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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腻

    林老公公说道:“大丈夫行事,岂能被声名所累?”

    他是太监,却始终以大丈夫自居,而且世间无人敢质疑,即便到了此时人们也很难怀疑他。

    太傅白英沉痛说道:“难道你要抹了自己的忠臣之名吗?”

    “我当然是忠臣,但我忠的是先帝。”

    林老公公望向最高处被人群隔着的那道身影,说道:“陛下,我也很尊敬你,甚至越来越喜欢你,可惜你终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我越尊敬你便越不尊敬自己,越喜欢你便就越不喜欢自己,所以请原谅老臣今日的冒犯吧。”

    这段话有些难懂,在场只有莫雨听懂了,因为她是女人,发出了一声嘲笑。

    林老公公没有在意她的笑声,向着前方走了一步。

    侍卫们非常紧张,手里的铁刀纷纷出鞘。

    娄阳王脸色苍白,满头汗水,嘴里不停地念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但他张着的双臂始终不曾放下,显得异常坚定,就像老母鸡护雏般,把那个人护在身后,

    莫雨被他的唠叨弄得有些恼火,余光看到他的模样又心头一软,轻声说道:“稍后乱起来,你带陛下先走。”

    娄阳王怔了怔,望向她问道:“就是那天夜里你说的地方?”

    莫雨说道:“笨死了,让你背了二十遍还没背住?”

    娄阳王忽然哭了起来,说道:“背住了,可我不想把你留下来。”

    皇舆图已破,相王与曹云平这两名圣域强者随时可能出现,皇帝陛下必须在此之前经由密道离开。

    莫雨要留在场间抵挡林老公公,还要吸引他人的注意力,最后的结局自然可以想见。

    莫雨与娄阳王夫妻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除了他们自己便只有那位能够听到。

    然而这个时候,殿门外忽然响起对他们这番交谈的点评。

    “情真意切,因为是真情,是实意,毫不虚伪,绝不矫情,不愧是母后亲自教出来的学生,莫大姑娘,我真的很欣赏你,”

    相王走进殿来。

    他带着几分追忆的神色说道:“当年想着你与留儿自幼一道长大,我曾写信求母后赐婚,可惜母后没有同意。”

    曹云平在后面,背着双手在殿内到处看着,不时说几句不错,就像个赋闲的户部老官在红薯地里挑种粮一样,

    相王不再回忆往事,说道:“林公公说的对,外面就算全部输了,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这里赢了就好。只要我能坐上这把椅子,不管是离山还是离宫,都必须尊重我,那我还担心什么?”

    莫雨说道:“王爷,想要坐稳这把椅子,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这十年里我瘦了多少?”

    相王双手落在自己的腹部,捏着腰带上突出来的肥肉苦笑说道。

    他笑意渐敛,望向人群后方的高处说道:“衣带渐宽终不悔,陛下……弟弟,把椅子让给我坐坐可好?”

    ……

    ……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坐……这把椅子。”

    一个声音在安静的正殿里响了起来。

    那人最开始说的两个字发音非常生涩,就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接下来,那个人的发音要变得好了很多,谈不上通顺,但至少不会显得怪异,只是特别缓慢,而且不时停下。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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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艳阳天
    (有读者说昨天那章是不是为了配合电视剧情节,当然不是。我对小说情节的设计与选择,不会受到任何改编的影响,我怎么写完全基于想怎么写,我觉得怎样很酷就会怎么写,大家往下看就知道了,我写的真的很赞啊。)

    ……

    ……

    莫雨、娄阳王、太傅白英、大臣与侍卫们骇然回首望去。

    相王与林老公公神情骤变,就连曹云平的脸上都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没有人注意到,第二层有个清秀的小太监也望了过去。

    娄阳王呆呆地放下手臂。

    那抹明黄终于出现在了众人之前。

    大周皇帝余人。

    “陛下!”

    数声喊声响起。

    余人静静看着下方的林老公公。

    林老公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发热,不是身体,而是脸,为什么?

    “让太监宫女躲起来的,不是你的干儿子,是朕下的旨意。”

    余人的神情温和而平静,发音也越来越正常:“刀枪无眼,国朝大事与他们无关,何必让他们因此受伤,甚至死去?”

    林老公公沉默片刻,说道:“陛下实乃仁君。”

    余人说道:“老师与你都要我做仁君,但如果朕被乱臣贼子用百姓的性命威胁退位,那便不是仁君而是昏君了。”

    他的话语越来越顺,直至与正常人没有太什么区别,只是声音还是稍微有些沙哑。

    没有谁注意到他与林老公公说了些什么,因为众人都震惊于他说话本身。

    陛下原来不是哑巴,可以说话?那为何他平时从来不说?就连服侍了他十余年的林老公公都不知道。

    如果说这是什么隐藏的手段倒也罢了,可就是说话而已,变成秘密又有什么用处?

    迎着数十道震惊的视线,余人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他本来不想回答,但想了想还是给出了答案。

    “我不会撒谎,所以小时候离开京都的时候,师父让我不要说话,后来我就习惯了不说话。”

    “在西宁镇生活,与师父、师弟之间有时候连手势也不需要比,一个眼神就知道想做什么,就更不需要说话了。”

    “后来到了京都,做了皇帝,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批阅奏章,用笔写就好,也不需要说话。”

    “就连朝会我发现也是只听不说最好,因为这样省事,而且清静。”

    “既然不需要说话,那我为什么要说话呢?”

