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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多年后猛一睁眼,他在面前,一钓天门宗主,二化剧毒,三救家人。

    想到当初他仗剑下雪山,成为雪山公敌,多年后重入雪山,自己竟然为他所救,不禁百感交集。但回头一想,这天下之大,除了他,又有谁能?

    不知是怒是喜,是庆幸是悲哀,是叹雪山无人,还是雪山幸而结缘于他。

    只是……

    他看一眼宫胤气色,在心中自嘲一笑。

    本来,今日他就算放了宫胤家人,也必定留下宫胤性命。

    如此强敌,留必生祸。再过十年,天门无人能挡宫胤。

    天门安危重于一切,一切世俗恩惠都可放下。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缓缓起身,在湖面上轻轻走了一圈。

    明明还穿着被鱼啃得有点破烂的袍子,他的姿态依旧尊贵优雅,那是属于天门宗主的尊贵,哪怕曳于泥泞,也要狼狈出骄傲的姿态来。

    所经之处,湖水渐白,一层厚冰凝结。

    冰层还在向下延伸,渐渐将整个湖水冻住。

    原先湖水深碧,看不清水底,此刻一旦结了晶莹透彻的冰,果然就能看见在湖岸西侧,有一座铜门。

    慕容筹向那群还跪着的长老们招招手。

    长老们战战兢兢地过去,慕容筹走到岸上,指指那冰,做了个向上提的动作。

    长老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引得夫人大怒,但宗主就在背后,那双目光乌黑森冷,似冰冷大鼎将人罩住,令人心底一阵发寒。

    想着今日之后,雪山之局,只怕便有变动,自己等人此刻,还是识时务点好,都忙不迭弯下身,各自寻找了合适位置,探手入冰,五指如钩,抓住冰层,齐齐吐气开声,向上猛然一提。

    “咔嚓。”一声,整座湖水结成的冰,生生被数位长老提起。

    拔湖开门,得见湖底天日。

    湖现在变成了一个深坑,那扇铜门静静紧闭,慕容筹下到铜门之前,看看那锁,冷笑一声,手指一划,那看起来特别复杂的锁已经掉落。

    铜门无声缓缓开启,其后是黑色的深深甬道,一丝光也不透,看上去如深喉,待将人吞噬。

    “去吧。”慕容筹道,“她很自信。所以这里面,不会再有任何机关。”

    宫胤轻轻向前一步,慕容筹退后一步,看他雪白身影,将要没入黑暗中。

    宫胤忽然停下。

    “还有一桩交易。”他道。

    慕容筹冷冷道:“你救我一次,我还你全家。休要贪心不足,再生妄想。”

    “你不想知道儿子下落吗?”

    慕容筹又是冷笑一声,道:“他自然……”忽然一震住口,失声道,“我儿子?”

    宫胤停住脚步。

    他忽然觉得慕容筹的反应,有点奇怪。

    然而此刻时间不多了,他只能道:“这是我和你另一桩交易。”

    “他死了。幼年便已经死去。”慕容筹恢复了冷静,漠然道。

    “他活着。”宫胤目光落入幽长的甬道,似要看穿这黑暗尽头,何处是归程。

    “将来,如有一个女子来到雪山,她会告诉你,你失踪的那个儿子,在哪。”

    “条件?”

    “保她性命。”

    慕容筹默然,半晌道,“我如何信你?”

    “信不信由你,这是你唯一知道他下落的机会。”宫胤淡淡道,“记住,不要伤害她。”

    “哦?”

    宫胤转过脸,他的脸色在黑暗中极为苍白,却似发着光,慕容筹忽然觉得窒息。

    “你若伤她,”他语气虽轻,却在这黑暗甬道,滚滚传开去,“雪山必毁。”

    慕容筹冷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宫胤却已经转身,进入了甬道。

    慕容筹看着那修长雪白背影,一步步没入幽深尽头,心中忽然升起奇异感觉,似乎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似乎这一别便是天涯作别,似乎这个背影,会向着天地尽头,不停不息地走下去,直到远离这世俗纷扰天下阴谋,化为天际流光星灿那一点。

    他怔怔站在铜门前,不由自主握紧手掌,掌心里,竟慢慢汗湿。

    ------题外话------

    ……

    先补上昨天应该就送上的感谢,谢谢大家,上个月依旧帮我捍卫了月票榜。女帝已经创了我所有书的月票在榜记录,这都是大家的给予,尤其在我最近更新不算给力的情况下,谢谢大家宽容。

    那啥,昨天断更,为毛你们会觉得是愚人节玩笑呢?我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开愚人节玩笑呢?我根本不晓得愚人节该怎么开玩笑!开玩笑,我要开的话,肯定是说女帝停更,女帝烂尾,女帝今天完结……

