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等两边押送的兵卒,将那王仁踢到,就有一刀笔吏模样的男子,指着那为首之人道:骑兵将军,此人名为王仁,乃是王浚所授校尉,先前便是他负隅顽抗,组织城中兵马,要阻挡您大军入城!
这刀笔吏明显也是城中世家出身,言语逻辑清晰,一下子就把那人的身份给点明出来。
这王仁正是先前与卢志郭芝碰过面的那位,他本是阻挡二人车马,结果接到消息,知晓了自家叔父被人擒拿,这蓟县城池之中暗潮涌动,原本臣服于王浚的各方势力,都有异样,于是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不过,行至一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不敢轻易放那卢志与郭芝的车队离去,果然等他到了蓟县,却是怎么都等不来两家车马了。
但此时的王仁,也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些了,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乃是一片狼藉景象——
这蓟县乱作一团,投降派主战派中间派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又不负众望的浮出水面,开始相互争夺话语权。
在王仁归来之前,投降派一度占据上风,就连王浚的夫人亲眷都几乎被说服了,而这借口无非就是王浚乃是朝廷命官,在两州更是威望不小,就算陈止得胜也不会将他们如何,反而若是抵抗,这两军交战的时候,箭矢可没有长眼睛,一个不小心便要被扎个通透,死得冤枉。
但是王仁一来,便联合其他王家青壮,将众多投降提议压了下去。
看着面前那个略显狼狈,但兀自表现出对众人不屑的身影,陈止出声问道:我听说,你在回到城中之后,曾经对众人说够,众皆可降,唯独王家不可投降,是也不是?
王仁站定身子,毫不畏惧的与陈止对视,冷笑道:莫非不是么?我叔父为幽州之主,掌握诸多兵马,你陈守一要篡夺幽州之位,难道能容得下我王家?还不是要拿出来杀鸡儆猴!
有点见识,不过也是看的太过片面了,陈止微微摇头,却不看王仁,那目光却扫过余下众人,王家掌握了幽州,但幽州并非就是你王家的,此处郡县诸多,本为朝廷所设,但最近些年,朝廷派来的官员,被一个一个的拔除,都换上了博陵公的人手,结果这些人却不施仁义,以不为汉家计,反而与诸多鲜卑部族勾结起来,先前广宁郡遭灾,最后却被博陵公麾下的鲜卑兵马屠杀,这等行径,又如何有脸面自称为幽州之主?
王仁听着满脸不服气,看似想要反驳,但周围的那些幽州世家之人,却是明白过来,知道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直接称呼王浚的爵位,也就是博陵公,分明是在暗示众人,过往那些大将军大司马两州都督两州刺史之类的名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话中涉及的胡屠之事,则让不少人惊恐起来。
盖因这些世家大族平日里与鲜卑部族勾结甚深,压榨黎民百姓乃是家常便饭,若是陈止追究,那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甚至有些人念及过往劣迹,恐怕难以容于陈止之眼,心底生出一丝歹念。
但就在此时,陈止又对那王仁道:今日让你等来此,便是要告诉你们,若是愿意认错,今后痛改前非,则一切尚可挽回,本官是要统领幽州,不是要杀人,不愿多造杀孽,过去乃是上有其好,又有刀兵逼迫,有人被迫从之,有情可原,但以后我坐幽州,这气象理应焕然一新,再有犯者,定当不饶!
言语之中,那股旁人难以动摇的意志,清楚的表达了出来,让人生出言律出于其口之感,同时不少人也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新的幽州霸主,并非那种黑白分明眼睛里不容沙子的,那就还有转圜余地。
于是,那几个生出铤而走险之念的,也暂时安心下来。
倒是王仁,还要侃侃反驳,结果陈止忽然摆摆手,就道:行了,把人带下去,好生安顿,毕竟是博陵公的亲眷,未来博陵公安于幽州休养,还需要他们侍候面前。
此言一出,王仁固然是被憋得难受,但其他人听着也是安安心惊。
听这意思,是要将那位大将军软禁起来,也不送去朝廷,就要放在幽州,真够狠的,这显然是为了防止,王浚离开之后,被有心人利用起来。
只不过
如此一来,这亦是隐患,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必然都有不满刘氏者,这些人当然会想要营救王浚,这人一旦被救出来,就地就能召集旧部,也是个隐患啊。
王浚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册官,过去朝廷看不惯他,隐隐敌对,那是因为王浚占据幽州,不与中枢通,而今陈止要取而代之,那王浚就剩个名头,反而成了可供利用的棋子,这陈止要将他私自囚禁起来,恐怕朝廷也不能答应啊!
