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泥人
“对,柯凤儿没坐在我身边,当时只是想让奇门的弟兄们高兴,她就陪杨少侠来着──姚鼐之的媳妇是奇门弟子,他可不敢乱来.”
“那孙帮主为何不叫姑娘作陪呢”
孙仁说自己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依红偎翠之心早就淡了,不如让给年轻人;而没多找几个姑娘,则是觉得秦淮的花费实在太大,青龙帮固然有田有产尚算宽裕,想摆排场也承受不起.
“姐儿都是爱俏的,”孙仁末了道:“听说不用陪我这老头子,而是陪杨少侠,嘴上埋怨,心里早开了花,我这双老眼不会看差的.”
还是同一间别室,只是询问的对象换成了言无心.
“是、是,小人小人这些天都是和赵真一在一起的.”言无心拙于言辞,而言家的僵尸功非但没把他胆子练大,反倒越发怯懦怕事,他不知道我再度提审他所为何事,心里紧张,口齿越发笨拙.
就来 “言家主,虽然僵尸功的名字不好听,可贵门在辰州却颇有清誉,赵真一的人品你不是不知,为何与他搅在了一处”
赵真一那套把戏虽然吸引了大批信徒,可在江湖上却处处碰壁,始终遭到排斥,他也没能交到几个江湖朋友.江湖人见多识广,又向来不敬鬼神,别说是一字正教东拼西凑漏洞百出的那点玩意儿,就连龙虎山严谨而神秘的术法都无法在江湖觅得一席之地,而少林武当能屹立在江湖之巅,也绝不是因为释道两家的思想多么博大精深,没有少林七十二般绝技、武当十三种神功作后盾,两家早被江湖除名了.
无论是白澜还是六娘之前都没有提及赵真一和言无心是朋友,而近几个月来,两人却来往密切,显然是有内情.
果然,言无心支支吾吾道:“一字正教在辰州原本就有些声势,不过,因为信徒多是一些无所事事的愚昧女子,敝门并未重视.今年春夏之交,辰州大旱四十天,赵真一祈雨成功,信徒一下子多了起来,光是辰州城内就有上千人,其中有不少缙绅富商,甚至还有衙门官差.小人本来担心赵真一趁机将势力扩展至辰州,他却先找上门来,声明他只在辰州发展教徒,绝不插手辰州武林,也不在武林中发展信徒,并开出了优惠条件,和敝门合作经营米行及南北杂货.敝门近年来经济拮据,小人见合作有利可图便答允了.这次来应天,赵真一非要拉小人同行,还包下了所有花费,于是小人便和他一直在一起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赵真一敢在销金窟一般的秦淮河上挥金如土,原来是找到了可靠而稳定的财源.记得当时在刑部读过几部有关邪教的案卷,上面记载,虔诚的信徒对帮会的资助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辰州物产丰富,百姓富足,一字正教在那儿站稳了根基,自然不愁没银子花了.
不过,有白莲教的前车之鉴,除了释道两门之外,本朝对民间自发形成的地下宗教帮会向来十分警惕,一旦发现有不好的苗头,轻则勒令解散,重则派兵镇压,绝不手软,这些小帮会几乎都是在夹缝中求得生存,赵真一将一字正教带到如此规模,把他单单当成一个骗子看来是小瞧他了.
不过,树大招风,而就来人多则难免良莠不齐,赵真一自身也有许多为人诟病之处,或许从这儿能做出什么文章来.我一边暗忖,一边问言无心道:“那你们是如何得知董柯二女在大同酒楼的呢”
“是练子诚告诉我们的.”
“练子诚”听到练子诚与械斗双方都有过接触,我精神顿时一振,飞快问道:“练子诚不是与赵真一有过节吗”
“那是从前了.其实,好几天前由柯凤儿牵线搭桥,赵真一已经和练子诚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现在两人关系好着呢”言无心解释道,似乎怕我们不信,又道:“练子诚不仅介绍他姐姐入了一字正教,还鼓动柯凤儿她们入教.赵真一则说练氏是什么三界天圣母转世,便委任她做了教中司礼.”
我闻言不禁狠狠瞪了高光祖一眼,让他去查练子诚和马如宝,他倒是查出了一箩筐荒淫无耻的丑事来,却放过了这等重要情报.高光祖既尴尬又惭愧,看着言无心的目光就很是不善.
