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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第192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侠精品

    “所以这最后一页,第一笔是律宝政重重,可是六万八千七百两之意”吴戈的眼中也闪着光。

    严紫嫣点头“嗯,对,这是上个月初四的入账。你看,这最后一笔最为关键。”吴戈念道“光音重重重重,这是……”

    “三十五万两,下月初五,也就是十五天后入账。”严紫嫣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就是说,这是应收未收账款”吴戈问,“这么大一笔现银……严小姐,实在是太感谢了!这件事有可能为何记带来转机。”

    “现在已经有转机了。你没看到京城所有的米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龙么何记昨天已收入了现银八千多两,到月底应该能有足够的现银回笼。”严紫嫣又问,“我们商家当年用暗语记账,原本是为了保密,但近年来,因为合伙人的要求,账务要公开,所以大商号基本已没有用暗语记账的了,包括卓鼎丰在内。我很奇怪,这个账本是哪里来的”

    “何记有没有两本账”吴戈反问。

    严紫嫣沉默了一会儿道“何记也有的。”她补充道,“你也知道,做生意,不联络地方官吏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些账务往来见不得光,我们也会准备两本账。”

    吴戈点点头“如果皇上要查,能查出来么”

    “如果真要查,比如让我这样有经验的账房来查,恐怕没有查不出来的。但据我所知,有些人会想尽办法,让账务复杂得难以跟踪,而参与调查的官员未必具备相应的识见,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贪官是有可能把自己的赃银洗干净的。




商战迷幕 十三
    “它可能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最多的就是会利用商号,利用虚拟的交易和虚拟的盈利。比如官员声称其某个亲属,有参与某商号的合伙,这个商号子虚乌有的生意利润却在那几年内不可思议地翻番,这样官员就可以解释他的财富全是来自投资参营这商号的红利。还有人可能利用珠宝古玩字画交易,因为这种交易估值比较难以核查,只说自己的赃银来自古董买卖,一千两买入一万两卖出。还有人还可以利用赌场,只要赌场开具得出证据,他的财富来自赌博……”

    “比如京华英雄会”

    严紫嫣点头“可是卓燕客是你的朋友,你不怕他怪你么”

    吴戈的眉紧皱了起来。是啊,卓燕客是自己的朋友,在最困难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的朋友。

    京华的夜色在熙攘喧哗中裹着无边的黑暗如约而来。

    精致富丽的聆鹤园今夜依然灯火绚烂。这里是卓燕客在南城的私宅,外表并不起眼,不算太大的一个园子,高高的灰墙,门庭并不高峻,连石狮子都是很小的两只。但这高墙之内的富丽堂皇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往来其间的,不是深藏不露的达官贵胄,就是名满京华的巨贾名伶。只有吴戈,是第一次坐在这里。

    今夜是为了庆贺耿思明,他年底就要升授从四品的朝议大夫这青袍可是要换大红袍了。坊间都在传,将来他是要入阁做大学士的。耿思明素不喜热闹,所以只请了吴戈。此时三人坐在酒桌上,饭菜都已撤了,上了些清淡的小菜点心。吴戈仍推说戒了酒,耿思明便笑道“不必勉强。不如就喝点果酒吧。”

    厅里有位身材纤美的少女正端坐着弹琵琶。她一身淡淡的月红衫子,淡淡的妆,髻上也只有一根小小的玉簪,纤细如玉的十指拂动,一阕幽婉低徊的曲子便叮咚叮咚地流淌在清空的夜里。

    卓燕客见吴戈正有些茫然地听着曲子,便笑道“吴戈你肯定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可是京华曲中风头最劲的人物。莫说寻常的富商权胥,就连京中的勋戚大佬,也难得听到雪汀主人一曲。我此次还是七日前送书帕相邀,才请得她来。吴戈你在英雄会上的风头,竟也未必及她。”

    耿思明也笑了“雪汀主人的琵琶,我这也只是第二次听到,还是托了你的福——其实燕客今天是请你,我才是陪客。”

    雪汀缓缓放下琵琶,袅袅地走过来,斟了杯酒,敬到吴戈面前,柔声道“吴大爷,其实我早见过您的。若非卓爷说起,小女子还真不知道名震京华的吴戈,便是数月前在天香楼卖艺的杂耍艺人长脚。”

