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江南
那个木偶娃娃似的女孩抬起了头,那双似乎空白又似乎惊恐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准确地说,她正死死地盯着阿巴斯。恺撒和阿巴斯基本身处同一位置,按理说在这样的距离上根本不可能分清那女孩的视觉焦点在他们谁的身上,可不知为何,恺撒就是知道她在看阿巴斯。
在那个女孩的眼里,加图索家高贵的继承人根本就不存在。她望着阿巴斯,只望着阿巴斯,既凶狠又依恋。
没有人能拒绝那种凝视,阿巴斯和恺撒对视一眼,推门而入。恺撒在他背后扣上了门,这样在那个女孩看来,这场对话仅限于她和阿巴斯之间。
阿巴斯来到无菌室的钢化玻璃门外蹲下,手按着玻璃。两人这么遥遥地对视了许久,女孩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这种感觉有点像伸着手给一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喂食。
她趴在钢化玻璃门上,还是直愣愣地看着阿巴斯,像是在审视。那双大大的眼睛像是空白的镜子,令人望而生畏。
“我叫阿巴斯,我们是一支北极考察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会伤害你。”阿巴斯说。
他不知道女孩子会说什么语言,所以用了最通用的英语。女孩子没有反应,也许是她听不懂英语,也许是她的精神状态异常,对外界的信息太麻木了。
阿巴斯有点不知所措,除了英语他还会说ā lā bo语和汉语,但对一个北极地区遭遇的孩子大讲汉语或ā lā bo语无疑是愚蠢的。但是静了片刻之后,女孩说话了。
“talini…”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呼吸。这是她被营救以来说的第一个词。
“你说什么?”阿巴斯没听懂。
门外正用“镰鼬”监听的恺撒也没听懂。借助先天优势,恺撒在语言上的造诣极深,别人是通晓两三门语言,恺撒则可以通晓两三个语系。但别说talini这个单词他没听过,发音和拼写方式也不符合他熟悉的任何语系。
“talini…”女孩子重复了这个单词。
恺撒立刻敲打自己的耳机,“eva,给我搜索talini这个发音的所有拼写组合组合,在全世界的语言库,包括死语言库中,搜索它符合的目标!”
他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什么关键的信息,一个神秘的单词,甚至可能出自龙文,那个女孩可能亲耳听过利维坦的歌声。
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也调用了eva的这个功能,当时eva在十几分钟内搜索了有史以来的所有语言库,解读出了“高天原”三个字。
这一次eva只用不到半秒钟就给出了回复,“talini,爱斯基摩语中‘雪’的意思。”
“爱斯基摩语?”恺撒愣了一下。
见鬼他怎么没想到呢?这女孩是个因纽特人,她说的当然是爱斯基摩语。可“雪”又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白茫茫的北极,这里到处都是雪。
“爱斯基摩语属于很小的‘爱斯基摩-阿留申’语系,因为聚居地分散还夹杂了许多方言,虽然始终还在使用的语言,但很少人研究。爱斯基摩语中表示‘雪’的单词有大约70个,这是其中之一。具体到这个词,通常用作给人起名,尤其是女性。“eva接着说,“要补充说明的是,因纽特人通常不止一个名字,他们正式的名字通常是沿用先人的名字。而talini这样的名字通常是用作小名,在家人之间称呼,如果有人这么告诉你她的名字,她应该是把你看作很亲近的人了。”
恺撒愣了一下,原来那个女孩要告诉阿巴斯的,只是她自己的名字。
是因为信任么?因为曾经奋不顾身地扑向她,所以阿巴斯是她在这条船上唯一信任的人。也许就像《沙耶之歌》那样,这条船上的所有人在女孩看来都是恶鬼,除了阿巴斯。
“talini,爱斯基摩语中‘雪’的意思,那是她的名字。”恺撒低声说。阿巴斯也戴着跟他一样的耳机,以便随时保持联络。
“talini,我会保护你的。”阿巴斯轻声说。
阿巴斯是用英文说的,那个说爱斯基摩语的女孩本该听不懂,可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那女孩忽然流下泪来,再也不是一只磨着牙齿的小狼。
她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可每个人都为那无声的悲伤动容,那种悲伤就像是……倔强的孩子终于等到父亲来接她了。
她忽然极度地贴近钢化玻璃,用爱斯基摩语说话,如果没有玻璃阻隔,那肯定是只跟阿巴斯一个人说的耳语。
恺撒的瞳孔忽然间放大,因为eva立刻就把那句话译了出来,她说的是,“快走!它就要来了!”
