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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离人望左岸
心里虽然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开,但杨璟不想再浪费机会,更不想再一次违背自己办案的原则,当即朝邹氏说道。
“诚如老夫人所言,最早进入房间的是林姑娘,而后便是老夫人和老管院以及二位公子,本官想与诸位都单独谈一谈,哪个房间可以 借用一下?”
杨璟已经不容邹氏反对,用上了强势一些的本官称谓,没有询问他们同不同意,只是询问有没有房间可以充当临时的审讯室。
当然了,杨璟虽然强势了一些,但事情也是顺理成章的,既然只有你们几个人进入过房间,向你们了解情况,也无可厚非。
甚至于杨璟根本就不太在意老夫人的陈述,因为她只是说了大概经过,并无任何细节,这也在杨璟的预料之中,但也不能说她的话并没有任何的价值,杨璟还是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的。
林勋似乎也生怕娘亲再针对杨璟,便指着院子左首的书房道:“大人不如到书房去吧。”
杨璟点了点头,就要走进书房,此时却见得李准等人已经完成了周围的调查,回到了院子里头来。
杨璟便停了下来,见得李准眼色有异,便稍稍离林勋等人远了一些,但听得李准禀报道。
“在房间的后窗发现了几个脚印,很是凌乱”
“后窗?”杨璟顿时振奋了精神,他在林文忠的房内勘查之时,也曾经重点检查过窗台,但窗台以及窗边的地面都没有足迹或者手印,说明并未有人从窗台出入过,但此时李准却发现后窗有脚印,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有人在窗台后头窥视!而凌乱的脚步足以显示,那人似乎怕被发现了,才仓惶离开,如此说来,且不管此人为何要窥视,此案已经出现了一个目击者!
“林文忠是个老将军,虽然老了,但常年练武,耳聪目明,此人竟然敢在后窗窥视而不怕被发觉,说明应该是府里头的老人,说不定还有些功夫底子,你赶紧让宋伯仁刘汉超几位哥哥去对比一下鞋印子,务必要找到此人!”
李准一听就不乐意了,线索是他发现的,就该由他继续跟下去,怎地把工作推开刘汉超和宋伯仁?
“用不着他们,我的伤势已经好了,这点事儿我自己就能做好。”李准有些不满地抱怨。
杨璟却很严肃地朝李准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
李准闻得此言,心情才好了起来,但听得杨璟说道:“据我初步推断,伪造现场之人便是取走林文忠书信的人,在他抹除指纹的时候,差点被撞破,而进房的应该是林雀儿,发现尸体之后,整个府邸便封锁了起来,也就是说,那个伪造现场之人肯定还在府邸里头!”
“那人很清楚府邸的情况,必定是自己人,也肯定知道咱们一定会召集整个府邸的人,所以他不可能会将书信带在身上,因为担心咱们会搜身。”
“这么一来”
“他肯定会将书信放在住处或者别的地方!”李准毕竟是老公门了,当即接过话头道。
杨璟满意地点了点头,朝李准道:“不错!而且时间紧迫,他只怕来不及藏到别处或者将书信转移,更大的可能是藏在住处里头!那书信能让人不惜杀死林文忠,必定有着重大牵扯,李大哥你与风姨都是神行高手,我想让你们”
虽然杨璟并没有说完,但李准已经心领神会,朝杨璟笑了笑道:“这事儿是咱们的老本行了,你就等着瞧好了!”
杨璟微微点头,而后朝李准说道:“我心里有个怀疑的人选,你们可有先到那里去碰碰运气,若果真推测对了,也能省些功夫和麻烦。”
李准听到此处,便附耳过来,听杨璟低声说出一个人名来,下意识便扫了一眼,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头离开了。
杨璟是信得过李准和风若尘功夫的,此二人一出马,相信一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任务,也不需要担忧伤了林家人的感情,杨璟便安心下来,朝林勋说道。
“大公子,我想先与林姑娘谈一谈,未免老夫人担心,大公子也一道进去吧。”
杨璟本想单独问话,因为他只对林雀儿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有邹氏护着,这小姑娘绝对不肯开口,可如果有林勋在场,她肯定会开口,因为父亲死了之后,林勋便是家主,长兄如父,无论如何,有林勋在场都是不错的选择。
林勋早先便说过要配合杨璟工作,自己也担心小妹的精神状况,自然是乐意的,当即带着小妹林雀儿,与杨璟进入了书房。
林文忠的书房也只是个摆设,书柜上都落了灰尘,可以看出老头子有着绝对的尊威,自己不用,但也不让别人进来打扫。
倒是墙上的几幅字画,被认真小心地装裱起来,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杨璟扫了一眼,落款是林官的,也难怪老爷子会这么得意地显摆出来,他的心里对这几个儿子其实是真的心疼。
虽然是林文忠的书房,但杨璟还是有些喧宾夺主地笑道:“随便坐下吧。”
既然要盘问,杨璟就要占据主动,自然也不会客气,更没有太多的顾虑。
见得林勋和林雀儿坐了下来,杨璟便走上前来,却没有就坐,而是微眯着眼睛,盯着林雀儿,后者深深低垂着头,不敢抬头与杨璟对视。
杨璟想了想,朝林勋问道:“恕本官冒昧唐突,想问一问大公子,小妹可曾婚配?”