    卓燕客皱起眉,正怪这雪汀不会说话,她又温婉地说“其实您的杂耍我们姐妹们一向最爱看。我们这些卑微的小女子,每日无非迎来送往,逢场作戏,别人看我们锦衣玉食风光旖旎,其实又哪有什么真正的乐趣;只有您的杂耍,还有,”她抿嘴一笑,清淡素雅的她在这一瞬显得风情万端,“还有您的那些笑话,真的让我们很快乐,很开心。所以不管您是京华的大英雄也好,还是就是以前的长脚,在小女子眼里,都是非常非常了不起。”

    吴戈有些拘谨,这是一杯烈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喝了。

    “您的话,可没有在天香楼的台上多。”雪汀微微笑着,“三位大爷,你们想听《王月英留鞋记》,还是《花月满春城》”

    卓燕客笑“可有新的曲子”

    雪汀一颔螓首,轻启朱唇,唱的是国初曾允元的一阕《点绛唇》“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数声啼乌,梦转纱窗晓。来是春初,去是春将老。长亭道,一般芳草,只有归时好。”

    歌声袅袅,不绝如缕,三个人都听得痴了。半晌耿思明喃喃叹道“只有归时好……”他忽然抬头对吴戈说,“吴戈,你应该娶她。你知道我说的谁。我已经答应为芸官作保了。”吴戈低了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替芸官把钱还给燕客的。”耿思明凝视着他“你真蠢。”

    卓燕客也有了酒意,也一样神情惘然,连连举杯,都是一饮而尽,他忽然抬头问“吴戈,你是不是在帮何丽华”

    吴戈看着卓燕客的眼,缓缓说“今年是个灾年,百姓都想着屯米过冬。这十天来,京城米价飞涨,带着油价盐价肉价也飞涨,仍然处处供不应求。我想这十天你的米、油、盐铺生意一定好得不得了。”卓燕客一摆手“不说这个扫兴的了。我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反正我现在并没有亏钱。”

    他见吴戈对自己的大度有些意外,便道“我没怪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人,一向正义感太强。可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你不能简单地判定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好坏善恶。只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是远远不够的。”

    吴戈叹道“我恐怕很难明白这些。”

    卓燕客点头“我告诉你一件事作为男人,中年男人,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就是成功。我在商场成功,思明在官场成功,而你在擂台成功。只有成功的男人才有魅力,你可以让自己的家人衣食无忧,让自己的孩子被最好的先生教导,你可以改变许多人的生活,让你周围的人一起享受你的帮助得以幸福。”他指了指也在认真听着的雪汀,道,“这是北京城最美丽的女子,她刚才说得非常动听。然而事实是,如果你不是京华英雄会十七擂全胜的京华新英雄吴戈,而仍只是那个苦力艺人长脚,你绝无可能与这个最美丽的女子坐在一起。

    “所以,请你放松自己,和我们一样,做自己愿做的事,而不仅仅做你认为正确的事。请你不要再这样特立独行下去,不要再折磨自己。虽然我们都曾有过梦想,但我们已不年轻。我们应该踏踏实实地让自己跻身在这个世界之巅,而不是放逐自己于泥淖沙漠。你现在,应该跟我们一起,享受京城最美丽的女子的曼妙歌声。”卓燕客的目光正如火炬,和那盏烈酒一道,直烧到吴戈内心的深处。



商战迷幕 十四
    这时,上次那个伙计匆匆走了进来,对卓燕客耳语了几句,卓燕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伙计旋即施礼离去了。

    吴戈起身如厕。他走到那个正要离去的伙计身边,问“这位兄弟是哪里人”那伙计恭敬地道“回吴爷,小的是扬州府人。淮扬一家,说来与吴爷卓爷,也算是大同乡了。”

    吴戈勉强笑了笑。他回到酒筵,心情无比沉重。他说“思明,燕客,今天,我想再让自己醉一次。”

    于是他就又醉了。

    无边的夜色更加黑暗了,暗月完全消失在乌云背后。吴戈推开要来扶他的卓府仆人,摇摇晃晃地走进夜色里。他看到雨滴开始一点一点地砸在脚背上,越来越大,越来越疾,脚下的地也越来越泥泞。他滚倒在泥淖里,开始呕吐。他想挣扎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直身。