    ……

    ……

    没有需要,自然不用去做。

    没有人会全无道理地绕着大陆跑十几圈,无数次穿越草原雪山与四季,除非他的妻子在某个深夜悄悄地离开。

    相王说道:“原来陛下是在装聋作哑。”

    余人说道:“是的,我看过太宗皇帝的所有记载,还看过一些前朝明君,我发现他们都很擅长装聋作哑。”

    相王闻言若有所思,然后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果然非同寻常,好在只是隐瞒了会说话的事。”

    余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来得及,终究今天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反应难免会慢些。

    “以后我也会学着装聋作哑。”

    相王接着说道:“但请先写退位诏书吧,这件事情不需要开口,只需要用笔,陛下应该很熟悉。”

    余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相王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好抱歉了。”

    这时候,站在第二层金栏后的那名小太监,忽然走了出来,摘掉了自己的帽子。

    她看着相王说道:“王爷,你确定自己坚持要这么做吗?”

    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如画般的眉眼美丽动人,殿里群臣有很多老人,很快便认出了少女的身份。

    “殿下!公主殿下!”

    众人震惊地想着,落落忽然出现在大周皇宫里,难道说她代表了妖族的态度?

    那么这时候与叛军一道围攻皇宫的平北营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落落,相王怔了怔,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曹云平也笑了起来,神情温和说道:“殿下,不要再胡闹了。”

    这种长辈对晚辈的态度,至少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时刻。

    落落挑眉说道:“我进宫之前已经收服平北营,轩辕破这时候在国教学院,为的就是要阻止你们。”

    曹云平微笑说道:“如果道尊与陈长生带兵南归,你与轩辕破便是伏兵,因为白帝会现身击败我与王爷,成为挽救大周的恩人,如果道尊没有回来,这就说明他放弃了皇帝陛下,白帝便不会出现,那你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落落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脸有些发白。

    所有一切都在白帝的掌握之中,不然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逃离白帝城,轩辕破又如何能够藏在平北营里这么长时间。

    相王与曹云平并不知道她与轩辕破的存在。

    但她与轩辕破只是棋子,或者戏子,按照白帝的想法行走,不停改变自己扮演的角色。

    直到现在白帝还没有出现,那么说明他决定履行与相王之间的约定。

    这也就意味着,如曹云平所言,落落与轩辕破做的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落落忽然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牧酒诗与大西洲皇子死在了海上。

    落落一直以为这是商行舟的安排,现在看来只怕还是与父皇有关。

    知道白帝与相王的盟约后,她第一时间通知了陈长生,然后日夜兼程八万里路至京都,想要帮些忙。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忽然看到那个无趣的真相,所有的疲惫尽数涌来,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扶住了她。

    那只手稳定而宽厚,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温暖。

    落落醒过神来,让到一旁。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似乎先生吩咐过什么,但她忘了。

    就像是莫雨、娄阳王、太傅白英、诸位大臣以及侍卫们接下来做的事情一样。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余人走了下来。

    他的速度很慢,因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只脚是跛的。

    走的再慢,只要肯走,便总能走到彼岸。

    无论是西宁镇的小溪还是智慧的河流,或是地面由金砖砌成的江海图案。

    余人走到相王的身前,停下脚步。

    相王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里看他。

    不能视物的那只眼睛、缺了半截的耳垂,微微向左偏的肩膀,在他的视野里渐渐消失。

    最后,只剩下那张干净的脸。

    相王的眼里出现一抹惘然的情绪,又有些疑惑,接着转为震惊,最后却变成了有趣。

    他一掌拍向余人的头顶。

    这一掌柔若无骨,仿佛无形的烈阳之焰,带着无比恐怖的气息。

    惊呼声响起,侍卫们终于醒过神来,不惧生死地向那边冲去,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替陛下挡住这一掌。

    忽然,一道强大的气浪生出,仿佛真实的潮水,裹着那些侍卫撞到了台阶上。

    金栏碎裂,烟尘微作。

    ……

    ……

    据事后调查,没有几个人看到了当时的那幕画面。

    光线太强,如果不赶紧闭上眼睛一定会被刺瞎。

    就算是莫雨、落落等拥有极高境界的人也只能看到一幕极模糊的画面。

    一片明亮的光幕出现在大殿中央,与之相比,夜明珠散发的光毫就像是野草烧成的灰。

    光幕里隐隐可见两道身影,其中一个稍微胖些,应该是相王,另一个自然是余人。

    两只手掌在空中相遇。

    那片光幕便开始于他们双手相遇的地方。

    那里有一轮太阳。

    ……

    ……

    夜空里的阴云,被尽数驱散。

    刚刚显露出来的繁星,下一刻便被掩没不见。

    无数光线从皇城里射向天空。

    京都仿佛回到了白昼。

    天书陵里观碑的学子惊愕地回头望去,夜林里的松鼠醒了过来,不停地跳跃着。

    离宫里,严阵以待的国教骑兵纷纷推开面甲,向夜空望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太阳。

    中山王正在太平道集结骑兵,准备冲进皇宫去救驾。

    当夜空忽然明亮起来,他抬头望去,便再也无法收回视线。

    他眯着眼睛,看了很长时间,直到那轮太阳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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