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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腻

    陈长生是教宗,教宗当然是圣人,问题在于,他不想做圣人,只想做个好人。

    但好人一定要有好报。

    陈长生执着于此,是因为他见过太多反例。

    天海圣后与商行舟可以被称为野心家或者阴谋家,总之不能用好人来形容。

    教宗师叔是好人,所以他活的最辛苦,而且无论那场战争是何结局,他都是要死的。

    别样红也死了,王破也好几次差点死了,好人果然不容易长命。

    难怪苏离不愿意做一个好人。

    陈长生说道:“我亲眼看着别样红死的。”

    茅秋雨有些感慨。

    陈长生接着说道:“我要当好人,还要有好报,只凭我自己很难做到,我需要人帮助。”

    有很多人都在帮他,比如唐三十六,比如苏墨虞,比如落落,比如徐有容。

    就在刚才,同样的窗前,徐有容与茅秋雨说了很久的话,说服他不做什么。

    但在陈长生看来,这是不够的。

    他看着茅秋雨认真说道:“我需要您帮我。”

    与徐有容不同,他的请求非常简单,理由也非常简单。

    他请茅秋雨帮助世间的好人都有好报。

    在世间沉浮,是否有罪很难判定,好坏的判断标准又真的这般简单吗?

    茅秋雨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深沉问道:“如果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您会怎么做?”

    “不知道。”

    陈长生认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说道:“真的不知道。”

    这不是简单的重复,也不是加重语气,而是他真的想不出来,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

    茅秋雨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道:“好。”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

    陈长生怔了怔,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茅秋雨也笑了起来。

    数年时间不见,教宗陛下还是当初那个简单的少年啊。

    ……

    ……

    当初在天书陵里,陈长生与徐有容遇着那名叫纪晋的碑侍之后,曾经有过一番对话。

    他说她是个好人,她说他也是个好人。

    这不是他们想要拉开距离,而是对彼此的真诚评价。

    但那不是徐有容追求的精神目标。

    善恶是非与大道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是遇着了陈长生,或者她会对这个世间更加漠然一些,居高临下一些。

    就像天海圣后那样。

    当然即便遇到了陈长生,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寻常意义上的好人。比如眼前这件事情,陈长生只是因为荀梅的故事有所触动,纯粹发乎善意而行,她却还想要从中获得一些好处。

    天书陵里的树林覆着浅浅的霜雪,看上去就像是琼林一般。

    黑色的照晴碑上也残着一些雪片,看上去更像是拓本,有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动人。

    徐有容的视线离开照晴碑,落在对方身上,淡然说道:“当初我与陈长生曾经承诺过你,会让你离开天书陵,现在便是我们践行承诺的时候,你怎么想?”

    那名叫纪晋的碑侍肩上也承着雪,明显在这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听着徐有容的话,纪晋很是激动,眼中却生出些惧意:“真的可以吗?”

    天书陵乃是大陆最神圣的地方,规矩自然也最为森严。

    修行者必须发血誓终生不出天书陵,才能够成为碑侍,拥有时刻观碑的特权。

    数千年来,只有苏离曾经从天书陵里强行带走两名碑侍,再也没有出现过碑侍活着离开的情况。

    徐有容平静说道:“我是圣女,陈长生是教宗,我们说的话,便是规矩。”

    纪晋有些不安说道:“可是大周朝廷那边?”

    徐有容说道:“昨天夜里,大周皇帝已经下了圣旨。”

    纪晋这时候才确信自己真的可以离开了。

    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跪到雪地里,对着徐有容磕了个头。

    多年前的自我封闭与随后这些年的囚禁,还有日日夜夜噬咬道心的悔意,在这一刻尽数变成了狂喜。

    随之而来的却是怅然与不安。

    他在天书陵里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可以离开了吗?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

    徐有容没有给他太多感伤的时间,说道:“其余碑侍想要离开的,也可以。”

    纪晋醒过神来,说道:“多谢圣女与教宗陛下的恩德,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徐有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说道:“你帮我带封信。”

    纪晋来自南方槐院,离开天书陵后,当然要回去。

    这封信是给槐院里那位大人物的。

    徐有容离开了照晴碑庐,来到了陵下那条宽直的大道上。

    大朝试已经停了两年,天书陵的修道者比往年还要少,很是冷清。

    她去了荀梅的故居,发现最近几年没有人住,但打扫的很是干净。

    当年在这里做腊肉饭的少年和吃腊肉饭的少年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然后她背着双手向南方走去,四处打量着。

    就和先前在离宫里那样,真的很像告老还乡偶逛市场的老臣。

    对世间修道者来说是圣地的天书陵,对她来说只是值得看看的风景。

    很快她便走过那片满是水渠的青石地面,来到了天书陵的正南方。

    风雪微动,一位黑衣少女出现在她身边。

    “你让我跑了这么多地方,我以为你早就安排好了,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会忘了最重要的那位。”

    小黑龙看着她嘲弄说道:“让那个家伙送信,什么时候才能送到?还是我去吧。”

    徐有容说道:“亲笔信与纪晋,都是我想表达的诚意。”

    小黑龙有些不解问道:“你准备要王破做什么?”