林勋微微皱眉,也不知杨璟出于何意,但还是摇了摇头,杨璟继而问道:“那么小妹可有意中人?”
杨璟嘴上如此问着,却一直关注着林雀儿的变化,此时将林雀儿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杨璟心里也就更加笃定了。
“小妹小妹刁蛮任性,倒是未尝寻得好婆家”林勋如实地回答道。
杨璟点了点头,而后脸色变得阴沉,轻叹一声道:“可惜了”
林勋一头雾水,下意识问道:“大人此话何意?”
杨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将目光从林雀儿身上收回来,朝林勋道:“伪造案发现场,妨碍公务,以造冤案,按律当处流刑,小妹年纪轻轻的,岂不可惜!”
杨璟如此一说,林勋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响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这大人是说小妹就是那个伪造现场之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父亲最疼惜的就是小妹,小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勋虽然惊骇地反驳着,但此时他身边的林雀儿却浑身颤抖,满脸地惊恐,不断滚落着泪水,噗通跪倒在地,朝杨璟喊冤道:“不是我!不是不是我!”
“大人,绝不可能是小妹,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林勋一边搂着自家妹子,一边朝杨璟喊着,眼中充满了坚定,也带着不小的怒意。
杨璟却不为所动,朝林勋说道:“大公子,本官已经勘查过尸体,令尊左胸那处伤口,浅而窄,位置也不对,但又没有胡乱刺捅,显然是有人授意,想要伪造现场,遮掩死因,但执行者却力不从心,从伤口来看,此人力气不大,从角度来判断,此人身量也不高”
林勋一直怒视着杨璟,有些忿忿地反驳道:“大人,我虽然尊敬你,但你也不要随意污蔑我的家人,力气不大,身量不高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就一定是我家雀儿!”
杨璟看着林勋,而后说道:“因为伪造现场的人在刺史大人的柜子里偷了一样东西,准确来说是一封书信,而知道这个柜子的人并不多,一定是最能亲近老刺史的人,此人想要拔钥匙之时,却被人撞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撞破小妹的人,就是老夫人!”





断狱 第三百二十章 无知的林雀儿
“不可能的小妹怎么可能会不可能的!”林勋听得杨璟指控林雀儿伪造现场,当场就蒙了!
虽然伪造现场之人并不一定就是真凶,但说明林文忠左胸上那一刀,就是林雀儿刺的!
即便如此,林文忠最疼惜的小女儿,在父亲死后却帮着真凶来伪造现场,这也是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一个事情,更何况母亲邹氏竟然还帮着掩盖真相!
然而杨璟言之凿凿,加上杨璟破案如神的名声,杨璟与林家的渊源,他林勋好歹也是矩州兵马都监察,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杨璟又怎么可能随口胡乱指控!
“大公子,知晓刺史大人将贵重东西放在柜子里头的有几个人?知晓老刺史将钥匙藏在何处的又有几个人?你知道你父亲平日里将那柜子的钥匙藏在何处吗?如果老夫人适才不说,你知道柜子里头藏着一柄短刀以及那短刀有何渊源故事么?”
杨璟的问话极具分量,因为林勋确实不清楚这些,府邸里头一般人都不会知晓得如此清楚,平日里与父亲最亲近的,除了服侍了父亲大半辈子的母亲邹氏,便只有小妹林雀儿了!
与林爵一般,在遇到让自己无法接受之事的时候,林勋也同样经历否认、愤怒、质疑而后低落,直到接受现实,这样的一个过程。
当他感受到小妹此时的惊恐之时,他终于意识到,杨璟的话,或许是真的!
