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全部成为F
值得信任的只有“高川”,但是,要让“高川”变成“超级高川”是如此的困难。虽然都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但在细节上的不同,让桃乐丝和系色无法在“高川”身上复制自身的改变。不,毋宁说,超级高川就是要成为和超级桃乐丝、超级系色不同的类型才行。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安德医生将自己关在密闭的实验室中,虽然他至今仍旧是病院研究的总负责人,但是,能够和他一起坚持到现在的研究人员已经没几个了。任务是如此繁杂,人手却越发不够用,安德医生有什么想法,如今也只能亲自去抓每一个细节,导致研究的效率越来越慢。
他提出“人类补完计划”的时候,得到了病院支持者们的瞩目,但是,在“人类补完计划”得到一个切实的成果前,研究计划的运转就被迫陷入了停滞。这并不仅仅是最被看好的“高川”发生了诸多意外的缘故,也在于研究环境变得恶劣的速度要超乎他的想象。
对如今的人类来说,几乎所有高精深的研究都是协同作战的结果,单打独斗的话,无论从思维、视角还是资源上,都会受到极大的掣肘。如果还有可用的人手,安德医生自信可以将他们组织起来,要说手段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连“人”都没了,就是一个本质上难以改变的困境了。
安德医生至今为止已经尝试过诸多方法,假设过种种前因后果,并付之行动,但是,他所得到的东西,和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却相差甚远。就“人类补完计划”来说,在“高川”变成后,利用“高川复制体”所进行的一系列试验,也已经到了尽头,无法再获得更多的数据了,而基于已有数据却仍旧无法将“人类补完计划”推入下一个环节,这个窘迫的境地说实话,也的确有些超出他最初的估计。
“高川复制体”的局限性,要比他所想的更大。如果还有帮手,他可以再制作“高川复制体”的新版本,甚至于,从当前病院中游荡的那些异变的“高川复制体”中获取样本。然而,实际情况是,为了从那些异常的“高川复制体”手中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藏身在这个封闭的秘密实验室中。
对所有没被“病毒”感染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而言,这些异变的“高川复制体”已经变成了迫在眉睫的威胁,如果有选择的话,大概没有人会想要制造出这些“高川复制体”来。
安德医生将电脑中的资料再次备份,一份灌入磁盘中,另一份则放在加密网络中,他这一次的试验又失败了,而他必须将这次失败的详细数据和具体报告完成,发送给寥寥无几的同僚们。他并不在意这种失败对自尊心的打击,但却有些在意在数据传输过程中,会否引发别的危险。“病毒”是无法直接观测到的,这也意味着,它的传播和感染途径不能单纯锁定为一个固定的、可以想象出来的渠道。他自己的确在这个与外界隔离的秘密研究室中得到了暂时的安全,但在开放和外界的联系时,哪怕仅仅是通过网络渠道开放了小小的缝隙,都有可能导致自身被感染。即便不是感染,也有可能会引来那些“高川复制体”。
可是,因为害怕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就不去联络其他人,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安德医生怀揣着淡淡的忧虑,等待着资料传输完毕。他将资料发送给其他研究者之后,并不会立刻就收到对方的回应,假若是在过去,他会觉得对方正陷入自己的研究中不可自拔,但现在,他却要担心,对方是不是已经受到“病毒”的感染,亦或者是被异变的“高川复制体”追踪到并处决了。
已经被控制住的“高川实验体”被装入一个个试验舱,罗列在这个秘密的研究室内,占据了这个房间三分之二的体积。其中又有三分之一的“高川实验体”不是彻底溶解就是被溶解了一部分,以一种凄惨的宛如标本一样的姿态漂浮在液体中,安德医生不时停下手中的工作,仅用眼睛去凝视他们的存在,他近来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这些高川复制体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这是何等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然而,即便安德医生检查过了,也没能得出如这些“高川复制体”还能动弹的依据。
在这种时候,他特别怀念阮黎医生和她的导师霍克医生,他自己并非专精这方面的学科,因此相关试验做起来时不免磕磕绊绊,让人不禁想,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一定可以得出更让人信服的成果吧。即便如此,安德医生仍旧只能这么继续下去。
拔掉管线,接入新的管线,分配电流刺激,加强感官监控……安德医生的数据正在不断积累,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关键的,可以清晰解释病院当前所发生的种种现象,并提供解决办法的成果。
他碎碎念着,表情憔悴,但动作没有因此慢下来,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维。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的每一次急促都让人感到被催促的感觉,可是,从常理来说,这座秘密研究室就只有安德医生一个人有权知道,那么,外面的人到底是如何找上门来的呢?更进一步说,此时此刻敲门的,究竟是不人类呢?