    最近的更新,说实话,我确实无法保证,有的亲也知道了,身体原因。我一直数着日子等,等传说中那个好转的时间到来,到那时我就可以多更一点了,我是个没耐性的人,女帝连载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太长了,有时真恨不得来一句“国师和女王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完了。

    多好呀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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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无边的沼泽,似黑色的海洋,在视野尽头蔓延。

    沼泽岸边深绿的灌木丛中,黑暗中隐约闪烁光点,微微似乎还传出紧张的呼吸之声,显示那些茂密的低矮植物之中,潜伏着不少人手。

    英白也在其中,一个最适宜观测地形和出手的位置,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他身后,是沉默休整的横戟军,这是横戟军第七营,号称精兵营,全部由横戟军组成,早先由封号校尉们和裴枢手下的将军们亲自调教,是经历过玳瑁战争,最早成长起来的一批士兵。

    景横波对这支担负秘密任务,悄然远渡沼泽,进攻帝歌背后的军队十分重视,最重要的士兵都在这里。

    英白目光掠过身后灌木丛,黑压压的人头令他稍感安慰,虽然在沼泽最后一段遭遇突然袭击,遇见了一堆他想都没想过的奇怪敌人,幸亏他反应还算及时,带着士兵撤入了这片低矮灌木丛,在这里,软骨人无法滑入,那些像野兽一样的人因为太过高大,也无法掩遁身形,双方进入了僵持状态。

    虽然保全了实力,及时撤出沼泽,但英白依旧心急如焚——从沼泽潜入,目的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打帝歌一个措手不及,如今被阻拦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军机。

    出战,还没找到对付对方的办法,不出战,贻误的就是战机,如果景横波到了帝歌城下,却没能形成合围,她就可能陷入被动。

    对面,那些奇怪的“人”,在沼泽之侧,也结成了长长一线,一些周身透着寒气的人,在沼泽边漫步,盯着这边的灌木丛,身后树林里,那些高大的似人似兽的人影,忽隐忽现,暗色中常有利爪的寒光一闪,或者林中传来野兽凄惨的厉嚎,软骨人看不见,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隐身在那些沼泽的淤泥之中,随时等待着给经过的人致命一击。

    双方僵持已有半日,对方似乎并不急于发动进攻,而是将通往帝歌的道路堵得死死。似乎只要拦住了英白,就完成了任务。

    英白看看天色,天快要亮了,往帝歌去还有一段路,按照原定计划,他该在明日清晨到达帝歌,现在已经快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有冒险。

    他猛一咬牙,回头低声道:“备战!”

    身后起了一阵紧张的响动。

    “七营第一队,着双层甲,稍后从沼泽边走,吸引全部软骨人。两人一组,一人诱敌一人出手;第二队箭手埋伏,第三队随我,背荆棘以曲字形线路冲锋,一旦冲过对方防线,第二队射箭,记住,只射咽喉!”

    命令迅速传下去,灌木丛中簌簌微动。

    “七营第三队,卸甲!”

    灌木丛中动作一停,一阵死寂的沉默,随后有人失声道:“将军,不能!”

    这样的战斗,这样的对手,一旦卸甲,难有生理。

    英白脸色微白,注视着天边微熹的天色。

    如果给他时间,他会找出对付这三种怪人更好的办法,但现在,不得不选择冲锋,不得不令麾下卸甲。

    软骨人不仅滑溜而且坚韧,第一队只有穿双层甲,才有可能抵御他们的攻击,为第三队争取时间开路,而第三队也只有卸甲背荆棘,才能身形更轻便,以荆棘挡住兽人之爪,更有可能闯过防线。

    他并不解释,只默默脱下护身甲,穿在了身边一个少年的身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闯不过去,死的人会更多。想想你们那些即将到达帝歌的兄弟。”

    四面沉默,战士默然卸甲。

    沉稳厚重的龙骑统帅缓缓站起身,一弹剑声若龙吟。

    对面也已经察觉,兽人目光如绿色幽火,沼泽中泥浆翻腾,汩汩冒着黑色的泡儿。

    “冲!”

