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剑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虫梦
“瞧瞧你都做了甚!!”风压甚至逼迫下方的周乾不得不半跪于地,以撑其体,但心反而松了下来,知晓此情此景,自家法力耗尽,业已逃不掉了,‘哐当’一声,手中一滑,宝剑砸落在地上,仰起头,反问道:“吾命在此,可要取之?”
“某要把你炼入生魂幡中,受日夜折磨,让你死生不能!天地不应!!”声声怒吼,伴随着血气侵肌,周乾的气息越发微弱,意识也渐消,只依稀感到自家身躯被拖曳而上,三魂七魄乱窜,痛欲昏厥,似乎生死只一刹那间,却又漫长的很……
可到底天不绝人路,自强不息之辈多有生途,亦或是机缘巧合,就在这时,那小雷音寺镇寺之宝九难珠所发的庞大佛光,上罩苍穹,下揽地肺,覆压万里,连精气瀚海都普照在其中,洒在古道之上,落于魔窟之内——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鬼头的眼部当先被波及,炸裂开,复成血水,余下借水化形之头颅五官纷纷冒起浓厚的青烟,脑袋内又如炮仗连鸣,炸个不休,不过半晌,整条血河都蒸腾散尽,邪氛乌云一扫而光;暖洋洋的热气洒在周乾身上,体内的青鸟笼微微颤动,亦化作一团金光与其遥相辉映,缓缓修复他的内外创伤,如今看来,这二教合炼的宝贝,除了能掩人耳目外,另有妙用。
似过了许久,又如一刹那间,“咳咳!”周乾缓缓睁开了眼,内视己身,除了浑身无力外,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恢复,且连法力都恢复了少许,勉强起身,扫视四周,看了眼先前魔威滔天,如今只空无一物的溪流凹处,勉强咧了咧嘴,“看来你是不想要本人性命了……”
相隔颇远,那僵尸将军的状况同样如此,多年苦功修炼成的护身火烟也敌不过无量佛光,如风中之烛,几近灯灭,至于手下爪牙,哪怕是桃花婢这等道行匪浅的人物,亦受不住苦熬,化作灰烟散去,只是煞魔女赤鱼伤势太重,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倒是错过了这一大好的反败为胜的良机。
这老妖烟火散尽,道行大减,在佛光之下举步艰难,却仍旧獠牙错错,凶威依旧,绿睛大瞪:“谁要某家的头颅,某就要谁的性命,谁都不行……”就在此时,胸口忽地透出半尺来长的剑尖,周乾扯去隐身旗,显出本体,反手一错,又把头颅斩掉了去,这才弯腰喘息,一路飞遁,这久病初愈的身躯着实吃不消——
“我说过回来助你的!”
“来的也太晚了些——”赤鱼一改往时凶悍,气若游丝道。
二人此刻模样都是相当凄惨,周乾倒还好些,只是血污满面,些许伤口皮肉未愈罢了,但内里已无大碍;而赤鱼则中了那老僵的火毒,七窍留血,仅靠青鸟笼散溢的佛气吊命。更别提右臂先前已被那旱鬼小儿扯落,为其口粮,断臂处肌骨早已坏死,怕是世上所有的仙丹妙药都愈合不得,除非转世重修,不然再无复生之可能。
除此之外,二人的性命且都保住了……
这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周乾背上这煞魔女赤鱼,倒是轻盈的很,并把化血魔窟一事告知。
“和尚们果然是留了一手,怕是你我在内,潜入赤身教的几名伏子都不知这玩意还有此用,真会算计。说不定这鸟笼子本身就有窥视监探之能。”赤鱼轻轻道。
“我等皆为暗子,主事之人怎会把大计悉数告知,若是有了变故,岂不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周乾倒是不在意。
“你我二人也算是有了生死交情,怎么,还不肯把你那面具摘下,让我一睹你之真容么?青城派的道友?”赤鱼好笑道,那杀僧代为联络几人时,周乾因信任不过,便一直戴了个面具,隐瞒身份,到这时却也未曾去下。
“这——”周乾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日后有缘,自会见得。”事还未完,谨慎些总是好的。
“你却真让本姑娘看不懂了,有时胆大包天,有时反而小气的很——”
“接下来……”
话音未落,忽的山摇地动起来,落下一片飞灰,二人对视一眼,“定是那浓郁的佛光与古道中的众多魔阵起了冲突,危及地基,使得通道有坍塌之险。”周乾当机立断,法力一展,并指化圈,百灵剑化作三丈长,踏剑而遁。
“那瀚海百阵图上所示,古道上共有两个进出口,前者连通精气瀚海,便是我四人先前来的那处,早已被隧火所封,另一条在机关阵眼,直通那吕老魔的寝宫。那位吕教主如今多半不在此,倒可以试上一试!”