她的神情是那么地恐惧,像是死神就要来取走他们所有人的命。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第91章 利维坦之歌 6
雷巴尔科踏入医疗舱,这间医疗舱位于甲板以下,位置隐蔽。
一名胡子拉碴的船员正在手术台上操作着,虽然没穿白大褂,但他确实是这条船上的医生。在登上yaa号之前,他是一位特种部队的战地医生,一手拿chong fēng qiāng一手拿手术刀的那种人,边扫射边帮伤员取子弹对他来说是常事,残缺不全的人体也经常见。不过今天他的神情很凝重,操作中还会偶尔拿起手术台旁的伏特加喝上一口,大概是想压压惊。
他正用暗红色的激光束切割那些残骸中的一具,从头到脚,一片片地切割,每片的厚度不过一厘米。
雷巴尔科远远地看了一眼,也觉得有点反胃,一片片码起来的人体切片就像分割好的牛肉,血管、神经和脏器的构造都清清楚楚。医疗舱里的温度很低,这些切片不会解冻,切完扫描之后,计算机会生成这个人的3d建模,死因就水落石出了。
“这种事我自己恶心就可以了吧船长你还是去跟那些贵客喝好酒。”医生摘下护目镜,活动着脖子。这份工作绝不轻松,对体力和精神都是挑战。
“还不清楚他们怎么死的”雷巴尔科问。
“3d建模还得花上几个小时,不过要说结论,现在就有,他们是冻死的。”医生说。
这个结论听起来太合理了。你在冰海上发现了一群冻硬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们是被冻死的。但雷巴尔科还是让医生做最详尽的尸检,查出真正的死因。
通常人被冻死之前都会采取蜷缩的姿势保住最后的一点热量,经过长则几个小时短则十几分钟的失温,体温降低到大概25度之后就会死亡。而这些人中不少是站着死的,站得笔直,好像是死神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吹了一口冰冷的气息,一瞬间就把他们冻死了。
施耐德并未要求雷巴尔科的人做尸检,只是让他们把这些残骸保存在一间低温的船舱里,但雷巴尔科偷偷地留下了这一具。
“来看看这个切片。”医生说。
雷巴尔科走近手术台,医生给他看的切片应该是死者胸口附近的,隐约可见心脏的轮廓,心肌中还包裹着冻成冰的血。
“他的心脏还保持着收缩的状态,说明他在死前的那一刻,心脏还在强有力地搏动。血液和细胞液中的冰晶不是逐步生成的,逐渐降温的话冰晶会破坏细胞壁,但他的所有细胞都完好,这种急冻要在实验室里做的话,得把他活生生地丢到大罐的液氮里去。”医生说。
“在心脏跳动一次的时间里他就被急冻了,”雷巴尔科说,“地球上应该没有这种寒冷的环境吧”
“地球上没有,冥王星上应该有。”医生说,“地狱般的严寒。”
“他们是来找利维坦的。”沉默了片刻之后,雷巴尔科说。
医生点点头,抄起伏特加瓶子猛喝一口,把瓶子递给雷巴尔科。
雷巴尔科也喝了一大口,“开价是给你们每人45万美元,给我750万美元。他们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底细。”
“真慷慨啊,45万美元,够我在莫斯科买个不错的公寓了,我女儿一直想要一间有落地窗的公寓。”医生说,“但我们能活着拿到那笔钱么”
“不知道,但如果能活着回去,我的750万跟你们所有人平分。”雷巴尔科说。
医生犹豫了好一会儿,“收手吧船长,钱是赚不完的,命只有一条。没人见过利维坦甚至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真是头白色的抹香鲸么它可能是魔鬼”医生的语气激动起来,“看看你面前的这具尸体,他在临死前的一秒钟都不知道什么会降临在他身上那东西不是人类能对付的”
“收手开什么玩笑”雷巴尔科忽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也激动起来,“我们到过神殿,那里的宝物能把全世界都买下来可我们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谁能甘心命算什么枪林弹雨对我们这种人不是吃饭睡觉那么日常的事么我们离家那么远上这条船,为的不是钱钱是赚不完的回了莫斯科你去哪里赚钱保安部的人会立刻盯上你,没准我们会被投进监狱你女儿的抚养费赚够了么没有抚养费付给你前妻你连女儿都见不到”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从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叼上一根狠狠地抽着。
情绪稍微安定下来,他眼中那种摄人的光芒也褪了,目光变得有点迷茫,“楚的尸体还在那座岛上,我要把他带回来,交给他家里人。”
“我们都知道楚是你的好朋友,如果不是楚留下来挡住那些大蛇,我们全都死了。”医生叹了口气,“可是船长你真的相信那座岛存在那可能是我们所有人的幻觉。航海图上那里根本没有陆地。”
“我相信,而且我觉得只要找到利维坦我们就能再次找到那座岛。”雷巴尔科斩钉截铁地说。
医生一愣,“那座岛和利维坦有关”
