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警官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一号狙击手
“二锅头啊,啧啧,这小子疯了吧?矿里谁能喝起这个?好几个老板家里定亲才喝酒厂大白瓶子呢。”远处,两个女售货员中的一个,一边打着毛衣,不屑的瞅了丁凡一眼说。
“狗眼看人低,这点东西算什么?你们等着的……”丁凡心里想着,依然面不改色,继续往前看着。
“李姐,你可别说,什么人都有出血的时候,我家老赵说今天来亲戚,单位还没开工资呢,不一样买了五斤开江鱼和排骨吗,说下个月咱们进了老白干,放了假就请他过来喝点。”那个叫李姐旁边的女人胖乎乎的,正在说着自己家里的事。
丁凡抬头看去,只见此女留着长长的头发,胖乎乎的脸上几粒雀斑点缀着,看起来是个厚道的女人。
“阿姨,看什么书呢?你们这还卖书啊?”丁凡闲逛着走了过去,看她正趴在柜台上看一本厚厚的书,就好奇的问。
胖女人抬头浅浅的一笑,和声细语的说:“卖啊,菜谱,我翻翻,一会回家做土豆茄子去。”
她这种工作之余沾点单位光的事,在哪个地方都有,来买东西的人都习惯了,人家供销社当初毕竟是国营单位呢,服务员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很多人都是挖
门盗洞的进来。
站在她对面,丁凡闻到了女人身上淡淡的雪花膏味,女人面容虽然普通,可给人一种和气可亲的感觉,至少要比刚才说话居高临下的经理强多了。
“这小子,刚才还说要面子呢,没粮票了吧?去买饼干吧,不要票的,每一包加一毛钱,去吧,去吧。”那个叫李姐的女人手里刷刷的挥动着钎子,不耐烦的看着丁凡说。
丁凡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又在柜台上扫了一圈,指着玻璃下面的燕京二锅头,手指头重重的敲了敲说:“把这两箱子给我拿来,白面来一箱。”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零钱,然后翻了翻,从零钱中掏出几张五十斤的粮票,往柜台上一甩,轻声说了声:“够不够?”
那粮票质地上乘,材质和人民币丝毫不差,通红通红的样子,姓李的服务员耷拉着眼皮看了几眼,没好气的说:“小子,这是国营商店,少拿假的糊弄上班的。”
从她表情里谁都能看出来,丁凡拿出来的东西见都没见过,肯定是假的了,没准这小子脑子还有问题呢。
“给我拿啊……”丁凡不动声色的拉着长音说,眼睛看着店里墙上的精神文明奖的锦旗。
胖经理当了领导当了两年多了,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一下子要两箱子二锅头的主,发现丁凡说话不像是骗子,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着,嘴里还嘟囔着“二锅头20年的,这可是好酒唉”,到了跟前,他拿起通红的粮票,举在眼前看了几眼,嘴里吧嗒了几声,小声惊奇的埋怨姓李的服务员说:“李子,这,这,是全国通用的,在全国都好使呢,在呼鹿县我见过,快点……”
丁凡扫了眼柜台上的粮票,顿时有股子超级爽的感觉,京城这种东西用钱都能买了,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这么珍贵,想起了翻身屯那么天材地宝类的好东西,嘴角不由的勾起一股自信的微笑,暗道:“你等我带人赚钱的,一家赚个三万五万的,拿着粮票天天买汽水喝,全村人都喝个够。”
李服务员和雀斑女人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世俗崇拜,手忙脚乱的帮助丁凡搬着瓶装酒和白面,胖经理利索的打着算盘,哗啦啦的清脆声响起,然后拿着一沓子地方粮票,凑到丁凡跟前,神秘的说:“小伙子啊,通用的粮票我们没那么多,给你点现金吧,其实啊,以后你要买东西,用现金也行,对了,你……”
他满脸散发着见风使舵的市侩相,唯恐话说慢了,得罪了丁凡这个不明身份的大人物,丁凡嘴里哼哼了两声,算是对他的亡羊补牢表现还算满意。
胖经理一脚踩在门槛上了,上身费力的往前凑着,抢着还想说些什么巴结的话,被半开的门框挤了一下,看着两个服务员帮助丁凡把东西拿到门口了,颐指气使的喊道:“大李啊,你俩干啥呢,送货啊,还得我干活吗?”