安德医生正要操作下一个试验步骤的手停滞在半空,他整个人都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敲门声并没有因此就安静下来,在不间断的,充满了节奏感的沉闷声音中,安德医生陡然回过神来,走到控制台的显示屏前,巡视着实验室外所有可以拍摄下来的画面。只是,画面上空无一人。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会觉得恐怖。但是,对安德医生来说,恐怖的不是空无一人,他很肯定,门外肯定有人,亦或者说,有某种“非人”的存在。他看不到,但是,却不觉得自己受到感染,产生了幻觉,而在这个已经变得异常的孤岛病院中,仅仅是“看不到却实际存在的东西”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他见证过其他人在这类神秘事态中的死亡,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整理出一套不知道有没有实际效果的处理方法在之前,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首先,不能发出声音。其次,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就像是假装这里空无一人般,哪怕这里的每一台设备都在运转。
敲门声变得一阵急促后,就骤然停滞了。但是,安德医生不觉得敲门的东西已经离开。
他迅速将室内所有的灯光开启,果然看到了一片若有若无的淡淡影子从门口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就像是一滩水凝聚在门边将影子和水做对比,本质上是不恰当的,但是,仅从安德医生可以观测到的现象来说,这个淡淡的影子的确具备水一样的质感和流动性,不仅诡异,而且让他的心脏难以舒缓。
光是看到就足够恐怖了,如果可以离开的话,安德医生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然而,在这个实验室里已经无处可去了,通往外界的门和通道就一个,正是这个影子进来的地方。
要说在这让人心慌的状况中,还能有什么好消息的话,那就是安德医生并没有从这个影子上找到“高川复制体”的感觉它和高川复制体完全是两回事,是不同的存在。
只是
“你是谁?”安德医生终于开口了,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人性,但仍旧决定使用人性化的提问。
随机,他听到了“咯咯咯”的声音,像是人发出来的,但又毫无意义的声音。那淡淡的充满了水一般质感的影子上浮现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等人类样式的五官,但排列完全混乱,而且,并不只有一个人的数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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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安德的战斗
所有发生在病院中的怪异现象都会和“人”产生联系,也许是形体上的,也许只是一种大致相似的轮廓,也许声音上的,发出若有若无的呼唤,也许是人性上的,让人不自禁从思维和感性上产生矛盾,但毫无疑问,所有体验到这些怪异现象的人都认为它们的源头就来自于自身。通常认为,这是一种将人的意识或潜意识表现为可视现象的某种变化,是“病毒”在每个人的体内造成的病变所带来的效果,这并不仅仅是“幻觉”,因为“幻觉”是无法直接杀人的,但是,人体生理上的病变却可以。
安德医生看到这淡淡的影子如同水一样流进密室中,又从影子中浮现出人类的五官,却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混乱,也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镇定。自己也被“感染”追上了,他的内心拥有这样的觉悟,在其他人逐一被“病毒”感染的时候,剩下的人也迟早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倘若没有,那么,这个人就必然如同“解药”一样特殊。
研究者们一直都期望在大规模的感染中,会出现少数没有被感染的人。在所有的人工都无法找出办法的时候,也只能期待大自然的奥妙和深度,能够让人类自身产生抗体。然而,在这个病院里,如今这般让人绝望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能成为那特殊的拥有抗体的人了。
