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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之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可是,韩广竟然提议苏无名!

    他疯了吗?

    还是说十几年前,他在少林后山有天大的际遇,有把握强杀苏无名?

    韩广头上扎着木簪,席地而坐,宽袍将双腿掩住,不慌不忙笑道:“就连诸位都觉得暗杀苏无名不可思议,相信正道中人也会如此作想,正得出其不意之精髓,不至于落入对方陷阱。大大提高成功可能,此其一也。”

    “其二,细细分析,苏无名也不是绝对无法杀掉,从古至今亡于敌人之手的传说大能可不少,何况只是有传说特征的苏无名?他之所以难杀,不外乎两点,一者‘无处不在’,二者‘投影不灭,己身不死’。而‘无处不在’并非真的无处不在,过去不在,未来不在,诸天之中,他也不在,所以,只要选择好合适的地点,就能抵消苏无名的‘无处不在’,比如**仙界。比如真空家乡,比如九重天废墟。”

    “一旦没了‘无处不在’之能,投影再多,亦能慢慢磨灭。更别提天诛斧可以直接打落他的境界。”

    “另外,我们是暗杀,是袭击,就像不仁楼的刺客一样。只要抓住机会,成功用天诛斧击中苏无名一次,传说特征自然消退。此其三也。”

    “其四,即使我们暗杀别的法身,若一时无法得手,又难以掩盖天机,也要面对无处不在的苏无名救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对付他?”

    “其五,苏无名是正道中流砥柱之一,他若陨落,正道大厦将倾,比杀掉何七或云鹤强多了。”

    韩广娓娓道来,一条条分析,不涉自身虚实也说得古尔多、渡世法王等微微点头,深感有理,苏无名确实不像认知中那样的无法除掉,都怪自身当年被“无处不在”和超卓剑法杀破了胆子,才不敢往这方面想!

    见他们神情略有变化,“魔师”韩广微微一笑:“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前面除了第一条,都不能表明杀苏无名比杀陆大好,毕竟陆大也是正道中流砥柱,还不像苏无名那样难杀,需要引到特殊地点或找到天诛斧一击必中的机会,稍有破绽,便会让苏无名警觉,前功尽弃。”

    “ 是什么?”古尔多没有掩饰自己已经心动。

    韩广含笑看向血海罗刹:“是杀掉苏无名之后的实质收获,不仅仅可以打掉正道三成的实力,摧垮人心,而且还能让我们得到一件异宝。”

    血海罗刹泛着赤红波浪的双眼忽地放出两道血芒,沉声道:

    “昊天镜碎片!”

    语气里充满了渴望,充满了愤懑。

    渡世法王和古尔多都非孤陋寡闻之辈,闻言双眼一亮,齐声道:“好!”

    韩广手中如果有把扇子,怕是会轻轻晃动,悠闲自得笑道:“末劫将至,天地步入终结,正是我等践行己道的机会,而践行自身之道除了掌控局势,更重要的是提升自己,归根究底,只有境界和实力才是最大的依仗,否则日后如何面对纷繁复杂的局势,如何面对可能突然冒出的强敌?”

    “据罗刹兄所言,苏无名**成是靠着昊天镜碎片才能提前沟通他我,甫一晋升就拥有传说特征,我们若得到,地仙不是桎梏,天仙不是尽头,传说道路一片畅通!”

    “到时候,大家轮流执掌,闲暇时就消化他我,未证法身的苏无名能做到,我们做不到?”

    中古以来,有明确记载的自证传说者只得霸王一人,如今传说的诱惑摆在眼前,无论是早有渴望的血海罗刹,还是表现得沉默冷静的渡世法王,以及雄心壮志的古尔多,谁不希冀?谁不想诸界唯一,横压诸天万界,无穷宇宙?

    “好,魔师之言正合我意!”血海罗刹立刻表示了赞同,古尔多与渡世法王亦没有迟疑。

    在商量具体计划前,血海罗刹突然皱了皱眉头:“‘狂刀’苏孟练成了‘诸果之因’,能小幅度操纵命运,篡改因果,我担心他是变数,会造成计划的失败。”

    他对自己怎么都追不上孟奇印象极其深刻,而且狂刀与苏无名弟子交好,指不定就遇上什么诡异事情,以至于功败垂成。

    “放心,本座光阴法成,对三生命运也有几分掌握,足以对抗苏孟目前的诸果之因。”韩广老神在在回答。

    他已经从某位大能处收到消息,苏孟逆斩魔佛分身和过去未来,成就了法身,但此事没必要和眼前这群家伙讲。

    然后,他们商量起具体的计划。

    …………

    画眉山庄密室内。

    孟奇手中缠着几根虚幻的黑白之线,然后将随身之物还给了陆大先生等人,他们能利用此物几乎没有延迟地交流与沟通,暂时仅限三次。

    得搜集材料炼制一个“万界通识球”了,以此为核心,搭建从西域到东海,从南蛮到极北的“即时通信网络”,日后再扩展往其他界域,没道理地球都有的事情,仙人们所在的世界做不到……孟奇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和计划,法身之前,能力不足,他少有类似的念头,但如今,有足够的能力将想法化为实际了。