看着这位陈将军的行事风格,不仅是个会打仗的,还有些刚愎自用,听说代郡世家都被压制,未来恐怕也是铁腕治理幽州,而且听他这番话,以及对七品鲜卑的处置,恐怕周边部族也别想安生,未来内部我等大族不满,外部诸多部族不安,内外交加之下,幽州如何能稳?就这样,还要将王浚留在此处,到底有何目的?观此人行事,也是谋定而动,这里面莫非有什么我等没有想通的关键?
众人心中的这种种疑虑,在王仁等人满脸憋屈不满的被人押送下去的时候,越发浓烈起来。
看着这一幕,他们已经明白过来,这位征北将军哪里是想要当众审问王家之人,杀鸡儆猴,分明就是找个借口由头,在警告在场众人,亮明了当前的底线!
所以,当众人一一给陈止见礼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回返各自家中,开始安排事情,以保平安。
当下这幽州之中,除了代郡武丁,可是没有哪家兵马能保护他们了,因为最新消息传来,说是段部宇文部原本留在幽州的人马,都是败的败跑的跑降的降了,他们这些人的一二家丁,可根本不是对手,也不敢动手,只能先听话,至于其他,也就是以后再说了。
另一边,大族之人散去,陈止却将陈梓张亢等人召集过来,问了一个问题。
诸君观这幽州大族,如何?
第九百二十四章 定内隐而思外患
幽州多大族,而少世家。第一个开口的,还是陈梓,比起其他人来,他身为陈止宗族出身,自然放得开,也方便引领话题,我观这燕国宗族,不如范阳远矣。
哦?陈止便顺势问道:此话怎讲?
陈梓就答道:我来蓟县,途过代郡范阳,最后方才抵达燕郡,是以先看代郡大族,其在内有几家自称世家,但其实势力弱小,只局限在一郡之中,若非有为官之人,其实难称世家,而今因主公之故,行纸与瓷之法,乃渐富强,方有世家之态,可以说,代郡未来或可成就,也是因主公而起;
再看范阳,有卢氏蒯氏祖氏,皆底蕴深厚,更多有能人,尤其是卢氏与祖氏两家,如今更是人杰辈出,遍通文武,是以范阳兴盛,实乃世家荟萃之地,更为幽州精华所在!
最后再看燕国,自从燕王一脉断绝,此地便归朝廷统领,虽然也有大族,但与中原腹地不同,其实根基不深,一方面是由于靠近边疆,受战乱和气候之故,多有南迁者,另一方面就是当初袁家主政,与曹魏对峙,那曹魏据两都,更曾一度掌控关中西凉,其实地域广阔,因而人才众多,而袁赵众冀,多迁幽州豪门以充河北,是以这燕国的很多大族,便多数都被迁徙过去,现在只剩下一个架子,名不副实!
陈梓这一番话,纵论三郡,也算清晰,那张亢束交皆为河北世家出身,听得连连点头,深表认同,但他们也听出了一点话外之意。
陈梓,你是想要劝我,将这幽州的治所,迁往范阳?陈止则很干脆的问了出来。
陈梓拱拱手,并不避讳,也是敞开了道:范阳地处幽州中心,西边有代郡为屏,东边有燕国护,上面的广宁上谷虽然偏僻,但亦可驻军,加上多世家与商贾,实乃绝佳之地,而且得了此地之后,更可窥视冀州!
