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王梓钧
“哈哈,有意思。”周赫煊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种人在里肯定是反派。
柯尧放拉着周赫煊的手说:“周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我再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周赫煊边走边问:“我是个外地人,现在要当重庆参议长,大家的态度和反应如何?”
柯尧放竖起大拇指道:“捐款购粮入川赈济灾民,不顾得罪中央而枪毙秦奋禄,周先生,大家都说你是这个?用一句四川话讲:周先生硬是要得!你如今在议员们心中的威望,已经不比汪云松老先生低了。就算李市长没有推举你当议长,我们也会主动请你来做议员。”
民国之文豪崛起 776 真正的土豪
周赫煊随着柯尧放进入会场,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让他很无语。
“周先生,这位是朱之洪老先生,尊字叔痴。”柯尧放介绍说。
朱叔痴此人已经年逾花甲,晚清时做过“重庆保路同志会”会长,重庆同盟会元老,重庆哥老会大佬,辛亥革命时光复重庆的主谋之一。他虽然须发花白,但声音洪亮,精神矍铄,自来熟的拍着周赫煊肩膀说:“哎呀,是周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放的笑声,让周赫煊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抱拳道:“朱老先生当面,晚辈有礼了!”
“不要客气嘛,”朱叔痴直接跟周赫煊勾肩搭背,亲热得好像是哥们儿,“周先生殚精竭虑救灾,我代表四川老百姓感谢你。中午喊起几个兄弟伙,大家一起喝得痛快!哈哈哈哈哈!”
听到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周赫煊狂汗道:“朱老爷子精神真好。”
“袍哥人家嘛,就是要有精神,哈哈哈哈哈!”朱叔痴大笑着说,“你是洪门坐馆,我是袍哥人家,说起来都是江湖兄弟。你也不要喊啥子老先生、老爷子,喊我一声哥子就可以。我呢,就喊你小周要得不?”
周赫煊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是什么性格,当即说道:“那我就托大,唤你一声朱老哥。”
“要得,要得,”朱叔痴拍着周赫煊肩膀道,“小周啊,你做这个重庆参议长,我朱漏嘴儿是绝对支持的。遇到人不要虚,有啥子事我跟你扎起!哈哈哈哈!”
“那就多谢朱老哥了。”周赫煊感谢道。
朱叔痴拉着周赫煊闲聊好一阵,基本上每说两三句话都要大笑,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笑神经失控了。
等到这老头子离开去落座,周赫煊才问:“柯秘书长,朱老先生对谁都这样?”
柯尧放好笑地说:“朱老先生有个外号,叫‘朱三吵吵’,还有人称呼他‘对穿过’。他喜欢跟人说话,路上遇到不认识的都能聊几个小时。以后有什么重要计划,千万不能告诉他,不然他转身就要搞得全城皆知。”
世界那么大,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随后,柯尧放又陆陆续续介绍了一些人
康宝恕,字心如,同盟会元老,早稻田大学毕业,四川美丰银行经理,抗战期间被常凯申钦定为重庆参议长。
温嗣康,字少鹤,重庆《商务日报》社长,重庆市商会会长,重庆自来水公司老板,重庆大学的筹办者之一。
胡鹤如,字子昂,北农大农业经济系毕业,刘文辉战败前的首席内政官员,现为华西兴业公司股东兼总经理。
顾升禄,字鹤皋,北工大毕业,四川油漆大王。因遭日商恶意降价竞争,他的油漆工厂转而生产油墨,日本商人依旧不放过,已经濒临破产倒闭边缘。
潘昌猷,字文义,原为军阀杨森治下干吏,现为重庆中孚银行老板,在重庆十多家工商企业中持有股份。
……
虽说参议员来自于社会各界,但其实主要由商界精英组成。即便身份是文化界、教育界、科学界人士,但他们都有共同的身份商人,就好像周赫煊被称为大文豪,但私底下依旧经商贼有钱。
单纯的文化人当议员,估计也就柯尧放了。所以柯尧放被内定为参议会秘书长,因为他有那个精力去管理日常事务,而其他议员则要忙于自己的生意。
即便如此,柯尧放也是先加入了重庆商会,再以商会秘书长的身份参选议员。如果柯尧放没有丝毫的商界背景,他连加入参议会的资格都没有。
由此可以看出,所谓的民国地方参议会,其实是被当地商会所控制的,代表的不是公民利益,而是商人的集体利益。
这次参议会的换届选举,由现任议长汪云松老先生主持。
大家很默契的玩起“三请三辞”的老把戏,第一轮投票时,汪云松依旧高票当选参议长。汪云松立即上台讲话,重申自己年事已高,不愿再继续担任议长的决心,议员们才终于把周赫煊给选上。
重庆首富汤子敬在选举大会上,坚决反对周赫煊当选,但并没有卵用,他越反对,周赫煊就越得人心。
而柯尧放这位国党左派诗人,也不出意外的出任参议会秘书长,全权负责参议会的日常工作。另外还选了两位副议长,分别是朱叔痴和温少鹤,他们的职务就更是摆设了。
随后,秘书长柯尧放上台做就职讲话,汪云松当场把会议主持权交给他,自己乐得清闲坐边上凉快去。
柯尧放谦虚自贬一番,大概意思是说自己才能低微,承蒙众人高看,以后做事如履薄冰,一定会把重庆参议会给搞好,为社会各界人士谋求正当利益。发言完毕,他笑着说:“现在,有请我们的新议长,大文豪周赫煊先生讲话!”