丁凡回头冲他柔和的笑了笑,做了个我不稀罕你的怪表情,一只手提留着一箱子二锅头,把一箱子面粉往咯吱窝一夹,然后提提另一箱酒,在手里轻轻掂了掂,向着箱子里走去。
“这
是什么人啊?这么神……”雀斑女人看着他背影离去,不由的感叹道。
那个姓李的服务员,一只手里拎着没打完的毛衣,满脸懊悔的说:“这人哪来的?县里来的吧?”
兴隆矿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外来人员多,就算他们天天听说公安局在这里办案子的事,也很难把那些神秘的刑警侦探和眼前这个便衣小伙子联系在一起。
丁凡到了赵永久门口,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刚进门就爽朗的喊道:“大舅,我是小凡啊,您在家吗?”
此刻的赵永久,正穿着刚换的工作服,双手挥舞着拖布,不厌其烦的擦着地板,一听丁凡的声音,赶忙把拖布往旁边一放,像是迎接突如其来的领导似得,搓着双手迎了上来,笑出褶子的脸上惊喜道:“小凡啊,丁大神探,进屋,进屋,看……”
他迎着丁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还没收拾利索的屋里,侧着身体让丁凡进去。
屋门口的蜂窝煤炉子上的水壶正在冒着腾腾的热气,赵永久一下子想起来泡茶的事,让着丁凡坐下,然后去柜子里挑了一会,才拿出了一盒猴王茉莉花茶袋,心疼的看了一眼,然后豁出去的说:“外甥来了,今天咱就喝这个了。”
丁凡说着添麻烦了之类的话,看着他忙乎起来,当他目光看到柜子上放着一个老白干酒瓶子,瓶子里装着一束假花,心里不由的高兴起来:“大堂舅啊,看样这礼物选的没错。”
两杯茶泡好了,赵永久把自己怎么提拔成了副厂长,专门管安全生产和环保,升了两级工资,一个月多开12块钱,现在一个月工资突破了一百五的过程,说的满脸的激动,远比一个后进学生一下子得到了奖状还高兴。
对于这些,丁凡陪着他开心的笑着,插话说:“大舅,咱不是亲戚吗?再说了,你给兴隆矿治安管理贡献这么大,还帮助联系县局、塔城,别说厂里了,我们专案组都该感谢你,这不……”
丁凡指了指门口的礼物,赵永久刚才忙乎的没看清呢,现在一下子看到了箱子不光高档无比,还是来自燕京城的20年二锅头天价酒,嗓子瞬间异样的狂喜道:“小凡啊,别介啊,怎么弄这种东西,我三个月的工资呢。”
丁凡微笑着说一会就喝这个,以后条件好了继续孝敬大舅。赵永久脸上的高兴久久没有散去,当他看到丁凡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庞时,一下子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转身去了里屋,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了下,好像是早有准备似得,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抽出两张照片,轻轻的递了过去,说:“看看,外甥,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七寸的彩色照片,丁凡的妈妈赵芬芳扎着两个大辫子,旁边是戴着大盖帽的警察丁大明,十三四岁的丁凡坐在他爸爸妈妈肩膀中间,戴着一个黄.色军帽,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可爱的看着远方,举起的剪子手型,给人一种超萌的感觉。
“大舅……”丁凡看到了照片上的爸爸妈妈,触物伤怀,尤其是爸爸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不由得伤感起来。
(本章完)
一号警官 第0092章 朴实民风
“小凡,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不准和我客气,听到了吗,能调回去就回去,不能回去就在这里娶妻生子,你以后的事我都包了。”赵永久端详着丁凡,那英俊里透着灵气的轮廓和自己竟然有几分像,忍不住的说。
丁凡早就打听了,赵永久和妻子在这里扎根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老赵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
他这种发自肺腑的喜欢,丁凡本来该高兴的,可一直处于思考爸爸丁大明的冤情,所以停了一会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强打精神的说:“舅舅,那是当然的了,等我忙完了,咱们还得一起回家看我姥爷,他老人家还经常提起你呢。”
这爷俩越说越近乎,似乎找到了一种同根同源的归属感,聊了半天了,赵永久抬头看着门口几只小鸡正往铁盆过来抢吃东西,一下子恍然大悟的说:“你看看,你看看,光聊天了,我都忘了做饭了。”
门口的铁盆里放着两块方肉和几块排骨,清水上泛着淡淡的油花子,看的丁凡顿时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现在应该是中午时分了,他真有点饿了。
赵永久扬手赶着嘴馋的鸡,兴奋的说:“大外甥,这大黑猪是猪场的,三年的大猪,一直在山边那散养的,我大早上去弄的,这肉多吨会,老香了。”
爷俩说这话呢,门口响起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一个女人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女人身影刚出现,大咧咧的声音就喊了起来:“来了吗?人呢?”