安德医生一直都没有找到自身被感染的证据,但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目睹这紧逼上来的怪诞影子,他说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肯定不是庆幸,但是,当自觉得一定会到来的结果久久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每一天都在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所以,哪怕如今这个怪诞的影子让他感受到了自身被感染的事实,却仍旧让他有一种另类的解脱感。
安德医生认为自己的病情还很轻微,病院统计过所有病人的发病状况,整理出一些大致的相似点。在起初,病人总会患上类似于感冒的症状,与此同时还有不同程度的思维跳跃,一个本来相当沉默抑郁的人,也会在发病初期变得神经质起来,而原本就神经质的人反而会变得沉默。总而言之,视个人精神状态的不同,总会发生一些和一般情况下的自己不同的征兆。
安德医生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征兆。也许征兆已经发生了,仅仅是自己还没有察觉,但那无关紧要,一旦感染了末日症候群,在没有血清的现在,在仍旧无法观测“病毒”,无法捕捉其特征的现在,无论察觉到或没有察觉到,都无法避免会在接下来时间里,病情迅速恶化,并最终发生生物结构上的崩溃。
假如眼前的影子是充满了攻击性,并确实拥有攻击力,那么,自己大概会被杀死吧,但是,退一万步说,哪怕这个影子只是幻觉,产生这个幻觉的自己也无法避免从精神到生理结构上崩溃的结果。想要在病重到无法继续研究之前获得有效的成果,实在是太难了。
无论如何,安德医生都觉得自己的未来是灰暗一片。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害怕眼前的影子呢?他凝视着这个东西,在一种矛盾的思维和情绪中猜想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影子不断浮现各式各样的五官,嘴巴、耳朵、眼睛、鼻子……没有一次是重复的,也从不组成一个完整的人类五官轮廓,有时是三四个耳朵,有时嘴巴眼睛都有了,但却少了鼻子,有时鼻子跑到了下方,眼睛却出现在耳朵后,那流体般的影子也谈不上“脸型”,连一个可以让人产生联想的轮廓都没有。
它钻进密室后,就停留在门边,那不断在影子中浮现又消失的器官,逐渐让一直关注它的安德医生有一种迷乱的感觉,仿佛在凝视的过程中,连自己的五官都受到影响而错位了。不过,当他下意识去抚摸,用眼角的余光借助光滑如镜的外物检查的时候,却实际没有看到自己的五官有错位的迹象。几百年如此,他也无法再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个影子上挪开了。
这怪异的影子拥有可怕的存在感和吸引力。
安德医生用对待人的方式问出了“你是谁?”这样的问题,然而,影子没有发出声音。安德医生也无法判断它究竟是天然无法发声,还是行为上的沉默。总而言之,这影子沉默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一直呆在密室唯一联通外界的大门边,让安德医生想要夺路而逃都没办法,也无法琢磨出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德医生开始觉得脑袋有些恍惚,他知道这不是正常情况,一直以来,他的脑袋都转得很快,而且一向思路清晰。恍惚也是末日症候群患者十分常见的症状,他过去不了解这种恍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患者在恍惚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出现了什么现在他知道了,这种恍惚是突如其来的,猛然清醒之后,也无从知晓自己到底在恍惚时想了什么,只能从感觉上觉得,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并不是完全的空白。
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向后退却,拉开了和影子的距离。他开始感到身体在发热,就像是感冒了一样,有些昏沉。
开始变得严重了……太快了。
安德医生真切地这么认为。
不过,从沉默到恍惚,再到突然清醒过来,安德医生随后就有一种强烈的意识:不能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个怪诞的影子上了,自己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哪怕这个影子是真正的怪物,自己也无法判断会在什么时候,怎样的情况下被它杀死。如此一来,反而是自己的研究更加紧迫。
安德医生的这个念头浮现之后,就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挣脱了这个怪异影子的莫名吸引力,再次回到控制台边,继续自己的报告和研究。
影子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
当安德医生再次从那堆积如山的数据中抽身而出的时候,愕然发现影子已经消失了。
