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离人望左岸
“他固然有调兵的权柄,但也要有兵给他调才成啊…我等不是要进行冬日常例练兵么?”
杜庶如此一提醒,李庭芝当即醒悟过来,是啦!他们有练兵的权力,眼下正是冬季练兵的常例时间,只要自己把主力精锐都拉走,以练兵的名义避开这场战争,起码能够保存两淮军的实力!
无论是李庭芝还是杜庶,他们都是两淮地区的人,自然知道张本灵为这个地方制造了多大的福祉,也最清楚,这些地盘可都是义军交给朝廷的。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想与张本灵为敌,但保家卫国又是他们的天职所在,如果一定要选择,他们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无奈且决绝地与张本灵对杀。
只是眼下有折中之法,为何不去试一试?
把主力部队拉走,驻扎在淮河南岸,若张本灵只是为了震慑,他就不可能过河,若他真的有心打过淮南来,李庭芝手里头起码还有应对的人马,可谓一举两得双重保险!
李庭芝是个果决之人,与杜庶商量之后,认为可行,便吩咐下去,让部下全都整束武备,即日开拔,往淮南练兵去了。
韩震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勃然大怒,带着几个心腹亲信,便过来寻李庭芝的晦气。
李庭芝一直隐忍不,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见得韩震还敢来问责,当即爆开来,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怒视着他的眼睛,眸中满是杀气!
“某与你说过,张本灵必定有后援,尔等去了只能自寻死路,你不听劝阻,某也没法子,但某乃淮南制置,有权练兵,你想要调兵,可有枢密院和兵部的公文?”
李庭芝早已与杜庶商议过对策,那韩震到底是熟悉程序的,听得李庭芝说到公文的事情来,不由脸色尴尬,但很快又嘴硬地回道。
“本官有着监察淮南军的职权,遇到紧急军务可便宜行事,敌酋张本灵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何须赘言,只要拿下此人,慢说是本官,便是你这鼠目寸光的淮南制置,也要跟着鸡犬升天!”
李庭芝却冷笑了:“若是拿不下呢?”
韩震被李庭芝这句话噎住了,脸色憋得通红,却色厉内荏的昂起头道。
“你莫以为只有你李庭芝懂行军打仗,本官也是熟读兵书,那张本灵固然百人难敌,但他们终究只有千人之数,我两淮数万禁军,便是一人一口唾,都能淹死这些逆贼!”
李庭芝知道韩震已经被还未到手的军功给迷住了心窍,如何劝说也都没有用,只能让他碰了壁,才知道后悔,便也不再硬劝,将他放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既然韩大人如此自信,那便去试一试吧,不过李某人从不打一点胜算也无的仗,明知是套还要往里头钻,李某实在没有这个兴趣,韩大人想要军功,自己去拿便是,别拉上李某人便成。”
李庭芝这么一说,韩震也知道这是李庭芝的底限了,他好歹是淮南制置,即便韩震是监军,也没法子强摁牛头喝水。
横竖淮南的军力也充足,双方隐约也分成了两个派别,各有亲信部众和支持者,竟然李庭芝不愿意掺和,也不是什么坏事,少一个人来分军功的事情,韩震自然乐见其成。
再者,等他拿下张本灵等一众贼军领,凭着这桩军功,便能掌控整个淮南禁军,往后将张本灵的地盘全都接收了,封侯拜相也就指日可待了!
“你不愿意跟着本官升官财,本官也不拦你,李大人自去练兵便是!”
双方把话都挑明了,李庭芝也就再没停留,点齐了人马,便往淮南左翼练兵去了。
杜庶自是要跟着李庭芝的,两人到了练兵驻地之后,不由有些疑惑,杨璟要入京申诉,引来了杀机,宗云借道是为了深入腹地救杨璟,这显然不太可能,因为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宗云只是在边境威慑警告。
可他警告的是谁?是贾似道?是朝廷?
若朝廷这边对他的警告视若无睹,就如同韩震之流这般,张本灵会不会真的挥师南下?以两淮的军力,能否挡得住义军的冲击?
两人执掌两淮军事已经很长时间了,对军务实在太过了解,若双方真的爆冲突,只怕义军会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两淮防线根本就挡不住厌胜军!