“赵真一很喜欢董明珠,太半时间花在这女子身上,不是明珠舫的老鸨死活不肯,他早就赎了她了,和练子诚结交,小人猜想,或许也是想让练子诚从中说项,帮他赎人.明珠舫规矩严,从来都不留宿客人,而董明珠的应酬又多,赵真一怕去晚了约不到人,通常傍中午的时候就和小人去明珠舫.今儿一去,老鸨说人已经被练子诚请去了,就在雪月舫上,可等我们到了那里,却只见到雪月舫的老鸨和练子诚新纳的小妾明玉,却不见练子诚和董明珠的踪影.”
言无心见我关心练子诚和赵真一,心情渐渐轻松,口齿也伶俐起来,“明玉说练子诚累了,正在舱内歇息,可舱里却隐约传出男女咿咿呀呀的呻吟.小人当时就想,练子诚怕是在舱里和董明珠干那事儿吧估摸赵真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明玉说要叫醒练子诚的时候,他连忙制止了,大概是怕练子诚误会他是故意来搅局的 ──他虽然是董明珠的恩客,可毕竟不是董明珠的男人.”
“可说要走却舍不得,于是就留在雪月舫吃酒.其实明玉也是个台面上的人物,很会说话,可心情不对,这酒喝得就有些变了味道,小人看得出来,赵真一是强忍着一股邪火──想想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在隔壁被另一个男人操,任谁心里都不好受,就连小人都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直想找人干上一架.苦苦捱了半个时辰,等练子诚出来才知道,舱里面根本就不是董明珠她被孙仁请去陪赵清扬,早离开雪月舫了.”
“赵真一这下火就大了,拉着小人匆匆告辞,随后召集门下弟子杀奔大同酒楼.”说到这儿,言无心又紧张起来,“小人小人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有阻拦,不过大人明鉴,动手之后,小人的对手就一直是赵清扬,小人最多划破了他点皮儿罢了,可没杀人啊”他可怜兮兮地辩解着.
等到傍晚,涉案人员的口供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同盟会和慕容世家分别在应天找到了颇具名望的缙绅作保,除赵清扬、杨千里、言无心和一个已经被确认杀了人的一字正教弟子之外,余者均已被释放,至于横死的三个伙计,每人赔偿一千两银子,由涉案的四个门派共同负担,总算封住了死者家属的口.
刚离开应天府衙,高光祖就自责起来,“大人,我光顾着替俞淼出气,却误了大人的”
我打断他的话,“光祖,我能理解,我也是个男人嘛不过,下不为例.”心道,倘若你是个狼心狗肺之徒,即便不能杀你,也不会用你了,“怎么看今天这个案子”
“故事很多,疑点也很多.”高光祖斟酌着词句道:“首先,这场械斗是练子诚一手策划毋庸置疑,虽然起因很偶然,但当孙仁找上雪月舫的时候,练子诚就开始策划,让二赵发生冲突,并力图使事态扩大化.我怀疑三个伙计在械斗中根本没死,他们应当是被马如宝所杀,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好充分利用此事来打击对手,其中也包括大人.”
“练子诚真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我莞尔一笑,看来高光祖是要除去练子诚而后快了.不过,他倒是没冤枉练子诚,当时董柯二人已经拒绝孙仁了,倘若不是练子诚心怀叵测,他完全没必要帮孙仁说话,以他的聪明才智,应当能估计到,妒火中烧的赵真一得到消息后的反应,特别是对方还是他的死对头.
“冲突,光祖你这两个字用得好啊”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高光祖赞道:“当时那种情况,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但我总觉得不至于演化成械斗,二赵都是很精明理智的人,应该能算得清后果.奇怪的是,几个首脑人物都说自己当时不知为何,都特别冲动”
“不错,这是关键.”我赞许地点点头,高光祖并没有受过刑侦方面的专门训练,能够注意到这些明细,殊为不易,难怪鲁卫一提及这位师弟就扼腕叹息,说他走了弯路──少林寺固然清规戒律多如牛毛,可只要对门派有利,它是绝对不会介意门下弟子去追逐荣华富贵的,甚至还会助上一臂之力,届时,那些臭规矩就是废纸一张,遵不遵守都无所谓了,可惜高光祖没能领悟到这一点,抑或是不愿意领悟──在他内心深处,或许还希望自己圣洁的师门与卑污无缘吧
“还有么,光祖”我问.