丁凡礼貌的站了起来,脸上顿时洋溢着意外的惊喜,客气的喊了句:“舅妈,咱俩刚见过啊,是我。”
说话间,他挺直了身体,一脸灿烂的笑容。
女人正是供销社那个胖乎乎的服务员,她一看到丁凡顿时转头嗔怒的瞪了一眼赵永久,马上眉飞色舞的笑着说:“天呢,是你啊?刚才庞经理还说呢,说你是上面来微服私访的领导,再见了大家都得客气点,竟然……”
刚才在供销社丁凡就对她印象很好,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舅妈,顿时不好意思的说:“您在那上班啊,挺好的,也不太忙。”
女人叫刘晓萍,是当地林业工人的后代,从供销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供销社上班了,平时见惯了各种人,真没想到出手大方,能买得起天价酒的小伙子竟然是自己亲戚,高兴的满脸的褶子一直没散去。
赵永久把做饭的活交给了刘晓萍,自己继续和丁凡喝茶聊天,不一会功夫,外面的厨房里响起了桦木柈子燃烧的啪啪声音,一股子土猪肉的香味沁入心脾,闻的丁凡不由的咽了几口吐沫。
爷俩聊天越来越深入,难免说到了这里的治安情况,赵永久皱着眉头说:“这地方人野性,本来就是出胡子土匪的地方,前些年还好,随着闯关东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不怎样的人也跟过来了,呼鹿县地域偏远,刀枪炮越来越多,什么案子都有,有时候复杂的你都没听说过……”
他说的很多情况,丁凡
早有耳闻,对于大东北很多地方臭名昭著的犯罪分子多少是有些了解,可一想到这里物产丰富,老百姓朴实厚道,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责任不小。
说话间,刘晓萍已经开始上菜了,柴火烀的排骨、白斩肉、鲶鱼炖茄子,炸柳根鱼,一样样的端了上来,丁凡坐在桌子上,看了眼跟前的筷子,早就做好了大口朵颐的准备,赵永久看了眼他送来的二锅头,狠了狠心,打开了箱子,抽出来一瓶,拧开盖子,美美的闻了闻,大方的说:“咱爷俩今天喝点。”
丁凡也不客气,轻轻推了推自己跟前的酒杯,全然任他倒满,这时刘晓萍正端着一大海碗的土豆炖茄子,冒着尖的菜上面点缀着葱花,她一双手端着,大拇指放进了菜汤里都没发现,丁凡顿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手都插...进菜里了,多少有些不卫生啊。
“舅妈,你的手,你的手……”丁凡着急的提醒着说。
可刘晓萍忙乎的满脸冒汗,大咧咧的说:“老赵,赶紧的,你快挪个地方,不烫,不烫!”
她把大海碗放到了桌子上,烫的用衣襟擦着手,让他爷俩先吃着,自己再去烙几张饼去。
这顿饭吃了一个都小时,到了最后,刘晓萍端着一箩筐油饼上来,丁凡看那箩筐脏乎乎的,可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了不高兴,惹的舅妈的一股子乡村热情了,抓起来就吃,可一入口,迅速的嚼了几下,鼓着腮帮子由衷的评价说:“舅舅,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老好吃了。”
他嘴里的油饼里夹着一种碎粒的东西,硬邦邦的,可一嚼起来顿时满嘴肉香味。
赵永久用筷子点着箩筐里的油饼,开心道:“小子,算你有口福,这是油梭子油饼,要不是你来,她可舍不得给我做这个。”
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吃着,一直吃到了下午时分,丁凡有些微醉了,赵永久从外面厕所回来,喝的舌头有些大了,指着旁边的房间,掀开门帘子,叫过来丁凡说:“小凡,以后你就在这住吧,以后千万别见外。”
丁凡揉着吃饱的肚子,听说专门给自己准备了房间,探着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土炕收拾出来了,还放着一床被褥,虽然闻起来有股子农村的特有的潮气,可在他鼻子里却感觉有些亲切。
