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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香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沐水游

    “那孩子很难过吧……”安婆婆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舍。

    言嬷嬷又看向安婆婆:“却是很难过,还哭着求了丹阳郡主,但到底也没能见上小姐一面,只是,小姐也因此,无法下决定。”

    安婆婆微讶,随后默然。

    “这毒既然是安丘先生给你下的,小姐就定会给你找回公道,只要你的心还是偏向小姐。”言嬷嬷说到这,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如今也一把年纪了,没剩几年可活,唯一希望,就是能看到小姐能解开这个心结。”

    安婆婆沉默了许久,才问:“我还有几天可活?”

    言嬷嬷遂看了安婆婆一眼,片刻后才道:“大夫说若没有解药,这么下去,也就六七天的事。”

    安婆婆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再问:“安岚,如今怎么样了?过得可好?”

    “有天枢殿的广寒先生护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言嬷嬷想了想,又道,“对了,后天中秋,是长香殿的香师夜宴,安岚姑娘亦会参加,想必那香师玉牌也是她囊中之物。”

    “是啊,都已经快中秋了。”安婆婆恍惚了一阵,才道,“那么,就等过了中秋节吧。”

    言嬷嬷目中微诧,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安婆婆,张口想问,只是迟疑了一下,又闭上了。安婆婆又闭上眼,面上的死灰之气很重,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

    言嬷嬷回到崔文君这边时,瞧着崔文君有些出神地坐在灯下,安静的像个雕塑。

    言嬷嬷看得心里难受,只是还不等走进,崔文君忽然开口:“去安婆婆那了?”

    “是。”言嬷嬷低声道,“正好她醒过来一次。”

    崔文君依旧那么坐着,连动作都不变一下,声音淡淡:“说什么了?”

    言嬷嬷一边检查桌上的茶水,一边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大概问了问她这几个月的事。”她说着就给崔文君重新倒了杯热茶,然后接着道,“先生仔细身子,思虑过多亦会伤身啊,早些歇息吧。”

    崔文君因心思全都放在白纯留下的谜题里,也没有深究,随口问了几句后,便又沉默下去。

    ……

    而此时,天枢殿这边,安岚沐浴后,因今儿实在太累,头甚至有些疼,胸口亦是闷得难受,便打算早点上床,无论如何定要养足精神,以应对近在眼前的香师夜宴。

    只是她才躺下,就发觉有人进屋,以为是侍女,便道:“你们都去歇,不用伺候了。”

    但话才落,她遂闻到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一愣,随后从床上起来,掀开帐子,就瞧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伴着轻柔的烛光行来,可不就是白广寒。

    “先生?”她就要下床,白广寒却示意她坐着,一边往香几那走过去,一边道:“今日你心神消耗过大,平日里点的安神香作用便不大了。”他说着便就给她换了他亲自带过来的香,点上后,走到她床边,将手里那个掐丝珐琅的双层香盒给她,接着道,“这些天,你便用此香。”

    安岚接过,打开,轻轻闻了闻,那味道很是缥缈,空灵,闻之有种身心为之涤荡之感。

    她诧异:“这是什么香?”

    “前些日子配出来的,还未取名。”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衣,然后往她床上坐下,再将鞋给脱了。安岚习惯性地往里让了让,只是随后就回过神,有些迟疑着道:“先生,要留在我这?”

    “会让你困扰。”他问,声音淡淡。

    “不会。”她摇头,待他躺下后,如在合谷时那般靠过去,轻轻抱住他的腰,遂发觉他的体温似乎比前几日凉了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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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暗算
    “先生可是又不舒服了?!”她一惊,微微抬起脸担心地看着他。

    “无碍。”他将她揽到怀里,慢慢收紧臂上的力道,令她紧紧贴着他,让他清晰地感觉她鲜活柔软又温暖的身体。

    心负秘辛,甘愿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延续一个家族的荣华,即便是风流倜傥的景炎公子,也并非是真正过着肆意潇洒的生活。他一直活在真与假的交界处,习惯了掌控,因而永远在谋算,永远很忙,忙到忘了自己已寂寞太久太久。

    他的寝殿向来不允许侍从随意进入,偌大一个殿宇,从来是安静和冷清的,以往只觉得平常,而且那里再冷清,也比不上他的雪原半分。只是,不知从什么起,竟习惯了夜里入睡时,身边有个温暖的身体。

    不同于炭火无情的热,不同于被褥冰冷的柔软,那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急于献给他的温暖。那柔软的体温能贴近他,缠住他,与他融在一起,令他心脏跟着跳动,令他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在活着,活在真实中。

    安岚将手探入他中衣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他慢慢回暖的体温,心里稍安。

    白广寒闭上眼,手顺着她后背柔软的曲线慢慢抚摸,既克制,又放松。

    不多会,两人都睡了过去。

    ……

    “香师夜宴共有三场,前面两场基本同往年一样,记题和考题,题目自是离不开香,多半都是在书里,你自小就看那些书。记忆力亦不差,因而对你来说应当不难。”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崔文君似终记起香师夜宴一事,便将丹阳郡主叫过来,略略交代几句。

    丹阳郡主点头,随后问:“那第三场的题目又是什么?”