一阵掌声当中,周赫煊走到麦克风前,发言道:“感谢汪云松先生的提携,感谢诸位议员的认同。周某人祖籍直隶,跟四川扯不上关系,今天当选重庆市参议长,实在是惶恐万分。在其位,谋其政,用句四川话讲,老子不是来吃干饭的!诸位都是重庆商界领袖,眼下面临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是四川全省大灾!涌入重庆的各地灾民,数量至少有好几万,而且每天都在持续增加。这给重庆带来各方面严重的问题,甚至影响到重庆的商业秩序。我这个议长,现在只想把救灾问题搞好。我已经跟川灾赈济会合作,在湖南、湖北、江西三省购粮,如今已运达赈灾粮接近300吨。下一批赈灾粮有140吨,估计明后天就能到朝天门码头。另外,我还在美国买了50万吨粮食,估计还有半个月就能到上海,届时应该能够缓解一些灾情。”
“50万吨!那要好多钱哦?”
“一吨是几担?”
“好像是20担。”
“50万吨岂不就是1000万担,现在一担大米都涨到3块了,1000万担大米,运到重庆可以卖尼玛3000万大洋!妈哟,这个姓周的好有钱。”
“他不一定买的就是大米,也有可能是玉米。”
“包谷(玉米)也贵啊,卖到重庆也值几百上千万。”
“周先生对四川人仁义,他这个议长当得好!”
“啧啧,捐款救灾我见过,就没见过一哈子捐上千万大洋的。”
“……”
自从罗斯福的新政顺利实施以后,就没法再从美国超低价购粮了,因为联邦政府为农产品设立了最低价格标准。当初1万美元就能购买1万吨玉米,跟白捡一样,现在价格已经翻了六倍有余,算上运费销售到中国并不太赚。
而且,1936年不仅四川遭遇大旱,美国也遭遇前所未有的旱灾,导致农产品价格暴涨,甚至推高了国际粮价。
如果周赫煊要在美国买玉米的话,算上远洋运输费用,每万吨玉米至少要花10万美元,几乎都快跟国内的玉米价格持平了。
洪门司徒美堂那边,为了帮周赫煊省钱,特意派人前往南美洲购粮。巴西、阿根廷等都是产量大国,而且没有类似美国的农产品保护价,大宗农产品海外购价只有美国的一半。
从南美洲运来50万吨玉米,大概要花去周赫煊250万美元(含运费,运抵上海),换算成银元就是接近700万大洋。由于购粮使用的是美元,换算其中的外汇差价,周赫煊这次购粮运粮的实际成本是800万大洋。
现在四川地区粮价飞涨,这些玉米如果运到川内出售,大概可以赚个两三百万,毫无疑问属于暴利生意。但很少有人去做这种买卖,一是没那么多外汇,二是长江枯水位运输困难,三是中途还要被课以高额商税。
周赫煊的救灾粮,在国内自然是不用交税的,谁敢收税,周先生直接提着枪去找他!
此时在座的99%议员都是商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50万吨粮食从美洲运来,中间牵扯到太多问题,不仅仅是钱就能解决的。单价、运输、政治成本加起来,换成他们任何人去做,就算是50万吨玉米,价值也至少有1500万大洋。
1500万大洋,说捐就捐啊!