“再有就是马如宝了.我怀疑当时在舱里白昼宣淫的就是马如宝,所以兵马司才能那么快作出反应.他动用火器倒是很正常,因为他知道械斗双方的身分,明白不动用火器的话,很可能控制不住局面,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和练子诚都早已料到,二赵肯定要动手,光是吵架,兵马司可没有抓人的理由.”
“有理.那么马如宝为何大刑伺候赵清扬,却放过了杨千里和言无心”
“估计还是因为练子诚的缘故,练和一字正教关系密切,做样子给一字正教看的可能性相当大,顺便逼他承认是他最先动手.至于杨千里为何逃过一劫,大概是因为他杀赵真一的事实太过清楚,没什么好审的,再动刑,没准儿杨千里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得不偿失.”
“很好.”我真的很满意高光祖的表现,原本还有些担心,怕他无法接替苏耀或陆眉公,毕竟刑名是个需要动脑筋的行当,而今看倒是我多虑了.
“我们再回头来理一下案情.练子诚有动机,动机衍生了计划,计划得到了实施──这虽然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是符合情理,且有事实为佐证,可接下来却出现了问题.计划实施的结果,我们推演是双方将发生冲突,但这种冲突基本上是言辞方面的,比的是谁牙尖嘴利,而不是谁刀子快,然而事实却严重得多.”
“人心当然难测,或许我们都低估了赵清扬对十大的执着,低估了赵真一对董明珠的感情,但同样,练子诚也不可能那么准确地把握二赵的情感,他能精准地预知事情的发展进程,是因为他的计划比我们猜测的复杂、精密、有效.”
“光祖,你已经发现了关键所在,当时,几个首脑人物的情绪都处在失控边缘,这很耐人寻味”
“酒能乱性练子诚是有意用明玉拖了半个时辰,甚至董柯也是听命于练,怪不得赵清扬和杨千里都说两女极是热情,席上频频劝酒.”
“计或有甚焉否则,现场被有意破坏就不太好解释了.”
江山如此多娇 第334章节
高光祖思索了半刻,眼睛陡然一亮:“毒嗜血丹、金刚丸、失神散可二赵都是老江湖了,下毒风险太大,再说,这几人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和后遗症啊”
唐门的嗜血丹是江湖最著名的兴奋剂,吃了它,人就会变得异常疯狂,不畏生死,虽然它的有效期只有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又必须休息半个月身体才能完全恢复,可因为服用它战斗力至少能临时提高一成,许多门派都把它当作救命稻草而常备.不过,它有一种特殊的异味很难掩饰,自服无妨,想偷偷让别人服用,几乎是痴心妄想.至于金刚丸之流,有用没用还两说.
“其实没必要下毒,或许一点春药加上一点技巧就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师傅是春药大家,我对春药的功能和用法再熟悉不过了,而从解雨那里,又学到了很多唐门用毒的知识,特别是为了替皇上求嗣,又狠下了一番苦功钻研药理,在医学药学上的造诣已相当深厚.当时,为了压制皇上无休无止的欲望,我和邵元节借鉴前人的秘方良方,分析了大量药材的药理特性,最后不仅得到了有清心寡欲之功的特效秘方,也掌握了如何利用药物来刺激人体欲望的技巧,其中就有能让人狂躁兴奋不能自制的方法.
其实,这些秘方和技巧十之八九是前人的成果,我和邵元节只是验证罢了,毕竟我们的用药对象要求我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我也相信,江湖上包括唐门在内的四五家历史悠久的大派肯定或多或少地掌握着这些秘密,练家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嗜血丹就是依靠这些秘方制造出来的,只是按照唐门的惯例,所有外售毒药都必须很容易让江湖中人分辨,所以添加了许多辅助药材,这些药材的最大作用就是让嗜血丹发出那股强烈的异味.事实上,唐门应该完全有能力将它作得像蜜一样甜,而功效完全相同.
想到练子诚击伤赵真一的那一幕,我知道练家对于如何激发人体潜能有着相当深入的研究,掌握刺激人体欲望的技巧也毫不稀奇,甚至唐门能做到的,练家一样能做到.
“大概是用了特殊的香料,或者是无色无味的药剂.大同酒楼这边下手的是董柯,她俩陪着赵清扬和杨千里,当时也是赵、杨两人的情绪最为激动;雪月舫那边则是明玉.光祖,我记得你曾说过,练子诚和这三女的关系极为密切,如今看来,怕是练已经控制或者收服她们了.”