现在才下午时分,丁凡自然不能在这里睡觉,和舅舅舅妈说了会话,就告辞出了门。
微风吹来,顿时感觉浑身清凉,又是刚刚经受了久违的亲情,丁凡顿时感觉精神抖擞,沿着水泥土向着北山旅馆走去。
这个时间的路人不少,和他们擦肩而过时,有见过面的,丁凡都会和人家点头打个招呼,就是不熟悉的,也会善意的看几眼,通过观察他们的表情和服饰,琢磨这个地方的社情和治安情况。
到了旅店门口时,他往里看了几眼,听着里面隐约有人在说话,并不是很多人人声鼎沸的样子,知道大部分人还没回来,自己这时候回去了,难免会落下个偷懒早回来的印象,就往孙大锤的马掌店走去。
孙大锤正在靠在
木头桩子上打瞌睡呢,一双大脚赤...裸在外面,四十五六号的脚丫子像个小船,踩在破旧的千层底的布鞋上,臭烘烘的味道,比老农家的大酱缸难闻多了,丁凡顿时感觉恶心难忍,要不是这时候老孙听到动静睁开了眼,早就转身走了。
“小子,不忙了?来,抽几口。”孙大锤说着,把靠在腿上的眼袋拿起来,递给了丁凡。
这要是以前,丁凡肯定一巴掌推开,转头躲避开来,再说些这玩意不好之类的话,况且刚才还吃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再闻着他的臭脚抽烟,且不是得立马恶心吐了。
可他眼中的孙大锤一脸的威严加热情,还摆出了让你抽是给你面子的脸色,丁凡的手在大..腿旁边着了魔似得放着,后来心横了下,犹豫着接了过来,说了声“抽几口呗”,然后转头向着西北方向大口的抽了几口,马上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心里安慰自己说:“唉,我幸好没在顺风的地方,要不肯定被熏死了。”
孙大锤脸色缓和了起来,露着两排从来没刷过的大黄牙,抚着长长的胡子,赞赏的说:“小子,你和别的公安不一样。”
丁凡心里强忍着恶心,假装调皮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孙大锤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厌恶之色,说:“丁凡啊,你可别伸舌.头,是不是跟阿旺那个混蛋学的啊,那家伙一打架就伸舌.头,绷着腮帮子,那是发狠呢,麻痹的。”
他在这地方待的年头多了,对北山旅店的事了解的门清,以前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现在专案组在这里,知道阿旺那些人自然不敢乱来,才说了出来。
“阿旺啊,现在是我徒弟了,以前挺能混的,最近表现的不错呢,改天我好好教育教育他,必须尊老爱幼,好好和你说话。”丁凡嘴里说着,趁他精力分散,赶紧把老烟枪放回到他手里。
他们闲聊了会,从孙大锤嘴里他知道刘德、阚亮他们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人还没看到人影呢。
“李指导呢?这家伙得过脑血栓,手脚不太利索,别犯病了。”丁凡随口问。
“大义啊?唉……”提到了性格内向、厚厚道道的李大义,孙大锤不由的叹了口气。
现在丁凡知道了,李大义的家就是兴隆矿的,住在供销社前面几条街上,旁边有片小树林,家属都在那里呢,平时他都是在翻身屯上班,抽空回来一趟,也是待在家里,照顾家人。
“指纹那事……”听到这个消息,丁凡脑子里又冒出了无数个想法:李大义这也太沉默寡言了,家在这里竟然没看出来;大地主尸体上的指纹有可能是专案组的人留下的,那又是谁呢?
李大义对同事关心照顾,是个老好人,不像宋密德那样心眼多,老奸巨猾,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起码能知道谁最有可能。
坐在孙大锤臭脚味和刺鼻的旱烟中,丁凡平静的看着远方,似乎已经闻不到这种味道了,脑子里闪动着一个个熟人的影子:被大小地主指使人推到公厕里侮辱的宋密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阚亮?到底是谁呢?