重庆首富汤子敬先生,本来拥有着无限的优越感。他看不起周赫煊,即便周赫煊名气再大、人脉再广,到了重庆地头,汤子敬也只把周赫煊当穷酸文人看待。
但此时此刻,汤子敬突然就怂了,他发现周赫煊的财力并不输给他,甚至还很有可能比他更厉害。
要知道,十年前汤子敬炒国库券赔了300多万,都肉疼得直接闭门思过半年之久。而周赫煊一下子就捐出1500万,这是大土豪啊,富到可以用钱把人砸死的大土豪。
议员们看待周赫煊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们之前只是尊重,现在才真正把周赫煊视为圈内自己人商人圈子。
当周赫煊提出捐款建议时,议员们纷纷表示支持,从0万元不等,当场就募集了6万多元赈灾款。这不仅是出于慈善公心,更是在给周赫煊面子。
选举会议结束后,周赫煊被议员们团团围住。汤子敬也想前去化解矛盾,但终究没有拉下脸,换成十年前他可能会这么做,但现在他自有超级富豪的身份在,绝对不可能当场认怂。
中午,周赫煊被一群商人请去喝酒,大家把酒言欢,显然已经完全接受他这个新人。不仅如此,周赫煊还被邀请加入重庆商会,毕竟他在重庆也是开了一家搪瓷厂的。
飞凤油漆厂的老板顾鹤皋,瞅准时机单独跟周赫煊说道:“周先生,听说你想在四川大建工厂,不知对油漆厂是否有兴趣?”
民国之文豪崛起 777 大资本家
顾鹤皋属于民国少见的工科学士,闹过北伐,当过官僚,对政局彻底失望后又去经商。
抗战期间,国蹙民哀,顾鹤皋却混得风生水起。因为有大量避难百姓涌入四川,他趁机建厂生产油墨、油漆、纸张、皮革等商品,几年之间就变成了大资本家。
但此时此刻,顾鹤皋正处于人生最低谷。
几年前,顾鹤皋联合同学杨月然、巴县县长冯均逸、税务局长何兆清、范哈儿的军需处长范仲渠等人,一起创办飞凤油漆厂。这是整个四川第一家现代油漆厂,由于打着民族工业的招牌,飞凤牌油漆一经问世就广受好评。
于是日本商人出手了,几大日本油漆品牌,在四川联手压价,逼得顾鹤皋只能转而生产油墨。日本人认为顾鹤皋是个祸患,妨碍了日本商品在四川的垄断地位,于是又联合油墨厂商压价。
如今,顾鹤皋的油墨油漆厂已经停产,几大股东纷纷退股,工厂已经濒临倒闭边缘。
这是民国时期很常见的现象,民族工业资金短缺、技术薄弱,遇到外商围剿根本就竞争不过。特别是前两年的白银危机,导致各大工厂资金链断裂,日本人趁机大肆侵占市场,现在东南沿海的中国企业已经死了一半以上。
周赫煊在重庆开办的搪瓷厂就不同了,采用国际先进技术,成本极其低廉,根本不怕外商压价。
“顾先生准备转让工厂?”周赫煊问道。
顾鹤皋苦笑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周先生能够入股。”
“能介绍一下工厂的情况吗?”周赫煊说。
顾鹤皋详细说道:“现在工厂的各大股东已经撤资,只剩下我和杨月然还在坚持。工厂拥有完备的油墨油漆生产线,厂房和机器大约价值10万大洋。但现在工厂已经停工,积压了大概1万多元的库存,日货把价格压得太低,我们的产品根本卖不出去。”
听顾鹤皋这么一说,周赫煊倒是来了兴趣。
等到全面抗战爆发,四川成为战略大后方,油漆和油墨必然不愁销量。到时候无数机关单位和文化学者迁来四川,油墨消耗量非常巨大。而油漆就更不用说,建房子、做家具都会用到,甚至还能用于生产武器装备,这是个日进斗金的好生意。
战争打响以后,日货必然销量受阻,而顾鹤皋的企业又是四川仅有的油墨油漆厂,傻瓜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赫煊都懒得去看厂房和机器,直接问道:“如果我投10万元,能拿到多少股份?”
“如果投资10万元,周先生可以独占45%的股份,成为工厂的第一大股东,”顾鹤皋小心翼翼地说,“您觉得可行吗?”