周乾的声音在天震地骇间微不可闻,到处都是烟尘飞舞,钟石塌落,间杂罡风、毒气、烈火之灾,均是受地势影响,妖阵提前发动之故。
好在阵图所示均是捷径,那路上的三关四道业已被全部破去,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穿过早已干枯的河槽,来到那机关总枢之殿,只见虫鸟鱼蛇、山河湖海等诸般异象自左右四方幻化而出,腾云驾雾,光彩陆离,似真实幻。
“阵法一途本就是借天地之气演化,以万物敛杀机,那赤身教护教法阵何其厉害,总枢被你打破后,阵势一毁,自然会出现这般场景。”赤鱼笃定道,听其口气怕也八-九不离十。
“你看那处!”
黄镜本放置于群阵虚影之中,后方乃是一堵光秃秃的墙壁,受震影响,露出好大一片缝隙,隐约显出白光,透着奇怪,周乾伸出手去,一股吸力传来,二人互视一眼,果不其然。
伴随剑光升起,滑落;白石炸开,没想墙中有阵,一团黑气停于半空之中,隐约勾勒出一道门的模样。
“此乃天魔遁行留迹之法,瞬息千里,便如佛家的掌中佛国、咫尺天涯一般,凭此可游走于小千世界,它化己身,我二人便能回到万象宫内。”周乾解释道,他也算是以身啖魔,十年间修得的精深妖法,于域外天魔的把戏甚是熟悉。
“等一下!”周乾叫住了刚欲上前的赤鱼,一扫左右四方,掐指捏印,往下一压,施了个小乘法术中的五丁开山,借助崩陷之势,助其坍塌,很快山石便把此地掩埋了起来,二人这才跳入其中。
刚入内,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嘈杂的声响响起,二人同时睁眼,只见银壁玉楼,碧栏金灯,内里陈设红罗琼帐,冰奁珠缨,日用之物,无不精致,更有数百翡翠灯点缀其间,显得富丽堂皇,尤为珍贵。
这便是吕老魔所居之地么?除了豪奢之外,倒也不似一般的阴冷可怖,倒还有些女子气息,周乾扫了一圈,忽地轻咦一声,走了几步,来到一卷画轴前,画中之人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眼光中蕴含的昂扬之色似透纸而出,好一个白衣剑侠!睹物思人,其模样倒是与南成前辈有九分相似。
“周道友!”赤鱼催促了几声,不知是触及了甚么念头,周乾却把此画收入怀中;只见阁楼外,魔气冲天而起,各色光芒正邪二派正不停的纠缠在一起,连附近都有剑仙出没,没想正教之速如此之快。
“看这局面,是要赢了!”赤鱼欣喜道,话语刚落,一道游鱼似的剑光似看到二人,御剑之辈双手一撮,一下打出百枚仙雷,呼啸着冲向二人。
“莫动手,我们——”
周乾见此,立马祭出背后仙剑,放出一片剑气,迎了上去,同时一挥豸皇旗,刺眼的金光闪过,二人复又消失无踪。
那使雷之人显出了身,却是中年道士模样的人物,厌恶的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下方,道了一声:“魔教余孽,正该诛杀!”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何等身份!”周乾冷汗直冒,躲在一片残垣之后,若非逃的及时,被周围几名正教中人围剿,怕真是死不瞑目了!