雷巴尔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看到那场极光的时候,我听到了鲸鱼的歌声。”
医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其他的兄弟也都没有说起过。”
“次声波,”雷巴尔科低声说,“利维坦的歌声是一种次声波,一般人是听不到的,但我天生就有听力的残疾,所以我做手术装了人工耳蜗。这个设备让我能听到一般人听不到声音。就像是鲸鱼发出的声音,但低沉很多。”
“你从来没跟兄弟们说过。”
“我不太确定,那声音时有时无,很像幻觉。但是那帮有钱的客人忽然买下这艘船要去捕鲸,两者对上了。他们肯定知道得更多,但没跟我说。”雷巴尔科说,“这是命运命运让我们去找利维坦,利维坦会带我们回那个岛”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巴尔科和医生同时反应,雷巴尔科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战术bi shou,医生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支ak47。
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医疗舱,是雷巴尔科手下的一名船员,是信得过的人。
“船长”船员气喘吁吁地说,“可能有幸存者”
雪地摩托飚着高速驶来,后面带着漫天的雪尘,摩托还没停稳雷巴尔科就跳了下来。
这是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中的一座大岛,位于群岛的东北方向,名为亚力山大地岛。yaa号停泊在科考队遇难的冰壳旁边,距离这里还有十几公里之遥。
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发现幸存者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也很难想像幸存者还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半个月之久。
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上并没有常住居民,但有拥有气象资料收集的考察站,往年会有习惯高寒地区生活的因纽特人被é luo si科学院雇佣,在这里轮值。但今年夏天北极圈异乎寻常地寒冷,为了确保轮值人员的安全,考察站已经撤空了一个月之久。他们走前把用于供暖的柴油机关闭了,因此这片荒无人烟的群岛上连一个热源都没有,就算幸存者自带了食物,也没可能熬过那么长的时间。何况附近还有饥饿的北极熊和北极狐出没,这些动物隔着几公里就能闻见猎物的味道,被它们闻到一丝气味那就是死。
施耐德已经带着恺撒和阿巴斯赶到了,但应该也是刚刚赶到,他们正神情凝重地站在一个地井边。地图上并未标注这处人工设施。
这里距离考察站很远,可能连驻扎在考察站的人都不会光临这个荒凉的岛屿,也就不会知道这个年代久远的地井。
它看起来真的很旧很旧了,冰棱在金属的井口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船员们正清理井里的积雪,捎带着运出了几件锈迹斑斑的金属制品,有些是工具,有些是某种老式zhà dàn的外壳。
一具白色的人形趴在井口旁,跟之前发现的那些遇难者一样,早就死透了。他身上的服装也是那支科考队的zhi fu,不远处是一台翻倒的雪地摩托,死者的一条腿齐膝而断。这样的情况在之前那些死者的身上也有,似乎是他们的脚被冻在了冰壳上,再使劲挣扎一下就断掉了。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看起来科考队中有个人当时成功地驾驶雪地摩托逃了出来,他可能是想jinru这个地井躲避严寒,但还差一步之遥。
施耐德看了恺撒一眼。这种可能性并非完全不存在,他们知道那些人死于一场言灵引发的超低温,言灵总有自己的有效范围,是为“领域”。龙王的领域也不可能覆盖整个法拉士约瑟夫地群岛。如果这个人当时距离其他人还有一段距离,事发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同伴们遇难,跳上摩托车就走,也许有机会避开那个言灵的攻击。但他受了重伤,言灵的领域虽然有限,但领域中的超冷空气和周围的大气对流,还是令周围区域的温度急降了十几度,再加上空气对流造成的区域性冰风暴,他是逃不出去的。
施耐德把手中的一件工具递给雷巴尔科,这东西也是从井里捞起来的。雷巴尔科看了一眼,眼睛猛地睁大了。
那件工具的手柄上,刻着纳粹德国的“卐”字徽
难怪地图上没有标注这个地井,因为它是1945年之前纳粹德国建造的。
一直以来都有传说,说在纳粹德国灭亡之前,元首在南极北极都建立了秘密的地下基地,那些基地由最忠诚的党卫军保卫,还有当时最先进的实验室,研制着比v2飞弹更先进的超级武器,试图在将来恢复第三帝国。