“先去看看工厂吧。”周赫煊没有立即答应。
顾鹤皋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满四川到处拉人投资,到目前为止就一个周赫煊愿意先看看工厂。如果周赫煊也不注资的话,他就只能跟历史上一样,把机器厂房扔在那里闲置着,直到全面抗战爆发才恢复生产。
当天下午,顾鹤皋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周赫煊前往工厂。
工厂所在的地段很好,位于江边的大溪沟,产品和原材料可以通过水运解决。但是工厂情况很糟糕,只有一个看门老头儿守着,里面空荡荡的无人开工,机器设备都被盖着防尘的油布。
“不是还有位股东吗?”周赫煊走在寂静的厂房里问。
顾鹤皋苦笑道:“他尚在成都找投资人。”
周赫煊掀开防尘油布的一角,用手指蘸了蘸灰尘,问道:“机器有固定保养过?”
“半个月清理一次,随时可以开工。”顾鹤皋说。
周赫煊盖好油布问:“如果我愿意投资,你怎么解决产品销售问题。”
顾鹤皋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说:“日本人为了压价弄死我,几乎没有什么利润可言,他们总不可能一直不赚钱吧。我相信,只要再坚持半年左右,日本人肯定会恢复原价的。”
周赫煊挑刺儿说:“但日货的成本,依旧你比更低。他们根本不用恢复原价,只要保持相对的低价,那么你的产品就毫无竞争优势。”
被周赫煊拆穿底子,顾鹤皋艰难地说:“自晚清以来,国货皆如此。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在质量和成本上追赶洋货。很多国人也是支持我们的,只要国货价格不比洋货高太多,民族产品依旧能有一席之地。”
“但我是资本家啊,总不能只投资不赚钱,”周赫煊指着空荡荡的厂房说,“你的工厂都已经停产了,仓库里还积压着好多库存,我很难相信复工后能扭亏为盈。”
顾鹤皋以为周赫煊不愿投资,顿时变得无比失落,他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因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儿,又怎么去忽悠周赫煊?
沉默许久,顾鹤皋一声长叹:“唉,技不如人,只能服输了。既然周先生不愿投资,那我也无法强求,多谢你抽空来考察工厂。”
周赫煊突然笑道:“10万大洋,我要51%的股份。开工之后,首先生产油漆,我会给你一份大订单。”
顾鹤皋本来都已经绝望,现在猛地峰回路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问道:“周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周赫煊只好再复述一遍。
“没问题,51%就51%,等老杨回来咱们就签合同。”顾鹤皋不再纠结股份问题,他只希望能有个接盘侠,让这家工厂能够继续存在。
周赫煊马上就要大兴土木,油漆消耗量极大。甚至可以开辟重庆的荒山野地,修他几十上百栋花园别墅,等重庆成为战时陪都,这些别墅根本不愁没买家。
说起来很让人不齿,国难当头之际,却给周赫煊带来无限商机。他抢先在四川大建工厂和搞房地产,估计到抗战胜利时,光是国内的产业就能价值好几千万,甚至破亿都有可能。
当然,到时候估计会遇到很多麻烦,比如权贵子弟和大资本家来争夺利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拉拢官僚权贵一起赚钱,利益盘根错节起来,连老蒋都不敢轻易动手。
民国之文豪崛起 778【吃人】
顾鹤皋的同学兼合伙人杨月然,接到消息后飞快赶回重庆。他们生怕周赫煊反悔,用一天时间就弄好了合同其中周赫煊占股51%,为企业法人代表;顾鹤皋占股34%,担任工厂总经理,负责经营和销售;杨月然占股15%,负责生产管理和技术监督。
这两人都是北工大毕业的,比周赫煊年龄还小几岁,也算民国商界精英了。特别是杨月然,他当初读的就是化工专业,对油漆油墨生产非常精通。
由于避(和谐)孕套和磺胺生意的暴利,而且赚的还是美元英镑,周赫煊可劲儿花钱都用不完。只这两个产业的纯利润分红(税后),加起来他每年就能拿到300万美元以上,如今海外账户里躺着的存款已经接近2000万美元。
顺便一提,便宜岳父欧尼斯,正在准备将药品公司上市,到时候周赫煊的资产又要暴增。相比之下,张家就要稳扎稳打得多,不管是岳父还是舅哥,根本没有想过把避(和谐)孕套公司上市的事情。
