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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离人望左岸
但他们并不知道宋风雅中蛊的事情,只要鹿月娘替宋风雅解蛊,只要她敢出面作证,有素来正直又暗中调查沉船案的宋慈撑腰,便是彭家也奈何不了鹿家寨子了!
宋慈虽然已经致仕养老,但眼下时局动荡,如果杨璟记得没错,不需要多久,宋慈就会被朝廷起复,彭家绝对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再者,杨璟也相信杀死这些士子的幕后主使应该只是彭家的老鼠屎,彭家在湖南根深蒂固,但却呈现疲态,否则也不会想要靠阎立春来增强官场影响力,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彭家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制造惨案。
想到这里,杨璟便朝鹿老爷子笑了笑道:“阿爷是不是看不起狗儿?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就让狗儿试一试吧。”
鹿老爷子知道云狗儿敏感好强,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便朝杨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摘下了自己左耳的银耳环,朝杨璟说道。
“狗儿,并非阿爷看不起你,这些年你在寨子里受气,阿爷也是看在眼里,夜里总觉得对不起你的爹娘,但大老爷儿们如果连这点气都受不了,又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阿爷每次都喜欢你能拿出点爷儿们气来,谁欺负了你,就直接打回去,打伤了阿爷帮你赔,让人打伤了,阿爷就帮你治,可你每次都默默忍着,不瞒你说,阿爷也是恨铁不成钢…”
“今次你离开之后,阿爷才晓得你也有你的考虑,也不想破坏寨子里头的安宁,你走了之后阿爷整日里为你提心吊胆,也算是看开了…”
鹿老汉分明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能够温言软语跟杨璟说这么多心里话,也算是真情流露了。
他将那耳环拉开,而后刺破耳垂,戴在了杨璟的左耳上,虽然有些刺痛,但杨璟却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这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阿爷,你信狗儿一次!”
鹿老汉拍了拍杨璟的肩头,满眼慈祥地笑了笑道:“阿爷信你!”
杨璟满怀舒畅,当即找来纸笔,给宋风雅修书一封,又讨回那张面具,一并交给唐冲,让他务必尽快送到宋风雅的手里头。
唐冲接过东西,扫了一眼,目光在杨璟的左耳上定格了片刻,而后点头离去。
杨璟实在太累,身上又有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之后,便缩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小木屋是云狗儿的住处,虽然不大,但很舒适,杨璟也生出熟悉的感觉来,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却发现夏至丫头不知何时睡在了自己的旁边,也没有拖鞋,半边身子还悬空在床边,想来是守在旁边照看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的。
看着夏至丫头甜睡的样子,杨璟也不忍心吵醒她,将她的身子挪到床上,给她盖上毯子,这才走出小木屋去。
这苗寨坐落于山腰之上,四月未央,天青气朗,放眼望去,那山下是成片的竹海,山上是苍翠的密林,微风扑面,带着淡淡的草木芳香,实在让人心旷神怡。
杨璟伸了伸懒腰,便见得一名苗家妇人挎了个竹篮上来,原来是给杨璟送食物来了。
杨璟不是云狗儿,不懂苗话,只是笑着朝那蓝衣黑裙的妇人点了点头,后者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这饭菜不算丰盛,但胜在量足,杨璟也是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正打算叫醒夏至吃午饭,门外却传来吵闹声。
杨璟走出木屋一看,但见得山道上出现一支队伍,衣服颜色很是鲜艳,与苗寨里头满眼都是蓝黑色的布料截然不同,一看便知是宋家的人来了。