    灌木翻倒,针叶翻飞,兵分三路,直扑对面。

    从上方看,滚滚人流如三道洪水,三柄利箭,直射而出。一柄箭穿向沼泽岸边,激起泥浆飞溅,黑色的长形人体翻滚不休,夜色中腾跃如一条条黑蛇。正中间则是英白亲率,如无数带刺狼牙锤,狠狠砸向迎面扑来的半兽半人怪物。第三组犹在原地,如磐石般沉默在黑暗中,渊渟岳峙,弯弓搭箭,等待着包围圈被撕开那一霎的战机。

    几乎刹那之间,双方便狠狠撞上,惨叫和怒吼之声,也在一霎间爆开,嘹亮尖锐,惊破这黎明前的黑暗。

    英白冲在最前面,一出手便已经拍扁了一个最凶猛的怪物的头颅,他虽向来率领骑兵,很少步战,但驰名大荒多年的名将,对于战术的选择和战局的把握,自然精准犀利,双层甲的士兵,虽然难免受伤,却避免了被软骨人抽伤,缠住了他们。兽一样的人们双爪虽然犀利,却不断在出手中嗷嗷连声,捧着鲜血淋漓的爪子,向后翻出,如他所料,这些兽一样的人们,像野兽一样凶猛,但也像野兽一样没有智慧和组织,一旦受挫,立即四散避开,生生让出了一条道路。

    缺口一撕,英白大喝:“放箭!”

    鱼肚白的天空上青光一闪,似暴雨之前乌青的云忽然盖住了天空,空气中呼啸如鬼泣尖锐,兽一样的人们,也像兽一样蹲踞下来,傻傻望向天空,英白一看那姿势,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那群原本站立行走的兽一样的人们,忽然都四肢着地,团身四散逃走,那些原本瞄准他们咽喉的箭顿时落空,大多射在它们皮糙肉厚的屁股上。

    英白暗骂一声失算,失去了大好战机,否则刚才那一阵箭雨,最起码可以要了一半兽人的命,战场上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

    此刻那些怪物受惊,都奔入四面丛林,面前道路终于被冲了开来,英白也不想恋战,一声令下,士兵们聚拢向前,不断有副将猛喝:“快!快速行军!不要靠近沼泽!那些软骨人离不开沼泽!”

    英白刚要松一口气,重新布阵来对付转入偷袭战术的敌方——软骨人会在沼泽岸边偷袭,兽人怪物会重新从丛林中扑出,都需要将队伍重新整编。

    正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这冷意突如其来,身边有士兵搓了搓胳膊,说声:“好冷……”英白已经警觉地抬起眼。

    前方忽然起了一阵茫茫白气,白气里隐约有直直走来的人影,这边已经警觉地弯弓搭箭,那边却不管不顾,直挺挺向前,走到哪里雾气移动到哪里,瞧上去似一群会走路的僵尸。

    “嗡”地一响,又一拨利箭飞射,准准没入白雾之中,眼看那些人不避不让,万难逃脱,士兵们正要欢呼,英白已经眯起了眼睛,喝道:“退后!”

    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忽然惨叫一声向后倒射,撞入同袍群中,落地时满身鲜血飚射,将前方雾气都似染红。

    空气中隐约似有细微的吱吱之声。

    白雾变成浅红雾气,浅红雾气里,那些人依旧直挺挺地、丝毫不改变路线地、向这边行来。

    此刻将近天亮,晨曦亦起,乳白色的晨雾和那种茫茫冷冷的白雾混杂在一起,令视线越发不清楚,那种暗昧混沌的白中,那群“人”有点僵硬地、步伐一致地、笔直地一步步走来,一步步走来……

    这回不用英白下令,所有人开始后退,令人心生窒怖的并不是刚才那士兵莫名其妙的死,还有那诡异的步态,那寒冷的雾气,那雾气中似乎不伤不死僵尸般的神秘人们,以及沉默中步步逼近,所带来的巨大的心理压力。

    更多人惊慌于那些箭的去处,明明看见那些箭射出,最终却没造成任何人伤亡,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只有英白看见了刚才的一幕,箭确实射出,也确实靠近了那些人,却齐齐擦那些人身边而过,有些箭撞上对方身子,还发出仿佛金属相击般的尖锐之声。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人?

    哪里来的这样一支可怕又恶心的军队?

    更糟糕的是,旁边林中簌簌响动人影飞闪,脚下沼泽黑浆翻腾软骨扭动,那些好不容易被冲散的兽人和软骨人,已经趁着这些新的怪人的到来,从林中和沼泽中,向那些雾气中移动,那茫茫冷冷的白色雾气,是最好的掩体。

    前功尽弃。

    英白脸色也白白冷冷。

    并不算很害怕这新的怪人出现,总有办法解决,但忧心的是,对方会不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这种怪人?那这一路将怎么行进?

    冷冷白雾逼近来,所有士兵都在拔刀。

    地形对双方都不利,一边是沼泽,一边是密林或者灌木林,中间道路上,拥挤着数万对峙的士兵,不能野战,不能分散,只能冲锋,只能拿命去拼!

    两军相接,如双矛将击,火花将溅。

    “冲!”

    最前面的士兵,受不了这种步步逼近的压抑,嚎叫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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