另外,随着卓别林《摩登时代》的热映,周赫煊投资的联美影业正式跻身好莱坞八大,即将迎来一轮疯狂的业务扩张。
算上存款和海外公司股份价值,周赫煊已经距离亿万富豪不远了,单位当然是美元。
大溪沟油漆油墨工厂即将复工生产,涌来重庆的灾民也越来越多,每天都能发现饿死路倒的尸体。历史上,重庆建了两家火葬场都不够用,但现在似乎好了很多,因为周赫煊一直在提供赈灾粮。
前前后后共七批船队,运来超过1000吨粮食,全都用于重庆地区的救灾,而更远的县市暂时还顾及不到。如今重庆已经汇聚了来自周边各县的超过10万饥民,每人每天六两粮食熬粥吊命,一天的消耗就接近4万斤(民国1斤等于16两,等于600克)。
周赫煊从两湖、江西购来的粮食,也就勉强拖着让灾民不死。这种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不可能搞以工代赈让灾民干活,只有慢慢等着从美洲运来的那50万吨。
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重庆(市区内)没有每月饿死500人以上,最高峰时两个月埋葬近4000人。现在重庆的专业收尸队,每天平均能够发现两三具尸体,大部分并非饿死,而是因营养不良患病而死。
不仅周赫煊在救人,重庆市政府也拨款了3万元购粮,社会各界踊跃捐款捐物。
孟小冬重操旧业登台献唱,靠义演筹集赈灾款。她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京剧在四川不吃香,但凭借“周夫人”这块招牌,依旧有许多戏迷前来捧场,目前孟小冬已经筹了1万多元善款。
重庆的救灾形势一片大好,周赫煊的名声也如日中天,你在重庆街头随便找个人问,提起周神仙都要竖起大拇指。
而在四川的其他地方,就显得十分糟糕了,都不用去实地查看,只是报纸上的新闻就让人难以卒读
《涪陵通讯》:“本县鹤游坪王家沟居民谭九风,原有良田四十余亩,自耕自作。连年天灾颗粒无收,生活绝源,草根树皮,亦早经取尽。有三女二子,皆幼稚无知,先于正月将长、次两女饿死,二月初旬又将幼子饿死。夫妇五旬有奇,饥寒交迫,动举维艰,抱头痛哭,甚为凄惨,竟悬梁自缢身亡。”
《成都通讯》:“今年树皮吃尽,草根也吃完,就想到死人的身上,听说死尸的肉每斤卖500文,活人肉每斤卖1000文。省赈会特派员王匡础到六场口视察,在一肖姓的屋里发现女饥民张彭氏、何张氏等围食死尸……通江麻柳坪有一妇女杨张氏因生活艰难,携其六岁及九岁两个女儿逃荒。不料走不远时该妇倒毙路旁,两个女儿饥极,就在她们娘身上啮面部及身上的肉充饥。”
《重庆快报》:“近有(邻水县)桐木洞贫妇邱氏因迫于饥饿,将其三岁小女杀而食之,以延旦夕之命。”
周赫煊已经不愿意再看报纸,因为他前两天刚刚看到一则新闻,难受的整日吃不下饭。
新闻内容是这样的:普济鱼池湾,杨传兴全家五口人,妻子和儿子儿媳都饿死了,只剩下一个几岁的孙女。杨传兴饥饿难熬,用刀把孙女砍了吃肉,在砍时被邻居听到孙女哭喊:“莫砍我,我长大了给你捡柴呀!”
整个四川到处都有人吃人的新闻,而且愈演愈烈,有些地方甚至明码标价,死人肉每斤500文,活人肉每斤1000文。
十一月中旬,美洲运来的第一批粮食,共计20万吨已经抵达上海。
民生航运公司忙得昏天暗地,卢作孚亲自前往坐镇,但中途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首先是有人跑来收商税,不交税直接把粮扣住,周赫煊一篇文章把收税的骂得狗血淋头才放行。接着是长江冬季苦水,有些地方连江轮都过不去,只能依靠小船一艘艘转运,耽误了大量的时间和钱财。
11月18日。
尹昌龄从成都赶来重庆拜访周赫煊,刚一见面,老先生就拄着拐杖颤巍巍跪下:“周先生,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一救四川老百姓嘛!”
周赫煊吓得连忙搀扶:“仲公快请起来,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尹昌龄却赖着不肯起身,哀求道:“周先生,你不要只顾着重庆,别的地方也要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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