他也不着急,走回屋内,把夏至丫头叫了起来,这丫头发现自己睡在杨璟的床上,一张俏脸唰地就红到了耳根,还后知后觉地掀开被角,发现自己和衣而睡,衣裳都完好地系着,竟然还松了一口气。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点质疑杨璟的人品,小丫头也是尴尬不已,只是吐了吐舌头,讪讪地笑了。
杨璟也不在意这些细节,让她留在这里吃饭,自己则出了木屋,大步往鹿老爷子的竹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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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第三十章 江陵府密探
苗人的生活形态有别于汉人,他们淳朴直率却又生狠好斗,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打完之后消除了误会,又是一起喝酒唱歌的好兄弟。
这苗人也分生苗和熟苗,生苗常年隐居深山,与世隔绝,性子极其凶狠,熟苗却与汉人往来,接受官府的管制,也会听从朝廷差遣,不过他们憎爱分明,性子耿直,想要他们办事,便是官府他们也敢讨价还价。
历史上苗人叛乱不断,他们的生存环境也很是恶劣,却锻造出他们极其强大的战斗力。
单说这苗寨的布局,便让历史上讨伐苗人的朝廷军吃尽了苦头,大大小小的竹楼木屋环绕起来,形成攻防一体的堡砦,山道又险恶,瘴气弥漫,毒蛇猛兽蛰伏,官府对苗人也是安抚多于征讨。
鹿家的寨子名唤三虎侗,是典型的苗寨,规模不算大,但青壮男丁不少,又有周家支持,与外界往来频繁,实力也不可小觑。
鹿老爷子虽然身为寨主,但面对宋慈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有些谨小慎微起来。
杨璟入了竹楼才发现竟然是宋慈亲自前来,也难怪鹿老爷子手脚拘谨了。
宋慈虽然六十余的高龄,但养生有道,这山间空气又清新,一路跋涉而来,倒也不见疲态。
多日不见,宋风雅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脸色蜡黄,眼眶深陷发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显然被蛊毒折磨得不轻。
杨璟心里也是激动不已,这是他与宋慈这位法医老祖宗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云狗儿见过宋阁老,见过大小姐”
杨璟本来替宋风雅注射抗生素来压制蛊毒,这两天出生入死的历险,倒是没能履行诺言,虽然无可奈何,但毕竟是失信于人,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宋慈一听杨璟的声音,顿时主动站起来,有些惊喜地说道:“原来是你啊!”
宋风雅也有些疑惑,那天杨璟虽然与她一同回府,但在府门前就与张证离开了,父亲应该并没有见过杨璟才对的。
杨璟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宋慈这样的智者,与罪案打了一辈子交道,又岂会认不出自己就是那个还银子的小渔夫?
宋慈见杨璟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当即朝宋风雅解释道:“前几日晚上,这位小哥送了几两碎银到仁春医馆,倒是让老夫正巧碰着了”
宋风雅一听碎银和仁春医馆,便猜出了事情的由来,没想到杨璟倒还有几分男人骨气。
杨璟也是赧然一笑:“倒是让阁老笑话了…”
如此说着,杨璟便趁势站到了鹿老爷子的身后,虽然宋慈是他请来的,但毕竟是个晚辈,礼数上还是要有分寸。
宋慈虽然随和,但鹿老爷子好歹是苗寨的首领,他也不能喧宾夺主,便是有心让杨璟坐下来,也不好开口,于是便朝鹿老爷子赞道。
“鹿老弟这儿子是不错的,若不是他替我家女儿压制蛊毒,老夫这顽皮女儿怕也捱不到今天了”
众人闻言,不由全部将目光都投到了杨璟的身上,连鹿老爷子也都侧目而视,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们看来,杨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吃干饭的柔弱小子,从未听说过他对下蛊还有研究,要知道蛊术乃是秘传,杨璟却是个外人,更漫提他还是个男儿之身!
鹿月娘也是不信,宋风雅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她也已经确认宋风雅确实是中了自己的金蚕蛊,虽然只是间接染上的蛊,但蛊毒这种东西就像野草一样,只要给它足够的养分就能疯狂生长,她是不信杨璟能够压制得了的。
可按照宋风雅的叙述,蛊毒早就该发作,将宋风雅的五脏六腑都啃噬一空,可如今宋风雅却好端端坐在这里,又由不得她不信。
见得杨璟受到宋阁老的夸赞,左耳上竟然还戴着与自家父亲赠与的耳环,鹿月娘心里就更加来气了!
