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婷之不等其他人站起来,就先离开了会议室,一路上,她强压住心中的愤怒,还要和楼道里相遇的人点头微笑,这样让她压抑的心,更为难受。
回到办公室,云婷之没有坐下,她双手交差胸前,有点愤恨的在办公室来回的度步,她几乎已经决定,自己不能在做忍让,那将会在今年不多的一段时间里,严重的影响到自己的威望,对下一步的角逐,带来难以估量的威胁。
主意拿定,云婷之反倒感觉心情好了许多,气也顺畅了,她就收住了脚步,缓缓的坐了下来,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说:你徐秋祥真是不识时务,连华书记最近一段时间都偃旗息鼓了,你闹腾什么??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云婷之确实倏然一惊,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徐秋祥在自己说出那严厉的威胁以后,他脸上闪现出莫测高深,韵味悠长的表情,虽然那表情犹如白驹过隙,是很短暂的,但云婷之那时候还是捕捉到了。
云婷之回味着当时的情景,她心中的疑惑和紧张也愈加浓烈,徐秋祥不怕自己的威胁?他为什么不怕?
这个问题让云婷之很快的平静了下来,“每临大事有静气”,这也是云婷之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关键所在,多年的宦海征途,让原本单纯的云婷之早就脱胎换骨,每每在她人生中重大的事变时,她都可以不慌张,处变不惊,保持心理的镇静,心静如水,沉着应对。
她端起了茶杯,自己到上水,紧锁着眉头,慢慢的喝了两口水,细细的分析起徐秋祥的心态,设身处地的为徐秋祥想一想,他这样激怒自己,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徐秋祥不是笨蛋,相反,他具有超过常人的精密思维,也有老道圆滑的宦海经验,他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所谓何来?
很久,几乎用了很长时间,云婷之逐渐的探索到了徐秋祥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云婷之开始笑了,就像是一个学生,破解了一道本来很难的奥数题,这确实值得高兴一下。
看来徐秋祥是想搅局,让临泉市在一次风起云涌,在自己和华书记力拼对斗的时候,他却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不管是华书记离开临泉市,还是自己离开临泉市,最终他徐秋祥都可以得到实
惠,因为他的资格,他的水平,他的关系,都可以在临泉市有了空位置的时候,获得一次机遇。
这想法不可谓不歹毒。
云婷之冷冷一笑,哼,你想的好,你也太小看我云婷之了,这个陷阱既然我看出来了,我还会跳进去吗??
少时,云婷之的眉头哟紧皱起来,自己看出了这个陷阱,但自己看出了又怎么样,不跳进去只怕也不成,云婷之又遇上了一个新的问题。
就算可以躲避徐秋祥这个陷阱,可是日常工作怎么躲避?
许秋祥在自己没有落入陷阱前,他会一直的挑衅,他会一直的攻击,而自己的忍气吞声会让自己失去很多威信,失去很多人气,这同样不是一个自己想要的有利局面。
省委的摸底调查工作也快要开始了,在人气上自己如果大受损失,会不会形成很多敏感政客们的倒戈,本来自己在临泉市就人脉单薄,自己压不住许秋祥,再让许秋祥这样闹腾下去,也是一件同样危险的事情。
云婷之那刚刚好转的一点心情,现在又荡然无存了,她有点气馁的在办公室沉默了很长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一个恰到好处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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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陷阱丛生,步步惊心
第六章:陷阱丛生,步步惊心
一点都不错,事情果然如云婷之想象的一样,在这次自己和徐秋祥激烈碰撞后,整个临泉市的官场都开始有了传闻,许许多多的人都开始冷眼旁观,他们猜测着局势的发展,也等待着徐秋祥所代表的华派集团和云婷之的更大对决,他们身在临泉官场,局面的发展和走向,对他们来说异常关键,他们的未来和前途,都会在这一场场的厮杀中起伏不定。《+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这样的传闻也当然的传到了洋河县,身在其中,具有利害关系的哈县长,任雨泽,包括吴书记,都开始极度的关注起来,也都在积极的研判后期的走势,这场争斗已不可避免,除非云婷之可以忍耐,但她忍的住吗?徐秋祥是不会给她机会?
任雨泽在听到传闻后,也感到了压力,他就给云婷之去了个电话:“云市长,听说最近市里情况复杂了。”
云婷之毫不隐讳的说:“是啊,看来很多人都有点忍耐不住了。”
任雨泽忧心忡忡的说:“那么,云市长有什么应对之策呢?”