李庭芝和杜庶忧心忡忡,一面加紧练兵,一面打探义军方面的消息,可惜韩震的强硬回应似乎让宗云彻底失望了,这位义军领再没有给李庭芝和杜庶传送密信。
到了第三日下午,韩震那边却让人过来传信,说是禁军大败,损失惨重,张本灵的义军已经攻下唐州,韩震率领残部过河,退守安丰军,让李庭芝和杜庶赶紧回救!
虽然事情在两人的预料当中,但义军摧枯拉朽,仅仅只是两天时间便攻下唐州这个重镇,也足以让李庭芝和杜庶感到震惊不已!
韩震虽然灰头土脸,无颜以对,但李庭芝和杜庶领兵回来之后,也没有得意洋洋地冷嘲热讽,更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接过了烂摊子,积极处置善后的事情。
李庭芝和杜庶本来就在军中有着威望,经历过这件事,军士们彻底倒向了他们,调度起来也得心应手,韩震彻底失去了掌控力。
不过韩震还有一堆烂事要处理,调兵围杀张本灵是没有经过枢密院和兵部的,就是他所谓的紧急军务便宜行事。
可这个便宜行事也是要担责的,成千上万的军士在唐州战场上或死或伤,还有数千被叛军俘虏,这种事情是如何都瞒不住的,韩震向李庭芝告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贾似道求救,希望这位炙手可热的官家红人,能够为自己美言几句,抵挡朝堂上的压力。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义军渡河之后,当天傍晚,张本灵便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安丰军城下!
韩震早已被吓破了胆子,见得张本灵又过来叫阵,却如何都不敢再让人围杀,他可不想被同一颗石头绊倒两次!
李庭芝见得韩震没了胆,也没多说什么,让人打开城门,与杜庶骑了马儿,便出去见张本灵。
韩震是如何都不敢开城门,为了开城门这件事,还想与李庭芝扯皮,结果让李庭芝一句话就噎了回去。
李庭芝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宗云了,此时双方在城下见面,李庭芝被韩震等朝廷官员磨得暮气沉沉,当年那个意气风的边将,眼下却有些官场油子的计较与阴沉,全无边将那股冲宵干云的豪气了。
反观宗云,率领着千军万马,四处征战杀伐,打得蒙古人一点脾气都没有,控弦百万,手掌生杀,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杀神般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宗云并没有穿戴铠甲,这也早已成为了他的个人标识,无论是厌胜军还是其他义军,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宗主从不披甲,但每次战斗,总会身先士卒,这也使得宗云成为了义军心目当中的战神!
“多日不见,宗主风采如旧,让人心折啊…”李庭芝没有说话,倒是杜庶笑吟吟地寒暄了起来。
他是文官,也是参谋,心思自然比李庭芝要活络,若宗云想要南下,以他的脾气,早就拿下安丰军再说了,又何必在城下见面?
既然来了,自然是有着回旋的余地,杜庶也就心里稍安,摆出了亲和的姿态来,以免惹恼了宗云。
“马背之上不便全礼,二位见谅了。”宗云的语气也并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言行举止都有着一股威严,压得人踹不过气来,仿佛头顶上笼罩着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血雾一般!
不过杜庶却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头了。
断狱 第八百二十一章 内等虞侯深夜截杀
李庭芝和杜庶虽然联袂而出,然而面对宗云,却仍旧感到心有戚戚,不敢直视宗云,这位义军首领,在短短两三年间,经历无数杀伐,飞速成长,可谓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当宗云缓和了姿态,他们才感觉到轻松一些,夜风吹来,后背汗水凉飕飕,又让人心里发冷。
宗云乃是道家弟子,又是武道宗师,对气息最是敏感,自然能够感受到二人之局促,在他眼中,此二人到底是个人物,还算光明磊落,并非一般的朝廷走狗,于是对他们也就没太大的反感。
“看在杨璟的面子上,我就有话说话了。”宗云没有太多表情,开门见山道。
杜庶也是微微一笑,朝宗云道:“真人但说无妨。”
宗云点了点头,开口道:“尔等也是杨璟的相识旧人,该知道他在南边受了委屈,今番入京讨个公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谁敢对他下手,就是与我双鱼山宗十七万义军为敌,便是踏碎两淮,撞塌南天,我张本灵也在所不惜!”