    “第三场是由主持的大香师自定,不会提前透露。”崔文君淡淡道。“有难有易。端看出题者的心情,他若有心为难,今年的香师玉牌就无人能获得。”崔文君说到这。想了想,又接着道,“今年是方文建和百里翎共同主持,白广寒之前重伤方文建。方文建断不会善罢甘休,却不知百里翎会不会适当地给予调和。不然,今年怕是你们谁都拿不到香师玉牌。”

    丹阳郡主面上并未因此露出担忧或是气愤之色,只是沉吟了一会,便道:“无论如何。丹阳都会尽力。”

    “嗯,总归你还有时间,今年万一真不行。明年再参加一次便是。”崔文君面上依旧淡淡,只是目中神色却已有些烦躁。同是大香师,特别是方文建硬闯天枢殿后,接着就有人接着她的手杀了薛氏,谢家急于出手,方家几乎是忍辱负重般的后退,而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天枢殿……她因此看到了长香殿汹涌的暗潮,自然也想起八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进而对白广寒如今的境况有了猜测。

    那个丫头知道吗?她在里头究竟扮演了什么?白广寒真的只将那丫头当做传人培养?

    沉吟了一会,崔文君忽然回过神,有些怔然,她居然在担心那丫头!

    这感觉令她愈加烦躁,不自觉地摸了摸着放在袖口内的那个玉盒,那是安丘让人送来的解药,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片刻后,她抬眼,看向旁边那盆十八学士,是她昨天特意让人般进来的,已经开了两朵,都是淡淡的粉色,昨晚她就剪下一朵,但最终还是没用。现在,还有一朵在盛放,重重叠叠的花瓣围聚成饱满的花冠,层次分明。

    丹阳郡主见崔文君的眼神看向那盆茶花,便知姑姑是又想起昨儿的事了,她心里有些发涩,安岚,似乎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夺走姑姑的注意力。

    如果,安岚真是姑姑的孩子,姑姑会怎么做?她,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真是那样,如果安岚到时依旧留在天枢殿,那么,天枢殿和玉衡殿的关系应当会比以往要亲近。丹阳郡主想到这,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担忧,依目前情况看,怕是会有人不想看到天枢殿和玉衡殿关系亲近。

    ……

    丹阳郡主能想到这个问题,自然也有人能想得到,此时方文建正好也在同方玉辉说此事,方玉辉听了后,即道:“如此,侄儿让人去玉衡殿将那解药给偷出来!”

    方玉辉瞥了他一眼:“解药定是放在崔文君身上,谁能无声无息拿走她身上的东西。再说,若安岚不是崔文君的骨血,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会因此比现在更糟。”

    方玉辉皱紧眉头:“但,还是有一半的几率令他们走得更近,难道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天枢殿和天权殿再加上玉衡殿,怕是……”

    “不急。”方文建目中亦露出阴郁之色,只是他面上依旧平静,“这件事,应当会有人代我出手。”

    方玉辉遂问:“谁?”

    “自然是想让白广寒死的人。”方文建缓缓道,“虽轻易近不了崔文君的身,但接近别的人,却不是什么难事。”

    方玉辉迟疑着问:“叔叔的意思是?”

    “崔文君迟迟下不了决定,究竟是要答案还是救人,无非是顾及那丫头的心。”方文建面上露出几分嘲讽,“可见那婆子在那丫头心里的分量,那婆子若真死了,你以为,那姓安的丫头会如何?”

    方玉辉恍悟,紧跟着目中露出几分阴狠同时又有几分兴奋:“自然是恨及了崔文君,若万一她跟崔文君还有别的关系,那她更是会将这笔账算在崔文君头上!”

    方文建悠然点头,此事,他也有些等不及了。

    ……

    “明天就是中秋夜了。”常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蓝衣人,微微抬眉,“你似乎反而有些心神不宁,惧怕了?”

    蓝衣人轻轻一笑:“不是怕,而是……”他似斟酌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既想看他死在我手里,又想知道,他最后会做出何种选择。他选中那个丫头,尽心培养,到时是真能舍得取她性命,还是,最后舍了自己成全她?你,难道就不好奇!”

    常九笑了笑:“我从不好奇。”

    ……

    天枢殿这,净尘低声道:“先生难道真不提醒一下玉衡殿,安婆婆有危险。”

    白广寒淡淡道:“本就命悬一线的人了,何必做那多余之事。”

    “只要先生愿意,就不会是多余,当年,白夜先生亦是教过先生……”净尘迟疑着道:“安岚姑娘日后若知道,怕是会怨怪你。”

    白广寒垂眸:“怨怪不着。”

    若她真有知道的一日,定是他已不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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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中秋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