    这时正有一盏暗红的灯光向他走来,只是他没有看到。他再也忍不住,蜷曲在地上,眼泪肆意地流淌了出来。

    灯光走近了。一名穿着月红色衫子的女子打着伞向他俯下身子。她并没有嫌他一身的污秽,只是缓缓将他扶起,揽在怀里,抚着他的头发和脸庞,怜惜地说“可怜的人。不要伤心了。到我这儿来。”

    两名青衣丫环费力地将吴戈架起来。那女子打着伞走在后面。

    不远处,就是塔砖胡同口。街口还有一个纤纤的身影,撑着伞,在等待着。她已经等了很久,最后她看到她等的人,跟着一个绝美的女子,一同走进了天香楼。

    她就这么站在雨里一直痴痴看着。一直等着。终于她看到,远处天香楼最后一盏灯火也熄灭了。她扭回身,才发现雨已停了,天已蒙蒙亮了,而自己几乎僵了的身心,再没有一丝暖意。

    她伸手轻轻抹了抹脸,露出那张清丽的脸容。赫然是荻小姐。

    吴戈睁开眼睛,额上全是汗水。

    这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淡淡的不知名的幽香,温暖的锦被,荧荧的烛光。这是在哪里吴戈有些茫然,他猛地坐起身,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女正坐在床边梳着长长的头发,宽宽的袖从她抬着的手臂上滑下来,露出一截手臂,洁白得玉一样耀眼。吴戈虚弱地看着,这是他所不能抵抗的温柔诱惑。

    “你醒了”少女的声音如同梦幻般诱人。吴戈看到,墙上贴着一幅娟秀的字久立叹华颠,几度浮萍梗。城郭重重百丈围,人世浑如井。行者故匆匆,栖者何曾醒。叶落长街袖手过,蓦地西风冷。落款是,雪汀主人谨录鸿影词右调卜算子。

    吴戈读到最后一句,缓缓低下头沉默着,许久才抬起头,说“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喝醉。”少女微微笑着“男人有时候需要醉一醉。”

    吴戈道“我必须走了。我现在必须去见一个人。”

    少女的眉毛轻轻一挑,有些吃惊“没有人赶你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留下来。”吴戈立刻接口道“反正卓燕客会为我付账,不是么”少女低下头,吴戈看到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床边。他有些不忍心,轻轻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您要去见的可是一位女子”少女抹抹泪,强笑着问,“她一定比奴家美貌百倍。”吴戈愣了愣,道“不,她没有你美丽。”

    离开天香楼之后,他已经记起了少女的名字叫雪汀。

    “吴戈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可是他没有打算娶你。然而我愿意。我会托媒上门向您求婚的。”耿思明在院子中说道,其时天光熹微,他顶着一头的寒露。

    荻小姐低下头,她隐隐看到耿思明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城外的官道一片狼藉,围观的人们在官道边密密地聚了几层。沈天涯皱着眉,很不心甘情愿地骑马往出事地点赶来,心中不停地暗骂。他手头同时接着三个案子,然而最令他揪心的,却是一手调教自己出道的师父、白眉狐狸徐介臣的命案。师父是中毒致命,毒杀四品京官而且是刑部的要员,这么大的案子已轰动京师,却仍然毫无头绪。

    官道边干涸的河沟里,怪石嶙峋。一匹白马尚未断气,蹄子偶尔还会痉挛抽搐一下,深身都是淤血,折断了的车辕还挂在躯干上。十余丈外,已撞成碎片的马车车厢、车轮、木板散了一地。死者是一个富家女子,衣着首饰虽不华丽,却都是最上等的手工料子。

    官差们驱赶着围观的人们。有一名高高瘦瘦、看来斯文有礼的汉子一直端立着不肯离去。几名官差正要发作,却已有人认了他出来“这是京华英雄会的吴戈!”

