转,微笑道:“殷姥姥,那小厮既然是武胚子,难不成被莲花峰当做客卿来培养?”
老妪脸色一变,思索片刻,道:“可能性不大,莲花峰客卿历来是一等一的修道奇才,如上一任客卿李白禅,可是连洞主都要刮目相看的后生。李白禅只是他的俗家姓名,应该被称作莲花和尚,是天龙寺寻遍九洲整整二十年的转世佛子,在天龙寺舍利林修行五十年,一出世,便惊动东北菩殊州,降妖伏魔二十年,一身修为,在天龙寺除去最老的两辈,堪称第一,前途无限。曾与大日密宗大魔头龙树大战三日三夜,虽败犹荣。”
小薛后好奇道:“后来呢?一个和尚怎么就成了莲花峰客卿?”
老妪略带唏嘘道:“后来啊,他遇见了莲花峰峰主,这个本来要成为天龙寺主持,主持天下佛门的和尚,竟然动了最不该有的凡心。甚至为了她,破开舍利林最大的禁忌,偷放八条天龙,引入体内,修为暴涨,只为救出被困龙虎山的莲花峰峰主,只是李白禅的三十年前的龙虎山一行,外界不得而知,从此他和莲花峰峰主都杳无音信。这八部天龙秘法,法力通天,八龙之力,据说发挥到极致,可移山倒海,只是没谁能亲眼看见,只见于佛教经典。”
小薛后双手托着腮帮,若有所思。
老妪突然冷笑道:“这李白禅也是痴人,我们观音座每一位女子,一生中都要挑选一名男子,爱上他,然后在对方深陷不可自拔的时候,斩断情丝,最好是亲手杀死,以此修道,稳固道心,最能速成大道。爱之愈多,陷入愈深,然后一剑斩掉,便收益愈发丰厚,从此一来,天底下便再难有业障恶果缠身,打搅道心,试问,世间还有踏过不去的门槛?可怜李白禅,输得一干二净,一无所有。”
小薛后双眸异彩连连,问道:“殷姥姥,小绾将来也要如此吗?”
殷姥姥和蔼笑道:“是呀,不过小绾儿如此美人儿,注定要挑一位天下九洲最出色的男子,才般配。”
小薛后望向窗外,呢喃道:“爱上他,让他也爱上我,再杀了他吗?”
殷姥姥点头,骄傲道:“细数下来,观音座立宗一千两百年,被亲手斩杀或者毁掉公认有望飞升的男子,多达三十四位。这还不算上不惜与原本门派反目成仇而亡的天纵之才。我们洞主未曾有此磨炼,便已通达无碍,若再寻着一位,借势斩断情根,便完全可与六大真统的领袖神人,一较高下。”
小薛后默然无语,只是托着腮帮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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