云婷之在那面缓慢的说:“我还没想好,你呢?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任雨泽沉吟片刻说:“我的愚见是,就目前形势看,云市长不应该开战,而是要想办法稳定住局面,以度过剩下不多的几个月时间。”
云婷之在那面喝了一口水,任雨泽可以清晰的听到云婷之喉咙中咽下水的咕噜声。
喝过水,云婷之赞赏的说:“雨泽,你成熟了很多,不错,现在我是力求稳定最为有利,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对徐秋祥来说,他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让我无法忍耐他的放肆。”
这点,任雨泽也已经看出来了,他就说:“那么云市长既然知道他的企图,自然就不会让他得逞了。”
“这也未必,雨泽啊,如果我一直忍耐,一直退让,后果你应该也知道。”云婷之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任雨泽当然也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但现在的问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忍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任雨泽就说:“市长,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停止挑衅,老老实实吗?”
云婷之估计是想了一会,才从话筒中传来她略带疲惫的声音:“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要让他闭嘴,还不能挑起局面的混乱,这有点难度。”
任雨泽也一时无言以对,像徐秋祥这样的老狐狸,对付起来确实很难,因为他有阅历,有经验,也有势力,也有胆略,他看的懂你所有的套路,也知道怎么防御和进攻。
沉默了一小会,云婷之就宽慰的笑笑说:“你也不要瞎想了,好好干你的工作,洋河县的形势看起来也不容乐观,你也要万事小心,步步留意。”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再见了。”任雨泽闷闷不乐的挂上电话。
在对事态有了更多的了解以后,任雨泽明白自己和云婷之都将接受一场大的挑战,似乎这件事情和任雨泽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现在官场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和“树倒猢狲散”的现状,已经不可能单独的让任雨泽置身事外了。
有时候,人的命运很微妙,假如云婷之可以留在临泉市,假如云婷之还可以再上一层楼,那么任雨泽的前途就会充满了光明和绚丽,或者,一颗政治新星就会在洋河县冉冉升起。
再假如,云婷之下台,或调离临泉市,那么任雨泽的结果也是可以想象,他会很快的被临泉市政治边缘化,不要说有什么未来,能不能保住现有的位置都难说。
任雨泽没有听云婷之的劝告,他没有停止自己的瞎想,他就算是远离云婷之,有点鞭长莫及,但他依然在思考,他不能就这样和云婷之一道,被徐秋祥挤下悬崖。
想归想,任雨泽手上的工作还很多,夏粮收购已经接近完成,他一会还要跑几个地方,去检查和督促一下,特别是在这个期间各乡的一些要征收提留,统筹款,这也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对乡镇工作的考评,还是对分管的副县长来说,能不能完成这一工作,完成的好坏,对他们都很关键。
任雨泽站起来,伸个懒腰,他就不再去想刚才和云婷之电话里说的事情了,他给秘书小张打了个电话,对他说:“小张,办公室的车要了吗?我们现在就下乡。”
小张在电话里说:“任县长,都安排好了,车已经在楼下等着的。”
“奥,那就好,我马上下去;。”放下电话,任雨泽带上随身必备的公文包,关上办公室的门,走下了办公楼,天气还是很热的,一出办公室,任雨泽就感觉一股子热浪迎面而来,他邹了邹眉头,快步下楼去了。
上车以后,感觉凉爽了很多,虽然就是个破桑塔纳,但空调还凑合,司机老王早就提前打开了空调,车里温度和外面的反差就很大。
任雨泽坐车有自己的习惯,他喜欢坐在后面,前面小张转头问道:“县长,今天的行程计划你有没有需要调整的,仍然按预定的乡镇顺序走吗?”
任雨泽点下头,有点心不在焉的说:“嗯,你安排就是了。”
小张和司机小声说了句什么,车子就轻缓的移动了。
很快的,桑塔纳就离开了县城,到了郊区的公路上,任雨泽从车窗向外看着,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
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曝晒,叶子都卷成细条了。
每当午后,人们总是特别感到容易疲倦,就像刚睡醒似的,昏昏沉沉不想动弹。连林子里的鸟,也都张着嘴巴歇在树上,懒得再飞出去觅食了。
任雨泽坐在车里还好点,但也有点憋闷,他抬眼懒散的看着外面,那郊区七零八落的建筑一一从眼前晃过,任雨泽就在想,什么时候洋河县可以变得和临泉市一样漂亮啊,在夏粮收购结束以后,自己的工作重点是应该转到城建上来了。
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了路边的一个体量较大的建筑群,任雨泽记起来了,这是当年许副市长在洋河搞的那个“洋河工业园”的半拉子工程,最近任雨泽也大概的想过几套解决方案,但一直也没有经过论证和详细研究,都还算不上很成熟,不过任雨泽是下定决心,要在自己手上把这个烂尾工程解决掉。
在这样想的时候,任雨泽突然心里一动,一个想法萌生出来,他抬手拍拍司机的肩膀说:“在这停一下,嗯,靠边,就洋河工业园门口停。”
司机就松开了油门,让车滑行到了路边,稳稳的停在了破烂不堪的洋河工业园门口,任雨泽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秘书小张不知道任雨泽要做什么,赶忙下车,还是晚了一步,任雨泽已经自己打开车门站在外面了。
任雨泽眯起眼,躲闪着刺目的阳光,对小张说:“我进去看看。”说完也不等小张回话,自己走进了洋河工业园院内,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管理了,残垣断壁,杂草丛生,院子里还有附近住户堆积的垃圾,方便面袋子,残破的纸片散乱的满地都是。
任雨泽踮起脚跟,挑干净一点的地面慢慢的走着,看着,沉思着,小张也跟在他的身后,知道任雨泽是为这个烂尾工程在操心,不过到现在为止,小张是对这工程不报什么想法的。
他是老洋河人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烂尾工程都是县上议论和关注的焦点,但物转星移,随着人们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希望的破灭,逐渐的,不管是群众,还是县上的领导们,都开始淡化和回避提起这个工程了,到今年,县上在工作规划中,连提都没提一句“洋河工业园”这五个字。
所以小张也就是跟着后面慢慢的走,他不相信任雨泽会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彻底放弃,贱卖这块土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前期县上和市里的那几千万资金谁来承担,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放着,留给下任来解决。
那么重新的开发,又显然得不偿失,谁来接手,接手以后又能做什么,这都是困扰洋河先管理层很久的问题了。
小张于是就想不通,任雨泽要干什么?