苗寨里头的女子大多佩戴银饰,男子却很少有这一类装扮,也只有地位高超的男人,才能够佩戴耳环,这种银制的大耳环更是寨主才能够佩戴的。
杨璟不明就里,直以为鹿老汉是为了表达疼惜才给了他这只耳环,却不知这耳环背后的意义,也难怪整个寨子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来看他,这是鹿老汉用自己的强权来保护杨璟了。
鹿老汉可没功夫注意女儿的反应,听到大名鼎鼎的宋阁老夸赞自己的干儿子,脸上也颇为有光,因为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干儿子是废物之时,只有他这个老头子认为干儿子并非一无是处。
谦逊了几句之后,气氛也就热络了起来,宋慈没什么架子,这也让鹿老汉不再拘谨,苗人的热情好客劲儿也就上来了,随之上来的还有苗寨里头的黄酒。
热热闹闹了一番之后,鹿老汉也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便将无关人等都赶了下去,只留下杨璟和鹿月娘,以及宋氏父女,杨璟还银子那晚在医馆见到的小郎中,就站在宋慈的背后,而鹿老汉也将苏秀绩请了进来。
“虽然奴家不知道蛊毒为何会被压制住,但宋小姐的身子却没法子再耽搁了,不如让奴家先替小姐解蛊吧。”鹿月娘也知道自己今次闯下了大祸,若不是她要跟周南楚逃婚私奔,鹿家和杨璟等人也不至于牵扯到这桩案子里头,如今也不敢再造次。
宋慈点了点头,而后朝身后的小郎中吩咐道:“徐凤武,你陪着去,一切听从鹿姑娘的安排,小心伺候着小姐。”
那小郎中有些迟疑,下意识往鹿老汉的腰刀扫了一眼,宋慈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别愣着,快去吧。”
“是。”
名唤徐凤武的小郎中赶紧答应了一声,便与鹿月娘宋风雅一同离开了,大厅里头便剩下宋慈、杨璟、鹿老汉以及苏秀绩。
杨璟也不由暗自佩服宋慈这份气度,却听鹿老汉说道:“苏先生啊,你且将知道的都跟宋阁老好生说说吧。”
那苏秀绩点头称是,而后给宋慈行礼,宋慈却呵呵一笑道:“你应该是江陵府苏通判的子侄吧?”
苏秀绩闻言也是面露讶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恭敬地答道:“阁老慧眼,小子正是苏家旁支…年前曾在江陵府的宴会上见过阁老一面…”
鹿老汉一听江陵府三个字,也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秀绩一眼,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苏秀绩好整以暇,沉吟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朝宋慈说道。
“沉船的消息传开之后,我们才知道月娘和云狗儿都在船上,寨主便让我带人出去搜寻,最后却是在鹿家找到了月娘,若非我等及时打救,月娘怕是要被灭口了…”
“彭家的人说是月娘勾引彭连玉不成,便在吃食里下蛊,结果害得船上的人都中蛊,生怕被查出来,又使人凿沉了画舫,还将那些知情人都囚禁起来,彭家滥用私刑,就是打着这个幌子,说是要从月娘嘴里逼出这些失踪者的关押之地…”
“至于到底是彭家何人主使,我相信如果没有彭家主事人发话,这些奴婢是不敢滥用私刑的,不过让人不解的是,彭连玉的正妻好像一无所知,囚禁月娘的却是彭连玉的嫂子,彭连城的妻子阎立春…”
宋慈听到这里,也不由点头道:“江陵府能够抓到月娘这条线,派你过来跟进,也不算太糊涂,眼下案情已经基本上明朗,我也让巴陵这边行动起来了,如今就差那四个知情人的下落了,如果能找到这四个知情人的关押之处,也就成功一半了。”
杨璟听得云里雾里,但从对话之中他也发现了一个事情,他本以为苏秀绩是寨子里的人,没想到却是江陵府安插在苗寨里的探子,难怪无论是唐冲还是周南楚都对他毕恭毕敬。
而且也可以看出,非但宋慈和巴陵县在追查,便是江陵府也早早在调查这个案子,并且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杨璟虽然恨不得撬开宋慈的嘴,让他说出整个案子的关键,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宋慈和苏秀绩的话中,都没有提到他这个最具嫌疑的失踪者,谈论的焦点也都集中在彭家!
由此可见,自己的事情应该早就被调查清楚,如此一来,他也就不需要自己动手去洗脱冤屈了!
心里如此想着,杨璟不知不觉就露出了喜色,却没逃得过宋慈的眼睛。
“小子,别高兴太早,彭家已经将你和月娘锁死,证据也都指向你们两个,没有找到那几个知情人之前,就算我们相信你,你们的嫌疑是没办法洗脱的…”
杨璟的心思被看破,也有些尴尬,而宋慈的话也无疑是一盆当头凉水。
此时苏秀绩却开口道:“阁老,如今我等身份已经暴露,想要继续追查下去,阻力太大,云狗儿的侦查能力相信阁老也是知晓的,我看不如让他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杨璟本就是法医,对追查真相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他也不可能干坐在家里,等着官府给自己洗脱嫌疑,若官府最后没法子,自己就要被彭家推上台去背黑锅,他不喜欢这种命运被人操控在手里的滋味。
就算苏秀绩不提,他也会继续追查下去,而且他不是宋慈和苏秀绩,他对案情还有着很多迷惑,起码他还没有弄清楚幕后黑手杀害士子们的动机是什么!