宗云如此一说,李庭芝和杜庶也是心头惊骇,一面为宗云与杨璟的情义所感动,一面又为朝廷国民感到担忧。
宗云见得他们面色有异,知道他们怕了,心里也就有了底气,朝他们继续说道。
“贫道收到消息,襄阳守将吕文焕领了兵马,要截杀杨璟,也不管是谁授意的,你们只管报上朝廷,若杨璟有个闪失,蒙古人打不下来的襄阳,我张本灵来打,届时马踏中原,寸草不生,勿谓言之不预也!”
李庭芝和杜庶闻言,总算是知道宗云借道淮南的目标了,原来是襄阳吕文焕想要截杀杨璟,也难怪杨璟要雷霆震怒了!
杜庶不由苦笑,朝宗云道:“真人,你这倒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这襄阳吕文焕造下的好事,怎地要牵连我安丰军来…我等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宗云冷哼一声,反驳道:“赵昀既然不信杨璟,为何又要他南征,为何对杨璟过河拆桥用完即弃!贾似道想要谋害杨璟,神火营那八千兄弟以及壮族蛮兵们,何以要跟着丧命,他们就不是无妄之灾?”
宗云的反问,也让杜庶陷入了沉默之中,根本就无颜以对。
是啊,既然身在朝局,又有谁能够避得过?眼下是朝廷要将杨璟置与死地,杨璟要向朝廷讨公道,不管是贾似道还是他们这些旧识,只要照着朝廷的命令行事,就是杨璟的敌人,谁又是真的无辜者?
眼下贾似道风头正劲,朝野内外也都人心浮动,韩震这样的监军就敢私自调兵,围杀宗云,吕文焕这样的守将,放着襄阳这样的要塞不管,竟敢带兵截杀杨璟,这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归根究底,若没有上头的默许,这些人又如何敢这般大胆?
“真人…这事儿确实没错处,可受苦的最终还是两淮百姓啊…”杜庶还想再劝,可宗云却抬起手来,制止了他的话头。
“我张本灵起兵以来,与民秋毫无犯,治下百姓人人安居乐业,麾下一人触犯军纪,全营连坐,相互监督,谁敢动百姓一根汗毛!”
“倒是尔等朝廷文武,动辄压榨,百姓苦不堪言,这两三年,淮北百姓投入贫道地盘的,你们可知道有多少?”
杜庶掌管人口田亩地方内务,自然知道人口往北迁徙流失之事,宗云也确实没有妄自尊大,更没有自卖自夸,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他的心中有愧,面上也就软了,宗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朝他们说道。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吕文焕还冥顽不灵,我便让两淮鸡犬不留!”
“真人…”杜庶还要挽留,可宗云已经拉扯马头,转身离开了。
李庭芝和杜庶长叹一声,目送宗云离开,极目远望,但见得对岸营寨如云,旌旗遮天,连绵数百里,又岂能不心惊胆颤!
二人回到城中,召集了韩震以及诸多将领,将事情都说道清楚,却是人人噤若寒蝉。
早先围杀宗云之时,人人如龙,恨不得亲身上阵,想着多瓜分一点功劳,如今难题来了,一个两个却全都缩了。
其中更有人说,李庭芝乃是两淮制置,这等事情,自然由他李庭芝来一力做主,其他人也不敢附和,都觉得脸臊得通红,韩震也不敢再出头说话。
李庭芝冷笑了一声,扫了这些人一眼,心里也不由盘算起来。
虽然他沉默寡言,但也并非胸无城府之人,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当上这个制置之位?
眼下韩震吃了亏,而且还是无法收拾的大亏,正是他掌握大权的好时机,只要这件事做好了,往后整个两淮就真正由他李庭芝来镇守,一些个军事主张,也能够落实,而不需要跟韩震之流扯皮了。
众人见得李庭芝沉默不语,生怕他推搪,此时也都纷纷表态,愿意听从李庭芝调度,同心协力,共度时艰。
李庭芝见得差不多了,便朝众人道:“既是如此,某也就勉力一试,不过诸位需令行禁止,若有人不情不愿,可莫怪某军法处置!”