    徐有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条神道。

    白石砌成的神道还在,在风雪里看着更加素净神圣。

    那座凉亭已经不在了,那位枯坐六百年的苍老神将则已经死在了雪老城。

    神道最上方有座天书碑。

    陈长生告诉她,那座碑上没有一个字。

    娘娘就是死在那里的。

    她是南方圣女,有资格走到神道最上方。

    但她没有。

    她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走上去。

    就像陈长生与苟寒食等人念念不忘的荀梅那样。

    当年荀梅没有登上去,是因为汗青守在那里。

    如果她要走上去,谁会拦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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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好一对
    有容静静地看着神道,看了很长时间。

    风雪时骤时疏,没有人出现。

    小黑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水晶牛肘正在啃着,含糊不清说道:“不到最后,谁敢来杀你?”

    徐有容微微一笑,转身向天书陵外走去。

    小黑龙把手伸进风雪里,染着的油污顿时被极低的温度冻成粉末,然后被吹散,变得十分干净。

    她朝着徐有容的背影说道:“你到底要王破来做什么?”

    徐有容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小黑龙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竖瞳微缩。

    她朝着徐有容追了过去,连声喊了起来。

    “你要让他闯神道?”

    “商行舟肯定会亲自出手拦他!”

    “那会出大事的!”

    ……

    ……

    茅秋雨破境入神圣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座大陆,同时也震动了整座大陆。

    离宫在最短的时间里为他请了尊号。

    按照旧时规矩,接下来便要安排他的府地。

    当年的八方风雨都有自己的府地,比如别样红与无穷碧是西陵万寿阁,观星客则是南海的碎星礁。曹云平的府地则是当初天海圣后送给天机老人的瑯琊山,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天机老人付出的代价,只是亲自来京都看了陈长生一眼。

    茅秋雨自己选择的府地,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选择了寒山。

    寒山远在大陆北方,离京都极远,离魔族统治的雪原却很近。

    更重要的是,那里曾经是天机阁的所在地。

    天机阁已经归大周朝廷所有,但寒山天池四周的建筑,以及天机老人留下的那些痕迹还在。

    茅秋雨用这种选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也是继松山军府之后离宫再一次表现出强势。

    大周朝廷没有反应,对此保持着?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商行舟还在洛阳长春观,皇帝陛下依然深居宫中,很少出殿,更少见人。

    那夜徐有容走进皇宫,不知引发了多少联想、猜测与不安,但现在看来,风云暂时还至。

    世人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生出很多不解,无数视线投向了京都某处幽静的庭院,落在那些桔红色的灯笼上。

    娄阳王与莫雨的婚礼即将举行,陈长生会去亲自主婚,徐有容做为新娘唯一的朋友自然也要到场。

    ……

    ……

    这场万人瞩目的婚礼并没有在王府里举行,而是在桔园。

    从清晨开始,园子里便变得极为热闹,来客们恭贺与打趣的声音从来没有停过。

    与前院相比,后宅要显得清静很多。

    凌海之王带着数十名主教,站在雪林四周,把这里与前院完全隔绝开来。

    陈长生站在雪亭里,听着前面的动静,摇头说道:“没想到他们婚后居然会住在这里,我还以为她会搬去太平道。”

    徐有容收回观看腊梅的视线,说道:“她不愿意与那些王爷做邻居,而且太平道给她留下的印象不好。”

    京都与洛阳今年都很寒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冬天还是快要结束。

    亭外那几株腊梅,散发着夺目妖艳的红色,或者再过些天便看不到了。

    陈长生望向那几株腊梅,想着三年前莫雨与折袖在太平道上凌迟周通的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

    梅枝上的冰雪簌簌落下,那是因为后园里迎来了一阵风。

    伴着风雪,莫雨出现了。

    她今天的妆容很浓,但全无俗气,只是艳丽夺目,就像这血一般的梅花般。

    陈长生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恭喜,便有香风袭人而至。

    莫雨把他抱在了怀里。

    陈长生吓了一跳,想要把她推开,看着她眉眼间浓妆都无法掩住的那抹倦意,又有些不忍。

    莫雨凑在他的颈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真是舒服呀,可惜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徐有容微微挑眉,转过身去。

    莫雨看着她嘲弄说道:“眼不见,心亦不净,你如果真不生气,为何要转过去?”

    “有容没事,有容不生气。”

    徐有容看着眼前的腊梅,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她转过身来,望向莫雨嫣然一笑说道:“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莫雨看着她嘲笑说道:“你就装吧。”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徐有容。

    她知道徐有容的性情是多么的古怪,和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徐有容瞪了陈长生一眼,向园外走去。

    陈长生的双臂一直张开着,避免接触到莫雨的身体,显得特别无辜。

    看见徐有容走了,莫雨才松开了双手。

    这时候的雪亭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有些暧昧,自然也有些尴尬,尤其是对陈长生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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