邹氏顾及林家以及父亲林文中死后的名声,适才并没有与杨璟讲述细节,但林勋和林官却深知内情!
林文忠自打年轻时在川蜀告发吴家叛变,亲自带领军马剿灭了吴家之后,便再没喝过酒,戒酒十几年的他,今夜却心情大好,与林勋和林官喝了不少酒!
个中原因本不该为外人道,但林勋和林官却是知道的!
小妹林雀儿受惯了溺爱,刁蛮任性不说,平日里也是倚仗着父亲的疼爱,四处惹是生非,早些日子却被父亲发现,她竟然与马房的小子苟凉生厮混在了一处!
林文忠一向将**林雀儿视为掌上珠,心头肉,那苟凉生虽然皮相不错,但为人轻佻浮躁,又嗜好关扑,常常与人斗赌,林文忠察觉之后,使人调查一番,更是怒不可遏!
他早知女儿刁蛮任性,随心所欲,却没想到她竟然因为赌斗,恣意妄为,将自己的清白身子也输给了苟凉生!
林文忠让邹氏去探问,没想到女儿非但坦然承认,反而说苟凉生为人有趣,要跟苟凉生成亲,往后一道行走江湖,做一对神仙侠侣!
这分明就是男人们哄骗无知少女的老掉牙套路,可林雀儿一直在父亲的疼溺下长大,根本就无从分辨,反而对苟凉生死心塌地!
林文忠心头大怒,狠揍了苟凉生一顿,将他丢入柴房,明日便打发他滚出去,生怕女儿会执迷不悟,林文忠还丢了几贯钱,让苟凉生自己与女儿说清楚道明白,让女儿死了这条心。
那苟凉生果真是个软骨头,与林雀儿说了之后,后者果然给父亲认了错,见得女儿迷途知返,林文忠也就安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应该是林家过得最欢乐的一段时间,因为三个儿子接连澄清了误会,回到了府邸,与父亲冰释前嫌。
按说这同样是大喜事,可即便如此,林文忠都没有喝酒,唯独今夜却喝了不少。
林勋知道,父亲表面上心情大好,实则内心却疼惜不已,他之所以表露出开心,只是装给林雀儿看,让这个女儿没有后顾之忧,让她往后还能够开开心心过日子,实则他的内心早已在滴血,不知道自己对女儿的疼溺,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害了她。
林勋在军伍中混迹,对父亲的声名也有足够的了解,虽然父亲对小妹说要将苟凉生扫地出门,但林勋知道,父亲绝不可能放过这个丑恶的捣子,明日打发出门之后,这小子绝对活不了太久!
难道说苟凉生察觉到了父亲的意图,所以并没有向林雀儿袒露实情,反而指控父亲棒打鸳鸯,教唆小妹,二人合谋杀了父亲?
林勋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心寒,轻轻将怀中的小妹推开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冰冷地问道。
“你告诉我,大人所言,是不是真的!”
林雀儿见得兄长那满是怒火的眸光,终于知道害怕了,哇一声便哭了出来!
书房外的邹氏等人,早已听得房间内的动静,此时听到林雀儿大哭,当即与林官等人都冲了进来!
“姓杨的!你干的好事!”邹氏快步走过来,将女儿抱在怀中,朝杨璟怒目而视道。
林勋却双眼血红,朝邹氏怒问道:“娘,你都知道,对也不对!”
“知知道什么?”邹氏见得长子那吞人的目光,也是心虚起来,支支吾吾不敢看林勋。
“说!”这等作态岂能瞒得了林勋,这一声暴喝之下,邹氏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朝林勋求道。
“儿啊!你糊涂啊!你父亲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想看着小妹遭受牢狱流逐之苦么”
“娘”林雀儿见得母亲回护自己,当即扑入邹氏的怀中,哭哭啼啼地撒起娇来。
林勋见得小妹和母亲如此,当即愤怒地站起来,取下墙上悬挂着的父亲的宝剑,将剑刃抽出三寸来,厉声道。
“都给我说清楚!”