虽然李庭芝说得严厉,可这些人难得有李庭芝出来担当,心中喜不自禁,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李庭芝当即下令,让禁军收缩防线,不要与义军轻启冲突,另一方面又布置明岗暗哨,多加警惕对岸的行动,又派了斥候四处游弋,整个安丰军如临大敌,人人从命。
对于宗云的要求,李庭芝也只能尽力去做,襄阳防区与安丰军相隔不远,但各自为战,他这个制置使,在襄阳说不上什么话,但此事牵扯起来,安丰军首当其冲,关系重大,襄阳方面也不得不顾及。
于是他一面向朝廷上表,用六百里加急驿马送回临安,一面让杜庶马不停蹄赶往襄阳,希望能够拦住吕文焕,只要吕文焕不去截杀杨璟,万事都好说。
两淮的事情,也只是其中的一桩,围绕着杨璟进京,各地势力也都在蠢蠢欲动,不少江湖人士自发行动起来,有的想要沿途保护杨璟,有的干脆闷不做声,背地里却杀了不少想要陷害杨璟的朝廷之人!
这暗流涌动很快就变成了明面上的怒海狂潮,随着事件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得知杨璟要进京,贾似道方面也是急了,不断派出杀手来截杀杨璟。
可杨璟身边有王道明,杨璟自己就是武道大宗师,又有风若尘等人保驾护航,越来越多的正义之士又纷纷加入,这些人又岂能得手!
杨璟本以为这个世道已经变得冷漠,直到此时才知道,市井之间仍旧存在着公义与正义,面对不公,仍旧有人愿意站出来!
然而贾似道也是铁了心,各种刺杀手段防不胜防,甚至于路边的乞讨者都有可能突然暴起刺杀,长此以往,也是身心俱疲。
此时却爆出一个消息,跟着杨璟回京的,还有南无派曾经的掌教真人王道明!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顿时人尽皆知,龙山观为首的道人们,纷纷从各地赶来襄助,颇有“勤王护驾”的意思!
杨璟这边动静闹得越大,朝廷面临的压力也就越大,虽然谁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可这些杀手又不留任何身份识别,一个两个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
即便能够证明这些是贾似道指派的人手,那又如何?
如今杨璟是叛国的逆贼,慢说暗中的杀手,便是各地的官兵,也都有权对他进行围剿!
本以为杨璟会寸步难行,可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杨璟反而走得更加顺畅了。
有一次,杨璟等人在蕲州城的一座酒楼里休息,由于饭菜都会经过王道明检查,刺客无法在酒食里下毒,便在油纸伞上面投了毒。
在他们想来,杨璟等人只要打伞,雨水顺着油纸伞而下,肯定会沾碰得到,这种见血封后的剧毒,但凡沾染都要死,就不怕杨璟继续苟活!
可待得雨停之后,杨璟等人在大堂外头等待小厮取伞,久久不见人来,而后一名青衣书生却抱着新伞走了过来。
杨璟问起之时,那书生说道:“侯爷在南疆,替我大宋百姓阻挡千军万马,我等只是为侯爷撑把伞,又算得什么?”
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杨璟也感受到了人间的公义,更加坚定了要为弟兄们讨回公道的想法!
这天,他们终于抵达徽州,距离临安已经不远,杨璟等人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在一家酒楼落脚,到了夜间,王道明却突然出现在了杨璟房外,而在房中打坐的杨璟,也推门而出。
夜色之中,一行十三人,来到了房外的院子里头,在杨璟的炁场之中,这十三人如同黑夜之中的火把一般,为首一人却冰冷如黑洞,又是一个绝世高手,而且还是老熟人!
胡命桥领着十二名内等子,却不敢靠近杨璟。
此时是夜间,杨璟并不担心有关照刺眼,是以将蒙眼布给除了,虽然他睁着眼睛,一如常人,但眼眸呆滞,胡命桥一眼便看出,杨璟尚未恢复视力。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杨璟轻叹一声,仿佛在自言自语,然而胡命桥听在耳中,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打从出使大理开始,他就有些不喜欢杨璟这个年轻人,只是后来,才改变了对杨璟的看法,甚至将自己的武当大黄庭都传给了他。
而后杨璟投桃报李,救下了罗道宁和甘露师太,也算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意。
杨璟行走内宫之时,胡命桥虽然刻意保持距离,但这恰恰说明,他很顾念杨璟这份情谊。
如今,杨璟被贾似道所害,别人以为官家偏听偏信,但胡命桥却知道,官家并非昏庸愚蠢之人,他固然看得出贾似道的阴郁,却也是真心不想再见到杨璟。
胡命桥看着这个年轻人,又看了看旁边的王道明,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腰间两条盘龙棍,压低声音道。
“回去吧,趁还来得及。”
杨璟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后腰的刀柄,朝胡命桥道:“虞侯,别抢我台词可好?”