    即时交流的宝物、符篆和功法,上古神话时代并不缺乏,但仅限于仙人层次,经过几次大劫,如今残存不多,都需要费时准备,需要辛苦炼制,相当不易,因此才少有人用,而孟奇的想法是,随着自己境界提高,日后凡俗百姓也能享受到这样的便利。

    自己没办法直接帮齐师兄,但制造便利,敲敲边鼓还是没问题的。

    “有了苏小友的神奇手段,邪魔左道若想伏杀,必自取其辱。”何七感受着手中符令的微妙因果联系,衷心说道,“但我们也不能老是被动挨打,得主动出击,制造机会,重创他们。”

    “也能以此为诱饵。”云鹤呵呵笑道,“但邪魔左道不是想找便能找到的。”

    这时,孟奇神情平和道:“南荒血衣教蠢蠢欲动,多有行迹,我打算南下,顺藤摸瓜,消灭血衣教有生力量,同时也算引蛇出洞。”

    这是从元央的遭遇里得到的消息。

    陆大先生和苏无名对视一眼后叹道:“血衣教伤天害理,老夫早有南行的打算,可惜总被牵扯,须得坐镇北面,有劳苏小友了。”

    他没提蛊神,此行即使没引出邪魔左道,打掉蛊神,还南荒人性也是一大收获。

    法身高人们的秘密聚头结束,孟奇缓步走出了房间,正待遁往南方,就见云鹤真人过来,笑眯眯道:“南荒之行后,记得回万象洞天,可不能忘了你的记名弟子,既然已经是神仙中人了,哪能事事亲力亲为,有事弟子服其劳才是正理。”

    被自己戏称将来道号慈航的方华吟?孟奇闻言一愣,选择笑道:“确该如此。”

    云鹤真人想问诸果之因的事情,但终究没有开得了口,打算下次旁敲侧击,转而道:“没想到你主动提议去南荒。”

    “一则晚辈与血海罗刹有仇,二则引蛇出洞,三则血衣教泯灭人性,伤天害理,早想除掉他们。”孟奇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云鹤真人上下打量着他,嘿了一笑:“我还以为你历经十年,已经彻底深沉内敛,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和热血侠义,没想到未曾改变。”

    孟奇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鬓角,微笑道:“不是意气风发。”

    “虽然晚辈有野心证大道,求永恒,但也不能言必成,没了过去,没了未来,只此一世,自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留遗憾。”

    轰轰烈烈,快意恩仇!

    说完,他转身迈步,消失在画眉山庄,云鹤真人怔了片刻,叹了口气:

    “此子再非池中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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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对与错
    身在南荒,只要登临高处,一眼望去,全是山脉起伏,峰崖林立,瘴气飞腾,恶雾弥漫,它们看似壮阔,却像地狱,酝酿着种种泯灭人性之事。

    某个部落聚居的山谷内,溪水清澈,哗啦流淌,滋润着泥土,浇灌着植物,与附近总是染满瘴毒的河流截然不同,是宝贵的生命之源。

    部落某座土屋内,一个少年眼眶通红,又惊吓又恐惧又悲痛地看着眼前的尸体,皮肤被人剥去、身上凸出事物全部削去的尸体,残留着少许痛苦和怨毒意味的尸体。

    一个时辰前,这具尸体是他的姐姐,开朗活泼热情的姐姐,她有着心上人,憧憬着将来,但不幸被血衣教前来索取供奉的弟子看中,满足了情*欲后还不肯就此罢休,做了此等让人发指的事情。

    少年希打双拳紧握,跪在尸体前面,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喉咙荷荷作响,悲伤痛恨至极。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抽着水烟、满脸愁苦的父亲,沙哑又坚定道: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他的父亲吸了口水烟,唉声叹气道:“怎么报仇?血衣教的尊者们一根指头就能杀掉你,怎么报仇?”