某些飞碟的爱好者甚至说飞碟就是纳粹余孽们研发的飞行器,它们悄无声息地飞过今天的天空,搜集情报。而当年的基地已经发展成了庞大的地下国家和军工厂,操纵着激光炮的党卫军们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难道他们真的意外地找了纳粹余孽的基地入口这个神转折简直就像奇幻大电影中兽人和人类正打着攻城战,天空里忽然出现了háng kong母舰。
“这个设施很多年没用过了。”雷巴尔科定了定神,把脑中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排除掉。
实际情况应该是这个幸存者恰好知道这个地井,跑来这里只是想要躲避冰风暴,而地井里很可能只是堆满了垃圾。在北极圈里建立一个小基地,这以当初纳粹德国的技术而言并不难。
那么这个发现也没什么价值,他们能做的就是和这个意外的发现合影留念而已。
施耐德摆了摆手,带着雷巴尔科来到井边,往下看去的时候雷巴尔科才发现死者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深入积雪下方。
他并不是挣扎到井边没能爬进去,而是先把某个东西用绳子吊进了井里,那东西显然比他的命还重要。他做完这些才死的,一个断腿的人能做到这一点,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意志。
雷巴尔科向死者行了一个水手礼,这是航海的传统,对遇难者的尊重。
这时井里的船员用冰镐打碎了积雪下面的冰壳,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腾起了白蒙蒙的蒸汽。
龙族Ⅴ:悼亡者的归来 第92章 利维坦之歌 7
“我没见到落日地,”雪摇头,“我在甲板上看极光,看了很久,直到绳子上的铜铃猛地响了起来。”
“进入极光的那些人发出的信号?”视频里的阿巴斯问。
雪沉沉地点头,“爸爸赶紧开动绞盘把他们拉了回来,但有几根绳子已经断掉了。活着回来的人神色很惊恐,他们跳上船就喊着要开船走,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们。”
“你看到追他们的东西了么?”
雪摇了摇头,“血红色的海水从极光的方向涌了过来,很快整个大海都变成了血红色,原本海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忽然间就狂风大浪,我们的船在浪里晃得很厉害,好像随时都会翻掉。他们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水的铁箱子,这时候就有rén dà喊说把那个箱子丢回海里去。最后他们把箱子丢进了海里,海面上的浪好像忽然间平息了,但我感觉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我们的船底游过。那东西比我们的船还大。趁着风浪平息的时候他们驾船逃了出来,但我们的船受损很厉害,还没到下一个营地就没动力了。那些人就说要从冰面上走,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神就追过来了。”
“你是说,杀死他们的是那个神?”阿巴斯追问。
雪缓缓地点头,“我听见它在唱歌,在落日地,我也听到一样的歌声。”
雷巴尔科悚然,原来并非他一个人能听到那诡异的次声波,这个因纽特女孩跟他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没有登上那座岛屿。
“吃点东西吧。”视频中的阿巴斯把一个汉堡包递给雪,“养好身体等你父亲来接你。”
雪接过那个汉堡包,认真地看着那块煎得极好的牛肉饼,这是从帕西带来的食材zhong tè选的,好让这个孩子补充最优质的蛋白质。过去两周里她只能捕猎和生食,好在因纽特人确实是崇尚生食的民族,否则她也无法幸存。
“我爸爸已经死了,对么?”她忽然直愣愣地盯着摄像头。不知道为什么,放映室里的人都在一瞬间心里发毛。
“不,你父亲没事,”视频里的阿巴斯说,“但他冻伤得很厉害,被直升机送去北地群岛的医院了。”
根据船医的说法,雪的应激性精神创伤还远远没好,如果告诉她父亲已经冻死了,她的精神状态可能进一步恶化。所以大家统一了口径,雪的父亲还活着,被路过的考察船救了,他告诉考察船雪就在那口地井里,而这艘考察船就是yamal号。
“不,阿巴斯骗我的。”雪摇摇头,她能熟练地说出阿巴斯这个名字了,“神不会放过他的,见过神的人,神都不会放过。”
雪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那个汉堡,“神也会来找我的。”
视频到此结束,施耐德首先是温和地对雷巴尔科说,“很抱歉船长,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私下里聊聊?”