    大雁山上,有座塔,高九层,故名九重塔,此塔位于天枢殿西侧,但却不属于天枢殿,也不属于其他任何一殿。九重塔是长香殿有重要活动时才打开的地方,比如每逢十年长香殿的大祭祀;比如某个香殿的大香师仙逝时后继无人,需要其余六殿大香师共同接掌,为此所举办的仪式;比如虚位以待多年的香殿,终于迎来了新主,新上任的大香师需来此祭拜天地;再比如,香殿的大香师跳开香师夜宴的考核,将大香师印直接授予自己的传人,其余几位大香师对此提出质疑,要求考验时……等等这一类的大事,长香殿的九重塔才会打开,为各方提供一个合适的,也相对公平的场所。

    但,今夜,中秋月圆时,九重塔却在几位大香师的应允之下,大开其门,并且设席摆宴,而这仅仅是为了一年一度的香师夜宴。照理,这等小宴,从来就没有在九重塔内设宴的前例,但这一次,当有人提出用此地时,竟也无一人反对。因为他们都明白,今年这场香师夜宴,比往年任何一次都重要,无论场地设在任何一殿,都会有人不放心,而这等宴席,又不能设在长香殿以外的地方,因而九重塔就成了最合适,也最好的选择。

    九重塔的第一层,立有数人合抱的朱漆大圆柱十二根,可见其占地之广。

    安岚是第一次进入九重塔,因早已见识过天枢殿的恢弘,故倒没有为此处的气派所震,她只是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大。特别是踏上九重塔的台阶时,她甚至觉得那风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带起来般,宽大的衣裙被吹得四下散开,冷风从袖口内灌进来,反倒让她紧张的心绪平复了几分。

    但,当踏进九重塔内,顿觉得里面和外面俨然是两个世界!

    也不知当初修建这座高塔时。工匠们究竟是怎么设计的。那冷呼呼的大风,似乎全都止步于深深的塔檐,系数化成了和风。伴着每一位盛装而至的佳人徐徐拂了进来,使得每一位都得神色从容时还可兼顾衣袂飘飘。

    时候还早,赴宴的客人仅到了两三个,都是熟面孔。其中一位就是清耀夫人,另外两位安岚虽不知其名。但曾在寤寐林见过。

    她差不多是同清耀夫人同时进入,因而她一进来,本是要去丹阳郡主那边的清耀夫人遂停下,转头往她这看过来。面上神色冷凝。没错,清耀夫人的此时的心情,绝对好不起来。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抓住那么难得的机会。才总算让崔文君定下丹阳郡主传人的身份,谁想这还没过多久,安岚竟又跳了出来!

    玉衡殿这几日发生的事,她具有耳闻,因而清楚崔文君目前处于什么样的一个状态。这一次的香师夜宴不同以往,不说她,或许除去方文建和百里翎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因而但凡参与角逐今年的香师玉牌者,需要的不单单是本人的能耐,怕是还得有旁的助力才行,而这最大的助力,可不就是他们身后的大香师。所以,如若崔文君心有杂念,那么丹阳郡主的助力在安岚及另外两位面前,自然是大打折扣。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彻底除去这丫头,清耀夫人微微眯了眯眼,其实这个念头她从未断过,最初时,是因丹阳的阻止,她亦觉得兴许那丫头自己就摔下去了。却不想那丫头不仅没有摔,反而平步青云,到她真想动手时,已经处处都有了顾忌。顾忌太多,反而没法动手了,因而这杀心只能存在心里。

    安岚平静的看了清耀夫人一会,然后微微欠身行了半礼,然后转身,往自己的席位走去。这厅内,每位参与香师宴的,其位置都用屏风隔开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宾客们的席位则在他们另一侧,待宴席开始后,这些屏风才会被撤去。因而她入席之后,宴席开始之前,她是可以观察到每一位宾客,而宾客门则看不到屏风内的她。

    就是因此,今夜她才早早过来,因为白广寒说了,安丘今晚定会前来赴宴。

    她不是要认亲,她亦知道,对方也从未将她视作自己的女儿。她只是想知道,挑起这些事端,甚至让先生因此身陷涅槃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然而,长香殿的十余位香师来了,方媛媛来了,甄家的两位少爷来了,李爵爷来了,连景公的几位侄儿也来了,除此外,还有好几位安岚未见过的贵妇人也都到场了,却还是未见先生嘴里说的那位安丘先生。

    莫不是已经到了,只是她不认得,所以忽略了?

    先生刚刚让她先行过来,因而此时她只能跟侍女对照每一位进来的宾客的名单,安岚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漏了谁。安岚微微凝眉,今晚是中秋夜,能前来赴宴的人不多,大半她都认得,因而即便他是化名过来的,她也能从中辨出可疑的人。所以,她确定他此时确实未在这九重塔的一层大厅内,难道不过来了吗?

    安岚看了看时间,离开席还有一刻来种,几位大香师也都还未到,她皱了皱眉,遂站起身。晚膳时她多喝了碗汤,因而过来这没多久,她就想起身去更衣,刚刚一直忍着,眼下看着时间快到了,她遂站起身,同旁边的侍女说了一声。

    九重塔并非常年开放,里面自然没有备马桶夜壶一类的东西,不过后面有净房,安岚留下自己身边侍女,随九重塔侍女从后门悄悄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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