杨璟还在思考之时,又听得宋慈说道:“这小子正直有骨气,也算机灵,但是个白身,又是嫌犯之一,不合规矩啊…”
杨璟正待分辨,却感受到鹿老汉偷偷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便沉住了气。
苏秀绩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朝宋慈说道:“云狗儿那天救下了李婉娘,他戴着面具也没人认得出他来,想想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也该回去看看李婉娘了…到时候我跟巴陵知县打声招呼就好…”
“绕了半天,原来是想让我从李婉娘身上入手啊…”杨璟很快就察觉到这两个人的意图,虽说他们有点将杨璟当枪使的感觉,但杨璟能够亲自找出真相,能够为自己洗脱嫌疑,也并不介意继续调查下去。
但他也不能继续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他一定要知道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便朝宋慈问道:“阁老,凶手为何要杀那些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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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第三十一章 探伤
都说作案动机是破案的关键所在,但罪犯的心理状态不同,作案动机在破案过程中的分量也就不同,有些罪犯心理扭曲,在别人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让他愤而杀人。
这样的案例在后世社会并不少见,而且呈现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的趋势,因为后世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人们的心理状况也愈来愈糟糕,作案动机也就让人感到无法理解,也就出现越来越多的“感谢不杀之恩”了。
杨璟对沉船案的来龙去脉已经了解清楚,如今最关心的便是作案动机,宋慈和江陵府密探苏秀绩都在,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说完之后他又有些懊悔了,因为他并没有正经的官方身份,而且自己目前还算是嫌疑人之一,即便宋慈相信他,也没有理由将案情进展透露给他知晓。
在案件的侦破过程当中,因为泄露案情进展而使得嫌疑人产生警觉,及时作出应对,毁灭证据,以致于逃脱法律制裁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对案情进行保密也是侦查人员必要的职业操守。
宋慈作为刑侦的老祖宗,又岂会没有保密的意识?
杨璟看着宋慈那耐人寻味的笑容,也知道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不由自嘲地苦笑了一番。
宋慈倒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事,他之所以相信杨璟,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杨璟救了他的女儿,更不是因为杨璟长得不赖,而是因为他手里头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让他将杨璟排除出嫌疑人之列。
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没有得到回答,杨璟也就兴趣索然,苏秀绩和宋慈显然还有些机密要聊,杨璟拱了拱手,也就出去了。
经过这一天多的休整,杨璟也恢复了元气,他还是决定尽快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找到证据,把自己的嫌疑洗脱了,如此才能浑身舒畅地过日子,不需要再提心吊胆。
虽然宋慈没有给出答案,但他也提醒了杨璟,既然李婉娘是突破口,杨璟便决定即刻动身前往巴陵县衙,免得夜长梦多,万一李婉娘熬不过蛊毒,或者气管切口受到感染,那就麻烦了。
走出竹楼之后,杨璟便想去找鹿白鱼,除了向她讨要解蛊之物外,有个问题也必须先弄清楚,可自己听不懂苗话,寨子里能说官话的苗人又不多,走了一圈才遇到唐冲,便让他带着自己去找鹿白鱼。
唐冲二话不说,带着杨璟就来到了一处小楼里,杨璟远远便看到把守在门外的徐凤武,后者友善地笑着朝杨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杨璟也微微拱手算是回礼。
“她们正在里头给大小姐解蛊,云兄弟且等一等吧。”
这徐凤武也就二十出头,皮肤白皙,相貌出众,笑容和煦,有着一股与年纪不太相衬的成熟稳重,杨璟不免生出好感来,便在厅里头攀谈了几句。
寨子里也没什么好茶,唐冲让人端来一碗新鲜草药熬煮的凉茶,杨璟刚喝了两口,宋风雅和鹿月娘便走了出来。
鹿月娘见得杨璟也在,脸色当即就变得阴沉起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杨璟对鹿月娘谈不上好感恶感,毕竟那是云狗儿与她之间的感情纠葛,但鹿月娘这种咄咄逼人的小姐姿态,丝毫不留情面的作风,可见其往日里对云狗儿有多么的不待见,使得云狗儿在这个寨子里多么的艰难。
所谓好男不跟女斗,杨璟也懒得跟她计较,抬腿就往房间里走:“我又不是找你,我找鹿白鱼。”
鹿月娘俏脸一寒,挡在杨璟的身前,大声叱骂道:“你害得大姐还不够惨么,竟然还有脸要见大姐!”