谁又能猜的到别人的想法呢?现在也许只有任雨泽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但小张也有个秘书职业特有的心理,似乎要摸清领导的最终意图才好行事,所以他没问什么,而是拉开点距离,默默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想着。
任雨泽转了一会,就没在继续的转下去了,转身对小张说:“不看了,我们回政府去。”
小张有点惊讶,怎么县长又改变主意不去乡下了,他张了张嘴,想问,但吐出来的话还是一句:“好的,我给下面乡上通知一下。”
说完,小张就拿起手机,给下面几个乡挂了点话,说任县长临时有事,今天暂时不去了。
司机莫名其妙的,也不敢问,就调转了车头,送他们一路回到政府办公楼下。
任雨泽和小张俩人一前一后下车并通过办公楼大厅,踏上楼梯上了三楼。
任雨泽对秘书微笑一下,也没说话,他们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小张办公室在任雨泽办公室的旁边,两人虽说一个为县长,一个为随从,不过他们的“主仆”关系有很多二人规律。
他们很少在一起交流,更不随便串门,任雨泽就算是找小张有事,也是电话,或者最多到小张门口推门喊一声,这或许跟城市人的生活习性和生活心理有关,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轻易的侵入对方的领地。
任雨泽回到办公室,坐在他那雕花的真皮座椅上,沉思良久后,他拿起了内线电话,给小张拨了过去:“小张,你问一下城建局的吕局长和规划局戴局长,看他们都忙不忙,要是不忙请他们过来一趟。”
小张在那面答应后,任雨泽就挂断了电话,而在旁边房间的秘书小张心里就愈加的纳闷,难道任县长真的要啃“洋河工业园”那块硬骨头吗?自己应该不应该提醒他一下,那个项目启动容易,收尾难?
小张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勇气走过来给任雨泽指出其中的利害关系,按说,秘书是有责任给领导做必要的参谋,但小张毫无疑问的,他对任雨泽还是有太多的惧怕,他自问自己也比不上任雨泽的聪慧,所以他还是按任雨泽的指示,联系了两位局长。
任雨泽在办公室抽了半支烟的功夫,小张就过来敲门说:“任县长,我已经都联系好了,吕局长和戴局长都可以马上赶过来,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任雨泽要下头说:“就这样吧,他们来了你带他们过来。”
点点头,秘书悄无声息的关上门,回到自己办公室等待两位局长去了。
任雨泽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若有所思,他时而站起来,在办公室走上几步,时而又坐回他那高背转椅上,脸上的神态也是不断的变换,凝重和思虑的表情异常明显。
过了大概10多分钟的样子,规划局戴局长先到了,小张领他进来后,就赶忙帮他泡上了茶水,戴局长就对任雨泽说:“任县长,最近看你挺忙的,都没敢过来打扰你。”
任雨泽也说:“本来今天也没时间,要下乡去检查,后来我路过洋河工业园的时候,有了点想法,所以找你和老吕过来探讨一下。”
戴局长心里就有点紧张,他对这项目太熟悉了,过去为这项目搅的他头疼,现在一看任雨泽又来个旧话重提,戴局长那颗脆弱的心就揪到了嗓子眼上,可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很专注的看着任雨泽,不断的点头配合着任雨泽说:“任县长客气了,有什么指示只管说,哪用的着探讨这两个字。”
小张也是有点紧张的,他呆呆的看着任雨泽,连手中的水都忘了给戴局长递过去,任雨泽一眼就看到了小张的傻样,说:“小张,你不怕手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