断狱 第八百二十二章 大内死士奋力拼杀
胡命桥的出现,并没有太过意外,事情终究会发展到这一步,但胡命桥出现在次,也就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赵昀对于整件事情,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说早先杨璟心中还存有一些期待,希望这个事情只是贾似道对自己的报复和陷害,那么现在,他终于可以万分确认,赵昀其实也有份,甚至于贾似道只不过是执行者,赵昀才是幕后黑手!
杨璟已经不再愤怒,这一路走来,他感受到了百姓的正义感,他知道这人间尚存公义,他知道百姓不会忘记神火营的弟兄们,更不会忘记无数个像林爵这般,默默为保家卫国而牺牲自己的人!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因为愤怒会使人丧失理智,而他需要好好谋划和应对接下来的局势,愤怒根本就于事无补。
冷静下来的杨璟,是可怕的杨璟。
他的气息极其收敛,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一般不起眼,反观内等子们,一个个却是杀气腾腾,霸气外泄,令人无法直视。
胡命桥双手挥出,盘龙棍在手中旋转翻飞,这两根棍子便如同在他的身周飞舞,与他的手掌若即若离,仿佛有着无形的束带,牵扯着这对盘龙棍一般!
杨璟虽然看不到,但他的炁场之中映照得一清二楚!
胡命桥如同黑夜之中的黑豹,不动声色,如黑色闪电一般朝杨璟袭来,而杨璟却泰然自若,朝王道明说道。
“师父,别伤他们的性命。”
这也是杨璟太过低估王道明了,可以说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可以说他仍旧有些优柔寡断。
他之所以担心王道明会对内等子下狠手,是因为他知道王道明一直希望他造反,如果把这些内等子全部都杀光,他和赵昀之间也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直到此时,他对赵昀仍旧没有绝望,因为杨璟知道,改革确实需要痛楚和流血,但彻底颠覆的话,带来的灾难也是无法想象的,这个时候的大宋,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稳定,只有稳定,才能够让它继续延续下去,并展现出勃勃生机,趁着这个大好时机,或许能够收复故土,重新崛起!
也正因此,他才担心王道明会杀掉这些内等子,只是他并不晓得,王道明从不会强迫他杨璟,若杨璟心不甘情不愿,又怎么可能更好地配合?
更何况,王道明只是幕后推手,真正站在台前的是他杨璟,如果连他内心都在摇摆不定,又如何成得了大事?
明知道杨璟的想法,王道明自然不会把这些内等子都杀了,不过死罪难免,活罪却是难逃,赵昀和贾似道既然派人不断刺杀和拦截杨璟,今番自然要还以颜色的!
胡命桥似乎早早就定好了策略,他的目标锁定杨璟,而那十二名内等子,却将王道明给团团围住!
在他看来,杨璟虽然三番四次逢凶化吉,又因祸得福,因缘际会,修为和境界都得以高歌猛进,但底蕴毕竟不如他胡命桥,再加上杨璟已经瞎了眼,战斗力更是要打个打折扣,自己如何都能够战而胜之。
至于王道明,那是超凡入圣的人物,自己都没有把握战胜,倒不如让十二名内等子来围困骚扰,便如同一群老鼠围攻大象一般。
只要自己制服杨璟,王道明也就投鼠忌器,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了。
不得不说,胡命桥对局势的分析和决策都是正确的,只可惜他低估了杨璟,远远地低估了杨璟!
虽然杨璟的眼睛看不到了,但却得到了王道明的指点,除了炁场运用之外,这位师父平日里言传身教耳提面命,虽然没有传授新的秘法,却帮助杨璟将已有的境界稳固下来,将以往所学全都砸碎了重铸,使得杨璟对毕生所学的领悟更加的深刻,真正意义上掌握到了那种精髓!
眼睛失明确实有所不便,却也减少了外界最直接的影响,让杨璟得以沉下心境,思考更多,也凝炼更多!
胡命桥施展武当大黄庭,浑厚的内力如怒海狂潮,盘龙棍仿佛化为两条黑龙,席卷着周遭空气,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而杨璟却屏息凝神,微微歪着脑袋,感受着炁场的变化,在盘龙棍下砸之时,杨璟却是反手一刀!
胡命桥是泰山压顶,是神龙探海,而杨璟却是火山喷发,扶摇直上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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