杨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鹿白鱼在那木屋里头设埋伏,从背后要劈死他杨璟的时候手下可没留情的!
“要不是为了查案子,你以为我乐意来见她!”
鹿月娘冷笑一声,当即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查案子,你就是个废物,坐在家里等着别人给你洗刷嫌疑就好了,还吹什么大气!哦不对,说不定那些读书种子真是你杀的也不一定,还是等着官差来捉你吧!”
人都说连佛都有三分火,更漫提杨璟这样的性子,正待发火,房里头的鹿白鱼却发话了:“月娘,让他进来吧。”
“可是姐姐!”鹿月娘气得直跺脚,但她这一次出去闯下大祸,若非姐姐带着寨子里的人将她救了回来,后果也不堪设想,姐姐落到今日地步,主要责任其实在她,所以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她还是让开了。
杨璟没看鹿月娘一眼,走进了房间,发现鹿白鱼正靠在床上,脸上倒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鹿月娘似乎不放心杨璟,像小尾巴一般跟了进来,倒是将宋风雅和徐凤武丢在了外头,搞得好不尴尬,唐冲也只好将宋风雅和徐凤武请到大竹楼那边去了。
宋风雅本来就对杨璟有所改观,正想和他打声招呼,结果连话都没说上,临走之时朝房里扫了一眼,眸子里也不知是幽怨还是失落。
杨璟自然没注意到宋风雅,他走进门口之后便站住,没再往前,这里毕竟是人家女孩子的闺房。
“我要给李婉娘解蛊,把解药给我。”杨璟本想问一问鹿白鱼的伤势,但想想这女人对自己下杀手之时的狠辣,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实在不知道云狗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这两姐妹竟然能够如此狠心地对待他。
鹿白鱼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失望,而后朝鹿月娘说道:“月娘,把解蛊之法告诉他。”
鹿月娘似乎没想到姐姐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杨璟的要求,心里不由火起,可她的眼珠子一转,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奸笑来,而后朝杨璟说道。
“解蛊之法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这是我苗寨的不传之秘,不能白白便宜了你,你这么有骨气,要自己查清真相,不如这样好了,我把解蛊的法子告诉你,只要是我知道的,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到阿爷那里主动退了咱们的亲事!”
杨璟本来就反感指腹为婚这种事情,自己又不是云狗儿这种痴汉,对鹿月娘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没半点兴趣,就算她不提,待得案子查完,杨璟有了自己的未来规划,也会向鹿老爷子退婚。
可鹿月娘竟然用这个当条件来讨价还价,杨璟替云狗儿感到不值的同时,心里也来气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桩亲事是父辈们指定的,我无权悔婚,也不会主动悔婚,李婉娘是你们下的蛊,我出于善意才救下她的命,你不告诉我也无妨,要么你们自己去解蛊,要么让李婉娘死了拉倒,反正你们有杀伤官差的罪名在身,也不怕多一条人命背在身上!”
鹿月娘被杨璟这一番话驳得哑口无言,此时才醒悟过来,杨璟并没有救治李婉娘的义务,而恰恰相反,杨璟给李婉娘解蛊,是在替她两姐妹擦屁股,若李婉娘真的死了,她们就是杀人凶手,便是宋慈想帮忙,也救不了她们二人了!
想通了这一节,她的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可她到底娇蛮惯了,大话已经说出口,又怎可能让杨璟小人得志!
“你还要不要脸!我说过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你这么死缠烂打还有什么意思!少了你云狗儿,我鹿月娘就活不下去不成,本姑娘这就下山给李婉娘解蛊去!”
话虽这样说,但她却没有抬脚,因为发生这些事情之后,鹿老爷子早就给她下了禁足令,再者,如今她和鹿白鱼乃至于唐冲等人,都是彭家追杀的对象,下山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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