“那干脆把这三女收监,我就不信拿不到练子诚犯罪的口供”高光祖兴奋地道,旋即又迷惑起来,“可大人刚刚把监视董明珠她们的人都撤了”
“现在可不是抓练子诚的时候.”我笑道:“练子诚今日之计一石三鸟,除了给我制造麻烦、破坏武林茶话会的声誉之外,也是想千方百计地削弱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实力,而这同样是我们要做的,与其自己劳心费力,还不如让练家去当这个坏人,再透露点消息给齐放和慕容千秋,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好了.至于练子诚,他早晚伏法,届时,他就是你手里的面团,还不是任你搓,任你揉吗”
第二十五卷第七章
回到客栈,明显感觉到气氛紧张,原本同盟会和慕容世家分住客栈两头尚且相安无事,而今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慕容千秋和齐小天都一边诉苦一边要求严惩对方,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双方安抚下来,好在两人还算顾大局识大体,都保证在茶话会期间,绝不让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
刚把人送走,高光祖一头闯了进来,兴奋地嚷道:“大人,好消息隐湖鹿掌门到了”
隐湖的小院已经被兴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都想亲眼目睹这位近十年来绝迹江湖的传奇女子的绝世丰采.
此时,不管是大江同盟会的弟子,还是慕容集团的成员,似乎都已忘了自己的立场,忘了前一刻可能还想着把对方的头颅刺穿,相识也好,不相识也罢,大家此刻彷佛都成了朋友,都在传颂着同一个名字.
鹿灵犀.
“久闻鹿仙子大名,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屋子里炉火正旺,熏得一室温暖如春,可六个,不,是五个冰霜美女目光里的肃杀,却让我感到一股寒意逼人而来,透骨入髓,唯有魏柔偷偷递来的隐藏着浓浓爱意的目光给我带来了几分暖意.
一屋皆是绝色,而当中那个冰雪为神,玉为骨的女子是绝色中的绝色.
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描绘过这个让师傅刻骨铭心的女人,他老人家虽然没能留下几句评价,也没留下供我想像的明细,可郁郁的后半生已经足以让我领教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的惊人魅力了,如今一见,才知道我的想像力竟然也有贫乏的时候,那幻想中用无数美女的好处堆砌出来的人儿不过是个笑话.
其实,她再美也美不过解雨、魏柔,解魏乃天下至美,超过便是妖了.岁月,这个女人最无情的敌人,已经开始悄悄侵蚀她的容颜,她的眼角已经有了几丝若隐若现的鱼尾纹,她的肌肤虽然依旧如冰雪般细腻,却已然不像竹园那些双十年华的女儿那般如晶莹温玉隐隐透着毫光,甚至不如与她年纪相仿却倍受我雨露滋润的无瑕.
可她就像万仞冰峰上霜心雪晶铸就的一朵雪莲花,圣洁无俦,凛然不可侵犯;而举手投足间是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绝强气势,彷佛高高在上的天宫仙女偶降人间,让人不敢仰视.
不错,是降落,而不是谪落.魏柔也曾是天宫里的仙子,可她谪落了人间.谪仙──谪落人间的仙子自然有人间的情感,可以遍尝七情六欲,人生百味,却永远也回不到天上;而降落人间的仙子不过是在人间偶现仙踪,随即鸿飞万里,再无踪迹.
面对这不可亵渎的圣洁,饶是我做足了思想准备,可还是在看清楚她容颜的瞬间被深深地震撼了,心头一阵恍惚,竟生出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似乎我变成了师傅,而她则身披霓裳羽衣,脚踏五彩云朵,翱翔于九天之际,是那般遥不可及,而我伫立于大地之上,仰望天女一般的佳人,竟是那般惶然无助
自然而然地,师傅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眼前,忽而是师娘笔下那个风流倜傥的郎君,忽而是缠绵病榻形销骨立的老人.
天与地,人与仙,这距离永不可弥合,师傅他老人家最后就是这样绝望的吧
可我明知道眼前的天仙其实就是红尘俗世中的李六娘啊然而,凝视着她,我却根本无法从她脸上眼中察觉到一丝亲昵──这亲昵或许是我将她留在人间的唯一武器──反是那种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却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最后,竟让我觉得连凝视都变成了一种罪过.
罪过
半晌,我心底才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我的道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眼前这张玉容冰姿的绝美容颜上已经找不到我熟悉的亲切和蔼了,秋水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也没有了我熟悉的溺爱关怀.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眼神,面对如此陌生的女子,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六娘就好了.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无奈假设,却一下子让我心如明镜.