    沈天涯心头一凛,下马赶了过去,他与吴戈十年前见过一面,当时吴戈还在山阳县当差,进京办案,从自己手上借去了许多卷宗。而且沈天涯也知道,吴戈是一等一的神捕;在徐介臣眼里,他比自己更强。更重要的是,吴戈是第一个发现师父尸体的人。

    “沈大人,死者是我的朋友,何记米行的账房大先生,严紫嫣小姐。”吴戈的表情无比凝重,心中充满了愤怒。

    “难道不是意外”沈天涯小心翼翼地问,“吴兄怎么看”

    “据现场目击者说,那马是忽然发狂的,而且似乎瞎了一般地狂奔撞下河沟,完全不看路。我刚才拨开马的眼皮,那马的瞳仁完全涣散,蒙上了一层阴翳,确实是盲的。然而这马出城之时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盲了并且如负剧痛一般地狂奔呢依我的判断,只怕是被人下了毒。请沈大人容小民剖开马的胃,一查便知。”

    吴戈向一名官差借了柄刀,挥出。沈天涯心头悚然一惊自己这一生也没见过这么快的挥刀……

    不一会儿,吴戈捧出一堆马胃中散发着恶臭的尚未消化的马食来。众人都厌恶地捏住了鼻子。吴戈用刀尖仔细地拨寻着,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拳头大的一团又黑又黏的东西,取了出来。

    “就是它了。”他把这黑乎乎的一团轻轻掰开,一股奇怪的辛辣刺鼻、而混有油脂香的药味传来。



商战迷幕 十五
    吴戈道“这毒药不是中原江湖人常用的‘断肠散’、‘夺命丹’一类砒霜为主的药,不是草药,而是从剧毒的蛇虫之类的毒涎中提炼的。这药毒性很大,瞬间能把一匹四五百斤的骏马毒倒。而且还远在严紫嫣出城之前,凶手就把这个混进马的草料中。他精密地计算过,药性要到马车行到城外这段最险的官道时才发作。”

    “难道又是贪鳞”沈天涯的声音有些颤抖,手心全是汗——师父徐介臣是被人在茶中下的毒,而江湖上的第一杀手贪鳞正是最大的嫌疑人。

    吴戈点点头“贪鳞擅长使用苗族山蛮的蛊毒。徐大人生前托我帮他查一个案子,而严小姐正在帮我。他们俩的死肯定有关联。而且,”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十字架,“这是我在徐大人的手心里发现的。凶手在他怀里搜东西和割去他眉毛时,徐大人应该尚未断气,所以从凶手身上抓下了这个物件。我记得十年前你们曾查到贪鳞的老巢,险些抓住他,虽然扑了个空,却在他家发现许多西洋上帝教的法器。大约这家伙在拜上帝教。据我所知,这十字架上的毒龙,在西洋语里,便叫作贪鳞。”

    东城的土地庙前,贪鳞微微笑着,对着土地神在胸口画着十字。其实他不信上帝,他谁也不信,画十字只是一个习惯,对他而言,这跟杀人前杀人后一定要洗澡,而在上厕所时一定要哼小曲一样,并无二致。灰衣人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我第一次知道没钱你也会杀人。”

    “我是为了保护自己。”贪鳞咧开嘴,他的牙齿白得发亮,“你别信江湖上的传言。我不收钱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现在,我还要杀一个人。”

    灰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同意。”

    “你说过,如果我跟崔冀野比武,会和梁公度那场一样,胜者赢八千两,负者三千两。你有可能尽快安排我们比么就算我输了,我也凑得出五千两替芸官还你。”

    卓燕客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拍拍吴戈的肩,回头对伙计说“召集英雄会的伙计,通知七大武馆,十三天后,吴戈对崔冀野。”

    “十三天后”吴戈问。“你还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卓燕客抬起眉。“十三天正好。”吴戈又问,“你知道严紫嫣出事了么”

    “听说了,很可惜。卓记急需她这种人才。”卓燕客遗憾地叹气。

    十天之后,吴戈再次找上燕山拳馆。这十天内,他与沈天涯频频碰头,事情基本已有头绪。卓燕客看着吴戈,并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他指指身前的座位道“坐,喝什么茶”

    吴戈坐下。神情复杂。不出意料,却仍是无比失望。

    卓燕客只是笑笑“自从我发现你去找了严紫嫣,我就知道,是你翻了我的账簿,我就开始猜想,我们的友谊或者就将结束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查到我的徐介臣并没有任何证据。”

    “在我还是一名捕快时,我曾努力学习过一门技巧,叫做‘读唇术’。咱俩那日练武,那个伙计进来与你耳语,我虽听不到,却看得到他的唇,他说的是五个字‘白眉已办妥’。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冤枉了你,也许他说的是‘白米已办妥’,但后来在聆鹤园,他又跟你说‘三十五万两十四天后进账。’我装作如厕问了他,他是扬州人,用扬州话来发音,更核实了我的读唇术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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