邹氏登时吓傻了,她很清楚儿子的个性,为了与父亲斗气,儿子能够离家十几年,独自在军伍中打拼,今日不把实情摊开来说清楚,是如何都蒙混不过去的了。
“唉作孽啊你好生与哥哥说清楚了吧”邹氏将女儿轻轻推开,无奈地叹气道。
“娘”林雀儿还待撒娇,却见得母亲扭过头去,知道没别个法子里,便只好硬着头皮坦白道。
“凉生凉生说父亲嫌贫爱富,他打探到小道消息,说父亲说父亲不久就要将我许配给韦镇仙的蛮人儿子,以此来维护矩州的平安,还说韦镇仙的儿子是个野人说父亲要拆散咱们”
“凉生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爱赌,但却是真心待我好的他被父亲打得不成人样,父亲竟然还想杀他,他只不过喜欢我,这又有什么错!难道父亲这一辈子就不准我心仪的男儿喜欢我,百般对我好,就只是为了将我嫁给蛮人的儿子么!”
林勋听得此言,恨不得几十个耳光将这傻妹子给打醒,既然连苟凉生这样的人都深信不疑,却为何不能相信自己的父亲啊!
“凉生说爹爹明日一定会杀了他,他说有人想帮他,只要我将一封书信放进父亲的柜子里,那人就能够带着咱们远走高飞了”
“放进书信?”杨璟听到此处,不由心头一紧,那书信分明是被取走了啊,那幕后之人想要将书信放进去,又是何目的?
杨璟适才让李准和风若尘重点搜查的,便是林雀儿的房间,原因便是杨璟的推断,他有理由相信,林雀儿肯定是参与者,所以他也不需担心书信,也就没有打断林雀儿。
林雀儿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开口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继续坦白道。
“父亲睡觉的时候都会锁着门,但我经常拍门吵闹他,渐渐的他也就没再锁门睡觉了,我拿着书信溜进父亲的房间,父亲正在熟睡,我便从他身上取了钥匙,将书信放进柜子,用衣服遮住,可当我把钥匙还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父亲父亲已经死了”
林雀儿说到此处,也抹了一把眼泪,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她闪着泪花悲伤道:“我慌了,怎么叫怎么摇,父亲都没醒过来,我便冲出去叫人,可刚出了门口,就被从苟凉生捂住了嘴”
“他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头,我见他被绑着难受,生怕伤了他,便给他松了绑,还送了些吃食,原本决定放了书信就跟他逃走,没想到他担心我,就在后窗那里偷看,见我要呼喊,便拦住了我”
“他说如果我喊人的话,事情就会败露,那咱们就再也走不了了,我也怕了,那时节也是没了主意,便由着他进房,他摸了摸父亲的脖子,确定父亲死了,便慌了起来,说要是咱们就这么走了,别人肯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于是他就想伪造现场,让人觉着父亲是被刺杀的”
邹氏显然早就知道了内情,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林雀儿,然而林勋等兄弟三人,目光里头却充满了陌生和冰冷,仿佛再也不认得自家妹子了一般。
林雀儿不敢看哥哥们,瞄了母亲一眼,低头继续说道:“凉生找来一把刀子,说要在父亲身上刺一刀,我我就说,如果凉生动手的话,同样会被查出来,不如让我动手好了于是就让他先回去取行囊,打算动完手就离开这里”
林爵等人本以为凉生威逼利诱,林雀儿才会对父亲的尸首不敬,没想到竟然是自家妹子主动提出来的!