雷巴尔科也不说什么,起身退出了放映室。
“我们的船长对于这段视频的反应如何?”施耐德低声问。
“我监听到雷巴尔科船长的心跳忽然加速,雪的叙述显然引起了他的某些联想,但也仅此而已。”恺撒说,“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懂得怎么控制情绪。”
这并不是他们三个第一次看这段视频了,之所以邀请雷巴尔科一起来看,是一种试探。尽管在北极圈内极光并不罕见,但雪和雷巴尔科的经历似乎有着微妙的相似处。
“似乎‘女神的裙摆’扫过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神秘事件,可亲历者都对事情的经过说不清楚。雷巴尔科说他记不清楚了,而雪说她没有进去。”施耐德缓缓地说,“你也监听了我的心跳吧?恺撒。”
恺撒微微点头,“跟雷巴尔科船长的情况相似。”
镰鼬被释放后,领域内的一切动静都被监听,雷巴尔科在他的领域里,施耐德也在他的领域里。
“虽然没有见过那样盛大的极光,不过我也算是跟利维坦有关的人……在格陵兰岛,我也曾目睹整片海域瞬间冰封。”施耐德轻声说,“偶尔或者必然的,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跟利维坦有关。”
“我竟然搭上了这么一条被诅咒的船么?”恺撒耸耸肩,“不过,还真是不详的预兆呢。”
“不详的预兆?”阿巴斯问。
“私人资助的考察队,雇佣é luo si籍的破冰船,去北极圈中搜寻神秘的东西……我们简直就是那支探险队的翻版。”恺撒缓缓地说,“我们走的这条路,之前有人走过,而那些人,没能回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施耐德起身,“明早收锚起航,沿着那个女孩说的航线走。”
“是,老板。”恺撒和阿巴斯不约而同地模仿了雷巴尔科的海员礼。
***
路明非在一张金色的大床上醒来,上方罩着金绿色的巨大床罩,仅这张床就像是蒙古王公贵族的帐篷。他深呼吸两下,“嗨”地一声发力,鲤鱼打挺就起了床。神完气足,他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
这是一间屋顶有壁画的大卧室,壁炉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为他准备的丝绸睡袍,他抓过来披上,沿着窗边溜达了几步,蹬腿伸胳膊,活动筋骨。
窗外的天空湛蓝,微云,云背后透着朦胧的金色阳光。远处展开的城市是阴霾的灰色,但不乏气势雄浑的教堂和鎏金的圆顶点缀。不远处的广场上有zhi fu笔挺的军人来回巡逻,一侧是红色的宫墙,另一侧是斑斓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
纵然他路明非并非见多识广的人,也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红场,旁边埋葬着列宁同志。莫斯科已经入秋,萧瑟微凉,路上的行人纷纷竖起了衣领。
此刻距离他们逃出日本已经过去了三天,零把他们的飞机坠毁在日本到tái wān的航线中间了,飞机的残骸沉入路明非曾经探索过的大海沟,一辈子也捞不上来。这样对于加图索家而言,路明非的生死暂时是个未解之谜。
接替那架飞机的交通工具竟然是一艘潜艇!
看着那艘带着é luo si太平洋舰队标记的潜艇破水升起的时候,路明非和楚子航并肩站在救生艇上看傻了,零还是面无表情,直到潜艇上放下充气浮桥,那位身穿海军zhi fu的英俊军官来到浮桥末端接他们,零才伸出手象征性地让军官扶了自己一把,权当是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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