倘若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一如当年师傅与她初次相见,那么,被师傅许为天才的我,大概会像师傅一样,甫一见面就立下征服的宏伟志向吧──把这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女拉进污浊的人间,正是一个淫贼最有成就感的终极梦想,身为天才淫贼的我岂能放过这个挑战人生,挑战自我的大好机会如此,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哪
抑或她只是鹿灵犀,虽然师傅曾经挚爱过她,但有他老人家遗命在手,我也不会有丝毫顾惜,鹿死谁手也两说.
可她却偏偏是六娘
不知什么时候,六娘,这个体贴如母、温柔如姐、真诚如友的睿智女子走进了我心里.我对自己说,王动,你要约束住你那容易冲动泛滥的感情,她即便不是你师母,可还是你干娘.
是的,她是我干娘.
其实,我并不缺母爱,我的亲娘还好好地活在世上,我脚上的鞋袜还是她老人家亲手缝就的,而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五位师娘膝下无子,是早把我当成了儿子,有六个母亲的我岂会缺少了母爱
或许是因为当初就对六娘她的师母身分有些怀疑吧我遂有意拜六娘做了干娘.我虽是个淫贼,蔑视伦常,可心中亦有三大禁忌,血缘之亲不可戏,师道尊严不可忘,他人之妻不可辱.六娘神秘的气质、成熟的风韵和广博的学识对我都有极大的吸引力,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她真是师傅的六妾,来日魂归地府,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傅自己给自己加上一把锁吧在我心中,干娘纵然不是血亲,可也是娘亲.
真是作茧自缚啊
当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六娘并不是我师娘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早已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一方面,我已认同了她干娘的身分,对她是越来越依赖;而另一方面,一种原本被身分束缚住了的异样感情迅速挣脱了羁绊,它不是亲情,不是友情,亦不是寻常的男女之情,倒像是这些情感的大杂烩,加上不伦的禁忌之情,这复杂已极的情感竟有极其强大的诱惑力,我非但没能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反倒有意无意地浇水施肥,让它茁壮成长起来.而可怕的是,我从六娘那里感应到了一丝同样的情感,这几如烈火烹油,让我简直无法自制,内心煎熬的滋味就像吃了唐门的相思草,丝丝甜蜜,却让人肝肠寸断.
我知道,我和六娘都走在了悬崖边上,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一旦失去平衡,我们就将摔下悬崖去;而继续前行,等待我们的或许就是毁灭──师傅的故事将在两个人的身上再度重演.
对我来说,不论是升入天堂,还是堕入地狱,只要与六娘相伴,我都甘之如饴,正如我和无瑕,纵然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在所不惜
可我害怕,我心中的天堂,那打破了禁忌的快乐天堂,其实是六娘眼中的地狱;我害怕,她为了一文钱不值的所谓名誉,慧剑斩情丝,然后重新回到隐湖,去扮演那个她其实早已厌倦了的角色.
于是,当她变成鹿灵犀的时候,我害怕了.
其实,为了这次见面,我暗自提醒自己不下一百遍,当六娘不得不变成鹿灵犀,她就不得不变成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女人,隐湖的声誉、掌门的尊严以及白道的立场,这些都约束着她的举止言行,她不可能流露出属于六娘的那种奇异情感,哪怕是一丝一毫,因为那足以让隐湖蒙羞,沦为全江湖的笑柄,她或许可以不计自身谤毁,可她绝不会让师门的名誉受损.
这些我都再清楚不过的了,甚至为了让我时时刻刻把这一点铭记在心,在拜会隐湖之前,我默默祭起了佛门狮子吼,那威力无穷的梵音禅唱此刻仍在我心底回荡,让我不至于刚刚见面,就因为心情过于激荡而露出破绽.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表情实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得让我感觉不到一丝六娘的影子
“贱妾亦久闻王大人少年英发,乃江湖罕见的俊杰,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六娘──或许此刻该称呼她鹿灵犀──优雅地欠了一下身子,那声音宛如高山流泉清澈无比,几乎不带一丝人间情感,“说来,大人和敝门颇有渊源,早当拜会,是贱妾来迟了.”
我心头一动,目光不期然地飘向了鹿灵犀的身后.
那里,魏柔目不斜视,恭敬而立,可脸颊却倏然染上了一抹红晕,倒是她师妹蔺无颜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目光相当不善.
“说到渊源,在下的确和贵门渊源至深.”我静了静思绪,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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