不妥!束交听得此处,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若是迁治往那范阳,倒也不说不行,但听陈君之言,却有吞冀之心,此念大大不妥。
有何不妥?同样也列席了的冉瞻这时忍不住开口了,那王浚不也同时监理两州么,一个幽州一个平州!本来,这小子是被放进来学习的,事先还被手下的高并嘱托过,让他切莫多说,多听多看,少说少扯,结果冉瞻到底还是没有管住自己这张嘴。
束交被人打断,自然不快,看了冉瞻一眼,没有好气的道:平州岂能与冀州相比?那平州说是建制,其实与化外无异,而冀州靠近司州,郡县齐备,更是朝廷的北方屏障,如今虽有贼人作乱,但便是那羯人悍匪,亦不敢南下,只管在冀州西边与北边盘踞,便是证明,那王浚得幽州多年,亦不敢南下也是如此,我等岂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边冉瞻面色不快,却憋着不说话。
倒是陈梓第一时间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洛阳有变,几王争夺,本来只是朝廷权柄交替,无非是谁人掌权之说,但眼下却明明白白的闹出了人命,死得还是郡王!还死了两位!如今长沙王在外招兵买马,一副要攻伐京城的样子,而冀州的江都王也意将南下,说是要为广汉王报仇,这等情形之下,冀州难免空虚,需要有人填补!
这一番话都是结合当下局面说出来的,束交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另一边,早晨刚刚赶到的杨元,忽也出声:此言不假,那羯人石勒并不简单,本就将江都王压迫得不敢出头,若是江都王借故南下,恐怕整个冀州东部也要沦陷,是以我等也要早做准备,万一冀州有变,而他处不好支援,那就得第一时间护持冀州周全,这也是为朝廷守土。
杨元的话,又是军事角度进行的分析,而且说得又是切实关系到新汉江山社稷安危的事,束交更是难以反驳。
这还不算完,张亢居然也站出来表示支持了:这冀州确实是要留意的,尤其是洛阳局势不明的时候,眼下天下最为安稳的地方,除了京畿之地,便是关中与青徐了,但这两个地方一个要镇住西凉蜀地,一个要看住江南重地,都轻易动不得,若是京城有变,说不定不好支援,但若是将军可兵入冀州,到时候再往南,不到一日一夜就可支援洛阳!
一连几个人出声,都是认为冀州不可轻弃,但同时也表达出了他们对于洛阳局势的担忧。
冀州的事,要先放一放。陈止却摆摆手,止住了几个人之间的争执,是让你们来探讨幽州大族的,可不是分析当前局势的,冀州也好平州也罢,甚至隔着太行的并州,都在幽州兵锋范围之内,或许皆可取之,也好帮助朝廷镇压北疆社稷,不过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腔调更是肃穆许多:前提却是要先将幽州整合,只有真正掌控了幽州的土地人口产业大族,方可转变为助力,否则的话,怕是一个不小心,自己先就崩了!
其他人听到此处,便纷纷停下念头,接连道:主公英明!
也不用奉承我,此事还需诸君相助,陈止还是轻轻摆手,这幽州军的整合,现在已经可以开始着手了,要以原本的代郡武卒为骨干,建立一支新的幽州军体系,这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但大致的框架要先搭建起来,而且不同于原本的代郡队伍,这次要考虑到征伐之军,与驻扎之军的分别。
我等明了。
众人都默默记忆,对他们来说,陈止的吩咐和命令,已经越发重要,哪怕是随口所说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意味着功劳与罪责,关系到日后的前程与抱负。
除此之外,陈止随后又将话题转变,既然蓟县到手,燕郡自可传令而下,那王昌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麾下将领的宗族妻老皆在,必然再无战意,何况他本来便已无再战之念,可以让他来归降了。
是,此事属下这就去处置。杨元知道这事其实是杨宋的工作,自是要先替兄长揽下来。
陈梓这时却道:幽州之内暂时算是评了,但幽州之外还不安宁,不说逃走的鲜卑两部,就说那不知好歹趁火打劫的慕容部与拓跋部,仗着过去的一点交情,却丝毫也不讲道义,趁势进军想要侵占大汉之土,还望主公能示下如何应对,是否要派兵警告。
眼下可没有富余的兵力,陈止的话让众人有些丧气,但没想到接下来就道:所以,这次我当亲自领兵前往,也好警示两部!