(本章完)
一号警官 第0093章 警察世家
傍晚时分,丁凡在居民区里穿行了一会后,在一片废墟旁边看到了靠着小树林的楼房。
“李指导,我还以为你们当领导的都是有钱人呢,唉……”看着那栋破烂不堪的五层小楼,墙体上杂乱的电线像是陈年的蜘蛛网,楼梯破败不堪,丁凡不由的感叹起来。
这栋民房应该建设于二三十年前,上面还写着些解放宝岛、农业学大寨样的标语,隐约能听到里面很多人家在劈柴生火做饭。
丁凡向着旁边的一个小铁皮房走去,上面写着模糊的食杂店、修鞋字样,尽管快要看不出颜色了,但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他靠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正好有人在说话。
“老李头,这水果罐头进了半个月了吧,过期了我看你卖给谁去?”一个当地口音的说。
“下星期很多单位就开支了,这几瓶应该能卖出去的,唉……”有人唉声叹气的说。
丁凡推门进去时,顿时闻到了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平方米的小店里摆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穿着遍是油渍的中年男子正举着玻璃瓶子,柜台边上一个穿着劳保大褂的老板正在给瓶子里灌着香醋。
丁凡在一堆鞋子和修鞋工具大步迈了进去,重新观察了里面的情况,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家小区食杂店,卖的都是老百姓过日子用的用品。
他买了包烟,顺便问了下李大义的家庭住址,指了指里面的一瓶老白干酒说:“我是老李家的外甥,县里来的,他喝这个吗,给我来两瓶。”
老板接过去十块的大团结,举在灯光下看了看,有些意外的说:“李公安啊,他家里麻烦着呢,能喝得起这个吗?你前脚拿走,没准他随后给我退回来了,这钱我还得找给他。”
丁凡愣了愣,满脸疑惑的想着,真想再好好问问他,李大义堂堂的派出所指导员,一个月工资一百五十块呢,在当地还不是上流家庭啊,怎么能这样。
可一名侦查员的理智提醒他,很多事就要自己去观察,去分析,才能做出客观的判断。
“这两瓶酒不能让他退了,我再给他弄点酒肴!我俩一会直接就喝了。”丁凡想着,又指了指柜台里面的两个松花蛋,又买了两个。
带着这些东西,丁凡出门就走,不一会就走到了一单元门口,看着楼洞里黑呼呼的,又往左边102室看了一眼,顿时感觉里面有些异样。
这里距离矿里比较近,现在才六点多种,屋里亮着明亮的照明灯,可一种声音让丁凡听着感觉很刺耳。
他往身后扫了一眼,发现楼房对面空地上有人见缝插针的种了不少豆角、葡萄,中间还有几块乘凉用的石头,于是眉眼一调,决定现去那里观察一下再说。
室内,简陋的房间里,一个十七英寸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墙上挂着一家人的黑白照片合影,照片下的靠边站方桌上,李大义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饭粒在嘴里快速的嚼着,抬手端起小口杯的烧酒,轻轻的抿了一口,喉咙里发出一声苦辣的感觉,皱了皱眉头,马上又舒展了下,似乎
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对面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容消瘦,眼神无光的女人,穿着破旧的大背心,翘着二郎腿,正大口大口的抽着烟,每抽几口,都会吐出优美的烟圈。
“老李,在家里混的这么惨,哪个女人是谁呢?他还有小老婆了?”丁凡站在葡萄架下问自己。
恰在此时,李大义个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说:“春妮啊,你还想怎么的?这个家啊,你说咱不能不过了吧,小宝在城里上学,你就不能出息点,唉……”
葡萄架和房间里隔着五六米远距离,丁凡隐约听到了他说的话,但是不是很清楚,就轻步走向了门洞,看他家半掩着门,就上楼站在缓台处,找个地方,静静的听着。
“爸,爸,你杀了我吧,省得活遭罪啊。”那个叫春妮的女人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脸皮一抖抖的,似乎是在扯掉一个女人,一个女儿最后的尊严。
春妮是李大义的女儿,她绝望的哀求着李大义,嘴唇发抖的看了一眼旁边门框上的一条尼龙绳。
尼龙绳像条挂着的毒蛇,那长长的口子里仿佛是她要解脱悲惨命运羁绊的唯一出口。
“妮啊,爸以前是教过你,一个人活不下去了,解下裤腰带往桌子角上一挂,伸进脑子跪在地上就能解决了,可小宝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呢。”李大义端着酒杯的手在发抖。
丁凡从来没见李大义如此激动过,其实这哪里是激动,准确说是一个没能耐的老民警面对女儿自杀未遂撕心裂肺的无奈!
“老李,你去吧,给我也弄一包耗子药,往米饭里一拌,咱们三口一起走吧,老天爷瞎眼了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里屋里,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似乎还有无力的翻身声音。
“老伴卧床不起,李指导,你……”丁凡心里判断着,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里。
他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山区基层单位领导的家,怎么也不会把这种窘境和李大义联系在一起。
“死?我儿子死了,女婿没了,这个家再没了,我,我怎么和孙子交代?你就别添乱了……”停了会,李大义一只手揉着额头,双眼痛苦来回摆动着,然后绝望的叹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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