“真的只是一个幻觉吗?”他不由得这么想到。
安德医生当然无法得到答案,但是,他也并不执着于这个答案。比起答案,更重要的是研究,他将自己选中的数据打包,录入到磁盘中,便带着一如既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密室。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门外过道的时候,却再一次被怪诞的景象震撼了。
长长的走廊布满了和无机材料既然不同的有机血肉,这些就像是增生的物质一样攀附在天花板、墙壁和地面上,而并非是被临时涂抹上去的。
安德医生知道自己的病情再一次加深了。然而,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还能思考,就不会因为这种恐惧而原地止步。他已经想到了新的可以尝试的办法,至今为止,所有的高川复制体都是利用其他和“高川”无关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改造而来的,那么,如果使用我和“高川”有更紧密关系的病人呢?他想到了最早接受特效药治疗,却仍旧丧失了人格的三个女孩:咲夜、八景和玛索。
尽管在最初和“高川”签订研究协议的时候,“高川”以自愿的实验体身份,换取了病院认真将这些女孩当作是等待救治的患者,而并非是实验体的承诺。到目前为止,病院也确实遵守了这份协约,就连超级系色的诞生,也更多是一种特殊方向的病变结果,人工改造的痕迹极少,但如今病院的状况变得如此恶劣,甚至于连全世界也许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安德医生不觉得还有坚守这份协约的必要。
换句话来说,如今他能够想到的办法,都只能通过违反协约来进行,如果这么做可以让研究更进一步的话,他认为自己有必要,也有价值去这么做。
安德医生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还能活多久,也许自己违反协约的试验也无法得到理想的结果,也许得到了结果,自己却等不到应用结果的那一刻,但是,没有关系,他并不执着于自己是否可以得救。他迫切地,想要验证自己的新思路,找到结束当前这让人绝望的困境的曙光。
安德医生摸了摸墙壁上增生出来的血肉,用力撕下了一块,周边的血肉便宛如痛苦般扭动着,他依稀可以听到哀嚎的幻听,但是,他的内心却变得更加的冰冷坚硬,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变化,那些曾经对患者抱有的怜悯,对自己的毫无成果产生的恼怒,对幻觉和现况的恐惧和绝望,都在质变成别的某种东西那是莫名的情绪,是强烈的冲动,是比以往还要强劲的动力。
在这种与内心深处质变的东西的支撑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些怪诞的现象不再抱有好奇和恐惧了,但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好奇心和恐惧感,而是知道将会有更大的恐惧降临,在那个更巨大的恐惧的对比下,如今所有的好奇和恐惧都是苍白的,不值一提的。
他回到正常的通道中,进入还在运转的电梯中,一路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仿佛人都死光了,但是,他还是可以听到人的说话声,很细密,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甚至于,自己可以感觉到,那些人在窥视的同时充满了恐惧。
充满了恐惧的窃窃私语声让他内心中,那情绪和感性的质变更加迅速,就好似要不这么做,自己就会崩溃一样。
安德医生用目光巡视着,却完全找不到这些人。然后,再一次恍惚,他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电梯,走在通往患者宿舍的道路上。这条曾经很热闹,充斥着研究人员、其他工作人员和患者的路,也已经变得萧条,植物枯黄了,水泥和石板上同样增生出血肉,散发出古怪的气味,角落里的阴影就如同总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窥视着自己。
自己可以看到的怪诞的景象,正在变得拥有某种规律,它们似乎固定成这样,不会再变成其它模样。
然后,安德医生来到了那栋安置咲夜、八景和玛索的大楼前。这栋宿舍楼也和过去的印象不同了,大致的轮廓还在,但是水泥建筑的外观质感已经和周遭的风景融合,铺上了一层蠕动的血肉,让整栋楼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器官。
快了,就快了。
安德医生心中的声音反复述说着,他顿了顿脚步,便再无犹豫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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