“是我的不是,得意忘形了!”赤鱼也是后怕。
“如今我们的身份是赤身教弟子,先脱离此地再说”。
“来者何人?”黑气一闪,显出四道身影,看其衣着,却是赤身教执法堂弟子。
“教中毒水真人大弟子赤鱼,这位是我同门周道友,刚刚我们受了青城派的围攻,受了重伤,还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赤鱼身上的伤势,加上楚楚可怜的语气,着实让人不疑。
“好,快些往后走,正教贼人怕是又要攻来了!”领头的那位冷冰冰的道,让开了条道路。
“多谢。”
“小心!!”一声尖叫响起,周乾猛的被推开,只见一道灰光绕赤鱼的脖颈一圈,大好头颅落地——
“奉教主法旨,除去天门细作,煞魔女——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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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七章 吕魔倒转九幽鼎
( )赤鱼的头颅就落在地上,滚到周乾身旁,两眼无神的盯向前方,若非刚刚的提醒,死去的人就该是他周乾自己,总说大事之前需静气,需谨慎,哪怕刚刚大战一场,法力精气匮乏,却也总不是借口,去相信妖人的言语!刚刚一刹那间,心寒身冷——
“……连同青城派周乾、前执法堂堂主金童、长蛇谷红晶道人,凡本教弟子,见则杀之!以儆效尤!!”
“杀我?!你有这本事吗?”周乾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唇血直冒,目眦欲裂,浑身魔气乱窜,约是见其心神不稳,体内的魔头又来添油加火,扰其神智,但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响‘冷静,冷静,同心之人必有一假,大事之前必有一劫,当日那南成前辈的箴言果真是应了验,到底是哪位出卖了自家,必须要弄清楚,赤鱼不能白死,还有红晶道人,白玉府中死去的孩童……你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剑出鞘容易,入鞘却很难,但周乾心里清楚,他如今的状态,几乎可以肯定并非眼前四人的对手,何况此地乃赤身教总舵——万象神宫,不能短时间解决对方的结果只有一个,自家也丧命!死,他不怕,只不愿死不瞑目,低吼一声,死死盯住对面之人的面孔,鼓起余力,把豸皇金光洒下,往后逃遁,此人只是一只拿刀的手而已,真正的凶手是那隐藏暗中之人,正欲浮出水面,要报仇,必先忍!!
刺眼亮光闪过,周乾勉力外逃,局面太乱,到处都是烈火风雷之声,也是其命不该绝,不知是何人发出一团栲栳大的金光,直打在他的后侧,让其飞遁之际一个踉跄,但也掩盖了其踪迹。
月色如霜,但今日的月,是血月……
“呼,呼!”大口喘着粗气,不知是哪家洞府,但府中主人的尸体就在身旁,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护府的禁制早已毁的七七八八,相信没人会在意,这里还躲着一个教内余孽,亦或是青城派弟子。
心思急转,知晓四人身份,能出卖自己的,也就只区区数人,恶僧、峨眉派断剑、吕怀蕊,包括先前在瀚海古道内不知去向的金童,细细思量来,却都不像;与恶僧联系时,自家用的是灵雀子之侄儿——方波的身份,且此行还是这和尚安排的,若是对手,怕是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阵势总枢告破之际;且周乾还注意到那执法堂弟子说的是‘青城派周乾’,而非是方波或是丑奴,那就也排除了吕怀蕊出卖的可能。断剑此人,自己未曾见过,但那瀚海机关图与魔宫百阵精要可都是他所赠,也该是个同道,峨眉千百年来,可未有出过投敌奸猾之徒,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问题,他又是从何得知此次安排的?难不成恶僧救人不成,反被擒住?
最最让他不解的是,现在动手,是否未免太晚了些?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已告破,自家几人已无利用价值,吕老魔杀这几个过河卒子又有何用?难不成仅是为了出气?心中忽的闪过当日招儿姐所言:‘这天魔法会只是个幌子……上古魔府日月宫中,那里有一门纯阳法器,唤作九幽鼎……破开天柱地维,精气冲霄,把你等正教剑仙连人带阵,镇压在地底深处!’
除非、除非吕老魔早已知晓这次安排,几人强闯瀚海古道也是在其预料之中,安排之下,直到完成了她想要的,勾引来青城、小雷音寺一众剑仙攻入这万象神宫内,这才把自己这几只眼皮之下,徘徊许久的苍蝇一巴掌随手拍死!除掉自己根本就不是亡羊补牢,而是自家四人对于她,彻底没了用处!定是这样!定是这样!
‘正派中人攻打赤身教一事成了大半,魔阵告毁,妖众死伤殆尽;吕魔头也成功实施了自己的阴谋,把两派中人勾引过来,就等鼎镇群仙,看似双方均已成事,互无干扰,但怎会如此?’周乾陷入沉思,‘到底哪里问题?哪里出了差池?!’