第九百二十五章 鲜卑策
当前幽州的局面虽然平息了,但这一个地方的战争,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交战双方的事,同时也牵扯着周边局势。
比如幽州的这场战争,王浚攻伐陈止之战,不光牵动了新汉朝廷的神经,更是让周围的诸多势力有所动作。
其实仔细区分下来,周遭的势力,对待这场攻代之战,其实分成了四种不同的态度。
这第一种无疑是最为直接的,便是以段部鲜卑宇文鲜卑为代表的,本来就已经臣服于王浚的势力,他们作为附庸与从属,是直接参与战争的,眼下已经被代郡武丁打残,跑的跑散的散;
这第二种,则是南边的石勒这般,认为幽州起战,则无暇他顾,所以抓住机会在冀州扩张,在他看来,这样一番操作过来,等王浚得胜之后,回过头来想要干涉冀州,却已经是力有不逮了,因为生米煮成熟饭,也只能坐看他石勒势力膨胀;
这第三种却是趁火打劫的,便如慕容部与拓跋部,但话说回来,其实这两部也算冤枉,他们同样也认为最后得胜的会是王浚,而自身与王浚本就有些龃龉矛盾,自是要趁着机会占点好处,就算事后不得已要吐出去一点,也可以作为谈判筹码。
至于那第四种,便如并州匈奴,虽然近在咫尺,却因为种种原因静观其变,似乎想要坐看局势发展,不过这里面也有不同,因为匈奴内部势力诸多,比如那单于刘一系的刘曜,就北上草原,招揽人手,似乎也有图谋,只是暂时还看不出来。
当下,陈止与诸多从属谈及的,主要是第三种人,便是那慕容部与拓跋部了。
这两部人手,原本就靠近幽州,只是碍于王浚之威,并不接近边疆,而今王浚与陈止交战,两部判断这两家的交战,会持续一定时间,因此各有动作,都抓住机会将势力向南扩展,把原本臣服挂靠在幽州名下的部族和土地侵蚀了一部分。
尤其是那拓跋部,甚至还占领了广宁郡的一部分土地!
这样的事,如果面对是王浚,自是无可厚非,但眼下陈止的诸多从属部下,却认为幽州将来乃是他们执掌,而慕容拓跋原本与代郡交善,现在却做出这等事,无疑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于是在陈止的吩咐下,已经先后寄出书信几封,希望能让两部自觉后退,维持双方的友谊。
当然,所谓势力之间的友谊,其实就是表面友谊,陈止做出了决定之后,并没有停下话来,继续说着,本来就是利益交换或者捆绑的关系,原本因为王浚存在,我方无论是与慕容部,还是与拓跋部,都算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王浚这个靶子竖着,怎么都能找到一些共同利益,但现在局势变了,王浚的位置被我等顶上,未来与两部的关系自然也微妙起来,他们当初不愿意臣服于王浚,今后也不会想要臣服我等,所以很明显的,我等与两部有潜在敌对的可能
陈止这么说着,但他的一干部下,却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听下去。
不可!
不出预料,陈止的提议一发出来,众人便纷纷反对。
主公如今为一州之中枢,岂可在轻易犯险?万一有个好歹,整个局面都要因此而混乱!这话乃是束交所言。
张亢也点头道:当下这幽州世家尽数低头臣服,都是因主公身在此处,当趁此机会,徐徐推进,也好让他们真正归心,若是贸然离去,这些世家说不定会生出其他心思。
这两位一个从局势分析,一个从世家归顺上解析,说的都很在理,相比之下,冉瞻的说辞就很是简单直接了
既然兵力不够,那就算主公您过去了,这人不还是不够吗,也不会因此增加兵力,危险还是有的,不如等咱们整编了这幽州军的大部队,统领大军过去,直接把那些鲜卑人吓走,不就行了?说着说着,他注意到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便摆摆手道:别这么看俺啊,俺也知道那些降军战力不济,但人多也就够了,把声势摆出来,镇住那些宵小之辈,毕竟鲜卑人也不敢大肆入侵啊。
这个提议,很有你的风格。陈止点点头,朝杨元看了过去。
杨元迎着目光,也开口劝了起来:那两部算是以逸待劳,本身兵力并没有损失,虽说他们也算是临时决定南下,时间也不长,其实立足不稳,但到底也有优势,若是与之对抗,至少也得阻止起两支至少三千人的兵马,若是不能,便是主公亲自前往,怕也不见得能改变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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