林爵咬紧牙关,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扇这个无知妹妹几巴掌,可杨璟却暗中扯住他的袖子,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林雀儿。
因为他知道,林雀儿对林文忠其实也很愧疚,如果哥哥们要动手打她,她一定不会求饶。
林雀儿又落泪了,断断续续地哭诉道:“我我本以为自己能够能够狠下心来,可当刀子落下之时,我才知道以后我就是个没爹的孩子了”
邹氏听得此言,赶忙走过来搂住了女儿,林雀儿却轻轻推开母亲,任由眼泪落下,继续说道。
“我我只是闭着眼睛刺了一下,就没敢再看父亲,走出去带上门之后,我又记起来,如果让人见到那封书信,事情同样要败露,便偷偷把信取了出来”
“我知道杨璟大人要回来了,因为父亲本来要去迎接杨大人的,可惜因为我的事情,父亲表面强颜欢笑,内心却郁郁,到时候哥哥们肯定会请杨大人来查案”
“早先我便听三哥说过杨大人的本事,三哥也不愿跟我细谈,我就只好去问别人,知道杨大人能看手纹,便将钥匙这些我碰过的东西,都擦了一遍结果就让母亲撞见了”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杨大人您能看在父亲的面上,放过我们这次吗我只是想跟凉生走”林雀儿忍不住大哭起来,在坦白之后,她仍旧想着要跟苟凉生离开,而且仍旧想着得到父亲的庇护




断狱 第三百二十一章 知州死斗逃凶
杨璟对林雀儿并无成见,毕竟她娇生惯养,要星星要月亮,形成这样的性格,也并不奇怪,可当杨璟听到她替自己和苟凉生求饶,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仍旧想着凭借父亲的面子,为自己和苟凉生开脱,这就让杨璟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了。
林文忠到底是不是英雄,杨璟也不想去评判,但林文忠绝对是个真汉子,这点毋庸置疑。
人多说穷儿富女,儿子就要穷养,让他知道上进知道努力,以免往后成为扶不起的纨绔,女儿要富养,以后才不会贪图荣华富贵,不会因为一些些小利就上当受骗。
林文忠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两种养育方式,都走得太远,太过极端。
因为他对儿子的苛刻要求,儿子们十几年不曾归家,也就是因为杨璟的到来,使得他与儿子们再度发生了交集,才使得儿子们解开了多年的误会。
而对女儿的过分宠爱,也造就了今日今日的结局。
对于林雀儿的请求,对于邹氏适时投过来的恳求目光,杨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这个时候,李准和风若尘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呈给了杨璟。
林雀儿见得这书信,脸色顿时苍白起来,邹氏也是大吃一惊,因为这意味着杨璟其实早就怀疑到了林雀儿的头上,否则又怎会这边刚刚袒露真相,他的手下便搜到了书信!
此时邹氏和林勋等人才深刻地体会到,人都说杨璟破案如神,实非浪得虚名!
杨璟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封书信之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林文忠死因不明,但幕后真凶肯定是预谋已久,而且还通过苟凉生和林雀儿来放入这封书信。
苟凉生与那真凶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牵扯,尚未得知,但林雀儿确实只是个无知的任性少女,被宠坏了的孩,仅此而已。
但无论如何,若非林雀儿极其不专业,这封书信也没办法被截下来,杨璟当即打开了书信。
没想到竟然是以林文忠的口吻和身份所写!林文忠本是矩州刺史,只不过是个虚衔,但官场上都清楚他在矩州的分量,朝廷也需要他来制衡韦镇仙,这点是毫无争议的。
而林文忠在这封信上,竟然奏请朝廷,让矩州知州魏潜,调任夔州路提点刑狱,权领矩州地方厢兵,配合宁西军,在矩州与大理边境布防!
本着谁得益谁犯罪的动机原则,如果这封信被顺利放进柜子,又没有林雀儿和苟凉生弄巧成拙地伪造现场,这封信只能当成遗物被发现,魏潜便极有可能得到调任,那么是否意味着,魏潜有着重大嫌疑?
杨璟扫视了一眼,并未发现魏潜,又看了院子外头,仍旧没有发现魏潜的身影!
杨璟朝外头的矩州捕快们问道:“知州大人呢?”
那些个捕快面面相觑,一名老捕头则向杨璟禀报道:“知州大人说肚子不舒服,到茅房解手去了”
杨璟给李准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当即走出房间,杨璟想起魏潜的为人,未免节外生枝,便朝宗云道:“你一并过去看看吧。”
宗云也拎得清楚轻重缓急,没跟杨璟抬杠,默默跟着李准前往后院。
杨璟将书信递给林勋,朝他问道:“大公子你且看一看,这是不是刺史大人的笔迹。”
林勋见得这内容,倒也没太大的惊讶,毕竟父亲暗中掌控地方军政,魏潜又是父亲的心腹,推举魏潜上位,也无可厚非。
不明就里的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谨慎地答道:“确实是父亲的手笔”
“真的是亲笔信?”杨璟这一下就有些迷糊了,如果真是林文忠的亲笔信,那幕后真凶又何必大费周章?
杨璟将书信又转给了林官,朝他说道:“二公子你再认一认。”
林勋虽然也读过一些书,但毕竟早早踏入军伍之中,又十多年没与父亲往来,而林官是参加过科举的,与林文忠相处的时间也长,林文忠书房里头还挂着林官的字画,林官的判断应该比林勋更细致,也更加可信一些。
林官也意识到杨璟的用意,便仔细观摩起来,过得许久,才点头道:“字迹确实是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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