明明已把吕老魔与石矶娘娘取那九幽鼎一事密报青城,而正教诸仙也不顾忌法会中的众多道行高深的妖人,孤注一掷,提前大举,强行攻打,不该是正好搅了吕轻烟的安排?虽不知掌教真人作何准备,但两位女魔头如今不正该在那上古洞府日月宫中,取那九幽鼎吗?亦或是被派去阻止的人截住,想回而回不得?为何一切迹象表明,吕老魔此时此刻,就在此地!?想及此,周乾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若是我参悟不出呢?’
‘那便是坎为水,行险用险,一阴掐二阳,新教闯门,小人得势,君子退隐,与另一股势力同流,这神州中土将会经历千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乱局,道佛将被一扫而空,好比把棋盘掀翻,虽说只歪了一角,但再无翻盘的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卦象所说的劫难,原来是应在这儿!我早该猜到的,怎会那般轻易,怎会那般简单,糟了!糟了!”周乾喃喃道。“计中计!”
“这边竟还藏着一个妖人余孽。”一道冷若冰霜,相隔二十年未曾再见的声音响起。
“李琼儿!你是李琼儿!!”周乾浑身一颤,继而大喜道,连忙转身,摘了面具,果不其然,一位身姿窈窕,容胜仙女的女剑仙正持着滴血的仙剑,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你怎会认识我?”李琼儿柳眉微皱,握着杀人剑的手松了松,打量眼前之人,枯发丑容,衣衫碎尽,狼狈十足,但一见自己,却是癫狂万分。
周乾这才意识到自家早已换了模样,休说他人,自己怕是都忘了原先的容貌,勉力平心静气,道了一声:“青儿可还好?”
“你是周乾!?”李琼儿不自禁的张开小嘴,却是愣住了。
“烤鱼、桃花树、五脉论剑,你若是让我说,我能说出上百个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周乾一把握住李琼儿的双肩,急切道:“但是现在不行,此刻不行,没有时间了,掌教呢?我师父酒道人呢!佛门的几位圣僧呢,现今都在何处!?快些说!快说!”
“你弄痛我了。”双肩被抓,李琼儿气未生已散,只在心里微叹了口气,这人,二十余年未见,怎地不问我过的好不好。
“破了铜魔大阵之后,我等兵分两路,一为主一为副,大多同道现今正在攻打魔教总舵万象魔宫,酒前辈、天龙子师伯东侧两百里外,已围住了赤身教邪首之一的明月禅师,怕是正在拼斗间,我师父,田师叔都受了重伤,已退了下来,普定圣僧对上了白癫仙,本音圣僧擒住了大鬼真人的元神,正施法封印,其余人连同白鱼子、木真君、柳真人等一干长老则布阵,把参与天魔法会的一众旁门左道围困住,待破了万象宫后,再来收拾他们。掌教真人正施法搅乱天机,免得被人推算出此事,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你马上去通知两位圣僧、或是本门长老、前辈,越多越好,放弃攻打魔宫,迅速离开此地,再禀告掌教,大计不可为,赤身、西方二教教主早已埋伏在侧,只待时辰已到,捉鳖入瓮,他知我……”
话未说落,就被李琼儿打断,只见她忍着怒气,狠狠道:“周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青城上下为了此次除魔,牺牲了多少同门,请来多少人物;千辛万苦把赤身教逼到绝境,邪魔妖道引颈待戮,你这么一句话,就想让我们走?!”她素来嫉恶如仇,能这般说,已是极退让了,旁人怕是早已挨了一剑。
“你且听我说……”周乾把先前的推断又说了一遍,认真的看着李琼儿的剪水双瞳:“待吕轻烟把河间冥道炸开,借此庞大魔气,以九幽鼎倒转八卦,连通南北两极真磁,虚空再生,天柱地维降下,那才真真正正的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南成前辈的数百年的苦功,正教成千上万条性命,可都没了!!”
“这只是你的推测之言罢了!陆灵仙夫妇、包括小雷音寺静藏主持、镇元子、灵峤仙、松母等一干前辈怕是早就把那两位教主阻拦在外,怎会像你所说?”李琼儿将信将疑道。
“原来如此,法会是假,取宝是假,连正教的安排都是这般,一切尽在她的阴谋之中。”周乾低声道。
“周师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干系甚大,不能听你一面之辞,便就算是真,那九幽鼎,未必就有你所说的威力,这么多高人前辈在侧,哪怕是纯阳法宝,也……除魔卫道,哪还不担风险!”李琼儿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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