    “哎,就算请出族中供奉的那只蛊王,集齐大家的力量,也不是血衣教的对手!”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少年自己也曾经见识过血衣教的手段,不少自身部族完全无法对付的荒兽,在血衣教的大人物,不,那群恶魔面前,脆弱得像是自己养的小羊。

    “哎,认命吧。这是咱们的命。”

    听着父亲的长吁短叹,看着他的愁眉苦脸,少年希打心中腾起了浓浓的绝望,只觉眼前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低头离开了土屋。不敢看姐姐那双无法闭上的眼睛。一步步走出山谷,来到无人的峰顶,将自己卷缩在岩石缝隙里,躲避着整个世界,阳光虽然灿烂,却只能照亮眼睛,照不透心中的黑暗。

    忽然。他眼前一暗。大日光芒似乎被什么遮住了。

    他茫然抬起头,看见了一道青衫身影立于面前,幽深得像是隔壁山峰的湖泊,沉稳得如同脚下的山峰,容貌看似年轻俊美,却有着明显的成熟,鬓角的花白让他透出几分大长老才具备的沧桑。

    但让希打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似乎包含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以及爱恨情仇。什么都有!

    “你想报仇吗?”磁性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希打的耳中。

    报仇?报仇!希打先是迷茫,旋即跳起,一不心撞到了脑袋,也顾不得喊痛,像是一只小老虎般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

    “你,你能帮我报仇?”

    “你打得过血衣教吗?”

    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但对这名青衫男子,他不知为什么充满了信任。

    孟奇静立原地,平缓道:“此来南荒,我就是为了剿灭血衣教。”

    听闻附近有血衣教出没痕迹,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为了剿灭血衣教……”希打重复着这这句话,只觉心中的黑暗被照透,五颜六色重新出现于视线当中。

    那群以杀戮虐打折磨为乐趣的邪魔们要覆灭了!

    那在南荒犯下累累血债的混蛋们快被杀死了!

    姐姐、爷爷以及部族里数不清的大家,你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虽然眼前的青衫男子没有展现出任何神异,但希打就是愿意相信他,似乎血衣教的邪魔在他面前会非常脆弱,就像自己在血衣教的邪魔面前一样!

    “我,我能做什么?”希打自告奉勇。

    孟奇道:“联络血衣教,告诉他们附近发现了一座盛产天材地宝的矿藏。”

    “好的!”希打明白这是对血衣教的陷阱,与自己打猎时的办法相同。

    他跑得很快,卷着风便回到了部族,冲进了自家土屋,联络血衣教的事情还得请老爹找大长老!

    “老爹,我们能报仇了,能报仇了!”他兴奋吼道。

    他的父亲脸色一变,提起水烟筒就抽了他一记:“叫这么大声找死啊?你想连累全家被血衣教报复?”

    希打手舞足蹈道:“真的,真的,有位高人要覆灭血衣教,让我们帮忙联络,设下陷阱。”

    “哪里来的高人?”希打的父亲皱了皱眉头。

    希打如此有信心,而且对方主动要求联络血衣教,显然是有备而来!

    希打想了想道:“应当是中原的高人!之前几年,血衣教东躲西藏不就是被中原高人们追杀吗?”

    这就对了……希打的父亲脸色变幻不定,左手提着水烟筒来回踱步。

    突然,他右手探出,连点希打几处大穴。

    “老爹,你,你做什么?”希打满脸的不可置信。

    希打的父亲冷冷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怎么能勾结外人对付血衣教?我得告诉大长老,让他通知血衣教,派人来对付中原蛮子!”

    啊……老爹的态度让希打一片迷茫,为什么对付血衣教是吃里扒外?

    他结结巴巴道:“老爹,姐姐,姐姐,还有爷爷的仇,你不想报了?之前咱们没能力就算了,现在有人帮忙报仇,你为什么还偏向血衣教?你疯了?”

    他越说越是顺畅。

    希打的父亲脸庞极度扭曲,竟有几分狰狞,眼角却挂着一滴浑浊的泪水:“血衣教再坏,也能庇佑咱们,让部族不被最强大的那些荒兽灭掉,能够传承下去,而中原人再好,也不可能留在这里,你想眼睁睁看着整个部族为了我们的仇恨而毁灭?”

    “你姐姐和你爷爷的死,我怎么可能不痛苦不想报仇,可另外一边还有三千七百五十六个人啊!”

    “哪边轻哪边重,你分不出来吗?”

    他低沉怒吼,眼睛浑浊泪水滑落,转过身,走出土屋,直奔大长老所在。

    希打坐于地上,一脸呆滞,脑海里念头烦烦扰扰,心湖像是经历过狂风暴雨。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

    半个时辰后,立在峰顶的孟奇看见天边有一朵血色云朵飞速靠近,渐渐的,染红了天空,遮蔽了大日。

    血色云朵由一滴滴血液凝成,每滴血液都仿佛有一条冤魂在哀嚎在惨叫,其上开着朵朵赤色莲花,每朵莲花之上皆有血衣教弟子或站或立,结成了大阵。

    而阵法枢机处,血色云朵中央,白发像是一根根细蛇的万虫尊者端坐莲台,有此“血海大阵”辅助,只要不遇到陆大、苏无名和疯皇,其余正道法身自己也能逃得掉,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直接对付血衣教,只要纠缠住他,便能请蛊神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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